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银灰把患病的妹妹送去罗德岛医治。

病有没有治好不知道，坏习惯先染回来一堆。

不知道跟着哪个干员，崖心学到了用钩子钩人代替打招呼。

等这个习惯深入刻骨后，崖心闯下了不少祸。



“...所以就是这样。”崖心委屈巴巴地解释道。

银灰放下手里的报纸，看着跟在妹妹身后戴着奇怪兜帽的人，“你想打招呼但是意外把罗德岛博士给勾下了飞行器？”

崖心点点头，补充道：“我没想到他还没系安全带。”

银灰嘲笑：“刚好你的这位朋友是今晚全城通缉的人。”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崖心硬着头皮解释道。

“没有。”博士平静出声，“单纯的他们想杀我而已。”

他很冷静，冷静地仿佛窗外喧嚣的警报声，沸腾的人声，远处燃烧的仓库与滚滚浓烟都与他无关。

银灰仿佛习惯了博士的语出惊人：“短时间你出不去，城主损失惨重，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博士：“四天内我必须离开。”

银灰皱眉：“我建议你暂时避让风头，至少低调半个月。”

博士摇头，“因为我要去隔壁城市指挥劫狱。”



现场一片安静，所有人震惊于竟然有人如此光明正大把各种可以判个十八年的罪名挂在嘴边。

罗德岛到底是制药公司还是武装集团？

博士的语气依旧平静，他拍了拍崖心肩膀：“不需要自责，我会想办法混出去的。”

“可是博士！干员们都已经撤离了，就你一个人....”

博士摆摆手：“弱小的人有弱小者的生存之道。”

“哥....”崖心眼巴巴地望向自己亲哥。

银灰无情地拒绝，“是不是送出去后，你还要跟着他去劫狱？”

他看向博士，彬彬有礼地婉拒：“抱歉，这件事喀兰贸易爱莫能助。如果阁下能顺利逃脱，喀兰贸易愿意为了崖心的过失，再下一份合同里让一成利。”

“三成利。”

“两成。”

“一言为定。”博士转向崖心，“下次不要随便钩人了。”

说完，他像拜访完的客人潇洒转身离开。

银灰看着那奇怪的兜帽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向一旁的侍从吩咐道：“看住恩希雅，封城解除前不准她出院子...再派两个护卫送一下罗德岛的博士，送出我们势力范围外为止。”

银灰惜才，罗德岛的博士素有威名，但离开了信赖的干员，博士还能有几分威力呢？

银灰很好奇。





第二天，银灰应合作伙伴邀约去了城里的名姝院。

他算这里半个常客，接待贵客、被人接待、谈生意、找乐子，做过不少名姝、名伶的恩客。只是从来没有长幸一个人，仿佛天生无情客，倒让院里很多人都芳心暗许换一场梦。名姝、名伶都打扮得华美动人，期待这一次梦的成真。

只是银灰兴趣寥寥，他漫不经心地扫视着人群，脸上没有任何喜悦之情，直到听见一个耳熟的声音，“我昨天才来也要去吗？”

和昨天说要去劫狱的声音一模一样。

银灰轻笑一声，转头看向名伶群里一个瘦弱的身影，不合身的礼服，脸上被扑满了香粉增白，唯独那双眼睛，狡黠有神，像黑曜石般闪闪夺目。

“就他吧。”

这个指名惊讶了很多人，名姝院的夫人（管理者）都略带歉意地表示这位真不行，还没教好。

银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宝石塞进夫人手心，“那更好，我来教。”





“老师”和“学生”在卧室重逢。

银灰第一次看到罗德岛博士的真面目，与拙劣的穿衣风格不同，博士本人长得精致又干净，不像那个威名赫赫的鬼见愁指挥，更像是不谙世事的贵族少爷。

“贵族少爷”以极其不雅的姿势拎起裙摆，大咧咧地瘫坐在沙发上。

银灰问道，“这就是你弱小者的办法，伪装名伶？”

博士诚实地回答：“这里包吃包住。”

银灰：“你不是为了逃出城吗？包吃包住听上去像是讨生计。”

博士接道：“逃出城是为了活，包吃包住也是为了活，没什么太大区别。”

博士这张气死人的嘴，每一个和罗德岛交易的友商都领教过，银灰也不例外。

本来以为博士是天生性格比较恶劣，但看到博士说话的表情，平静中带着一丝天真，理直气壮中带着一丝真诚，好像那些噎死人的回答都是他的肺腑之言，让人气吐血实属意料之外。

罗德岛的博士，奇人。



博士看着银灰自顾自地脱下披风，那黑色披风近看是裘皮短绒，灯光下更显油光水亮，一看就价值不菲，不禁开口问道：“银灰，你有钱吗？”

银灰转过身，绸缎衬衣、皮革背心、银制细剑，每一样都精致无比，让博士垂涎转手的价格。

银灰反问道：“那不是得看你今晚的表现吗？”

“什么表现？”博士好奇反问。

“名伶晚上该干什么，你不知道？”

博士掰起手指回忆：“夫人说我要学习礼仪、音乐、阅读、写作，看我的体格就不考虑剑术和枪术了。”

“除此之外呢？”

“没了。”

银灰轻笑，“你真的不知道名伶是干嘛的？”

“他们都说名伶、名姝是贵族养的黄莺、玫瑰，但我不会唱歌，那看来是没法从你这拿到钱了。”博士想了想，突然接着说，“你不该指名我的。你既然拒绝了崖心的请求，还派人跟着确保我离开你们势力范围外，不是为了划清界限吗？”



为什么会指名博士？是想看罗德岛的博士会如何逃出生天？是为了卖个人情谋求之后的合作交流能占优势？

好像都不是，只是简单的因为博士那双眼睛转眸望向自己时里的神色，有一点疏离感，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凑近一些。

不屑于承认自己色心起的银大总裁嘴硬道：“你脸上粉涂得太白了，人群中特别醒目。”

博士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香粉：“我就说涂太多了，夫人还说这是流行趋势，那我先洗漱下，这粉熏得人头疼。”

他毫不避讳的在银灰面前脱掉华美但不合身的外袍，穿着单薄贴身的内衬，走进洗漱间。

银灰眸色晦暗地看着那细妙的身姿。

博士有点做名伶的资本，但就一点。他的容颜相貌不错，身姿经开发也能算中上，但性格、脾气，尤其这张嘴会让恩客气到吐血吧。





博士就着洗面盆弯着腰闭眼清洗，他突然感到一只手隔着衣物轻轻地描画着他的脊骨。

想来想去房间里只有另外一人，“银灰？”

“你太瘦了。”大手没有停下，自上而下流到博士腰间，微微用力一捏，博士身体随着一颤。

但博士开口依旧很平静，仿佛盟友之间摸腰是什么正常社交动作：“罗德岛食堂经费也不足，听说角峰厨艺很好，有考虑来罗德岛食堂兼职吗？”

腰间的手一顿，随后狠狠揉了一把便收了回去，“罗德岛不是已经在使唤恩希雅了吗？”

“那是她自愿的。”考虑到对面是罗德岛的大金主，博士又讨好地补充：“我们有给她签订正式的合同，五险一金，还有带薪年假，也有医疗补充保险。”

博士顶着满脸水珠转头看向银灰，最后挽尊道：“我回去就给恩希雅加薪。”



他的脸被热气蒸得白里透红，水珠挂在脸上莹莹作亮，显得这个人都柔软无辜了很多，满眼无辜而又真诚地望过来，带着点小动物的讨好。

银灰记得他看过的一篇论文里有写，人们在面对自己十分喜爱的东西时，下意识采取的欺负行为是为了平衡自己内心漫溢的喜爱之情。

他当时怎么评价这篇论文的？

   —满篇废话。

他脱掉手套，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捧住博士的脸。然后用力揉了揉，玉白色的皮肤被揉捏泛了红。

手感不错。





博士问：“我脸上是还留了香粉吗？”

银灰答非所问：“我在想你要怎么逃出城。”

博士愣了下，“如果你没有指明我，可能过两天我就会扒拉着哪个贵族出城吧。”

“听上去我给你制造了点麻烦。”

博士扼腕：“这个名姝院就有很多人暗恋你，我初来乍到就被你指名，接下去肯定会被针对，有些贵族听到你的名字也不会点我。”

他抬头看向翘着二郎腿一脸看好戏的银灰：“你真的不打算补偿我什么吗？比如帮我逃脱出城。”

“出城和下一份合同三分利，你选哪个？”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博士开口：“我选让利，那么需要什么条件才能让你带我出城呢？”

聪明人从来都不是二选一。

银灰抬眼看着博士，眼眸中闪烁慎人的光芒，偏偏语气温和又礼貌：“陪我睡一觉。”





博士一愣。

下一秒，他潇洒地冲刺翻身上床，挑了个合适的位置窝了进去，“只用睡一晚就可以了嘛？那来睡吧！”

他抬手招呼道，“你睡那边，我给你留够位置了吧，你睡相好吗，晚上打呼噜吗？会抢被子吗？罗德岛有些干员白天挺文静的，晚上像野放的牛。”

银灰皱眉，不得不再次确认下：“你和罗德岛很多干员睡过？”

“睡过啊，出门在外多有不便，经费紧张，大家只能挤一挤。”

合着根本没理解意思。

银灰不得不重新解释：“我是指X交。”

博士那双乌亮的眼睛带着一丝不理解看向银灰：“睡觉是睡觉，X交是X交，你说话有歧义，而且你我之间X交又不会繁衍孕育生命，为什么要和我X交？”

直白粗暴的让人脸红。

可银灰也是出没风月场的老手，亦或是他已经习惯于博士的语出惊人：“这就是名伶的工作。”

“当名伶就是和别人X交？”博士瞳孔震惊。

“名伶、名媛就是娼JI。”银灰补上一锤。



银灰促狭地等待着博士的崩溃破防，没想到等来的就是博士静止三秒后利落翻身睡觉，“我罢工了，你明天让夫人赶我出去吧。”

破罐子破摔的很坚决。

银灰轻笑出声：“这么快就怂了，不是还说要扒着贵族出城吗？”

博士长叹：“还以为他们挺轻松的，有吃有喝有房子住，只用唱唱歌，陪陪几个老头老太太，哄人开心就行了，原来是要肉偿啊，看来大家都不容易。”

“命悬一线的你，还有时间去可怜别人吗？他们不需要你的可怜，只需要你的钱。”

博士并没有被反驳的恼羞成怒，相反他笑得出声，“我昨晚来这里，就听了不下三个姑娘在重温与你的相逢故事。难怪你会在名姝院那么收欢迎，比起那群糟老头子，你简直就像天神，多金温柔长得帅，啧啧。”

“所以……刚才这笔生意，你不亏。”银灰慢慢俯下身，银灰色的眼瞳闪烁着诱惑的光亮，他眼里有仲夏夜之梦的故事，只要眼前人一个点头，最深的夜和极致的欢愉就将拉开序幕。



可惜眼前这位博士，毫无动心。

他白了银灰一眼，“我亏大了，就为了逃出城？”

银灰起身，心里也明白博士是个心性过高，不会屈服于人之下的性格。

博士接着说道：“要和我X交，起码得送我一条赤金工厂生产线吧，不行，一条都吃亏了，两条好了。”

银灰色眼瞳的光亮熄灭了，银灰把博士拉出被窝：“你还是把今天的工作完成吧，免得今晚就没地方睡。”

“什么工作？”

“摇床。”



就是如字面意思，博士睡眼惺忪地左右摇晃着床，床背在地板和墙壁上发出阵阵噪音，他忍不住问道：“要多久啊？”

“起码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博士看向钟，他才摇了20分钟就手酸了，“为什么要这么久？”

银灰靠在床上，悠闲地翻着书：“摇的越久说明我对你的工作越满意。”

博士一脸迷惑，“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你不摇床，明天名姝院肯定会好奇，我指名你却不动你，这不是惹人怀疑吗？”

“那也大可不必三个小时吧。”

“你来过名伶院吗？”

“没有。”

“我来过，所以听我的。”



博士吃了瘪只能撇嘴继续，只再摇了10分钟后便如赖皮的骡子横在床上说什么也不动一下了。

“就让夫人赶我出去吧，不然给我点钱我去雇个人来给你摇吧。”

“我雇你，如何？”

博士思索了两秒，翻身侧卧，用手撑着头，“你出价多少？”

银灰的实现从书本移到博士身上，眼前人的衣服因翻身剐蹭而露出一小截白细而韧劲的腰，偏偏他还不自知，大咧咧地任由衣衫不整着、半遮半露着，活色生香，有那么一点点……名伶的潜质。

银灰没有忘记刚才的感觉。在博士洗漱时，自己的手握着博士的半边腰时，心里所迸发出强烈的满足和快感。他打断自己的浮想联翩，揉了揉眉头，今天留宿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可不留博士的处境堪忧。

他看着无知无觉依旧在等待谈判的博士，扯着人塞进了被窝，把那饶人心神乱的腰用被子挡得严严实实。

博士还不死心：“你先开个价，三个小时也不是不行。”

“我现在买你闭嘴安静睡觉。”

“...多少价？”

“你每说一句我就扣200玉。”

“......”

博士委屈巴巴地拜倒在200玉的诱惑下，银灰熄灯后伸臂连着博士和被子一起拥住。

博士戳了戳银灰的手臂，满眼渴望地看向银灰，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

“...想说话就说吧。”

“抱着睡是另外的价钱。”

“扣200。”

“别啊，不是你让我说话的吗？”

“400”

“恩希欧迪斯，你不要太过分。”

“600”

“...要怎么样不扣。”

“抱着睡。”

聪明人从来都不是二选一的。


（中）
第二天，博士醒来的时候，银灰早已不见。听到响动的夫人带着实习名姝们端着早饭进房来，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

当博士拿着餐具的手因不断颤抖而洒落食物，像帕金森患者一样可悲时，夫人的笑容却达到了顶峰。

博士不解，一是因为自己才摇了半个小时不到的床，为什么手会抖成这样，他的身体素质真的有这么差吗？二是...夫人究竟在开心什么，其他人敌意的目光又是为什么？



早饭后，博士准备美美睡个回笼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这就累了？”

博士睁眼，是夫人领着银灰。

博士的记忆被昨晚悲惨的奴役经历唤醒，连忙拒绝，“....不行，我真的没力气了。”

银灰的眼神像看着家中耍无赖的小朋友：“那就好好休息。”

夫人打趣道：“第一次见您这么会疼人。”

银灰给了夫人一个眼神，后者知趣地离开还贴心地关好门。



博士见外人一走，立马原形毕露瘫回床上：“有事？”

银灰没有回答，“晚上我会陪同城主弟弟来这里，后天他在郊外别墅有一场私人宴会。”

博士立刻坐起身，“你真要帮我出城？”

银灰纠正了他的说法，“我来和你谈一笔生意。我会帮你出城，作为交换，罗德岛需要杀了城主弟弟。”

博士皱眉：“罗德岛不做杀人的生意。”

银灰诱导道：“之前城里的罗德岛办事处就是因为和他的生意起了冲突，听说你们三位干员死无全尸。”

博士的目光泛冷：“你知道的还挺多，罗德岛确实和城主弟弟有私仇，可这不是理由。”

“城主弟弟小伍德用止痛剂伪装成源石病特效药，高价卖给那些病患。罗德岛要袖手旁观吗？我们可以合作，喀兰贸易可以代理这项业务，我可以保证让这座城里每一位病患都能以合理的价钱获得有效治疗。”银灰诚恳地说道。

博士审视着银灰的表情，“少掰扯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只需要小伍德放弃生意就行了吧。”

“要心甘情愿的放弃。”银灰补充道，“如果你同意，今晚就作为我的伴参加聚会，结实小伍德，让他亲自邀请你去明天的聚会。”



晚上，整个名姝院只为两位贵客服务。所有名姝、名伶都花枝招展，比园中夫人养的玫瑰还要娇艳三分。

博士穿得是银灰差人送过来的订制礼服，银灰色面料上用银丝绣的暗纹，袖口领口坠有金线，纽扣、袖扣全部都是纯金制作，带着喀兰贸易的标志。

“纯金比较软，还请客人您穿着时小心。”跑腿的制衣店学徒说道。

博士点点头，他发誓今晚这些金纽扣剩一个都辱没了罗德岛的名声。

他半长的黑色头发用绸带在脑后系成一个小揪，贴在白嫩的脖子上。

夫人满意地看着他：“你看上去像位贵族小少爷。”

博士自嘲：“家道中落的小少爷才会被夫人您收留吧。”

夫人伸手帮博士整理衣襟：“你无需自谦，很多时候，经历注定了一个人的气质，这是怎么伪装也演不出来的，难怪银灰老爷会对你情有独钟。”

博士笑着问：“您就不好奇我的经历吗？”

“我这里是名姝院，又不是检察院，为什么要对每一位进行Zheng审，你给我带来了丰厚的报酬，这就足够了。至于你是家道中落的小少爷，还是逃犯，并不重要。”

“难怪夫人……您管辖的名姝院是城内首屈一指的了。”

夫人忍不住勾了下博士的下巴：“我都舍不得让你跟着恩希欧迪斯了，又好看嘴又甜。对了，你如果打算在我名姝院里干坏事的话，损坏的东西按市价三倍赔偿。”

“那当然是记喀兰贸易帐上了。”

两人相视一笑。





博士被夫人安排在“迎宾”的第一排，毫无疑问他的后脑勺承载了太多名姝和名伶仇视的目光。

但谁会在意呢？

很快，目标人物出现了。

城主家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小伍德老爷——他大概40左右，人偏精瘦，戴了副金丝眼镜，看上去像个考究的学者，而不是什么纨绔败类。

他走到博士面前停住：“你很面生，是哪家的孩子？”

夫人刚打算回答，博士笑盈盈地开口：“喀兰贸易。”

小伍德点点头，手胡乱地往后面一挥：“有看上的随便点，今天我的场子。”

合着小伍德把博士错认成银灰的手下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博士转身，身后的名姝、名伶不得不挤出笑容。

博士也不客气：“这个、这个，这排第三个、第五个，后面那个,还有你，没错就是你，那个金发的，还有这个个子矮的。”

小伍德老爷眼里闪过好奇：“你年纪轻轻，胃口倒是不小，这么多，小身板扛得住吗？”

“人不可貌相，小伍德老爷。您别看我瘦瘦小小，胃口却特别大。”

“好、好，我倒是要看看今晚你的表现。”



“什么表现？”银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很快他便迈着长腿走入大堂。

银灰穿着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装，外面穿着一件长款大衣，含蓄、高贵，一看就是维多利亚衣匠的手笔，直看得名姝、名伶们发出小声赞叹。

“抱歉来晚了，今天去工厂巡视了。”银灰脱下大衣，一手揽过博士的腰，“你们在聊什么？你又趁着我不在闯祸了吧？”

小伍德老爷看着两人亲密的举动，恍然大悟：“恩希欧迪斯，你这人怎么来这还自带了？这位小朋友刚才可是狮子大开口点了7、8位哦。”

银灰挑眉看向博士。

博士立马狗腿地踮脚凑近他耳旁：“多些人晚上陪你一起摇床，5个小时都可以。”

银灰保持笑容，狠狠在博士腰上扭了一把。



三人落座在雅间，也许是被博士刺激了，小伍德也点了4位名姝，一个喂酒，一个喂水果，一个捏肩，还有一个胸最大的当靠枕。

博士点的那些，最后只留下一位年纪最小的。

银灰一边和小伍德闲聊，一边卷起了雪茄，回头一看，博士正带着小姑娘两个人偷吃水果吃得欢。

“...过来，给我卷烟。”

博士嘴里正塞进一个不小的冬枣，脸鼓得像松鼠一样。他凑近银灰：“卷烟是另外的价钱。”

“...你会卷吗？”

博士摇头。

银灰忍不住捏住博士的脸颊摇晃几下：“都不会就来和我谈价？”

“你教我一遍，我肯定就会了。”

银灰手把手带着博士亲自卷上雪茄，小伍德老爷看着博士在银灰面前一点不发怵：“你从哪里捡来的这个小朋友，年纪不大，胆子倒是大的很。”

博士抢先一步回答：“我是被他妹妹绑回来的。”

“妹妹？绑？”

“对啊，他妹妹见我一次就要拿钩子钩我一次，钩住拖回还带晕，这次我大意了，被从飞行器上拽下来了。”

喀兰贸易家的小姐这么彪悍的吗？小伍德追问：“....这绑你是为了？”

博士略一思索，说：“可能觉得这样刺激吧。”

小伍德差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那你怎么不跟着小姐，跟着银灰了。”

博士一脸无辜地说：“没不跟啊，昨天还一起呢。”

明明每一句都是真话，是怎么达到和事实截然相反的效果？



小伍德脸色那叫一个精彩，他抓破脑袋也没想到，喀兰贸易竟然能兄妹共用一人，不禁抚掌大笑：“恩希欧迪斯，你还挺会玩，在名姝院里倒看你对这些人没多大兴趣。”

原来刺激的都在家里玩。

银灰默默地点起雪茄，看着博士这张嘴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小伍德又问博士：“既然你是被绑来的，怎么不想着跑？”

“跑不掉啊，这么多人呢。再说，和谁做生意不是做生意呢。”

风月场听惯了虚假的爱意，难得听到一句实话。小伍德拍桌而起，“好啊，银灰你这朋友有点意思，我必须得和他碰一杯。”

博士也一轱辘从银灰身旁站起，两人豪爽地碰杯饮尽杯中红酒。

落座后，博士刚打算找个毛巾吐掉口中红酒，就听银灰悠悠地说：“这瓶酒价值不菲，你喝的这口可以换一个纯金的纽扣。”

博士把酒又咽了下去，略带惋惜地看着那瓶已经开封了的红酒。



银灰和小伍德聊着生意的事，博士在一旁装作乖巧的倒酒递烟递水果，耳朵竖起收集着情报。

银灰一转头看到博士滴溜溜转着眼珠，觉得好笑，一把将人揽在怀里：“又在想什么坏事？”

浓郁的酒味，略失优雅的举措，稍显大力的动作...博士的侧脸撞在银灰胸口，磕在他胸前的纽扣上。

博士抬头过去，银灰脸色微红，双眼倒是清明的很。再往他身后看去，小伍德已经满面通红开始对名姝上下其手了。

博士揉了揉侧脸：“我能想什么坏事，还不是要完成你提出的交易，明天...能带我出城吗？”



银灰转向小伍德老爷，指着博士：“明天郊外的聚会，我要带上他。”

小伍德的目光扫射过来，带着七分醉意和三分精明，“老弟啊！你还真是离不开这个小朋友啊。只是明天的聚会，带着他不合适。”

“为什么带着我不合适？”博士反问，“你们这聚会该不是要找新乐子新人吧？”

小伍德大笑：“不错，找新人，找新的合作伙伴，找新的乐子！”

“那伍德老爷，我可以当你的新人啊。”博士开口。



银灰借着喝酒，掩盖上扬的嘴角，很快他又恢复到有点微醺的表情，一手捏住博士的后颈“还跟着我，就想着找下一家？”

他另一手大力掐住博士脸颊，逼迫博士抬头：“你是不是多少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博士猛然张口咬住银灰的虎口，留下清晰的牙印后松口，略带挑衅地说：“你不就喜欢这口吗？”

银灰跟着笑了，他松开博士，对着安静做着背景板的夫人说：“借夫人贵地一用，没调教好敢咬人了。”

夫人笑着指路，“二层尽头的房间。”



银灰提溜起博士，随意地向小伍德行了个礼：“那我先不奉陪了。”说完便提着博士往二楼大步走去。

博士只能一路小碎步跟着，“喂，就这样走，真的没问题吧。”

银灰点点头：“要得就是戛然而止，这才能吊足小伍德的兴趣。你今晚不要睡太死，半夜夫人会来找你。”

“找我干嘛？”

“她会带来小伍德的安排，明天你应该会跟着小伍德前往郊外别墅，怎么让小伍德放弃生意就看你的计划了，现在……”银灰将博士拉入房内，粗暴地关上房门“现在我们得完成最后一步。”



博士挑眉看向屋内的设施，毫无疑问是一间“会客室”：“不会是让我一个人摇5个小时床吧。”

银灰松开领口，依旧是面带微醺，他整个人却散发着一种迷人而又危险的气质。博士第一次抛开合作关系去欣赏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他像美丽而又致命的邀请，看着他优雅地靠近自己，浓郁的酒味混杂着他的香水，看着他抬手抚摸着自己的头发。

“如果你愿意摇床5个小时，我倒是不介意。但是消磨时间，尚有更好的方法，想不想尝试一下？”

博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很快被掩盖成微醺的失神：“开价多少？”

银灰的手自博士发间移到下颌，他抬起博士的下颌，轻轻吻去。那是很轻、很温柔、很绅士、很梦幻的一吻。

博士看着这个华美的梦，向他拉开盛宴的序幕，感觉银灰炙热的胸膛不知不觉中已经围住自己，温热的大手灵巧拉开衬衫下摆，抚摸着他光滑的背脊。

博士的手按在银灰昂贵的衬衫上，撇头躲过银灰的索吻：“到底是激起谁的占有欲？小伍德的还是你？”

“那我必须承认，刚才我确实有点吃味。”银灰手一用力，他们再次贴近，这是一个深远而凶狠的吻，银灰额间的碎发触及博士的眉间，像雪花降临水面，春风吹起涟漪，化开冰冻。

亲吻顺延而下，博士抬起头，露出自己脆弱白细的脖颈，诱得猛兽上前咬住。

白净的肌肤，在昏黄灯光下，如同谢拉格的雪地熠熠生辉，被银灰留下深深的印记，如同雪地里的辙印，宣告着今夜的欢愉。

博士回过神时，他的礼服已经被拨到了腰间，他大惊：“扣子！起开，别啃了。”

银灰咬着牙看着眼前人数着衣服扣子后，又撅着屁股爬在地上找扣子。



刚才的旖旎暧昧气氛，在博士的胡搅蛮缠下荡然无存。

银灰赤裸着上身，直接关了灯躺下，徒留博士还在叫唤着：“开灯啊，恩希欧迪斯，我扣子还没找到呢！”

“喂！你睡着了吗？不摇床了？”


（下）
一切如银灰所料，半夜博士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银灰摇醒。

“有人在敲门。”他离得和博士很近，炙热的气息喷在博士耳廓，博士揉了下耳朵：“你好好说话，别撒娇。”

银灰：？

开门，果然是夫人在外。

博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您半夜找我来，应该不是为了确认我的睡眠质量吧。”

夫人笑着从怀中套出一个小瓶：“伍德老爷让您明早坐他的车离开，这瓶药喂下后可以让银灰老爷睡得久一点。”

博士接过后扫了眼，透明的小玻璃瓶里是淡蓝色的液体，他点点头：“我还需要一套衣服，那套衣服…扣子掉完了。”

夫人看着博士脖子上绯色的印记，“难怪院里的名姝名伶那么嫉妒你，很久没遇上喜欢撕衣服的客人了。”

博士往旁一站，“您请，就在里面，您自用。”

“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夫人提起裙摆转身，“明早八点，不要迟到。”





一早，博士穿上夫人提供的礼服（当然没有银灰提供的那么华美精致），坐上小伍德的马车。昨晚回房后，他就没再睡着，此时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看来你昨晚很劳累。”小伍德满面春风地上了车，他身上带着浓重的香粉味和香水味，混杂着形成一股怪异的味道，博士悄悄撇过头。

小伍德沉浸在豪取抢夺的满足感中，没有发现博士的小表情，他抓过博士的手在自己掌中揉搓着：“希望银灰老弟不会介意我的横刀夺爱。”

“今天的宴会他会去吗？”

“当然。”

“那小伍德老爷您可要当心他会再夺回去，”博士恰到好处地抽回手，“成王败寇，输的人可不要哭鼻子。”

小伍德心中暗暗感叹，果然带感，比起名姝院温顺的夜莺们，眼前这个是在森林里见到的永远停落在最高枝的鸟雀，只能从林间间隙看着它们美丽的尾羽。不可冒犯向上，而是要等待它们的垂怜降落。如果夺取了自由，将它们关在鸟笼里，第二天就会是具冰凉的尸体。

小伍德揣着内心淫邪的想法，假意友善的和博士聊起天，只是两个人在各自的频道聊着，对话却诡异的十分和谐。

“银灰是怎么抢到你的？”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们是合作伙伴、盟友，各取所需。”

小伍德有些不屑，风月场上也不是没有端着身份拉不下脸面的人：“好吧，那我很好奇你们之间的交易，不知道……我和你之间是否能建立这种商贸关系？”

博士单手托腮，促狭地看着小伍德。他的神情悠哉，仿佛真的和长辈出来踏青的小少爷，嘴里吐出的话却连名姝院的夫人都要甘拜下风：“你得引起我的兴趣，得有让我感到兴趣的东西，得让我觉得，你是值得交易的。”

“银灰给你的是什么？钱？珠宝？”

博士想到了自己绑在后腰上那袋沉甸甸的金纽扣：“那些确实是好东西，我喜欢，但它们还不足以让我兴奋。银灰投了自己的简历给我，严格来说，我们是雇佣关系，我是他的雇主。”

小伍德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他的表情像见到了敬爱的哥哥穿着大裙摆像他跳着大腿舞走来：“他是你……手下？你们，你让他做什么？”

不会是让银灰去……服侍别人？



“啊，帮我代理赤金交易。”

小伍德松了口气“……这样啊。对，这听上去才合理。喀兰贸易的交易遍布大陆，……对，对。可……你从哪里来的赤金？”

“我和别人交易的。”

“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直接拿钱不是更方便吗？”

“如果我开价，买您手中全部的生意交易，您肯割爱吗？每年给您上供一笔费用，你不需要操劳只需要坐着数钱就可以了。”

小伍德想了想：“很诱人的选择，但吃饭的家伙，只有握在自己手上的才有安全感。你很出色，如果你来入驻城市里的名姝院，夫人绝对干不过你。”

“或者我们会携手成就一段新的事业，盲目缔造敌人并不是明智之举。”博士笑着瞥了小伍德一眼。

小伍德被博士的话撩得欲火焚身，太带感了，第一次他产生了征服欲，“你要是想和我做生意，胆子不小，我的生意可不是赤金那些通路货，就看你有没有胆子碰了。我手下有很多产业，雪茄、酒庄、工厂，有你看得上的吗？”

“整个城的商贸都掌握在您手里，但是您说得这些都是通路货，少了那么一点刺激。我听说……您这有给感染者的特效药。”

小伍德脸色一紧：“你的胆子确实不小。我劝你换个生意做做，你知道这笔生意都是和谁打交道的吗？WU装组织、恐BU分子、各国首要，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遇到的人都是心狠手辣。知道罗德岛吗？打着制药公司的名号，干着恐BU分子的勾当，前两天刚把我的仓库给炸了。”

“他们是为了抢你的商品吗？”

“不然呢，总不能是为了帮我搞装修吧。”小伍德明显火气有些上来，“要不是为了填补商品的窟窿，我又何必这么急匆匆搞宴会招待人。”

博士微微一笑：“你的货不够了，为什么不再去问上游要批货呢？”

“上游……紧张，也拿不出货了。”

“这听上去还挺有意思的，罗德岛来抢你的商品，只有两种可能，一：罗德岛是一个打着制药公司的武装组织；二：他们抢得是自己的东西。”

小伍德眼里精光一闪，看着身边笑得腼腆可掬的博士。明明还是和刚才一样的表情，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却突然换了个味儿。



博士说：“实不相瞒，我和罗德岛也有些交情。如果阁下愿意，我可以代为从中化解。罗德岛的首领很信赖我，另一位创始人虽然人凶巴巴的，说话也很难听，每次见到我的表情都像看到了垃圾一样，但是吧……对于我的建议，她都非常重视。”

博士抬手做了个贵族行礼：“由我来调和，化解您和罗德岛之间的冲突，由他们来为您提供正宗的罗德岛产品，你就再也不需要花费高额贿赂，从工作人员手里走私商品了。”

小伍德很谨慎，如果一个头脑简单色欲熏心的人能把控这个城市的命脉多少有些过家家，他是色欲熏心，但是他也懂得审时度势，现在眼前这只美丽的鸟儿早已化成他不敢动手、致命的美丽毒物，“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的命。”博士笑着回答，“不要紧张，并不是要取你的性命，我想要……你为我卖命，成为我的下属。”

“区区一批货还要挟不了我。”

“当然不只是一批货而已，您知道我们现在正在前往哪里吗？”

小伍德大惊，拉开马车窗帘，窗外陌生的景色让他面如考妣：“你……是什么时候？”

“就在你摸着我的手的时候，我的手下就请您的马夫下班了。这个景色您应该不陌生吧，这是前往隔壁城市的道路。”

“你想要干什么？绑架我、要挟我？”

博士摇摇头：“我们以后是要成为合作伙伴的关系，我不是喜欢绑架、威胁伙伴的人，为了我们日后的伟大友情，我决定通过一些同生共死的经历来加速我们的友谊，增厚我们的羁绊。”

博士的话慷慨激昂，博士的表情真情流露。但是小伍德看他的表情像看一个疯子。

博士握住小伍德的手，就像刚才小伍德摩挲他的手一样：“我们将一起去劫狱。我们的名字将一起出现在通缉令的同一行！世人将见证我们友情的象征！”

“疯子……你，隔壁城市是武装重镇！帝国枢纽！”小伍德扯回自己的手，他哥哥的城市的武装力量全靠隔壁城市的供给，弟弟去劫狱，那无疑是两个城市背心的起点。“你有多少兵马能攻得下监狱？”

“真是令人感动，想不到你竟然开始为我考虑了，无需担心，隔壁监狱现在正在被传染病折磨着呢，当然，是无伤大雅的小小皮肤病，只是这个病症初期和矿石病的病症很相似。”

“……你以我的名义去约见了对面监狱方的势力？？”

博士开心地鼓掌：“我现在要改变对你的看法了，我还以为你真是个色心满满有心无力的中年大叔呢。”

小伍德颓废地瘫在背椅上：“我的马夫也曾经是近卫队的队长，你是从哪里找来的好手能无声无息干掉他，你到底是谁？”

博士笑着摇了摇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小伍德老爷啊，你还真是一心扑在生意上不怎么关注身边人呢。你的马夫之所以放弃了近卫队队长身份选择做你的马夫兼保镖，是因为你给的工资够高，他才能买得起你放在黑市上稀释过、兑了镇静剂的特效药。我没有干掉他，我不做杀人的生意，我只是给他女儿真正的特效药，以一个合理的价格。”

他敲了敲马车壁，马车停了下来，博士起身打开车门，走下马车。微风和煦，阳光明媚，博士的头发在风中轻轻飘扬，阳光给他的面庞洒下温柔的光辉，他张开双臂，舒展身躯，无忧无虑。

博士回身对着小伍德伸手作出邀请状：“罗德岛，博士，初次见面。”



远处传来车马的声音，马夫提醒博士：“有不少人，现在还没到接头的地点。”

博士安慰：“计划有变，是来接引我们的人。”

当带队的人出现在视野，小伍德彻底沉默了。他在博士报出名字后就闭口不言，当他看到来的人身上那晃眼的喀兰贸易的标识时，脸色更是灰败，他想起博士在马车里对他说得那句话——成王败寇，输的人可不要哭鼻子。

喀兰贸易的人很快团团围住马车，银灰骑着一匹漂亮的黑色骏马缓缓走向博士。

博士新奇地看着：“我还以为你会开跑车来，竟然是骑马，该不会谢拉格还没有人拿到驾照吧？”

银灰习惯了博士那无差别不分敌友的讽刺：“我的车正平稳驶向别墅，不然太显眼了。”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长筒马靴稳稳地踩在地上，漂亮的黑色牛皮裹着小腿，勾勒出诱人的硬朗，带着少许的禁欲。

“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博士心虚地抬头：“没什么，人就在后面马车。”

小伍德不顾形象坐在马车踏脚上：“恩希欧迪斯，没有想到你竟然也会参与其中，还是正如这位博士所说的，你也被美色驱使沦为他的裙下臣。”

跟随的讯使等人听到这话，脸色都一幅想笑但笑了会被开除的憋屈表情。

“我和博士不是这样的关系，我们是盟友、是挚友。” 银灰丝毫没有被冒犯的不快，他转向博士：“那么人我就带走了，合同会在一周后寄给罗德岛。”

“等下。”博士一把拉住银灰的手腕，“罗德岛不做杀人的生意，反正只要小伍德老爷放弃他的生意就好了吧。”

“小伍德还在人世上，你怎么保障他不会反悔？”

“很简单，小伍德先生已经决定自愿加入罗德岛，以后他名下的所有生意都会转到这个城市的罗德岛办事处名下。”

银灰被气笑了，“不愧是罗德岛的博士，都被满城通缉了，还有心情摆我一道。

博士扬起和蔼、友善、真诚的笑容：“这怎么能叫摆你一道，罗德岛办事处的业务发展当然也离不开喀兰贸易的鼎力相助，我们好商量，届时……”博士伸手指向小伍德，“将由我们的新干员……额，坐马凳干员来与喀兰贸易对接。”

“现在这里都是我的人，只要我愿意，你们三个人都可以消失。”

博士痛心疾首：“你要我做得让小伍德放弃生意，我都已经办到了。想不到身为盟友的你，竟然还想得寸进尺，不过没关系，谁让我心地宽厚呢，说吧，你还想要什么？”

银灰没有客气：“这个城里的所有特效药由喀兰贸易代理出售，你的办事处就留着当个联络处吧。”

“你的人初来乍到，能一下子吃得下这盘综错杂的生意？小伍德虽然色心满满人到中年有心无力……”



“嘿！”小伍德气得大叫，他人还在这里坐着，怎么可以当面说他……有心无力呢！

博士没有理会，继续说下去：“但是有一点你也必须确认，他有这个实力来掌舵。”

“你今天放小伍德离开，就是纵虎归山。”

“不用担心，我已经打算和坐马凳干员一起去隔壁城市劫狱，他在这个城市太久了，久得忘记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忘记看看矿石病到底给这片大陆带来了什么。”博士用手肘捅捅银灰，“喀兰贸易要一起吗？”

“谢绝。”



银灰和博士对望，明明两个人语句上你来我往、唇枪舌战，望着彼此的眼神却毫无火药味。

博士把自己的目光从银灰的靴子上收回：“不过看在你到底是帮我和坐马凳干员搭上线，八二开，我八。”

“五五”

“喂，恩希欧迪斯，你也太狠了点吧。七三。”

“四六，我六。”

“你怎么越喊越离谱了，五五总行了吧。”

“四六，空手套白狼的生意，你能有四就不错了。不是还要赶着去隔壁城市劫狱吗？剩下的烂摊子我来帮你处理。”

博士转念一想，“成交。那我们的其他交易还没清呢。你当时在名姝院指名我，说下一份合同让利三成，合同呢？”

“半个月内送到罗德岛。”

“那当时还有摇床的钱呢？！”

周围一片安静，喀兰贸易的众人尽量让自己的眼神连同脑子都单纯点，只听到博士怒道：“你还说我不够努力扣了我600玉，我第二天腰酸背痛，起都起不来。”

银灰却像是被娇蛮任性的孩子为难的家长，低声笑了：“你藏得那袋金扣子，不够吗？严格来说，按照市价，你还欠了我不少，想好用什么东西还了吗，不然就把金扣子还给我？”

博士立刻改口，断没有从他手里收进还要吐出来的先例：“刚才是我态度不好，银灰老爷您开价，您看有什么您看得上眼的。”

“和我去一次谢拉格。”

“包吃包住？”

“费用全包。”

“成交。合同别忘了寄给罗德岛。”



博士带着小伍德继续往隔壁城市出发，他选择坐在马夫旁边，仍由微风抚乱他的头发。他忍不住回头看去，黑马金骥，银灰的身姿在风中却依旧挺拔。

马夫看博士频频回头，问道：“博士，还有什么需要回去的吗？”

博士张口想说些什么，但能言善辩的他，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四天后，隔壁城市矿石病患者游行抗疫当地政府暴政，冲击监狱，与监狱里的囚犯合力，攻破监狱，释放囚犯1200余名。传闻附近城市的城主弟弟小伍德也参与了游行中，被城主坚决否认。



半个月后，博士收到了喀兰贸易寄来的合同，交易量：一块赤金。

“恩希欧迪斯！你这个奸商！”博士气得把合同摔出办公室。

时任博士助理的崖心端来一杯咖啡，“啊，博士，先别生气了，喝杯咖啡休息下吧，明天就要度假了，别想着这些了。”

“我假期绝对不去谢拉格！给我改票！我要去龙门，我要去杜林，我去阿戈尔打海嗣都不去谢拉格！”博士接过咖啡一饮而尽，丝毫没有注意到崖心脸上做贼心虚的表情，以及她背在身后的手里握着的透明小瓶。

淡蓝色液体自瓶口滑落到瓶底，就像雨滴落在皑皑白雪上。

银灰伸手接住飘落的雨，他身后，谢拉格笼罩在雨雪中，庄严肃穆。



THE END


这篇文的博士能言善辩，嘴巴又毒，在危机时与银灰的互动带了太多的算计和装疯卖傻。

他足够聪明，能察觉到银灰对他的感觉，但是还没有想明白自己的情感。

聪明的人也会有不开窍的时候。

后续补个番外或者单独开个短篇，来写博士开窍的经过，顺带复健下炖肉。

啊，这种毒舌的就是要做到话都说不利索，可怜兮兮看着人，嘴巴还要逞强说出不认输的话才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