Wid.4183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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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无倾向
原型 明日方舟 炎客,送葬人
标签 炎葬
文集 Vivre Ou Surviv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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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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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7-15 10:01
- 导读
- 当我是同你做游戏的时候,我从来没有问过你是谁。我不懂得羞怯和惧怕,我的生活是热闹的。——《吉檀迦利》
PP第三弹,开坑一时爽,一直补完一直爽
少年阿葬这么可爱,当然要欺负一下
*大量插叙,大量捏造,不小心又给银老板那边开了条线,真的没有打架,不打了不打了x
*我觉得外传即将超过正传的长度【【【【
炎客叼着烟,拎着满满一袋零件,站在黑市一家兜售旧零件的商铺门口。银发的萨科塔半蹲着,在满地旧零件中翻翻找找,仿佛永远都挑不完。
事情的起因,不过是几年前,他在外出“冥想”的地方搭了个遮雨棚,而送葬人觉得布星,认为它无法达到庇护所的基本标准。
炎客心道他就是想遮个雨,然而,出于对未来对手的尊重,他问了一句:“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这一问就失控了,现在那遮雨棚已经变成了一间装修简约,设施齐全,水力提供的电能虽不甚稳定,但能支持短期AI辅助的小木屋。
“虽然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但依购买到的材料种类与质量,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送葬人说,甚至还有点遗憾。他对改造乐在其中,将假期当作野外实践,还万分认真地表示,灵感来源于“会场布置”。
什么会场能布置成这样,你们萨科塔整天都在研究什么奇怪的东西……但难得见送葬人抱有如此高的热情,炎客也没有阻止,就是偶尔担心,他储存下来的护理剂什么时候耗空。
护理剂是整个外城的硬通货,因为外城生存不易,且活且珍惜,导致永远有人会拼命混入辖区。每回都是炎客找人将东西处理掉,换来的钱在送葬人手里呆不过三秒。
刀术师从中窥见辖区人过分单纯的一面:他不是不知道护理剂对外城意味着什么,但面对一个拿刀的萨卡兹,他真的敢将贵重物品往外拿。或许出于对自身实力以及荫庇的自信,他想,并自动忽略了第二种可能——送葬人可能,至少是相信他的。
然而严苛的外城生存环境叫他把这事忘掉。都是套路,是特技,他跟过来拎包其实另有目的——虽然他不跟着,送葬人的麻烦决计少不了,即便他能徒手掀翻整个黑市也没用。他记得他们第一次结伴去另一座小城的市场,半小时内,遮住光环与翅膀的送葬人就踹翻了三个混混,踩碎了四只咸猪手,尽管他已经显得十分风尘仆仆了。
辖区太过纯净,外面对里面的垂涎与痛恨,跟里面对外面的鄙夷不是一个数量级,最惹眼的当数萨科塔。他们是天使,也是杀神。活不下去的外城人会打劫辖区间穿行的飞梭(黑市里绝大多数成色好的东西都是这么来的),而巡逻卫队负责处决他们。双方的仇怨滚雪球一样越变越大。
这群可以不经验证犯罪指数,使用热武器超度一切的卫队成员,被称为“义人”。
炎客打发走今天第三波人贩子。他们无一例外,都在问店里那萨科塔是不是他的,卖不卖,怎么卖。
黑市人口流动大,旧人提醒过,新人接着来。
“是,不卖,滚。”他漫不经心地将闲出的右手搭在刀上。
人贩子丙自讨没趣,嘀咕着“搞什么,还以为‘新货’被偷跑了”。
炎客吐了个烟圈:“新货?能在拉特兰边境弄到货,哪条道上的?”
他的语气与神态太富有欺骗性,直教人贩子丙当他也是个“自己人”,遂透露出那么一丝口风:“都是要运到萨釜峡谷那边的。”
“风险这么大的活儿,他们也干了十年了吧。”炎客状似无意地瞥过店内银色的萨科塔,“真不是赔本买卖?”
人贩子丙将这微妙的一眼记在心上,正要和新客户暗示一下,顺便商量商量引荐费与中介费的分成问题,便见终于挑完零件的送葬人将东西用布包装好,向店外走。
“……”
人贩子丙的眼睛凸了出来,看着炎客的目光立马变了——大约带着一种“卧槽长成这样你也舍得出手,在下佩服,您是魔鬼吗”的控诉态度,但良好的从业素养让他没在不知情的“货”面前暴露身份,免得打草惊蛇。
炎客给他一个眼色,他便像吃瘪一样离开。
送葬人已经习惯了这种被当成附属品的待遇,只要他进入这些颇具原始色彩的聚居区,各种奇怪的目光就避不开。既然遮住身份特征没用,他也就不遮了。
“又是来‘买我’的?”他盯着人贩子丙的背影,没什么太大的情绪,“他们的观察力有问题。负责挑零件与付钱的都是我,很容易得出‘我才是经济实力较强的人,并且在外城恶劣的生存条件下,可能对机械有一定研究’这个结论,为什么他们永远都认为是你买我,不是我买你?”
炎客捏灭烟头的火星,将剩的半截插回烟盒:“因为我手里有刀,你没有。货品没有佩戴武器的资格。”
送葬人想想自己身上别着的三把枪与两条弹链,没说话。
“不是所有人都按‘下盘稳健,脚步轻盈,肢体协调性好,还能拎着三十斤工具箱逛街’这个顺序看你。”炎客说,“拉特兰最近有飞梭被抢案吗?”
“有。”送葬人说,“半个月前的新闻。一架飞往乌萨斯的小型飞梭遭遇抢劫,其上共有三十五名乘客,案件共造成十六人死亡,九人重伤,十人失踪。”
炎客:“失踪名单里有多少萨科塔?”
送葬人:“七个。”
炎客:“刚套出点消息,那七个可能就在这城里。”
送葬人抿住一点嘴角。他吝惜于给出表情,仔细观察良久,炎客才确定他不是纯面瘫,比如不高兴时会把嘴唇抿薄,高兴了则会将嘴角弯出个趋近于无的弧度,迷惑时翅膀会动——炎客对最后一种情况也挺迷惑,仿佛翅膀比表情更能体现一个萨科塔的情绪。
不过,看啊,他不是个机器人。
但也仅止于此了,他同样不可能逗得太过火:“想为同族主持公道?”
送葬人:“不,我很好奇他们为什么还活着。”
炎客:“这是看守的工作。人死了还怎么做买卖?”
“萨科塔受到的教育是,永不向恶与痛苦投降。”送葬人带着一种认真到令人后背发凉的目光,“他们在案发后还能活半个月,应该感到十分羞愧。”
“………………”炎客现在知道他那些谜一样的传闻是怎么来的了,但凡他能表现出一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态度,顶着这张脸,风评也不会这么差。
算了,要真随波逐流,他也就不是送葬人了。
他甚至开始怜爱起那些水深火热的萨科塔来:“你们举国上下都用‘义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吗?”
“不是,义人占比不高。西比拉会给出评判结果。”送葬人说,“但绝大多数萨科塔都会在幼时接受将来会因维和而死的可能。”
哦不,又是西比拉,炎客感慨着,“绝大多数,所以剩下的呢?”
“会被归为不稳定因素,驱逐出拉特兰。”
送葬人轻轻眨了一下眼。他隐瞒了一些事情,炎客看到了,可是他没有追问。
他问:“那些人被关在哪?”
“我不会让你杀人。”炎客说。
“我只是去重新将武器交给他们。”送葬人说,“这是第二次选择的机会。从你过去对人口买卖的评价来看,我认为这半个月的生活可以扼杀他们的一切幻想。抢劫飞梭需要武器支持,只要掌握武器库,他们可以选择逃跑或反抗。”
“那可未必。”炎客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对同族表露出不成功便成仁的态度,无非又是辖区内防泄密的教育,这很正常,外城为了封口,同样什么都干得出来,“能活着出现在外面的萨科塔非常稀少,但凡表露出一丁点愿意配合的苗头,总有人愿意帮一把。情报就是金钱,坐地起价谁不喜欢?”
送葬人毫不犹豫地说:“三十支护理剂,换你拔刀。”
炎客轻笑一声:“你的药什么时候用完?”
“不知道。”送葬人说,“我的配给量很多,但我不会被精神污染,也不需要情绪护理。”
唉,真是人比人……炎客将零件甩在肩头,说:“走吧。护理剂就免了,先找个地方放东西,然后去踩点。”
送葬人:“谢谢,但是我自己就——”
“真想谢我就闭嘴,”炎客说,“我不在乎多得罪几个人,倒也不会自找麻烦,真有万一,该扫的尾,我肯定要扫干净。”
半夜三更,他们藏在距离目的地五十米的一处灌木丛后。
送葬人黑布覆面,穿上大斗篷,遮住光环与翅膀。
他脚边放着一个无人机。工具箱开着,多层结构,最上层固定着一台微型电源——终端要用——下面几层摆满各种工具,种类之丰富令炎客觉得,只要箱子够大,他能装下一个宇宙,然后用它们再造一个新宇宙。
在其中一个紧锣密鼓想黑进人贩窝点的内网时,另一个抱着刀围观的就显得格外可恨。
送葬人是例外。他一向缺乏这些不必要的情绪,偶尔会拽拽斗篷的领子。
拉特兰再怎么气候宜人,八月的晚上穿成这样,他……他也挺闷的。
炎客觉得有趣,问:“外城的网黑起来那么麻烦?”
“不麻烦。总体思路一致,只是他们会用一些很有意思的语句。我想记得,但我又必须把它们都忘掉。”送葬人敲着键盘,说着合格辖区人特有的,自相矛盾的话,“我以为说过分头行动之后,你就不会等在这里了。”
“我是反对西比拉,不是反科技。”炎客说,“偶尔看看潜入的其他方法,对我也没坏处。”
送葬人:“如果换成你,会怎么做?”
“没什么代表性,对你也不适用。”炎客说,“白天找借口顶掉一个人,然后混进去摸清地形,晚上随便放几把火假装黑吃黑,不怕他们不开武器库。”
送葬人默默敲键盘,甚至因西比拉的存在而更加放心——严密的人脸识别的确帮辖区阻绝了不少危险。
“这方法风险高,而且可能需要潜伏许久,做不到踩点之后就能立刻行动。”炎客向窝点的围墙张望,“虽然我认为这儿的守备跟没有一样。”
屏幕上显出一个“验证通过”的绿框,然后,窝点内所有监控景象便投到送葬人这里来。
“警报系统关闭,监控也归我们了。”送葬人轻声说,“接下来是通讯频道。”
炎客:“够认真的。”
“我习惯做充分准备。”送葬人递给他一只耳机,“你见过最周密的守备在哪里?”
“想问我劫没劫过拉特兰的梭就直说。”
“……”
“没有,没意思,除非萨科塔放下枪以后都和你一样能打。至于你前一个问题,答案是希瓦艾什家。”炎客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辖区怎么评价小希瓦艾什?”
“谢拉格的独裁者。”送葬人说,“比起同学带着个人情绪转述的内容,我认为西比拉的结论比较客观。如果这句话冒犯了你的朋友,我感到非常抱歉。”
“朋友谈不上。六七年前打过一架,输归输,但我感到非常愉快。”炎客说,“遗憾的是,小希瓦艾什选择放下剑,握住权力。不过这也不可避免,我尚且无法独善其身,他就更做不到了。”
“之前谢拉格已经选择与辖区合并,为什么又会忽然放弃西比拉?”
“我以为你的语序会是‘西比拉放弃他们’。”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是矫枉过正。哪怕在拉特兰,也有很多人不懂西比拉的评判规则,他们永远在害怕突发的色相浑浊,其实没有那么容易。”
“我也明白你在说什么。虽然不完全,但这就是反叛的理由。”
“我……无法理解。”
“那就不要理解,想太多会变黑的。”炎客点点耳机,“频道调好了吗?”
送葬人看向屏幕:“目前窝点内部有四十六个通讯器处于开机状态,其中有二十个正在反向接收声音信号。”
据炎客本人的经验,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也是摸鱼的重灾区,没大事的时候,大部分看守除了打盹,就是公频吹水,真打起来,枪法也一个比一个垃圾,全靠重火力压制。但既然进都进了,他也不介意听一听。
送葬人敲下一个键。
下一刻,他们同时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娇媚的“啊~~”。
送葬人面无表情地切了频。验证的结果是,二十个能证明对面有人活动的通讯器,四个在不可描述,四个在打呼噜,四个在看电视,还有六个在饺子配酒地闲聊。
“把在床上的和睡觉的都去掉。”炎客说,“但还有三十八个。”
送葬人:“我选择进行关键词筛选。”
“行吧,”炎客扶了一下耳机,把背后的大刀用黑布捆好,避免反光,“我走了。别那么看着我,之前没有科技辅助,我不也活下来了吗?”
他走出灌木,送葬人的无人机跟在他身后,上面装载着三支麻醉针,预备应急。
挑了一处接近扫描盲点的地方,他拔出腰间那把稍短的刀,向墙掷去,旋即合身扑上,几乎在刀刃切入墙壁的刹那,他点着刀格一个纵跃,双手扒在墙顶,与此同时,萨卡兹的尾巴尖卷住刀柄,将其拔离墙体,瞬间兔起鹘落,人已经在里面落地了。
炎客想,有辅助也不错,至少能得出可以直接翻墙的结论,不用慢慢潜伏。
送葬人想,刚才忘了告诉他,这扇看似无法正面突破的大门,他也能开。
日间两人将窝点外圈摸排一遍,确定这里是个接近矩形的宽广大院——炎客不知道房东到底何方神圣,只记得规模较大的团伙来往此地时,多半会在这里歇脚。外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让这里能在警备如此不完全的前提下,至今受袭率0。
严丝合缝的大门加一墙根的无人机就挺能唬人了。
院内很空。送葬人拉紧斗篷,提着手提箱谨慎穿行。他们将矩形院落的左下角当做原点,每隔一段时间,炎客会报给他一个由距离换算的大致坐标,他将其在脑内转化为地图上的一块。所幸两个人的记忆力都很好,他模拟训练的成绩一骑绝尘,而炎客纯粹将之当成生存技能之一。
“350,425,是个厨房。”炎客说,“如果人质宁死不屈的话,这几天应该快饿晕了。”
“我没带压缩营养剂。”送葬人说。
“营养剂?倘若拉特兰没有营救人质的传统,就别把内城的东西拿到他们面前。”炎客说。他先前看送葬人将自己裹得严实,还当他在匿名救人方面很有一套,现在看来,那只是他逃避人际交流的一种新方式,或许是避免别人报恩,但除此之外,他也就没有什么自保手段可言了。
辖区真是纯净,炎客二度吐槽道,难道义人受到的教育就是一言不合物理超度吗?
他说:“我会拿点吃的放在武器库。”
送葬人:“谢谢。”
“……”炎客叹息了一声,“365,475,空。”
送葬人将工具箱放下。他先一步找到了关押人质的地方,贴着墙根,能听到几句明显掺杂拉特兰方言的萨科塔语。人质在祷告,虽然他不明白这个时候祷告还有什么用。
热源监测显示出,这房里七个热源,五个在正中,两个在门口。看守的小屋内传来电视的声音。电视频道永远说通用语,但他知道,信号源是从拉特兰桥接来的。外城没有娱乐节目。
他蹲行到窗根下,敲敲玻璃,调出无人机的操控板。
看守甲开窗查看。无人机等在窗外,他刚露头,一根麻醉针就扎在他的眉心。
送葬人迅速起身,直接伸手进去,抓住意图通风报信的看守乙的领口,用力向内一拉。
只听“咚”一声闷响,看守乙登时以头抢窗,连撞十来下之后,他感到手上阵阵发沉,可怜的看守乙已经昏了过去。
送葬人摘掉对方耳上的通讯器,并考虑是不是要给他再来上那么一下子。麻醉针的成功率是100%,物理撞击达不到这个效果。
在他的认知中,这些正处于严重犯罪活动中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该排队处决。对潜在犯下死手不算什么大事,他永远拥有圣人般的色相,他被西比拉所祝福。
可是炎客不许他杀人。
极少有人能令他在相处时感到放松。炎客可以,但他心里明白,放松的原因是炎客选择呆在彼此的舒适区,而非步步紧逼,至于他与人交往的技术,还是那个样,没更差,也没变好。他只适应了炎客一个人。
从以往收到的各色差评看来,他判断,想要维持这种距离并不容易。人们总是期望别人配合自己的步调,一旦这要求得不到满足,他们就会选择疏远,并非议他,但在终端或AI出现故障时,他们又会挂着奇怪的笑容来找他。后来他才知道,检修师不是免费的,他是。
他想,他有必要对炎客表达感谢,感谢的方法就是听他的话。
送葬人将看守乙半身拖出窗外,反剪他的双手,捆出一个战术结。这样他就不会传出消息去了,至于这个姿势会造成何种不适,那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然后,他拆掉门锁的面板,将一个小芯片插进电路。
屋内是个蒙黑布的笼子。大约人质听到有人开门,细碎的祷告声更强了。
送葬人掀开黑布,一枪崩掉老式门锁。笼内有四个萨科塔,一个菲林,均面色蜡黄,看起来饿得不轻。他想,这应该就是“没有配合”的表现。
人质中精神最好的是一个少女萨科塔,声音与刚才祷告的不是同一个。
她想是看到来者遮在斗篷中的光环,气息虚弱而眼睛明亮:“是来救我们的义人吗?”
不,义人只负责肃清威胁。
既然能问出这种话,说明她仅知道这个名词,进修方向最多是预备监视官——合格任职几年,且测评符合标准的监视官可以进阶为预备义人,甚至活下来的四个萨科塔中,没有一个接受过义人相关的教育,否则她不可能这么问。
这个事实让送葬人感到某种形而上的平静,至少证明义人没有苟活者,他接受的标准还是标准,不需要根据突发状况而改变。
劫案中失踪人员十,这里只有五。他想问一下其他人是生是死,但一转念,他又想到拉特兰。他的追求者们——他费了一些力气,才弄明白那些不断压缩他的舒适圈的人是要“追求”他——永远会在各种匪夷所思的地方与他偶遇,消息来源之丰富,推理能力之强悍,令他叹为观止。
这里离拉特兰边境不远。为避免人质得救后也走上这条危险的道路,他决定装成一个哑巴,绝不说出半个字。
于是,他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摇摇头。
人质们:“……”
送葬人拔出枪,接着指向门外。
少女咬牙直起身,拖着被捆的手脚,一蹦一跳朝门口挪去。
送葬人替他们切开绳索。人质们精神萎靡,只有先前那少女还有些力气,叫他们尽量放轻脚步。
“先生,”她小心翼翼地问,“能拜托你,把匕首借我用一下吗?”
送葬人不怕她偷袭,就这群人目前的身体素质,他可以一工具箱把他们全拍飞。而且这种事情——这种为同族递去一把刀的事情,他早就这么做过了。
那之后,他虽然依旧接受“义人”的教育,名字却被老师与领导从预备义人的名单上划去。拉特兰有两种意志,西比拉依旧认可他,而在人们眼里,他在犯罪。
少女接过匕首,将早先那些捆她手脚的绳子咬在嘴里,手起刀落,削掉了小臂上的一片条形码。
人质们来不及劝阻,只能见她满脸愤恨,用绳子将伤口层层捆起,仿佛感不到那些粗糙的尖刺扎入血肉的疼痛。
“这种被当成‘商品’的烙印,我一刻都不想让它留在自己身上!”她无视掉同伴关于“手臂受伤不便举枪”的感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送葬人盯着那片掉在地上的条形码。他记得,炎客左手腕上也有一个。
少女察觉到他的目光,什么都没说。
送葬人领着五名人质绕到武器库。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箱子堆得老高,一直延伸到通风口,排气扇被拆了。
看来炎客又用了一种不借助科技潜入的新方式。
武器库的大门从内开启,看守靠在墙根不知死活,库内停着十几辆厢式货车,补给塞得满满当当。
但以辖区内的“奢侈”眼光来看,即便这团伙看起来已经整装待发,他们依旧不明白,靠这么点东西是怎么打劫的。
厢货的锁全被砍断,某辆车的车尾,摆着一纸黑面包。
人质们人手一个硌牙的黑面包,狼吞虎咽,钻进货厢挑武器。但他们没有义人,自然也无法接受足够的求生教育,好比这些被扫进故纸堆的厢货,在场的人质没一个会开。
唯一会开车的送葬人并不打算继续这场营救。这少女既然是未来的监视官,必要练习射击,而且他们有足足五个人。
他只是来验证他们会选择妥协还是反抗,如今验证了,结果令他满意。所以,他觉得自己已经功德圆满,预备离开。
“喂!”少女塞着一腮面包,在背后叫住他。
她拦住试图继续求他帮人帮到底的同伴,眯起眼睛,似乎在笑:“我叫优达——优达·珀西,家住拉特兰的诺伦城。善良的先生,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管谁欠谁,“人情”两个字都令送葬人感到万分痛苦,并打心里觉得装哑巴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至少他可以不作回答,迅速逃离现场。
也因此,他错过了少女意味深长的眼神。
送葬人跑到接头地点。大门是断不能走了,他听到前院传来的枪声。
炎客坐在墙上,一条腿屈着,表情很淡。
估算墙体高度之后,送葬人从工具箱里掏出一卷钩索,甩在墙头。
炎客:“看来萨科塔是真不会飞。”
“……”送葬人拽了拽绳子,测试承重,“你坐的位置非常危险,会被远距离攻击武器瞄准。”
“你告诉我的探测结果是,无人机都是瞎子,活人现在应该也没空管我。”毕竟这院子很大,这团伙连一半都没住满,“一共几个?”
“四个萨科塔,一个菲林。”送葬人说,“但失踪名单说的是十个。”
“那么,愿另五个没活到今天的可怜人上天堂。”炎客毫不走心地说,随即从墙后翻了下去。他故意快着送葬人一步,那双明澈如青空的眼睛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似乎明白他又在逗他,又似乎没有。
他问:“为人质提供武器,间接导致他人死亡,说不定意见不合的人质还会自相残杀——这样,西比拉还会保护你吗?”
“会。”送葬人略垂了垂眼帘,“我已经这么做过了。”
炎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一矮身,从墙根拎起个木质的子弹箱。贼不走空,既然进了武器库,他肯定要顺手摸点东西出来。
送葬人眨眨眼睛,看到他肩上挎着两把霰弹枪。
他们回到城内的一处旅店。不同于辖区内午夜过后渐次息音的街道,外城相当热闹,无论何时街上都有人。
炎客听过送葬人的感慨,没进行口头反驳。白天有白天的工作,夜晚有夜晚的工作。这不是生活,是生存。
两包零件完好无损地待在屋里。这地方治安不怎样,但在不懂行的人眼里,这些全是废铜烂铁。
送葬人拆掉伪装,打开工具箱。炎客在擦刀——计划赶不上变化,虽然院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但他显然把它拔出来过,沾了油的毛巾红红黑黑,尽是干涸的血。
最近的边城距离辖区边缘的木屋也要走上近三天。实在不愿野外露宿时,他们会选择在旅店修整,但所有老板都会以一种分外微妙的目光瞥着炎客,尤其是听到他只订一间房的时候。
“他们把我当芳心纵火犯了,”炎客说,“谁不想骗个萨科塔回家炖汤呢。”
不明就里的送葬人对“炖汤”这种同类相食的行为颇有微词,但他见到外面堪称恶劣的生存环境之后,似乎将“吃人”排入外城人员的行为逻辑链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你没有骗我。”他说,“我知道你喜欢我。”
“……不要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炎客抓住额发,“我记得辖区会严格限制潜在犯的行动范围。既然思想与行为都不自由,面对潜在犯的感情,普通人理应将之当成幻觉。”
“我不是普通人。我做的一切,在西比拉的评判下都是正义的。”
炎客凑过来亲亲他。只有这时,他才明显表露出一些有别于“期待”的喜欢。
这种态度令送葬人感到放松,否则他会第一时间跑掉,尽管炎客是他唯一的朋友——现在应该不算是了,但他想不出第二个词语来形容。
走出辖区与否出于我的意志,我是自由的。他想。
“我有必要向你道歉。”他这样说。
炎客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又怎么了。”
“我知道条码的意思了。”送葬人说,“白天我不该说出‘我买你’这种话。”
“啊,你说这个。”炎客向他亮了亮左腕,然后继续擦刀,“边境地区十个有八个被卖过。转卖得多了,手臂上就会有一排码,这被不少人当成‘战绩’,至少够在酒吧里跟人吹牛。”
送葬人:“?”
炎客:“你将来应该会在某些交火现场遇见外城小孩,记着,那是劫匪培养的童子军,大部分小孩身上都捆着炸药。解决方法就是离远点,挨个枪毙,然后收队。”
送葬人:“………………”
他的翅膀拍了拍,这是他正在迷惑什么的表现——居然不是震惊,而是迷惑,这让炎客又笑了笑,“以前也没见你问。”
“街上大多数人都有,我以为这是流行的纹身款式。”送葬人说,“但今天的一名女性人质刚走出牢门,就把条码割了下来。”
炎客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转瞬之间,他便想到什么,那丝笑容也旋即消失:“然后你问了她?”
“我没有,是她亲口说,条码是被当成商品买卖的烙印。”送葬人说,“她还说欠我一个人情,不过我不需要。”
炎客刷地一抹刀刃,毛巾断成两截碎布,瞬间从窗口翻了下去。
“别出门。”他说。
十五分钟之后,他从窗外的排水管爬上来:“小天使,你完了……收拾收拾,我送你回拉特兰。”
送葬人的翅膀拍了他们认识以来最大幅度的一下。
“是我辖区人的身份暴露了吗?”他迅速按照某种只有他能理解的顺序整理好工具箱,“我认为没有……我蒙着脸,用的是黑市自产的无人机,自组装的土枪,我没给他们吃营养剂,甚至一个字都没说。”
但他其实已经默认了,否则优达不会说出位于拉特兰境内的现住址,尽管它可能是假的,可他反应过来了:优达知道,所以才会抛出一个地址,给他下套,而他并不清楚她怎么会知道。
那边,炎客看起来打算瞒过老板的眼睛,继续跳窗——这里是二楼,出去还算容易。
他接过子弹箱,落地时用尾巴保持平衡:“箱子先扔下来,然后把你们见面之后的事都讲给我听。”
送葬人依言照办。
炎客:“……所以你就用你特有的,‘感到迷惑’的目光,一直看着那片被切掉的条码?”
送葬人:“我没……有,我的意思是,这与迷惑无关,只是想起你也有一个,我才会看它。”
好极了,如果面临的状况不是这么操蛋,炎客会再去亲他一下。
送葬人很强,但在外城,他根本活不下去——这并不矛盾,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现在只是事实更清楚地在他眼前回放过一遍而已。他有至少五种说法能消解人质的疑心,送葬人却一种都不会。
“好奇心会害死你,‘义人’。”他说,“你将武器和车给了一群逃犯。”
陷入自闭的送葬人:“……我无法理解。”
“瞧,现在我面前站着一个不知条码为何物的萨科塔。”炎客张口就来,“萨科塔是外城的奢侈品,只要落入人贩团伙,就一定会被打上烙印,但他没有。他是没被卖过吗?他为什么这么幸运?为什么我就要受人凌辱,像烂泥一样被关在笼子里,等他像真正的义人一样来救我,甚至救到一半就转身离开?我已经这样了,他凭什么还能好活?——信我,那人质就是这么想的。”
送葬人睁大眼睛,似乎在说“为什么要怪我,又不是我卖的她”:“我明白了,这是嫉妒。”
“不是嫉妒,是互害。”
“互相伤害是违法的。”
“逃犯还怕违法?”炎客冷笑一声,“如果她能活着见到公安局的人,第一件事就是举报有人私自离境,甚至还与外城人厮混。祈祷你的西比拉神还能保佑你吧。”
“我……十分抱歉。”送葬人垂一垂眼帘,“你最近不要留在边境了。”
“她没看见我,义人也没有到外城追缉的习惯,还是先担心你自己比较好。”炎客说,“今后查得紧就别出来了,我们总会在战场见面的。”
我手里有枪。在他进入他的攻击范围之前,我就可以对他造成有效杀伤——送葬人这么想,便也这么说了,“你很想死在我手里吗?”
“话别说太满,”炎客嗤了一声,“不过相信自己的武器是个好习惯,虽然我猜,辖区应该不太奉行这套准则。”
之前去人贩窝点检查时,炎客发现掌握武器的人质杀伤力不俗,抢了两辆车,临走前还点爆整个武器库——这应该是混的最差的一届人贩团伙,他想。
边境地区没有大路,这令他感慨,的确选了个冥想的好地方,至少有那么一长段路,真的没法开车。但他从不低估负面情绪带来的爆发力与动力,端看“复仇”这二字从古至今推动多少血案,便可窥得一二。
送葬人最好在被搜查上门时好端端待在辖区里。虽然共享了反抗组织的部分情报,但辖区内部的办事流程,炎客也不算太清楚,而尽早让他拥有一个不在场证明,是他唯一想得到的方法。
他们不得不将子弹箱与两包零件埋在城外的一棵橄榄树下,轻装赶路。
送葬人遗憾地想,这些材料肯定要受潮的。
尽管有枪辅助,他们在野外穿行的危险性再度降低,但炎客会在歇脚时,顺便把短刀的刀尖也磨一磨。
他眯起一只眼睛,将它当标枪掷出去,插住树干上的一条花蛇。这玩意辖区没有,辖区不存在任何能威胁人身安全的野兽,内外仿佛有道无形的壁障,曾让他怀疑,是不是西比拉专门做的手脚。
不过也正因外面什么都有,他流浪时才不至饿死。这活换送葬人来干,大约他们只会面对一摊炸成马赛克的血肉碎块。
虽然……也不是不能吃。
林中赶路,体力消耗速度会远高于旷野,哪怕这地方被他们踩出条细路来也没用。
边城永远逐水。炎客在水边点起一堆火,递给送葬人一张盛有浆果的大树叶,然后向火堆里扔进几个被泥包裹的植物根茎,把收拾好的蛇穿在两根长树枝。
送葬人知道浆果是佐餐用的。据炎客说,外城人总要什么都会一点,他也曾被炎客“非常利落的下厨流程”所欺骗,咬下去那一刻就后悔了。相较而言,那些浆果只要没毒,统统都是人间美味。
一顿硬核烧烤吃得人心平气和。送葬人脸上沾了两颗炭粒,炎客看见了,便故意去把它们抹开,画出几根猫胡子之后,他才笑着说,去洗脸。
八月的拉特兰天黑时间很短。第一缕天光出现的时候,他们就要继续上路。
炎客自有荒野求生技巧,他随时可以入睡,又会因最轻微的风吹草动而苏醒,零零碎碎的休息时间累加起来,不比卧床八小时失眠七个半的可怜人差。
送葬人在工具箱上铺了几层大树叶,然后枕在上面。
炎客看着就觉得难受,对面的呼吸声也明晃晃彰显着一个事实,他虽然躺姿十分乖巧,但压根就没睡着过。而在辖区外,靠在树上睡也不可行,晚餐的来源就是活例——树上同样什么都有。
“你最好把自己搞舒服点,尽量睡一会,比如把你那副腋下枪套暂时摘下来。”他说,“干躺着也很无聊。”
“事实上,我并不想睡觉。”送葬人说。
炎客:“噢,因为脖子疼?”
送葬人:“……”
“距离日出还有至少两小时。”炎客说,“不知道那帮人跑到哪儿了,我尽量让你明晚之前入境。也就是说,白天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送葬人:“虽然新闻没有播送人质的个人信息,我也无法询问,但我判断,他们中不存在预备义人。那名女性人质的进修方向有可能是预备监视官,而除却义人,没有其他方向会安排野外生存项目,从辖区人对外城抱有的偏见来看,她对此感兴趣的概率也很低。”
炎客对他口中的“野外生存项目”持严重怀疑态度,在他看来,那大约只能让落单的义人在等待救援时不至死于食物中毒。
“意思是,根据你的严格精算,可以不用那么着急赶回去?”
“不,我愿意接受你的提议,也可以坚持。”送葬人说,“我只是在打消你的紧张感。”
“我不觉得自己很紧张。或者说,多带了一个你,我的赶路速度还降低了。”
“你的语速比平时要快。排除愉悦、激动、疾病及药物影响之后,余下的是愤怒与紧张。但我并没有见过你‘愤怒’的模样,无法判断。”
炎客真想把这段话录下来,给那些说他没同理心的人好好听听。他一旦认真起来,也十分会,会得很,尽管这并不是他“感知”到的:“你脑子里是有个读秒器吗?”
送葬人想了一会儿,认为炎客是在夸奖他计算精准,所以他说:“谢谢。”
“……睡觉吧。”炎客挫败地说。
送葬人翻了个身。工具箱边缘的叶柄被压断,散出一丝植物枝叶的芬芳。
他看着对火发呆的炎客,那双金色的眸子映着光,也变成了静默流淌的火焰。
还是很像硫磺火湖。送葬人想,下一刻,他发现他正使用着一种过分感性的描述,这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他向来不去给事物赋予人类强加上去的意义,一来是嫌麻烦,二来,他也无法把它们互相关联,尽管他已经记住:玫瑰代表爱情,金色代表丰收,义人是律法的象征。
过量的感情只会变成存储器里无数的犯罪记录与处决报告,这是他在看案卷时的唯一想法,并衷心感谢着宛如神赐般的无感。
他不认为自己正在破例,但他很不舒服,可又不知道为什么,又是哪里不舒服。
炎客被他看得尾巴直竖,忍无可忍,将手掌按在他的眼上。
好温暖。
萨科塔在陷害他,萨卡兹却令他感到温暖,哪怕不能以偏概全,优达曾经是好人,炎客却从一开始就是探子,但这太让人混乱了……送葬人试着放松身心。他的翅膀舒张开来,像零散的结晶状叶片,拢住自己。
炎客停止了冥想。他以前曾认为,他五成精力用来挥刀,四成用来寻找下一个对手,其他一切都可以划归剩下那百分之十。所以住所能遮风挡雨就好,厨艺饿不死自己就好,哪怕让W掀开了他勾搭上一个内城萨科塔的事实,并被强制性交付读作“刺探”,写作“色诱”的任务,他也可以心安理得当工资小偷,丝毫不怕被扫地出门。毕竟他的筹码是一个活的义人,此前连专业间谍都未曾达成的壮举。
现在他发现不是这样。
就好比他也曾认为,当自己无病无痛,却无法随时进入冥想态的那天,就是他的末日。
而今末日已至。
翌日傍晚,他们走到辖区与外城的交界。再往前五百米,就会进入西比拉的信号辐射区。
送葬人将工具箱送回小木屋,手腕扣上终端,又是一个踏青归来的乖巧辖区人。
“行了,回去之后多晒太阳,多浇……多喝水,这样还能再高一点,免得决斗那天,像我欺负小孩一样。”炎客说。
送葬人想维护一下萨科塔的平均身高,并指明这三年他至少长了十五厘米,但他感觉——天啊,又是这种“感觉”——这话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虽然炎客也不会去特意分辩什么,可他就是知道。
“我……”他又开始不舒服了,困难地措辞道,“……我……”
“嗯,你肯定找机会接着跑出来,知道了,下一个。”炎客在他额头留一个两秒的吻。他从没有打断过送葬人说话,而今突然这么做了,倒像有意为之似的,“希望你们的监管部门有个好心情。”
送葬人朝西比拉行去,那里没有延绵不断的危险,只有温柔的风与一年五熟的麦浪。
辖区在东,外城在西。两个人的影子越拖越长。
他走到光照不到的地方去了。炎客想。
然后,他摸出烟盒,点燃了剩下的那半支烟。
一个月后,他回到卡兹戴尔“述职”。
夜莺将小花房的钥匙交还给他。他发现,她与闪灵两个人的心情都不怎样,但他一向不太在乎这个“反抗组织”会玩出什么花来。他从中看不到任何希望,世上只有一个谢拉格,成功无法被复刻,想让外城这些人齐心协力更是妄想。
他甚至认为,小希瓦艾什能成功驱逐西比拉的原因是谢拉格国土面积够小,行动方便,而泰拉大陆六十多个辖区,占据所有宜居区与原材料产地,他们只能住盐碱地。
离开总部之前,他又碰到W。她借规章制度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但这并不是一心为公的表现,只是她为了展现自己恶毒的幽默感。
“我知道那个吻。”她轻快地说,眼睛笑成两个月牙形的弧度。
你知道个屁。
炎客自然不会傻到问她“哪一个”,只是用十分鄙夷的目光,看着她终年不离身的那个炸弹遥控器:“那你知道,你带的这玩意,在义人眼里就是废铜烂铁吗?”
“是,是~”W显得更加开心了,“所以我们决定转变策略,具体内容去问闪灵吧,你不是一直期待她拔剑吗?”
……
针对辖区人私自离境的调查持续了四个月。
炎客的提防应验了。送葬人上午刚抵达拉特兰边城的暂居处,下午学校便发来讯息,确认每个学生的当前位置。那之后他才知道,优达自请进行记忆搜集,不惜让自己在外城饱受折磨的经历在眼前重现,也要具现出一张脑内人像,将那个幸运的,没有被当成过货品的同族拉下海。
而他甚至没有与她说过一句话。
自然,优达也并不叫优达,从名字到家庭住址都是假的。那只是一种令他丧失戒心的手段。
她可真聪明,送葬人想,调查组从她的记忆中读到了他的影子,结合口供,推断出“义人”的性别,年龄,身高,以及大致的进修范围,竟真将范围缩小到了“十六至二十岁,男性萨科塔,身高175-180厘米,眸色蓝,必修科目中至少有枪械精通与格斗术”。
辖区内的消息一向比风还快。符合筛选条件的人全部被重点调查,送葬人第一拨被排除嫌疑。
因为他的色相澄澈如一,毫无更改。西比拉治下,证据只是色相,仅此而已。
同时,常年自闭的生活方式也为他洗清了余下的嫌疑,大略是“虽然他也不是不敢做这事,但他那个性,大约族人死在他面前也不会抬眼的吧”。
“递刀事件”以后,他的风评就维持这样了,新的追求者也会在旁人孜孜不倦的科普中偃旗息鼓。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下雪了。今年平安夜的雪格外大。
他从不参与任何集体活动,但每年这个时候,能天使都会分他一大块生日party特供苹果派,然后,他会做一个大号苹果派予以回礼。
他也曾想将苹果带到外面去,但想尽办法,所有食物也会在到手的一天之后变质。黑市有军火,有零件,甚至有人口,唯独鲜见食物。炎客说,边城没有苹果。
一切沃土都是辖区的。
可在想到这件事的那一刻,他的心理数值开始缓步上升。他的批语曾为“圣人般的色相,恶人般的羽翼”,如今,前半句被打破了。
平安夜,平安夜。
好大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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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游戏2》里斯诺总统对凯特尼斯说的一句话,结合上下文来理解,含义大概为“我知道你在骗我,你在骗所有人,最好不要露出什么马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