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1

常言道，有的cp叫做拉郎，好歹人家还有点交集。一点交集都没有的cp，那不叫拉郎，叫造谣。
此时此刻，达达利亚就在造谣。
唯一欣慰的是，他不是一个人在造谣，而是双人同伙作案，至少有个人陪自己一起造谣。

现在回想起来，达达利亚也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地上头。也许是那天的天气太晴朗，风儿太温柔，最主要的是工作太少，他随手点开了当下热播的一部古装剧，然后几乎是瞬间就被其中的一名叫做钟离的演员吸引了视线。钟离在剧中身着一身黑底金龙纹长袍，清冷孤傲、气宇不凡，仿佛他就理应活在戏中的年代，而并非现代一般。而且……长得特别好看。达达利亚看得大脑当机，来来回回拖进度条，脑里反复呐喊，这也太是他的菜了，完全击中他的好球区，于是熬夜狂补了几天，光速沦陷为钟离的死忠粉。
至于造谣这件事，还得从几天前说起。那天晚上，达达利亚在完成白天的录歌工作之后，习惯性在微博搜了搜钟离的名字。广场上，一条微博吸引了他的视线，因为上面居然带了他的名字。

@鲸音有岩听：公子与钟离的故事，《石沉大海》。[图片][图片]

达达利亚点开之后震惊了。这、这居然是他和钟离的cp文。
他看了眼评论，里面果不其然在吵架，杂七杂八地吵了两百多条。

@今天公子发新专了吗：我白眼翻到天上，真心服了，这都能拉cp。公子和钟离从来没见过面，一个唱跳歌星一个古装演员，不说是毫无关联，也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了，拉郎也要讲究基本法吧
@偷走时间：[笑哭]看po主主页，应该是公子粉吧……放过我们家先生吧，他就是个老古董，沾不起热度，别拉了别拉了孩子都拉傻了
@蓝莓冰糕：啊这，跨界拉郎力度堪比伏地魔与林黛玉，不过为什么我看完之后还觉得有点香？
@达达利亚自拍助手 回复 @蓝莓冰糕：香个锤子，公子本人表示过不喜欢被人乱组cp，勿cue好吗[再见]

达达利亚点开图片，看完了这篇短文。一个简单的故事，写了达达利亚在钟离拍戏间隙去剧组探班的一个小片段，不过从这个片段中也能看出这位ID叫“鲸音有岩听”的po主太太文学底蕴很深，整篇文章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行文措辞文采飞扬，更难得的是把钟离的性格抓得很准。这么一篇上乘之作，本来不应该遭受非议，但可能因为这个郎拉得实在是惊天地泣鬼神，成功戳到了两边粉丝的肺管子，才在评论区里群起而攻之。
这位鲸音太太本人没有对乌烟瘴气的评论区直接回应，只是发了一句“主页有我想说的话”。达达利亚点进主页，看到她新发的一条微博。

@鲸音有岩听：《石沉大海》为我的偶得之作，脑海中有这个片段，虽不切实际，却不写不快，因此还是抽空写了下来。以普遍理性而言，创作是自由的，即便或许会冒犯他人，但这种自由本身却不应该受到影响。若本文引起你的不快，可以合理运用微博的功能，将我加入黑名单，你与我在网络上便缘尽于此，再不会相逢。不过我的作品不会删除，请勿再私信打扰，多谢。

这回应还算蛮强硬的，达达利亚看后笑了笑。鲸音的账号首页比较冷清，大多只是转发达达利亚的资讯和照片，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公子粉。他在相册中看到太太原来还有其他的产出，不过以前都只是写的公子单人向文章，其中甚至有几篇全部由古文写成，看得达达利亚瞠目结舌。他原来还有这么有文化的粉丝？这是哪里的文豪下凡了吗？
达达利亚又点开那篇唯一的cp文，仔细研读起来。鲸音太太的文风冷淡深刻，感情却写得很细腻，读完之后让人怅然若失。虽然看自己的同人文特别羞耻，但达达利亚看完之后，成功克服了羞耻心，被这美好的感情震撼了。
仔细一想，他和钟离，也不是不可以啊。外向与内向、热情与内敛、感性与理性、坦率与圆滑、快节奏与慢节奏、直觉派与逻辑派、更灵活与有计划、行动先于思考与思考先于行动……怎么看怎么互补，还是很般配的……？不对，这简直不是一般的般配，而是极其难得的绝配？
嗑、嗑到了？？？
达达利亚成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用自己的小号关注了鲸音。不知道太太会不会被评论区和私信她的人影响，他想了想，学习粉丝们的语气给鲸音发了条私信。
[先生缺老公吗：太太，感谢您的产出！非常喜欢您写的公子钟离同人文，我觉得他们很般配！期待您以后更多的作品]
没想到，鲸音没过几分钟就回复他了。
[鲸音有岩听：谢谢。我想，如果有灵感的话，还会继续写的。]
达达利亚很感动。他嗑下了这cp，那鲸音就是家里唯一一个大手了，毕竟他自己不会写文、不会画画，顶多也就会剪个视频而已。俗话说，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支持太太最好的方式就是打钱，于是他又发了一句。
[先生缺老公吗：太太能不能留一个支付宝？不知道什么方式能够表达对您的支持，想给您买几杯奶茶]
[鲸音有岩听：不必了，多谢。我不是为了金钱写作，只是自我表达而已。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鲸音有岩听：另外……请问，为何你称呼我为“太太”？我们这应该是第一次谈话。]
达达利亚有点意外。
[先生缺老公吗：您误会了，太太就是对同人创作者的一种称呼。大家都这么叫，各家都有各家的太太，比如您是公子粉，可以算是公子的]
[鲸音有岩听：哦，原来如此。那么，我可以自称为是“公子的太太”？]
达达利亚握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
[先生缺老公吗：[笑哭]您可以自称为“公子家的太太”，这样不会有歧义]
[鲸音有岩听：嗯，晓得了。抱歉，我对网络用语仅仅一知半解，若有用词不当之处，请姑娘多多指教。]
姑娘……达达利亚的嘴角抽了抽。为了更好隐藏在钟离的粉群里，他的微博小号性别确实选的女性，语气也模仿了普通粉丝，不过被人叫姑娘，感觉真是怪怪的……
这位鲸音太太为人还蛮有趣的。达达利亚又和她聊了两句，顺带科普了评论区里的常说的“拉郎”、“cp”、“同人文”都是什么意思。
[鲸音有岩听：原来是这样，我大概理解了。我只是写了故事，不了解其中还有这些道理。之前在现实生活中，曾有人像我介绍过“cp”这一事，但当时我未曾接触过，不解其意。如此看来，我现在应该算是公子与钟离的cp粉了。]
[先生缺老公吗：没错，鲸音太太[握拳]加我一个，咱俩就是全网唯二公钟cp粉了]
[鲸音有岩听：嗯。]
结束这段对话，达达利亚退出私信页面，又看了眼鲸音的主页。意外的是，她改掉了自己的微博简介。现在的简介只有一句话。
“简介：达达利亚家的太太。”
达达利亚想了想，其实对他来说，当钟离的老公粉和当公钟的cp粉完全就是一个概念，于是他也把自己微博小号的资料改掉了。
“昵称：公钟是真的”
“简介：虽然还没见面，但他们是真的。”
几秒后，他收到了鲸音的回fo。

02

问，嗑一个全世界只有两个人在嗑的cp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公钟是真的：谢邀，人在南极，刚下冰山。圈是冷的，人是快冻死的，糖是没有的，粮是神仙亲友产的，ky是随时怼上门骂你家拉郎的，但我cp是真的。
底下的热评：又疯一个。

好在虽然身处南极圈，但鲸音太太的产出很给力，自那之后又产了几篇短篇和一篇连载，质量都非常高。达达利亚在给太太打call的同时，帮她在评论区里回了回ky怪。

@欲买桂花同载酒：怎么又是你，怎么还在拉……
@公钟是真的 回复 @欲买桂花同载酒：公钟人，公钟魂，拉郎就是人上人，你不拉，我不拉，公钟何时能发达，姐妹们拉起来
@死线少女：？？？？？这俩也能组cp？？？？这是造谣吧，举报了
@公钟是真的 回复 @死线少女：造谣要五百转的，你看我们够吗.jpg

倒也不是不想直接怼回去，不过大部分ky怪都是公子粉或钟离粉，不好语气恶劣地怼，就只能这样回了。回完了ky怪，达达利亚开始要饭。
嗑公钟嗑上头之后，达达利亚很快就把要饭列入他的日常。也许，要饭是每个搞cp的人的本能。
[公钟是真的：太太]
[公钟是真的：孩子快饿死了，赏口饭吃吧，想看公子和钟离贴贴]
[鲸音有岩听：嗯，抱歉，这几天工作上有些忙碌。你有什么想看的桥段吗？]
[公钟是真的：您随便写，连载或者短篇都可以(⊃д⊂)]

其实，鲸音的产出，看多了之后会些奇怪的违和感。她写的钟离是比较还原的，但是她笔下的达达利亚，在达达利亚本人看来会有一些怪怪的地方，主要集中于对钟离的态度。
感觉她写的达达利亚……对钟离比较冷淡？
达达利亚满头问号，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他眼里，达达利亚与钟离之间的相处模式应该偏向于达达利亚单箭头钟离，达达利亚穷追猛打，钟离爱答不理那种模式。但鲸音笔下的却正好有几分相反的意思，都是钟离先动心，独自纠结一段时间，达达利亚像个木头似的，对钟离的想法一无所知。
这应该ooc了吧……！达达利亚想。他哪有那么迟钝，迟钝到能无视钟离的想法。而且钟离哪会那么容易动心，首先，他到底会不会喜欢自己这么浮夸的性格，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这种隐约的ooc感，在他看到鲸音的连载最新一次更新时，变成了确信。

这是一篇现实向连载，写的就是歌手达达利亚与演员钟离的故事。一开始的暧昧期，两人进展还不错，但到了关系确定之后，一些诡异的剧情就出现了。
达达利亚看到文里的那个达达利亚半夜和别人跑到酒吧里玩，满不在乎地挂断钟离的电话时，崩溃得想要撞墙。
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事？！文里的达达利亚，你ooc了你知道吗！
再往下看，他看到文里的达达利亚和钟离提了分手，因为继续交往会影响自己在娱乐圈的事业发展。
你是谁，你把达达利亚的名字给我摘下来！现在想起影响事业了，当初告白的时候想什么去了！
达达利亚戴上了痛苦面具。
第一次进了冷坑，有太太产出，很香很好吃，两件快乐的事情重合在一起，得到的本该是像梦境一般幸福的时光……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达达利亚看完更新，冷静片刻，总结了一下。
鲸音是达达利亚的粉，这很明显。她的微博里转的清一水儿都是达达利亚的资讯，半条钟离的资讯都没有。
他反观自己的小号，也清一水儿全都是钟离的资讯，半条达达利亚的资讯都没有。不过，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用不着转自己的资讯。
总而言之，他们主粉的人不一样，嗑的模式也不一样。这就导致他俩的脑回路出现了很大的差异。
虽然说南极圈有人产粮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但达达利亚还是决定和鲸音讨论一下这个话题。

[公钟是真的：更新看完了，太太辛苦了。不过我感觉，文里的公子，似乎不太在乎钟离的感受……？但是我觉得，他如果真的和钟离在一起的话，应该会很喜欢、很在意钟离的。]
[鲸音有岩听：谢谢姑娘。公子……应该不会喜欢钟离的。]
达达利亚郁闷了。
[公钟是真的：为什么这么说？]
鲸音沉默片刻，给达达利亚推了一个视频。达达利亚点开视频，发现是自己几年前刚出道时接受的一个采访。
采访中，主持人笑容满面地问他：“恋爱时喜欢的类型是什么？”
他当时回答：“目前不打算谈恋爱。如果以后谈的话，就单纯凭感觉，但是不会找圈内人。”
达达利亚两眼一黑。
[公钟是真的：他的这个回答，明显就是随便应付的？这都是几年前的采访了，他也并非真的铁了心不找圈内人吧]
[公钟是真的：而且钟离从头到脚，从外貌到性格，都特别是公子的菜。他和钟离谈恋爱，绝对会很用心的，不会让钟离难受]
[公钟是真的：更难动心的那个人，应该是钟离吧。怎么说呢，达达利亚这人，有点浮夸。有人说他看上去像个轻浮的花花公子。钟离说不定会讨厌他，压根不会喜欢上他]
[鲸音有岩听：他喜欢的。]
鲸音的回复很快，语气也很笃定。达达利亚想了想，回复道。
[公钟是真的：……就算钟离有可能喜欢达达利亚，但是达达利亚也绝对不会那样挂断钟离的电话的，更别提因为影响事业发展和钟离分手了。他是真的不会让钟离伤心的，我保证]
鲸音这次沉默得更久了。就在达达利亚以为她不会再回复的时候，一行字出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
[鲸音有岩听：钟离其人，私下是个和时代脱节的人。有人形容他是“老古董”，其实是贴切的。他喜欢怀念过往，喜欢研究花鸟、石头，喜欢古老而陈旧的东西。达达利亚则与钟离完全相反。他是个追求刺激的人，我想，他不会觉得钟离有趣。]
这段话之后，鲸音就沉默了。达达利亚心里憋着一口气，什么叫做“不会觉得钟离有趣”？就因为他是所谓的“老古董”？
他从身旁扯出一张空白的纸，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03

@公子_达达利亚：写了段歌，《老古董》，随便听听。[视频]

达达利亚新发的视频里，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宽大帽衫，坐在工作室的窗边弹着吉他。他在温和的日光下边弹边轻唱，旋律轻快俏皮。

“……
你真是个老古董/我费劲心思都读不懂
想打钱你说不必多礼/想浪漫你就全部闪避
你真是个老古董/生闷气我也学不会哄
叫宝贝你说你比我大/叫达令你又嫌我肉麻
……”

“……
含蓄的/老古董
拒绝的理由天马行空
想抱着你香一个/你推开我说天热
温柔的/老古董
偏偏又让我情有独钟
你写诗也太晦涩/只读懂你爱我了
……”

“……
原谅我笨口拙舌/想起你辗转反侧
我的爱绝不吝啬/我们俩天造地设
……”

达达利亚退出大号，登上小号。他等了一阵，看到鲸音转发了这条视频。
以往鲸音的转发基本都没有配字，只是默认的“转发微博”这四个字。但今天她转的时候带了字。

@鲸音有岩听：想要mp3格式。//@公子_达达利亚：写了段歌，《老古董》，随便听听。

mp3啊……等会儿传上去吧，达达利亚想。他戳进私聊页面。
[公钟是真的：太太，看见没！咱家发糖了！]
[鲸音有岩听：“发糖”？]
[公钟是真的：发糖……就是有互动了，在秀恩爱！你有没有感觉心头甜丝丝的？这就是发糖的感觉]
[鲸音有岩听：嗯。很甜。]
[公钟是真的：[奋斗][奋斗]我要封今年为公钟发糖元年！总有一天他们能见面，到时候公钟就一定是真的了！]
[鲸音有岩听：“公钟是真的”，是“公子和钟离是真爱”的意思吗？]
[公钟是真的：对啊]
[鲸音有岩听：明白了。他们是真的。]

达达利亚正被自己发的糖甜到的时候，一刷新首页，却看到钟离突然间发了条微博。

@钟离：天气已经凉下来了。[图片]

他点开图片，是一张钟离站在水族馆中和小型鲸合影的照片。幽蓝的光线穿过水族箱反射在钟离的身上，让他的脸笼罩在一层朦胧之下。他望着镜头，表情很平静。
钟离的微博里很少发这类照片，基本也就是转发电影电视剧的宣传罢了。今天这是什么日子？
而且……鲸鱼可是达达利亚的标志物。
“天气已经凉下来了”……难不成是对应自己歌中的“想抱着你香一个/你推开我说天热”？天气凉下来了，所以不用再推开了。
又、又发糖了？不不不，只是巧合吧……
达达利亚双手捂住脸，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厉害。
未免也太甜了。

04

公钟人，公钟魂，公钟粉就是人上人。
看着自己的cp从纯粹造谣，变成若有若无的造谣，今后有可能进一步变成确实有糖的cp，这不比博人传热血？

在隔空发了一波糖之后，鲸音的单箭头文学终于被有惊无险地按回去了。看到文里的达达利亚总算不ooc了，达达利亚本人表示很欣慰，很感动，想打钱。
这天，他很上头地和鲸音嗑了两个多小时，全方位论证了一遍达达利亚和钟离到底有多般配，第二天早上还意犹未尽。然后，他突然间接到了自己经纪人的消息。
[你最近是不是在粉钟离？听说晚上你拍广告他也在]
达达利亚看着这条消息，表情凝固了。几分钟后，他僵硬地回复。
[你说的是哪个钟离？]
[？娱乐圈还有第二个钟离？]

问题很大，可以慌了。
达达利亚攥着手机，陷入混乱。
公钟真的要告别拉郎了？他要和钟离见面了？
晚上怎么办，他要怎么见钟离？要和他说话吗？聊什么话题？他现在去报个情商提高班还来得及吗？

[公钟是真的：[大哭]急急急]
[公钟是真的：达达利亚第一次见钟离的时候，和他聊什么话题比较好？钟离喜欢聊什么？]
[鲸音有岩听：应该都可以。]
[公钟是真的：什么意思]
[鲸音有岩听：钟离平日喜欢聊的话题，大多是珍奇古玩、名画书法，是达达利亚不熟悉的领域。但反言之，只要是达达利亚想聊的，钟离都不会觉得无聊。所以，保持自然就好。]
达达利亚连连摇头。不，这次不是在嗑cp了，这下是来真的了。但他又不能告诉鲸音自己知道达达利亚与钟离今晚的行程……
难道真的像鲸音所言，保持自然就好？
达达利亚朝身旁的镜子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自然不起来……！

到了晚上，他还是没自然起来。
其他工作人员在外面忙碌，达达利亚本想进休息室里整理一下，却没料到一拉开休息室的门，就看到了钟离。钟离见到他的那瞬间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似乎认识自己的样子。
达达利亚：“晚上好。”
没什么底气。
钟离：“晚上好……”
钟离似乎还处于错愕中。
“您是钟离先生，是吗？……很喜欢您的作品。”
“谢谢。”
“我是公子，达达利亚。”
“嗯……你好。”
两人完成了一段奇奇怪怪的对话之后，尴尬地沉默了下来。达达利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感觉要窒息了。他转过头，却看到钟离的手机放在桌上，屏幕亮着，停留在微博的页面。
他本来没打算细看，但极佳的视力让他瞥到了熟悉的微博背景和头像。那个他几乎每天都会一起聊天的头像。
达达利亚极为震惊地走上前，确认了微博昵称，黑白分明的五个大字，鲸音有岩听。

“你是……？？”


第二章

01

达达利亚：“你是……？？”

那个瞬间，达达利亚想了很多。电光石火间，他回想起昨天和鲸音太太长达两个多小时的嗑cp对话。
坦白说，他和鲸音只有在认真嗑cp抠糖、讨论同人人设的时候，才能聊到一起去。其他的时候，都不太能聊。鲸音一看就是个达厨，给达达利亚写小论文那叫一个信手拈来、轻车熟路，平时给他分享的也都是达达利亚的粉丝站推文，达达利亚本人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些东西，写得太尬了。
而当他存了几百张钟离的各种剧照生图，在微博小号里素质十连刷屏的时候，鲸音简直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平时他变着法子夸钟离的时候，鲸音从来都没有搭过话，甚至有一次他夸钟离长得好看夸得太夸张，鲸音还回复了他一句无情的“寻常人罢了”，让他差点质问鲸音你是不是瞎。
现在想想，一切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鲸音从来在他吹钟离时搭腔，也不转钟离的任何讯息。为什么鲸音明明表现得对钟离根本不感兴趣，却还能把钟离的性格抓得那么准，一些小习惯都写得特别真实。为什么她微博里的口癖和钟离很像，甚至连性子都有些相似。为什么钟离会紧跟着自己那首《老古董》的后面发那样一条去水族馆的微博，和他做呼应。
天啊，鲸音太太……啊不，鲸音老师……您就是钟离先生本人……？
达达利亚的世界观重塑了。

钟离看到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微博小号的页面上，明显略显慌乱。他退出微博页面，回到手机的桌面。
达达利亚此刻痛恨他的眼神太好使。他看到钟离的壁纸也是自己的照片。
钟离：“……”
钟离有些窘迫，他按灭手机屏幕，看向达达利亚。他抿了抿唇，说：“助理的手机，抱歉。”
“哦，”达达利亚干笑着搭腔，“没想到钟离先生的助理会喜欢我这个小歌手……哈哈……微博头像好像也是我，没太看清……”
休息室中的气氛被尴尬凝固住了。
达达利亚：谢谢，脚趾已经抠出一座别墅了。
好在这时，门被其他人推开，导演进来和钟离交代了几句话。达达利亚坐到钟离对面的沙发对角处，试图尽量削弱自己的存在感。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看钟离，只敢悄悄打量。
钟离本人，比照片里还要好看。比他看过的任何一张照片都要好看，也比他看过的任何一张照片都要鲜活明亮，简直像是这个世界全部的光彩都装到他的身上了……
他默默看了半晌，眼看导演要带钟离出门拍广告了，他赶忙起身拦住他们。
“稍等一下，钟离先生。其实我一直是您的粉丝……可以加一下您的微信吗？”
钟离愣了下，做出拿手机的动作，中途才想到这东西已经被他紧急编排给助理，硬是停下了。达达利亚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好的，公子先生。我报号码给你。”
达达利亚摸出手机，刚按开屏幕，就看见他自己的锁屏和壁纸也是钟离的高清近照。达达利亚瞬间冷汗都下来了，悄悄抬眼，看到钟离没注意自己的手机，赶紧发挥单身多年的手速，迅速把壁纸切回系统默认。他记下钟离的微信号之后，看着钟离走出休息室。

之后的时间，他一直是精神恍惚的。拍完广告，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公寓。他打开和鲸音……不对，和钟离的聊天记录，往上翻。随便翻翻，他就被自己放飞自我的发言辣到了。
[公钟是真的：太喜欢钟离先生了]
[公钟是真的：钟离先生，太美了，好喜欢]
[公钟是真的：天啊，先生真是神仙下凡，感恩……]
不翻记录，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烦人。一天至少能跟鲸音说四五十遍喜欢钟离！简直就是个冷酷无情的喜欢钟离复读机。
他甚至，他甚至连老婆都喊过了！
[公钟是真的：我老婆怎么这么好]
[鲸音有岩听：这个叫不得的，只有公子可以叫的。]
[公钟是真的：哦哦，抱歉，以后不叫了]
要死了要死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钟离知道，自己就是达达利亚本人。现在销号还来得及吗？
达达利亚简直是想撞墙了。为什么偏偏这么巧，嗑了个拉郎二人圈，一个人是正主本人也就罢了，另外一个还是正主本人！这科学吗，这合理吗？这真的不是造化弄人吗？
他还在混乱中，却突然看到鲸音给他发了条消息。
[鲸音有岩听：姑娘，晚上好。说来有些突然，由于一些特殊原因，这个账号我暂时不再使用了。之前的文章，我打算删除，若是你想要备份的话，我可以传给你一份。和你一同讨论公子与钟离之间的关系可能性，是件很愉快也很有乐趣的事情，这番决定是无奈之举，请多谅解。]
达达利亚错愕。钟离先生……难道是因为觉得今天账号被他看到了，所以想换号？这个语气，又不像单纯换号，更像是想要彻底销号。达达利亚看着钟离给他发的消息，渐渐冷静下来。他想了许久，慢慢打字。
[公钟是真的：鲸音老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知道，您的产出都是花了很多心血才写出来的，如果真的全都删除，未免太可惜了。而且，就像我刚认识您时您说过的，创作本身是自由的，不应该被其他的事情影响]
[鲸音有岩听：没什么，只是考虑到公子本人曾说，他不愿被人擅自编排绯闻，搬弄是非。也许我们这样的行为，从最开始就已经冒犯了他。]
不愿意被人组cp，这确实是达达利亚前两年公开说过的。不过达达利亚没想到钟离不但知道这件事，还会这么在意。或许是见面这件事有点刺激到他了吧。
[公钟是真的：他说不愿意被人组cp，是当时有一些粉丝在愚人众内部给他拉cp，他才这样强调的。您应该也清楚，公子和愚人众的其他成员其实是不合的，以前粉丝撕过好几轮了。但是钟离先生是不一样的，首先他肯定不会讨厌钟离先生，有可能还是钟离先生的粉丝呢。况且我们只是小范围自娱自乐，公子一定不会介意的]
达达利亚又不能明说咱俩都是正主有什么不能嗑的，谁想拦都拦不住，只能这样劝说钟离。钟离沉默了一会儿。
[鲸音有岩听：实不相瞒，确实发生了一件事。昨夜我写了更新，而今日机缘巧合下，我意外见到了公子本人。和他见面的时间短暂，但却让我心觉无法再继续编写他和钟离的故事。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达达利亚打字的手一顿。为什么见了一面就写不下去了，难道、难道是他长得太丑了？性格太烂了？钟离幻灭了？
[公钟是真的：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公子本人和你的预期差太远了？]
[鲸音有岩听：不。他很好，他比我设想过最好的还要好……]
达达利亚等了会儿，钟离给他发了张图片。看上去是他昨夜写的更新。达达利亚看了两段，就理解钟离是什么意思了。
也许是昨天他们聊了很久公钟之后，钟离起了兴致，落笔也更大胆。钟离的更新里……他们亲吻了。这是钟离第一次写他们亲吻。在一个温柔的夜晚，在一条安静的街道。他们悄悄吻着，含蓄而热烈，缱绻而甜蜜，如胶似漆，浓情蜜意。钟离写得太温柔，用词太旖旎，达达利亚磕磕绊绊看了一遍，脸已经红透了。真是太奇怪了，明明没有任何实质动作上的描写，却仿佛比任何深吻都要细致、都要具体。他们看起来实在是太愉快、太投入、太享受了，好像这一吻要把他们整个融化了，化成两朵在夜空中靠在一起的云。
太难为情了，太害臊了。达达利亚又转头看那个吻，越看脸越红。
今天之前让他看，他或许还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可他现在见过钟离了，不但见过，还知道了鲸音就是钟离。这把这段文字的杀伤力至少提升十倍，因为那是钟离在写他们之间的吻，写给达达利亚来看的……他几乎都能想象到，他和钟离，在那条街道上，像钟离所写的那样亲吻……钟离的嘴唇一定很软，腰一定很细……
天啊。上头。
达达利亚深吸一口气。他暂时不去想那个让人脸红心跳的吻，把注意放回钟离身上。对于钟离这样的纯清水写手来说，这确实已经是很过火的产出了。
[公钟是真的：老师写得还是那么好。可能因为您比较内敛，所以见过真人之后会有点不适应吧。这也挺正常的，我觉得过段时间适应了就好了]
钟离没回复他，似乎还在纠结。达达利亚于是转移话题。
[公钟是真的：老师今天见到公子本人了？帅吗？]
[鲸音有岩听：嗯。]
[公钟是真的：[偷笑]照片帅还是本人帅？]
[鲸音有岩听：本人。我描写得还是太保守了。]
[公钟是真的：钟离先生本人一定也比照片好看吧]
[鲸音有岩听：寻常人罢了。]
达达利亚哭笑不得。这话放在之前，他又会想问鲸音是不是瞎了。而现在……罢了罢了，哎，钟离先生可真是……
[鲸音有岩听：说起来，你向来都称我为“太太”，今日为何突然改称“老师”？]
达达利亚一愣。太太……他这不是不好意思叫吗！
[公钟是真的：这个，太太和老师，都是一个意思。]
[鲸音有岩听：继续称“太太”便好，已经习惯了。“老师”过于正式，毕竟我未曾教过你什么，怎能以人师自居。网络用语，我还需要多多适应。]
[公钟是真的：好的，好的……太太]
达达利亚硬着头皮叫太太，真怕自己下次见钟离时直接一个“嗨太太”就招呼上去了。
看钟离没再回复，似乎暂时打消删文跑路的想法，他终于舒了口气。他切回微博主号看了一眼。
既然今天都见到钟离了，那么他给钟离点个关注，应该不过分、不唐突吧？这么想着，达达利亚跑到一天看十几遍的演员钟离主页，用歌手达达利亚的账号点了个关注。
几秒钟后，他收到了钟离的回FO。

02

匿名提问：我和另一个人嗑了我们俩的cp，嗑得天昏地暗、无比上头，这是不是有点奇葩？大家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吗？
网友优质解答：cp狗谈恋爱能不能正常点？这他妈不是嗑cp，这叫热恋。
题主回复：( >﹏<。)不行，我就嗑，实在是太好嗑了！

达达利亚与钟离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虽然加了钟离的微信，可达达利亚还是一句话都没敢说，每天日常就是打开和钟离的微信聊天页面，纠结几分钟要不要打个招呼，然后又放到一边，循环往复。
这事回想起来还是极为诡异，他和钟离在嗑他们俩的cp。关于嗑cp到底等不等于互相喜欢，达达利亚认为，答案是否定的。他觉得自己是喜欢钟离的……但他认为钟离对自己，也许是一种类似于追星的情节。在追星时，其实粉丝喜欢的并不是这个明星本人，而是明星表面塑造出来的人设。虽然他没有刻意去为了塑造人设而改变什么，但人放在明面上的性格和私底下的性格总归是会有差距的，他也是如此。也许他本人和钟离的期望之间存在难以调和的差距，毕竟很多人都会在脑海中美化自己的偶像，甚至可以美化到离谱的地步。
钟离如果了解了现实中真实的他，可能会幻灭吧。
本以为日子会这样风平浪静地继续，但这天上线时，他却发现出了件事。鲸音有岩听这个账号被挂了。

也许是因为他和钟离的粉丝发现两人互关了，而他们微博大号互关的人又实在太有限，都是个位数，这就显得比较突如其来、没有缘由。公钟这对原本百分之百拉郎的cp隐约中有了起飞的前奏，粉丝们都很震惊。震惊过后，一些人自然就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挂鲸音的是钟离的一个大粉，ID达达利亚也是眼熟的，曾经去她主页上收过图。挂这个用词，也不知道准不准确，总之，她转了钟离的一篇产出。

@先生时得醉：原本对于钟离的各种拉郎我都是笑笑就过去了的，不过这一对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吃，公子和钟离真的究极不搭，太搞笑了。

转发里有其余钟离粉表示赞同，零碎加起来也把钟离这条产出转上了500转。达达利亚不合时宜地想，这下确实够得上造谣的边了。
钟离在发文的时候，没有特意规避过关键词，所以他的产出经常会出现在两人的广场上。之前也不乏有ky来留言说他们不搭，一个比一个言之凿凿。不过这次，兴许是受了微博互关的刺激，她们的阵仗挺大，像是铁了心要把鲸音挂到放弃产出为止。
他点进大粉这条微博的评论区，意外地看到钟离已经在楼中楼回复了。钟离之前是从来不回复这些内容的，今天怎么……
达达利亚仔细翻看起来。

@先生时得醉：我就直说了吧，我也不是那种觉得演员不能谈恋爱的粉，但先生如果要谈恋爱，是绝对不会找公子这种人的。他们气场不一致、领域相差甚远、喜欢的东西风马牛不相及……公子那种对文化缺乏兴趣的人，据说连筷子都用不好，会听得进去钟离的石头鉴赏？钟离这样的风雅之人，公子会跟他聊什么，愚人众的娱乐八卦？社会新闻？还是他早年出去打架的那段黑历史？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俩互关是怎么回事，估计也就是合作个广告什么的，逢场作戏罢了。他们有多不搭，还用解释吗？
@鲸音有岩听 回复 @先生时得醉：搭与不搭，本质上是个主观概念，各自有各自的理解。你所言的气场不合、领域不同，诸如此类，在我眼中，并不构成所谓“不搭”的论据。两个人觉得彼此之间互相吸引，是有很多因素的，有时也许正是与自己相差甚远的人，才能引起更大的兴趣，因为那是未知而新鲜的。若是生活习惯有差异，比方你所说的，公子不会用筷子……这不是什么要紧事，两个人在一起，原本就是需要相互适应，相互磨合，不会用筷子，学就是了。至于谈话的主题不同，就更加无所谓了。不知道姑娘你是否曾经心悦过一个人……心悦他时，他说的事情统统都会变成趣事，他做的事情也统统都会让你愿意去尝试。所以，他们之间看似不搭，本质上却是搭的。
@先生时得醉 回复 @鲸音有岩听：原来你会回复啊？你说的这些，也脑补得太一厢情愿了，cp脑真能这么重？如果一开始就聊不到一起去，怎么还会频繁接触，怎么还会谈及心悦，难道你会和一个聊不到一起去的人天天出去约饭吗？先生谈恋爱本身就很ooc了，你这种写法更是ooc到天外星系，他这种无爱之人就是应该独自美丽的好吗？
@鲸音有岩听 回复 @先生时得醉：你不是他，又如何肯定他无爱……你不是他，又从何知晓，他不想爱，不会爱。他没爱过，可他为何不能懂，什么叫心悦。涉及心悦，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道理与理性讲得明明白白的，因为这种心境，本就与道理与理性无关。至于ooc，或者说过度脑补，这一点在创作时确实存在，无可奈何，我在尽量避免。而你所说的，“他应该独自美丽”之类……和你一开始所称的你“不是那种觉得演员不能谈恋爱的粉”，似乎也有所矛盾。既然你认为他可以恋爱，又为何给他强加无爱之人的标签？
@先生时得醉 回复 @鲸音有岩听：你真的胡搅蛮缠啊，你一个达达利亚的粉，跟我分析个屁的钟离，你自己屁股坐正了吗？是你懂钟离还是我懂钟离？也行，我再说得明确点好吧，愚人众的人都不是什么好货，公子这人也有黑历史，以前打架斗殴你应该知道，毕竟你是他的厨。你这种公子的整肃粉，能不能老老实实去搞公子x自己，不要到处拉，尤其是拉到钟离先生头上？先生出道这么久，一点黑料都没有，招谁惹谁了？我看你微博里根本没有钟离的东西，一点都不喜欢他吧，为什么还非要拉他？
@鲸音有岩听 回复 @先生时得醉：公子所谓的“黑历史”……我确实是知晓的。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人活着总是会做一些不那么妥当的事，只是明星的身份，会把这些不妥当、不光彩之处放大。不能以圣人的标准来要求一个人，犯错的人才是正常的，才是真实的。钟离也并非真的是十全十美的圣人，我相信他也会有做出不妥决定的时刻，只是未曾被他人知晓过。
@先生时得醉 回复 @鲸音有岩听：洗，就硬洗。跟你说话真是浪费时间，这就是传说中的空口编黑料？贷款钟离有黑料？笑死我了。
@鸭快发新曲呀 回复 @先生时得醉：看了半天真是忍不了了，钟离大粉就这素质？就这就这？掐拉郎就掐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公子配不上钟离，哎哟你们家钟离真是金贵死了[呲牙笑]。搞得好像公子就看得上钟离似的，一块顽固不化的石头，无聊得要死，有什么好稀罕的。你们先生独自美丽，我们公子独自帅气好吧，谁也别贴着谁。

后面鲸音没有再回复了，达达利亚也就没再看下去。
达达利亚：谢谢，已经在生气了。
粉群掐架他没少见，但是围观之后真的让他生气了的，这还是头一回。为什么总是有人说他们不搭，他们哪里不搭？在他看来，明明哪里都很搭！
他私信小窗里戳了戳鲸音，没得到回复，想来大概是回评论回得有些心累，暂时退出了。达达利亚想了想，给经纪人打了个电话。他记得……他和钟离拍的那个品牌的广告，过两天会安排补一场。到时候，他还能见钟离一面。

03

达达利亚这次见钟离没有像上次那么不知所措，也许是看钟离似乎全程兴致不太高的样子，忘记紧张了。他们一直在各自忙碌，又和导演组一起吃了顿饭，等到一切结束，已经是深夜。
达达利亚看钟离走到车边，打算开车离开。他快步走上前，叫钟离的名字。
“钟离先生。”
钟离听见他的声音，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他，眼神中有些诧异。达达利亚看他下意识侧身，挡住了车窗上的贴纸。啊……那是达达利亚粉丝做的周边，鲸鱼贴纸。达达利亚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今天他是要来说正事的。达达利亚深吸一口气，看着钟离道。
“先生，我之前说，我是你的粉丝，喜欢你的作品……这不是说说而已的场面话。这段时间没有主动联系你，很抱歉，因为我嘴笨，不知道怎么开口。我真的很喜……欣赏你，想更多花时间和你在一起，更多地了解你。因为你很有趣，和你在一起时我就特别高兴，特别轻松，就好像……就好像能把所有烦恼全都忘掉一样。”
“可能这些话在您听来很突兀，毕竟我们才刚刚见面。但这是我的真实想法，不是胡编乱造，也不是一时冲动。你不要听别人说的那些……你一点都不无聊，也不固执。抱歉，我不会夸人，但你特别好，真的特别好。反倒是我，可能会和对外展现出来的性格不太一样。如果你觉得不想交我这个朋友，直说就行，我不会介意的。但是如果你觉得，我还可以，那么……那么……”
达达利亚说到最后，觉得自己的表述太混乱了。但说都说了，还是要把目的好好讲完的。
“我们俩平时都有些忙，可是不忙的时候，我想见你。有机会的话，我们以后真应该多见面。”
“钟离先生，可能我表达得有些混乱，但这就是我的想法，你呢？”
钟离站在车边，被达达利亚上来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乱打一通直球，脑袋几乎已经一片混乱。
他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攥紧。总之，达达利亚在邀请他一起出门……如此理解，应该没错吧？
钟离回忆他的日程表，轻声答：“这周末就可以。”
“啊？”达达利亚反应了一会儿，才跟上钟离的节奏，“嗯，好的……我们，我们去吃饭吧……”
钟离点头，两人相顾无言，默默害臊。恍惚间，达达利亚意识到，他们此刻正身处在一个温柔的夜晚，正身处在一条安静的街道，和钟离所写的两人接吻的地点完全相同。可此时的他们，还不能吻，也许还没有爱。
没关系的。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们可以像钟离写的那样，尽情去吻，尽情去爱。

04

@公子_达达利亚：高强度摸鱼，又摸了一小段，《不搭》。随便听听。[视频]

这次的视频是晚上录的，达达利亚坐在沙发上抱着吉他，灯光有些暗。曲调是温柔的。

“……
流水与磐石不搭 海洋与戈壁不搭
冰雪与繁花不搭 瞬间与永恒不搭
怎么别人总说咱俩不搭
自顾自打架 无视我们的融洽
我的喜欢已经生根发芽
不搭就不搭 不妨碍我爱上他
……”

“……
溪流用流水与磐石搭
沙岸用海洋与戈壁搭
野梅用冰雪与繁花搭
回忆用瞬间与永恒搭
你与我 其实可以搭
想见你 不是玩笑话
搭起来是一个夜 是一个吻
搭起来是两片云 是两片唇
……”

达达利亚发完歌，舒了口气。
这够暧昧了吧，够明显了吧！钟离应该能听出来他是什么意思了吧！
等到他和钟离周末成功开始约会，他一定要捞一张合照发微博，大展身手，让娱乐圈的人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爱营业。以后在同人圈提起拉郎转正，必有我公钟的姓名！
达达利亚想到日后公钟的光明前途，心潮澎湃，把这首歌的微博分享给了鲸音。

[公子_达达利亚：太太快看，又发糖了！]

……
等等……等等等等……
？？？
达达利亚看到私信页面自己的头像和昵称，整个人傻掉。
忘记切号了。他忘记切号了……！
撤回，撤回呢！！
什么，微博私信不能撤回！！！
达达利亚裂开了。

[鲸音有岩听：你是……？]
[公子_达达利亚：……现在说我被盗号了，有用吗T T]


第三章

01

达达利亚觉得，每次和钟离见面都能搞得这么尴尬，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是两个人才。
此刻他们正坐在午后人少的咖啡厅里，点了两杯热饮，面对面沉默着。达达利亚的芝士奶盖被他用勺子翻来覆去地搅匀了，仍然没人说话。不知道NASA有没有兴趣招他当员工，因为他尴尬得脚趾已经抠出一个太空站了。
他偷偷抬眼看钟离。当然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好看得人神共愤、天理难容……但是，他和自己一样，看上去有些不安。
羞耻，好羞耻。坐立难安，芒刺在背。一个见面前就向另一个花式告白了几百遍，一个见面前就写了自己和另一个的同人文，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他们居然坚持没有鸽掉周末的约会，这是一种什么精神？
这大概是嗑cp不要命的精神。
自己干的事情总要面对，不至于就此不再见面了吧。哎，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过是彼此折磨罢了。达达利亚深吸一口气，开口。
“钟离先生……”
“公子……”
两人同时道。达达利亚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你先，钟离先生。”他连忙说。
钟离沉默片刻，继续道。
“对于之前，微博上的事情，我应该向你道句抱歉。我不曾料想，那位与我聊天的姑娘……会是你。我擅自写了些歪曲事实的文字，若是让你觉得困扰……我很抱歉。”
达达利亚连连摆手。
“请不要道歉，钟离先生。我也不曾料想鲸音太……鲸音老师会是你。先生请不要如此当一回大事。”
“太太”两个字都快叫出口了，又被达达利亚憋了回去。这个寻常的称呼，放在他们之间，总觉得太亲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心里有鬼。他看了看钟离的脸色，继续试探地说。
“我很喜欢你的文章，呃，该怎么说呢，这应该算是种消遣娱乐吧，放松心情而已……”
先生请不必当真。这最后一句在达达利亚的嘴边遛了一圈，又被他咽回去了。怎能不当真，他的ID就是公钟是真的，他俩确实挺真，让他说别当真，是说不出口的。
钟离仍然不确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看向达达利亚，又道：“倘若你觉得不妥……我会把那些文章删除。希望没有冒犯你。”
“没什么不妥的，真的，先生，”达达利亚搅着奶茶说，“我们之前不是聊得挺开心的吗？‘冒犯’又从何谈起呢。”

听见达达利亚提起“之前聊得开心”这个话题，钟离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其实他有好多问题想问达达利亚。他想问，平日聊的一些话题，哪些作数，哪些不作数。他想问，达达利亚总是挂在嘴边的喜欢自己，到底是何种喜欢，是欣赏性质的，还是追星性质的，还是其他性质的，抑或是说着玩玩，谈不上喜欢。他想问他的形象在达达利亚眼里，是遥远的，还是可以贴近的。他想问达达利亚为什么会喜欢自己的文章……他因为暗恋的情愫才决定落笔，可达达利亚是出于什么考量，他完全没有头绪。
可这些他统统都问不出口，因为就算问了，十有八九也不过得到令他失望的回复。钟离有些怔愣地盯着茶杯，从茶杯里看自己眼睛的倒影，里面似乎装满忧虑，与平日的沉声静气有所不同。
他心有所属很久了，属的人便是达达利亚。他像普通粉丝一样，买他的专辑、周边、武装得严严实实地去看他的演唱会，可似乎又比普通粉丝对他的感情更进一步。钟离猜到他们都在娱乐圈，早晚会有机会见面，却没料到见面后第一个要面对的就是这个话题。倘若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也许他从一开始就不会创建那个账号，也不会草率落笔……
也许他今天不该来的。
“先生。”达达利亚看钟离陷入思绪中，叫了声他。
钟离先生，应该还在纠结写同人被他看到的事情。达达利亚倒真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钟离喜欢写，他喜欢看，这不是你情我愿吗？至于文中那些卿卿我我、亲亲热热……嗯……不、不都是编的吗。
“先生，不用多想……这些事，开心就好了。像我说的，嗑cp不过是种娱乐，我们平时工作都很忙，就当解压了。我没放在心上，真的，先生也不用太在意。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了我们之间的相处，那就得不偿失了。至于删文，是真的不必了。之前我小号也劝过，那些都是你的心血，删掉很可惜的。而且，你的连载还没写完……做事情有始有终比较好，不是吗？”
达达利亚犹豫片刻，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我还想看呢。”

被正主本人当面催更是什么体验？
钟离：……还是删文罢。
想到达达利亚那个小号之前和他说过的一些话，钟离渐渐冷静下来。他点开手机的备忘录，看了看里面四五十条公钟文学的灵感记录和达达利亚小论文。他在心里默默叹气，实在没有信心还能再写下去。可做事半途而废，也并非他的风格。
这件事真是弄得左右为难，他们聊得也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按理来说，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正常情况下都不会再继续嗑下去了，可两人对自己嗑cp的热情都太心知肚明。你知道我在嗑，我知道你在嗑，本该就此停手，可是确实停不下来。究其原因，还是只有一点：公钟实在太好嗑，戒不掉，断不了，醒着就想嗑，睡着了梦里还在嗑。你要问究竟哪里这么让人上头，也没人能答得上来，反正就是嗑着嗑着就得去吸氧了。
怎么会有两个人光是站在一起就这么般配、这么贴贴、这么让人想直接搬来民政局快进到送入洞房，这大概已经违背科学与常理，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对了，钟离先生，”达达利亚突然想起件事，“我们拍张合照吧，我想发条微博。”
这算是件正事。达达利亚拿起手机，起身靠近钟离。钟离一愣，稍微往旁边给他挪了点位置，让他坐下。
达达利亚坐到他旁边，点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达达利亚在左边，钟离在右边，他们身前的桌上摆着钟离的茶杯，身后是浅咖色的座椅。两人之间挨得很近，手臂微微相碰，似乎比和旁人合影时都要亲密许多。达达利亚按下拍照按钮，将这一刻定格。两人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哑口无言，头脑中却刮起一阵阵猛烈的风暴。
达达利亚想，真般配；钟离想，天造地设。
达达利亚想，好甜蜜，我死了；钟离想，白头相并，琴瑟调和。
达达利亚想，这要不是真的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真的就算我是假的公钟也必须是真的；钟离想，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原来情到浓处，便是这般感受……
总之，虽然表达方式有所差异，但两个人都嗑到了。这张照片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担任两人的手机壁纸。可惜没有再拍一张横屏的，不然电脑壁纸也有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达达利亚给这张照片套了层滤镜，顺手就把微博给发了。

@公子_达达利亚：和@钟离 先生聊天[害羞]，先生善解人意，耐心体贴，什么都好，夸不过来，真是太开心了[水滴][菱形]至于聊的什么，嗯，是秘密。
[配图：合照]

钟离看他发了微博，也登上自己的微博，想回复，却一时想不到要回什么。他在微博主号上的社交经验很少，多数时间，只是当个无情的转发机器而已。主动去评论别人的微博，这似乎还是第一次。
“这是？”他指着达达利亚微博中水滴与菱形两个符号，问他。
“哦，我的象征物不是鲸鱼吗，水滴就相当于是我的象征符号。先生你懂玉石，菱形就相当于是你的象征符号。”达达利亚解释道。这是他前两天刚发明的新代号。
钟离点点头。他又思考片刻，才评论了达达利亚的微博。达达利亚很快就回复了他。

@钟离：公子谬赞了。今日相处，确实心甜意洽。
@公子_达达利亚 回复 @钟离：[偷笑]怎么能说是谬赞。先生看我都夸你了，不夸夸我吗？

钟离看到达达利亚的回复，有些犹豫。达达利亚的小论文，他动辄都是要写上个四五千字的，140个字，哪里够他发挥。
“微博评论有字数限制，不大方便，”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在鲸音有岩听的账号里为你写过几篇文章，你可以去翻来看看……”
达达利亚倒是振振有词：“鲸音老师夸完了，还想听钟离老师夸一夸嘛。”
钟离被达达利亚这一声老师叫得没辙，只能暂且从备忘录里搬出两句来。

@钟离 回复 @公子_达达利亚：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公子_达达利亚 回复 @钟离：ヾ(≧∇≦*) 先生，虽然看不懂，但是咱们俩贴贴！

不久后，一个话题悄悄窜上了热搜榜。
#公子钟离 贴贴#

02

cp狗的究极梦想，大概就是自己的cp有朝一日可以官宣出柜，从此恩恩爱爱，如胶似漆。
但是嗑公钟的人就不太一样了。达达利亚与钟离，只能说不愧是真爱营业，画风清奇，从最开始就手拉手往柜门外飞奔，粉丝们拦都拦不住，只能望着两人一骑绝尘的背影，默默流着眼泪祝福。
求求你们慢点冲，给唯粉一个脱粉的机会。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达达利亚与钟离这次见面，勉强算是解决了鲸音的问题。不管过程如何奇奇怪怪，从结果上来看，鲸音有岩听这个账号还是成功保住了。
保住……是保住了，可钟离却断更了。
断更得很突然，也很彻底。以前基本是稳定的隔日更，这几天却不更了。达达利亚每天数着日子盼望钟离的更新，可鲸音的首页刷了几百遍，还是一条新的都没刷出来。
太太，我亲爱的太太，你已经七天没更新了。你知道这七天，我是怎么过的吗？！人七天不吃饭是会死的，太太你知道吗？
达达利亚的手机屏幕快要被他按坏，白天写歌都写得魂不守舍，写了一篇又一篇，字里行间藏着“钟离”两个字，没有写他，却又处处写他。经纪人翻他的歌词都惊叹，怎么前几天还是告白情歌，这两天就直接变失恋金曲了。
“我失恋了……”达达利亚喃喃自语。
“什么？？”经纪人大惊。
“我cp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好痛，我好苦……孩子快饿死了……”
“……你饿了？我给你点个外卖，你要吃什么？”
“公钟，给我来点公钟……”
公钟是啥玩意儿？这是写歌压力太大，把人给逼疯了？经纪人一头雾水。

达达利亚写了三天的失恋金曲，终于发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想了想，还是和以前一样，上小号私信鲸音。
[公钟是真的：先生T T，好久没更新啦，最近是比较忙吗？]
一个多小时后，他才收到钟离的回复。
[鲸音有岩听：抱歉，我的存稿发完了……近期或许是状态不佳，总是词不达意，写写删删，仍然留在原点……]
这回复倒是让达达利亚压力骤增。他们现在对彼此的身份心知肚明，钟离大概是心态有变，所以写得不顺利吧。
[公钟是真的：不是催你的意思，是我该说抱歉，先生。]
[公钟是真的：没状态的话，周末一起出来散散心？]
这一次，钟离答应得很快。
[鲸音有岩听：好。]

钟离能量补充完毕，达达利亚才算松了口气，心情瞬间多云转晴。和钟离聊上两句，他又有了写甜到齁死人的告白情歌的动力，于是在堆满桌面的乐谱里翻翻找找，找出那首他之前奋斗了好几天的情歌。这首歌名叫《医生救救我》，达达利亚打算把它作为下一首单曲发布。词曲已经编得七七八八，MV的大致思路也确定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找钟离在MV里客串角色，又是一个可以见他好多面的理由。周末时，可以和钟离聊聊。
达达利亚边想着，边随手点开鲸音的主页。这次，他往下多拉了两页，突然发现，鲸音连载文章的评论区似乎比以前热闹了些。大概是自己微博发的糖确实起了效果，评论里突然冒出一些之前从来没见过的账号。

@鲸岩贴贴bot：发现宝藏老师！快点更新吧球球了，呜呜呜我什么都会做的……
@我只能偷偷试探 回复 @鲸岩贴贴bot：妹子也是开小号来嗑的嘛，流泪了。
@鲸岩贴贴bot 回复 @我只能偷偷试探：对呀，公子不是说不让拉cp吗……我大号很多同担的，要是被她们发现我偷偷嗑公钟，一定会社会性死亡的。
@我只能偷偷试探 回复 @鲸岩贴贴bot：QwQ亲人，我懂，我都懂！大家多数不想组cp，但是他们太可爱了，无法拒绝呀！！我已经在坑底躺平了。

@路过一只公钟人：鲸音老师应该有看到他们的微博吧，天啊，现在看来，老师神预言……居然在他们有交集之前就开始写公钟了，这拉郎真是神了！这就是有一双善于发现爱的眼睛吗，震撼。老师快更新吧，没有您的日子度日如年……
@鲸音有岩听 回复 @路过一只公钟人：谢谢你的支持。我看到微博了。
@路过一只公钟人 回复 @鲸音有岩听：！老师回复我了！啊啊啊啊啊，鲸音老师，那条微博真的好贴贴啊！我哭了，照片里面挨得超级近，而且他们互动好甜蜜！钟离先生什么时候用过心甜意洽这种形容词啊，真的特别有恋爱感？！
@不是僵尸号 回复 @路过一只公钟人：姐妹，我同意，有恋爱感+1！达达利亚的微博还说什么，聊天话题保密，真是谜语人，我朋友圈最热恋期的小情侣都不会这么发的好吗？有对象了不起？行，确实了不起[抱拳]。
@路过一只公钟人 回复 @不是僵尸号：真的！我觉得他们对彼此好不一样……你知道吗，先生用这么久的微博，第一次去别人的微博下面评论，我都怀疑他不知道微博有社交的功能[笑哭]，突然get到了先生的另一面，好香好香！
@不是僵尸号 回复 @路过一只公钟人：对，达达利亚也是，对钟离特别与众不同，直接翻他微博都能看出来……他之前发什么东西，语气都蛮冷的，可是这一条突然间就变得特别特别甜？？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原来他谈恋爱是这种画风吗？
@路过一只公钟人 回复 @不是僵尸号：只对公子甜的钟离和只对钟离甜的公子，我嗑昏了，已经被甜死了，谢谢款待，下辈子还想嗑[祈祷]。

@认真做小号：惊了，这评论区，绝对是我见过小号浓度最高的评论区。
@悄悄地进村 回复 @认真做小号：嘘，大家都是地下党，低调低调~
@认真做小号 回复 @悄悄地进村：hhhh 我感觉好多人都有点蠢蠢欲动，但是又不敢明着搞……算了，不管了，他们是真的就完事儿了！
@悄悄地进村 回复 @认真做小号：不瞒你说，还在拉郎时期，我就盯上这对cp了，他们性格真的特别搭。现在竟然有糖了5555我实在忍不住了，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可爱的反派角色：啊啊啊啊，老师写得真好，公子我老公，钟离我老婆，他俩在一起我竟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鲸音有岩听 回复 @可爱的反派角色：不要叫老公。
@公钟是真的 回复 @可爱的反派角色：不许叫老婆！

对于公钟粉变成现在这种越共探头的形势，达达利亚不得不承认，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他自己。但他说不想被组cp，都是几年前还在愚人众里的事情了，现在不好突然出来澄清说不介意组cp……算了，就这样吧。目前看起来，也没太耽误大家嗑cp。
不过，达达利亚看着鲸音的账号不断涨粉，评论渐渐变得热闹，欣慰的同时，竟隐约中感到一丝似有似无的怅然若失。
怎么说呢，或许是因为他习惯了和钟离默默在南极二人圈自闭，现在突然多出来这么多人一起粉，他有种自己珍视的宝藏被别人发现了的感觉。似乎越热的cp，就越不属于他们了一样。
这种感受很拧巴，达达利亚形容不好。他心情复杂地在微博里搜了搜公钟，却被一个人的ID吸引了视线。
……今天，公钟，doi了吗？

@今天公钟doi了吗：#公钟# 来了来了~让我成为tag里最闪亮的仔！我知道你们想看什么，今晚，让我们超速，在高速公路~速度是一百八十迈，心情是自由自在~ABO设定，传统的AO，发情期！别的就不多说了哈，评论里找神秘入口！

看到“发情期”这个词，达达利亚就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他点开那条蓝蓝的评论。第一行字，就让他大受震撼。
？？？
啊，这是，这难道是？不行不行，不能看这个，对钟离先生实在是太失礼了……！
达达利亚放下手机，又拿起手机。
再看一眼。
……
最后一眼。

@鲸岩贴贴bot：谢谢妈咪！！！还会继续写吗，呜呜呜，孩子好馋啊！我直接快进到鸭鸭和先生在bed上度过整个发情期。
@今天公钟doi了吗 回复 @鲸岩贴贴bot：写，当然写，不开个几十趟难以平复我激动的心情！这么有张力的cp，不写简直是暴殄天物！

什么，居然还要写？几、几十趟？达达利亚的心灵大受震撼。
怎么能这样……
关注了。

03

周末，达达利亚与钟离吃过饭后，走到江边的公园。几只鸽子在公园的广场上吃着饲料，天色渐暗，路灯点亮。他们走到江边的围栏，水面平静，只有些许微风吹过。
达达利亚望向钟离：“钟离先生，我月底会拍新歌的MV，想请你来客串一下。你月底的行程怎么样，忙吗？”
钟离翻翻随身带的行程笔记：“不算忙。我接的戏已经结束，这段时间在休息。”
“好，”达达利亚暗自松口气，“那我之后联系你？”
钟离点头，直接应下了。经纪人那边……之后再解释吧。
“下周末，我有部电影首映。公子，不知你的时间是否方便……我们可以一同观看。”
“当然方便。”
下周末他是不是有个采访来着？不管了，交给经纪人改时间吧。
两人望着江面，沉默了一会儿。
“说起来，钟离先生，你最近……是不是没什么灵感？蛮久没更新了。”正主又来催更了。
“嗯，最近下笔不顺利。但越急迫，反而越是写不出满意的文字。”
“先生……”
达达利亚突然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钟离的手。钟离讶异地看向他，猝不及防。
“先生现在是什么感觉？我告诉你，我的感觉。我现在手麻麻的，心里痒痒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天旋地转……这样能找到点灵感吗？”
钟离的耳根悄悄红了。他回握达达利亚的手，十指相扣。
再多牵一会儿，或许就找到了。

暗恋这种情绪，可真是烦人。它会把一个人变得患得患失、寝食不安。它会让自信的人变得不自信，勇敢的人变得胆怯，整颗心仿佛都悬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被他的一举一动不断牵拉，时上时下。
见不到面，总是想他。想得心焦，想得撞墙，想得现在就要丢下一切去往他身边。可见到面了，又要心跳过速，头晕目眩，希望他觉得自己有趣，却又不知说什么才最合适，才能给他留下最美好的印象。
海风吹过，想握住他的手，却不知道能否此时伸手，会不会太唐突。烟火绽放，想吻他的脸颊，却不知道他的心思如何，会不会被拒绝。
到底该进，还是该退。到底该攻，还是该守。到底该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还是该闭上嘴，把话都藏在心底。太纠结。
今夜我好想你，夜空中的星星连起来是你的侧脸。今夜我好想你，沙滩上的海螺个个都藏着你的声音。今夜我好想你……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明明是你偷走了我的心，为何我却反倒觉得心虚。
钟离先生，明明是你偷走了我的心……
达达利亚，为何我会感到心虚。

04

@公子_达达利亚：新的单曲《医生救救我》及MV已经上线，在各大平台均可收听~

《医生救救我》
作词：达达利亚
作曲：达达利亚

歌词：
医生医生救救我
我胸闷气短 心跳加速
医生医生救救我
我呼吸困难 急需心肺复苏
这真是一场惨烈事故
我在他面前原形毕露
坠入陷阱中万劫不复
和他的赌注满盘皆输

（医生：别急，你这个症状，持续多久了？）
从我和他初次见面
（医生：哪次比较严重呢？）
他说他周末有时间
（医生：你当时什么反应？）
我真想去楼下跑圈
轻飘飘地踏入云端

（医生：呃，然后呢？）
我想念他 通宵彻昼
控制不住 转向昏头
梦寐以求 他的双眸
不想再当 普通朋友
（医生：……你真是来看病的吗？）
千真万确 生死关头
医生医生 快点抢救
真的不是 他的对手
他是烦忧 罪魁祸首

医生给我开副迷情剂
好让他快点对我着迷
我消灭一百只摄魂怪
就用他朝我笑的记忆

医生给我开个听诊器
随时监视心慌和心悸
我七拐八弯的心电图
记录无可救药的沉溺

医生给我开本诗词集
拿来装作有文学造诣
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我只能勉强假扮雅痞

医生给我开个地球仪
带他全世界留下足迹
我已经迈入热恋晚期
永远都不想和他分离（离~）

离离离离离
好看又神秘 沉声又静气
急急急急急
扔掉抑制剂 现在就标记
记记记记记
告白不积极 思想有问题
你你你你你
无人能代替 永远不忘记
梨梨梨梨梨
到底哪个梨 就是那个梨啊（那个是哪个？）

（达达利亚：医生，医生……你看我，这还能治吗……）
（医生：这个我治不了，你来，我给你介绍个地方，那里更适合你。）
（达达利亚：什么，民、民政局？？）



第四章

01

达达利亚此时正坐在钟离的拍摄片场，在角落里一边吃冰沙一边默默看钟离拍戏。
他来探班，本意是想给钟离送点吃的喝的就撤了，不多逗留，不想给剧组添麻烦。但一见到钟离，这脚就跟扎地上了似的，怎么拔都拔不下来了。
啊，他真有趣，他真可爱，他真迷人。
工作中的钟离很认真，拿着台本一板一眼地和导演讨论剧情。达达利亚远远地瞧着，心里开始一句句地往外冒夸钟离的话。这要是放以前，他估计已经和鲸音刷出几百条狂热粉丝言论了。然而，然而……
达达利亚打开和鲸音的对话框，叹了口气。他们最近的对话都很端着，也不知道在端些什么，反正就是优雅、矜持、端庄、高情商。再也找不回以前那种单纯的快乐了，再也找不回吹公钟有多般配就能吹两个小时的那种快乐了！而且他也不好意思那样夸钟离了，发微博都觉得会被钟离看到，快憋死他了。
该再开个小号了，达达利亚看着钟离想。这一天几百条的彩虹屁，总得找地方抒发一下吧。

达达利亚知道钟离的拍摄地点，却没有提前告诉钟离自己会来。钟离休息时，他才出现，钟离看到他，惊讶得眼睛都亮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钟离快步走到他身边问。
达达利亚笑眯眯地把手上的隔温袋递给他：“我来探个班，给你送点东西。”
达达利亚带钟离走到片场外面，他的车边。入春了，天气有些热。达达利亚看钟离一身正装穿得严严实实，额头上有一点汗珠，没多想就拆了包湿巾，抬手给他擦汗。钟离被他擦得一愣，也没说什么，安静地站在那里让他擦。两人视线交汇，有些难言的情绪暗藏其中，可以说是一百杯冰沙都没有他们甜。
他们两人的工作都很忙，一周见一次基本已经是极限。见面时其实也不会聊什么，主要是动不动就突然被对方迷得上了头，嘴上说过啥也就管不住也记不清了。达达利亚与钟离觉得自己和与对方自如相处之间还有点距离。
比如现在，达达利亚给钟离擦脸，擦了两下，也就忘记自己在擦脸了，轻轻梳理钟离的额发。钟离朝他笑笑，睫毛在发丝扫过时颤了两下。几分钟后，两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第一阶段暂时告一段落，达达利亚看着钟离的额头，“啊”了一声。
“把你的粉擦掉了。”达达利亚说。
钟离摸摸额角，确实少了块妆：“没事，之后我去拜托化妆师补妆。”
达达利亚：“嗯。其实你不化妆也很好看。都好看。”
钟离伸手，给达达利亚理了理头发。今天达达利亚没有通告，偷偷出门，无人打理的头发有点乱糟糟的。理了两下吧，反正钟离也忘记自己在理头发了，两人进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第二阶段。

制片人凝光过来找人时，钟离和达达利亚已经进展到第三阶段了，正靠在车边聊天。春色盎然的树荫下，这两位也不知在聊什么，聊得那叫一个喜笑颜开、心满意足，还边聊边吃。
凝光看到达达利亚，有些惊讶。她以前只是认得这位歌手，了解不深，钟离突然在社交网站上与达达利亚交好后，她才做了些功课，毕竟会让钟离愿意示好的人，实在太少，她觉得好奇。达达利亚这个人，总结起来就是敢说敢做，有实力、真性情。钟离先生虽然也是真性情，但他为人处事更加顾全大局，说话圆滑有艺术，不会让人觉得难堪。达达利亚则是典型的有话直说，对事不对人。凝光有几位朋友之前与达达利亚合作过一些项目，她从他们那里得到的反馈是，和达达利亚相处时虽然偶有摩擦，却让人很放松，沟通非常顺畅，不用顾忌太多。
钟离先生与达达利亚这两个人，以前确实完全搭不上边，但一夕之间交好，仔细想想，似乎没有那么出人意料。毕竟他们不管在外面的名声如何，在业内都还是有很多好评的，通过某个契机搭上线，变得熟络，很正常。
凝光在旁边暗自观察片刻。刚开始她的商业头脑还在正常运转，思考手上有什么项目能让达达利亚与钟离合作，让她捞上一笔，可观察着观察着，她就觉出来不对劲了。
一些人说，男女之间不存在纯粹的友谊。凝光对此表示，请去看钟离的爱情戏，绝对是24k纯友谊，能看出一点暧昧算我输。可现在，钟离在凝光心中的暧昧绝缘体形象却彻底被打破了。
钟离老师，您要是对您以前的女主角们投入现在这个状态十分之一的情感，也不会被导演说爱情戏拍得不够到位了。

下一场戏马上就要开始，凝光看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两人还没有半点分开的意思，只能走上前。
“钟离先生，”她开口，“下一场戏快开始了。”
钟离看了眼时间，才意识到他与达达利亚已经聊了这么久。
“抱歉，”他对凝光说，“这位是公子达达利亚，我的……朋友，来探班的。”
凝光假装没听到“朋友”前面可疑的停顿，和达达利亚打了招呼。达达利亚看钟离要回去继续拍戏了，把车上要给钟离的东西一件件搬出来给他。
“这个是冷饮，你回去可以先吃了，不然很快就会化掉。里面是五人份的，先生你可以分给你的助理和其他工作人员。记得慢点吃，吃太快了可能会牙疼或者胃疼。还有……这个是我给你煲的汤，留到晚上再吃。”
“你煲的？”钟离略感意外。
“嗯，我来国内之后，学了些国内的菜，你可以尝尝我的手艺。剧组这边，也不知道伙食如何……”达达利亚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凝光，小声说，“我怕你吃不好。”
凝光无言，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假装没听见。他们剧组的伙食已经非常不错了，不过钟离拍戏时一般都没什么胃口，一天下来，有时一顿不吃，这确实是个问题。
钟离接过达达利亚给他的东西：“多谢。没想到，你还会做菜。我也略懂一二，改天做给你尝尝。”
“那太好了。”达达利亚笑了。
达达利亚又从车里拽出一大箱子的零食，本来想让钟离带过去给剧组的人分一分，看到钟离两手都提着袋子，不方便再拿，只能去拜托凝光。把东西收拾好，达达利亚与钟离的第四阶段开始了。
“先生，那我就先走了。”达达利亚说。
钟离走到他身前，“嗯”了一声。
“钟离先生……”达达利亚张开双臂，轻轻抱了抱他，“下次见面，又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钟离靠在达达利亚的肩膀上，想了想，说：“最近拍戏进度比较赶，时间确实不多。”
达达利亚叹口气：“咱们每次见面都得挤时间，见到了也总是相处不了太久。有人说，越开心，时间就过得越快，那么我每次和你见面，一定都再开心不过了，几个小时也像几秒钟那样短暂。”
“有几秒钟吗？”钟离轻声说，“对我来说，似乎只有一瞬间。”
两人就这么抱了一会儿。凝光作为电灯泡，真的快被他们这种搞得好像在生离死别的气氛给酸死了，实在受不了，最终还是开口打了个圆场。
“公子先生之后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的话，不如来剧组里多坐坐吧。不过我们今天要很晚才能收工。”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两人朝她转头，飞快回答。
达达利亚：“好。”
钟离：“那就麻烦了。”
达达利亚麻利地搬起那一大箱的零食，转眼和钟离往片场棚子的方向走远了。
留在原地的凝光：？

02

没有通告又得到了制片人许可的人就是任性。达达利亚给剧组的人发完一圈零食，笑眯眯地坐在角落，继续看钟离拍戏。几个闲着没事的工作人员认出他，过来和他攀谈，都被他三两句挡了回去。
开玩笑，没有人能阻止他看钟离。

钟离一直以来主要拍古装片，但这部戏比较罕见的是现代背景，而且是犯罪题材。钟离在其中的角色是个反派，戏份不多，却很亮眼。钟离偶尔会接一些突破以往戏路的角色，这个角色估计也是其中之一。
钟离穿着一身正装，气场威严得很。达达利亚看了会儿，在心里笑开了。戏里身居高位、不怒自威的钟离固然也很好，但感觉和刚才那个与他聊天的钟离简直是两个人，果然演员都很厉害。他的先生就更是厉害了。
他悄悄挪到导演和副导演身后，听他们讨论刚刚钟离的镜头角度拍得不合适。两人陷入沉思时，达达利亚开口建议。
“镜头摆在桌角如何？仰拍上半身，”达达利亚微微侧过脸，“钟离先生的话，这个角度也是很好看的。”
导演听了达达利亚的话，思考片刻，让摄像把镜头调整到达达利亚说的位置，拍了一条。导演看完这条的效果，舒了口气。
“这样效果确实不错。没想到，你还会懂这个。”
达达利亚略感汗颜。导演的基础知识他学过一些，不过他只导过自己的几支MV，没太多实战经验。他比较了解钟离哪个角度更好看罢了，毕竟每天都在看钟离的精选美图……
钟离看到达达利亚在场，越来越觉得不自在。今天前面的戏都还好，比较正常，他的发挥也很稳定。但是接下来的戏……
钟离翻看台本，感到头疼。这场戏在影片中只会保留两三个闪回镜头，属于心理蒙太奇，是一场夜总会里的戏。他要和一个男性龙套坐在一起，男性龙套会给他喂酒，意在暗示他扮演的角色私生活混乱，男女不忌。导演说他只需要保持冷漠的气质坐在那里就可以了，但有达达利亚在看着，他实在是自觉放不开。
布景已经搭好，钟离和其他演员坐到沙发上，灯光也打到位了。达达利亚小声地“啊”了一下，反应过来钟离这场戏是要拍什么。钟离隔着人群看向他，达达利亚愣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无助。
“加油，先生。”他朝钟离比口型。
不得不说，导演找群演也挺会找，和钟离搭戏的那位龙套看着年纪很小，身材称得上娇弱无骨，言行阴柔又招摇，达达利亚觉得他开口一句“姐妹”就要冲出来了。看着龙套柔柔弱弱地贴在拘谨的钟离身侧，达达利亚心情复杂，本来别人和钟离靠这么近是会让他绷紧神经、警铃大作的，可看到龙套这个样子，他突然又心如止水了，只剩下给先生加油这一个想法。
导演拍了几条，一直觉得不对劲。
“钟离先生啊，总觉得以拍出来的效果来看，你更像是被强迫的那个。”他对钟离说。
钟离看着自己拍的几条，没有说话。他不愿拍亲密戏也不是一两天了，导演这次非要加这场戏，说是丰富人物的深度，他确实是被强迫的。
凝光瞥了眼一旁的达达利亚，开口。
“让公子客串下试试呢？”
这句话开口，几人均是一愣。让达达利亚来演这场戏？钟离想了想，觉得心里微微发烫。倒也不错，至少要比那位龙套让他感觉更自然些。
“公子和钟离先生，是朋友吗？”导演想起来最近他们两人的传闻，问。
“……是。”钟离回答。
“嗯……不过片酬不好办吧。”
达达利亚反应过来，连忙接话：“我不要片酬！”
几人看向他。
“呃……我的意思是，只要几个镜头的话，就不用付片酬了，”达达利亚补充，“先生之前来我的MV里客串，我欠他一个人情。不过，我之前从来没正经拍过戏，可能有些地方要麻烦你们了。”
导演和凝光对视一眼。公子、钟离，两个以贴贴为后缀上过热搜的男人。两个在各自领域人气与话题度都很高的男人，两个八竿子打不着却不知怎么突然打着了的男人。
两个关系暧昧的男人。
在凝光颇为热切的眼神中，导演仿佛看到了从天而降的钞票。

03

达达利亚换了套衣服，上衣坠着亮片，领口开得很低。他坐在钟离身边，伸手搂着钟离的腰。钟离垂眼靠着他，表情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脑袋却又轻轻往他衣服上蹭，欲拒还迎、欲擒故纵，邀请他接近，又不准他太近。
此刻钟离是他的客人，他是钟离的一夜限定专属情人。客人究竟会不会爱上自己暂时的情人，或他们终究仅是露水情缘，一切都要在这短短的拉扯与交锋中确定。
包厢里其他人在抽烟，烟雾缭绕，钟离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达达利亚看到后，在他脸前用手扇了扇。
“卡！”导演喊，“你在扇什么？”
“……那什么，我看钟离呛得慌。”达达利亚干巴巴地解释。
“呛得慌？中学生谈恋爱吗，这么纯情？”导演被他气到了，“气氛都没了！”
达达利亚被怼了一顿，只得收声。
他低声在钟离耳边说：“先生，忍忍吧，确实有点呛。”
钟离点头：“我没事，只是闻不大习惯。导演布景辛苦，多体谅他。”

第二条开始，达达利亚与钟离努力回到露水情缘的感觉上。达达利亚把钟离搂得紧了些，两人的脑袋靠在一起，在变幻的灯光下缱绻得像一对真正的恋人。
夜总会的陪酒究竟该如何打动怀中这朵位高权重的高岭之花？抑或这永远只是陪酒的异想天开……
达达利亚拿起桌上的酒杯，递到钟离嘴边。钟离微微张嘴，酒液流进他的口中，又顺着他的嘴角流下。达达利亚见状用另一只手在他的下巴底下接住酒滴。
“卡！”导演又喊，“你接它干什么？”
“不接衣服就脏了……”达达利亚再次解释。
“衣服脏了要你洗吗？”导演气结，“你是在夜总会给客人喂酒还是在户外和初恋野餐？”
达达利亚闭嘴了。钟离看着他，笑了一会儿。
“别笑我了，先生。”达达利亚郁闷地说。他们俩这种搞纯爱的选手哪经历过这个，谁知道露水情缘不会在乎对方衣服脏不脏。
“好，”钟离拿起酒杯，“这是无酒精饮料，你下一条灌得再快点，没关系的。”
一旁的凝光看着他们，突然开口。
“公子先生、钟离先生，你们接受借位吻吗？”

第三条。按照导演改的戏，达达利亚把手向钟离的衣服里伸进一点。钟离想躲开，却只能与达达利亚靠得更近。
达达利亚拿起酒杯，含了一口酒，凑近钟离，完成借位吻。两人的唇近在咫尺，中间只留了一丝缝隙。双方再靠近一点点，就会碰到。
钟离的心跳得很快。他的身体有些僵硬，维持着现在的姿势一动不动。达达利亚靠近他，就像断头台的斩首刀片般一路朝他下落，却停在他的脖子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达达利亚同样有些昏头。他被关于钟离的想法完全包围，像不慎陷进流沙，越是挣脱，就越是沉沦。
钟离先生，今天的你与以往的你有所不同。可到底是你和平时不同，还是我的心和平时不同？
已经无路可退，无处可逃。对于心动这件事，他们无计可施，只能束手就擒。达达利亚咽下嘴里的酒，在钟离的嘴角轻轻碰了一下，仿佛有心，又仿佛无意。
斩首刀片终于落下，只斩断了钟离的一缕长发。

拍完后，导演对着这条思索良久。
“总觉得拍出来的不是露水情缘，而是真爱，比初恋还纯爱。”他自言自语。真是稀奇了，往常的钟离先生要拍真爱拍不出来，这次不用拍真爱，倒是拍得比哪次都要真。爱情戏拍不好可以说是钟离演技的唯一短板，这样一来，钟离岂不是就没有短板了。
“不也挺好的，”凝光看着不远处两个分开后满脸羞耻、气氛微妙的人，淡定道，“你要丰满的人物设定，这比剧本里的私生活混乱丰满多了，还有话题度，不愁票房。”
导演想想也是，大手一挥，宣告这场戏过了。

04

数小时的拍摄后，夜色已深。达达利亚彻底理解了钟离所说的拍戏进度比较赶是什么意思，确实不是一般的赶。
导演宣布收工时，已经接近凌晨。钟离卸妆时明显很疲惫，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拜托化妆师动作快些。达达利亚拿出他煲的汤，在一边看着钟离把妆卸完。
钟离闻到香味，走到他身边坐下。达达利亚摆出两只保温碗，一只里装的是排骨汤，另一只里装的是白米饭，都还热着。
“差点忘记了。”钟离说。他拍戏时经常疲惫，他的体质是一累就容易没胃口，因此总是全天工作结束也不怎么吃饭。营养师曾对他的习惯非常不认可，但吃不下就是吃不下，强迫自己吃的结果就是更反胃。
可达达利亚摆出来的汤和饭，仿佛有魔力似的，轻易便唤起了钟离的食欲。
片场里的人陆陆续续走掉，灯光也悉数关闭。钟离让助理先回车上，不久后，这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身边的一盏灯。
钟离慢慢吃着达达利亚做的饭。汤煲得不错，稍微淡一点会更合他的口味。不过现在这样，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算是手艺很好了。更别提达达利亚和他一样，工作忙碌，真的抽出时间去学做饭、做好了送过来、又在这里陪了他一整天，想想也知道会有多不容易。
钟离想起自己刚见到达达利亚时的想法。他很好，比自己设想过最好的还要好。现在自己仍然是这样想的。他比最好的还要好。
达达利亚看着钟离吃饭，觉得钟离很累了，没有聊什么。连轴转，他们都是这样，没办法。
等到钟离吃完后，达达利亚收拾好东西，送钟离上车。在门口，躲开别人的视线，达达利亚对钟离说。
“这下是真的要分开了。”
钟离点头。这样的机会实在太少，他们都心知肚明。
达达利亚继续说：“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之前在制片人面前说的那些……不是故意演给她看的，是真心话。对我来说，今天就像只见到了你几秒钟。”
钟离沉默片刻，抱了一下达达利亚。
“短如一瞬。我说的也是真心话。”
不等达达利亚反应过来，钟离松开手，上了车。达达利亚听到斩首刀片落下的声音，只斩断他的几根头发，却已经实行了他的死刑。
哎，钟离。我完了。达达利亚站在路灯下，承认自己迷恋得全面落败。

开个小号吧，抒发一下惆怅的心情。
回去之后，达达利亚如此想到。他注册了新账号，叫公钟有一腿，算是给自己感情生活的一种祝福。
他关注了鲸音有岩听和钟离，以及几个钟离的资讯站。他还想关注点公钟粉，于是翻了翻鲸音的粉丝列表。
一个叫鲸漫岩群的账号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点进去看看，似乎也是个刚注册没多久的小号，转了很多达达利亚的资讯，偶尔转几条钟离的，和鲸音的风格有些相似。
达达利亚想着这次开小号，还是意思意思偶尔转一下自己的资讯比较好，不然总感觉很容易掉马，因此他给鲸漫岩群点了个关注。
数秒钟后，他收到了鲸漫的回FO。


第五章

01

开了新的小号，重新呼吸到自由空气的达达利亚是泪目的。已经无人能阻止他每日狂刷一百条钟离有多美公子有多爱了，也无人能阻止他嗑cp嗑到昏天黑地了。他自由了！
事不宜迟，达达利亚这就开始了他每日安定的吸钟离时间。他刷新微博首页，看到他关注的一个公钟粉发了条新的微博。

@鲸漫岩群：般配。[图片][图片]

达达利亚看了看配图，是他和钟离的手腕。钟离在拍杂志图的时候，曾经戴过蓝色水珠的手链，达达利亚看到之后，便悄悄起了呼应的想法，所以最近拍宣传图时，也专门去定制了一条棕色岩石手链戴上，只能说是他单方面暗搓搓搞了个情侣款。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眼尖的公钟人发现了。
看来这个人的脑回路跟自己是比较相似的。达达利亚这么想着，戳开鲸漫岩群的私信对话框。

[公钟有一腿：看了你最新的微博，觉得很有同感[比心]，这两条手链真的嗑到了，钟离先生大概是无意间戴了有公子要素的手链，但公子那条绝对是为了钟离才去定制的。]
很快，他就收到了鲸漫的回复，不过回复的内容却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鲸漫岩群：你好。感谢你的关注，但……说到这两条手链，我认为钟离那条是有意而为，而公子那条则是无心之举。]
说着，鲸漫便给达达利亚发了几张知名奢侈品牌的最新款手链图片，都是岩石款的，每款各有特色。
[鲸漫岩群：这是最近的新款手链，和公子手上的十分相似。我想……他或许只是赶个流行。]
达达利亚看了手链图片，确实有些相似。他眼前一黑，有一说一，他真的没见过这套首饰……不如说，他根本就不戴这个牌子的东西。
[公钟有一腿：公子他从来没戴过这个牌子的首饰，应该不是赶流行吧？要这么说，钟离先生那条还挺大众款的，怎么想都更可能是他无意而为。]
[公钟有一腿：毕竟，现在这个阶段的话，是公子在单恋钟离吧？]
达达利亚说完自己对目前两人关系的理解之后，对面沉默了。片刻后，他看到鲸漫回复道。
[鲸漫岩群：无稽之谈。目前来看，显然，钟离在单恋公子先生。]

来了，来了，cp理解不同的人他来了。达达利亚看到这句话，火就开始往上冒。
[公钟有一腿：怎么可能是钟离先生单恋，你在搞笑吧？达达利亚最近发了好几首情歌demo，不都是在唱钟离？这要还不是示爱，我都不知道什么叫示爱了。]
[鲸漫岩群：情歌的适用范围是大众，与诗歌类似，是一面折射内心的镜子。若是心中有爱慕之情，那么听任何情歌、读任何情诗，似乎都像是在讲自己与他的故事。我想，几首情歌，无法代表什么，或许只是自顾自想得太多太远。]
达达利亚想吐血，他的几首情歌，难道不是每个字都在讲钟离？怎么这个人作为cp粉，嗑得却这么保守……
[公钟有一腿：算了，我先不和你纠结这个了。但钟离单恋公子，你又是怎么得出的结论？在社交平台上他们的互动也不多，每次看上去都是公子更主动些。如果公子喜欢钟离是有迹可循，那么你说的钟离喜欢公子，我觉得才是空穴来风。]
[鲸漫岩群：钟离……此人性格如此，难免显得被动。我想他并非不愿主动，他只是不擅长处理这种关系。我作达达利亚的粉丝也有些时候了，应该算比较了解他，他待友人热情友好，对待钟离是这般主动的态度，是很正常的。]
达达利亚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公钟有一腿：你当他的粉丝也不代表了解他啊，这么说，我喜欢钟离先生喜欢得不得了，那我肯定就更了解他了？]
[鲸漫岩群：……我爱慕公子已经很久，从他出道开始便有关注。不敢说非常了解他，但至少能比旁人多理解些他的心思。]
至此，话题已经完全被岔开了。
达达利亚该死的胜负心已经被这个人挑起。论喜欢，他是绝对不会服输的！
[公钟有一腿：虽然我喜欢钟离的时间可能比不上你喜欢公子的时间，但是我的真心绝对不会输给你！我绝对是世界上最喜欢钟离的人！[愤怒][愤怒][愤怒]]
达达利亚拿出他这段时间买的钟离相关周边，啪啪啪拍了几张照，影碟、海报、代言，限量的不限量的、绝版的带签名的，只要是市面上能买到的，他都买了。
[公钟有一腿：[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公钟有一腿：虽然氪金不能证明爱有多深，但至少能作为我有诚意的证据！]
哪知对面面对他恐怖的摆阵架势毫不怯场，几分钟后，同样给他发来几张照片。
[鲸漫岩群：[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鲸漫岩群：在这一点上，我不会逊色。]
好家伙……达达利亚点开几张图片，不得不承认，鲸漫对自己的周边收集确实是一应俱全，甚至有很多绝版已经被炒到天价，而鲸漫的手上却有不止一份。但是，就像他说的，这难道就能证明你的爱比我深吗？显然不能。
就算达达利亚一向不愿与别人攀比，但今天既然聊到他有多喜欢钟离这个话题，他还真是攀比定了！
[公钟有一腿：[愤怒]钟离先生就是我的大宝贝大可爱，一天不看浑身难受，三天不看就想跳楼，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脑子里心里只有他的身影，醒来思念他做梦梦见他，这辈子除了他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他就是我的唯一，和别人追星的那种短暂的狂热是不一样的！[抓狂][抓狂]]
[鲸漫岩群：一生唯一，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让我动了爱慕心思的，只有公子一人，也只会有他一人。我的心情，不会输给你。]
鲸漫要是不和达达利亚纠结这个话题也就罢了，偏偏这人在此事上也是个较真的主，两人于是就这么杠上了。他们就“到底是我更喜欢钟离一点还是你更喜欢公子一点”这个莫名其妙的话题翻来覆去吵了一个多小时，吵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针锋相对，过程是惨烈的，内容是无法直视的，结果是没分出来的。毕竟“到底谁更喜欢谁一点”这种主观的事，确实很难真正分出胜负。
就这个没什么意义的话题纠缠半天，两人才渐渐平静下来，停止了这场浪费时间的争论。达达利亚最后打出一行字。
[公钟有一腿：总之，我对钟离是想当他的男朋友的那种喜欢。]
鲸漫这次赞同了他。
[鲸漫岩群：嗯，想和公子……谈恋爱。]
达达利亚叹了口气。一个男友粉和一个女友粉之间的精彩对决，可以的。

回到争论的起点，那两条手链的问题。
达达利亚找出自己的岩石手链，一串深深浅浅的棕色碎石，每块石头造型都有差别，带着种错落不一的美感。他很喜欢这条手链，以后还是要多多往外戴才是。
达达利亚躺在沙发上思考片刻，戴上手链，拍好手腕的照片，上主号发了条微博。

@公子_达达利亚：世界上每块石头都是不一样的。最特别的那块石头在想什么，有人知道吗？[图片]

让他意外的是，没过几分钟，钟离也发了条微博，配图正是那条水珠手链。

@钟离：今夜该沉睡在多深的海底。[图片]

达达利亚从沙发上支棱起来了。他看着这条微博，严肃地想了许久。
这确实是在回答自己的微博，对吧，自己没想多，对吧？所以，钟离的手链确实和自己的一样，也是有意为之的？
他一时间感到欣喜，默默用新的小号转了这两条微博，光是放在首页上看着就觉得甜得很。他想了想，回复钟离。

@公子_达达利亚：睡在我的海底吧，先生。[晚安]
@钟离 回复 @公子_达达利亚 ：好。早点休息。

底下第一条热评。
@今天公钟营业了吗 回复 @公子_达达利亚 ：所以，你们官宣了？[跪了]
一条略显浪漫的热搜悄悄窜上当晚的热搜榜。
#公子 钟离 睡在我的海底#

02

官宣暂时是不会有的，毕竟在两位脑回路神奇的正主心中，自己还处于单相思的状态。可不得不说，“谁更喜欢谁一点”这个争论，在两人之间将会旷日持久地进行，即便真的走到官宣那天，他们还是可以就此争个不眠不休。或许世上只有他们两个认为自己争执得很认真，而在旁人眼中，不过是小情侣秀恩爱的又一种方式罢了。
然而他们的粉丝对此只想表示，差不多得了[流汗]，柜门，真的不要紧吗？理性分析，达达利亚与钟离在官宣之前，到底会上多少条热搜？

钟离回复完达达利亚的微博，收起手机后，打开抽屉看了一眼。里面放着达达利亚演唱会的vip内场票，原价是1980，但钟离对于抢票这种事实在不算擅长，即便记得时间，提前等候，可等到他选好票点击付款时，因为动作有些慢，票已经销售一空。再找到的黄牛票源夸张地翻了十倍价格，变成两万一张……即便如此，他还是买了下来，只因这是为数不多达达利亚开演唱会时他有时间参加的机会。
说起来，这虽然不是他第一次去达达利亚的演唱会，但却是他第一次买到内场首排的门票，而且，现在他和达达利亚是相识的关系了，和以前也不太一样。钟离犹豫是否要把自己去看演唱会这件事告诉达达利亚，想想还是作罢，自己私下去看便好。达达利亚要是知道这件事，或许会送他门票，但不知这样是否会给他添麻烦，是否会影响他发挥。还是不合适。
钟离在达达利亚的粉丝群中认真潜水，做好和演唱会相关的笔记。既然是坐内场，穿着就不能像外场那般随性了，应援服和应援帽是需要提前购买的；荧光棒的话，演唱会现场会有官方的摊位售卖，到现场再买就好；灯牌……倒不怎么必要，主要是拿着碍事，他想多拍些照片。达达利亚的演唱会基本不会限制粉丝带摄影设备，他的相机是可以带进去的。其他的也就是水、零食、雨伞之类的杂物了。
钟离大致整理完物品，把刚刚为了和一位网友争论而翻找出来的达达利亚周边也一同收起。说来惭愧，方才他有点较真了，本来与公钟同好聊起cp，是件愉快的事，但那个话题确实让他无法相让。仔细想来，与一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争论这么久，没有必要。
钟离整理周边的手顿了顿。说起来，上一个会让他在与对方第一次私信聊天时就聊上许久的人，似乎是……@公钟是真的，达达利亚的小号？
微信的消息提示音适时打断了钟离渐入正轨的思路。钟离拿起手机，是达达利亚给他发的消息。

[公子：这么晚打扰了，先生，不知道你睡了没。是这样的，过两天我有场演唱会，你有没有时间来看？我这里还有几张票，内场首排，如果你来的话，就送给你。]
钟离看到这条消息，有些为难。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不告诉达达利亚自己会去。到时候他必定会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就算坐在第一排，达达利亚应该也无法认出他来。
[钟离：多谢，但不用了。]
他答得含糊，只说不用了，但没说自己不会去，所以……这不算欺骗。有一个瞬间，钟离仿佛透过屏幕看到对面的人无精打采地蔫了下去。
[公子：哦……好吧T T……我有一首新写的歌，本来想安排在演唱会上的。既然这样，我就先唱两句给你听吧。]
片刻后，达达利亚传来一个短视频。只有十几秒，仍然是边弹吉他边唱，有四句歌词。
“……搭了个海底的宫殿/写了些蹩脚的诗篇/攒了点养家的小钱/为了迎接那块石头我准备万全……”
钟离听完后攥了攥手机。
[钟离：不用因为我干扰你演唱会的安排。新歌要在演唱会上唱，就唱吧。]
[公子：算了算了，你都不来，我唱这个怪没劲的……]
达达利亚像是不想再聊这个，在钟离发下一条消息之前截住话头。
[公子：先生，早点睡吧，你休息好是最重要的。我也洗洗睡了。]
看样子是不听劝了。钟离只能发个“晚安”过去，遗憾作罢。

03

就像达达利亚很喜欢荧幕上的钟离一样，钟离也很喜欢舞台上的达达利亚。荧幕上的钟离比私下更多变、更精密，像他又不像他，是他又不是他。或许因为钟离本人阅历较深，在演绎他人人生时，他总是能稳稳抓住角色的灵魂，这个角色究竟为什么而活、为什么执着，又在挣扎些什么、矛盾些什么……他揣测得一清二楚。反射在演技上可以说，他的演技正是所谓有深度、有内涵的。
而舞台上的达达利亚，风格却是非常不一样的。舞台会将达达利亚的每个侧面都展现得淋漓尽致，如果说平日面对钟离时的达达利亚，是个会小心把自己的尖刺与爪牙藏好收好的达达利亚的话，那么在舞台上，他就会毫无保留地把它们全部展现出来。攻击、侵略、强硬、主宰……钟离想要见到这样的达达利亚，只有舞台这一个途径。平日的达达利亚很好，而能够将人刺伤的达达利亚也很好，不知这算不算一种奇怪的心思。

总之，几天后，钟离坐在达达利亚演唱会的首排，近距离看完了开场。
一路上算是比较顺利，他包得严实，至少没被别人认出来。钟离举着相机拍了很多张照片，又开始难以取舍：拍照会影响他认真沉浸在演唱会里，投入地看达达利亚的演出，可放弃拍照，又无法将这些瞬间记录下来，以后拿出来回忆。就算记忆力再好，脑海中的记忆也会渐渐磨损，但保存下来的照片却是永恒的。
钟离望向周围的几个看上去很专业的站姐，同样在拍摄，想想还是放下自己的相机。不管怎么说，当下的体验都是独一无二的，错过就不会再有。
演唱会的服装还是更前卫一些，为了炒热气氛，达达利亚开场风格尖锐，穿了套洒满银亮片的黑色皮衣，全场座无虚席，观众响应热烈。几首之后，达达利亚转变风格，唱起抒情歌曲，身上换了件粉衬衫。钟离看到他的新造型，还是忍不住拍下几张照，正拍着，却听到达达利亚对着话筒说道。
“接下来的几首歌，是我为同一个人写的，”达达利亚的神情突然柔和下来，“他是第一个让我想为他写歌的人，我想，我还会为了他，一直写下去。他也是最后一个让我想为他写歌的人，因为除了他，我谁都不想要。”
会场因为达达利亚的发言寂静了一瞬，随后，突然爆发出的猛烈尖叫几乎要把天花板掀翻！听到达达利亚的话而指尖发麻的钟离被周围疯狂的尖叫略微吓到，站在他身边刚刚情绪还比较稳定的几个粉丝泪如雨下。
“钟离！……是钟离！”
几位小姐妹抱头痛哭，钟离听不清她们具体在嚎叫些什么，但总之，里面有他的名字就对了。
是他吗？达达利亚所说的人……是他吗？
达达利亚没有管场内的尖叫，继续说。
“很遗憾的是，他今天没有来。已经在反省了，究竟是真心不足，细节不够，还是仍然不算优秀……想了许久，没有头绪。还是唱歌吧，《老古董》。”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老古董》的伴奏响起。与他在微博上放出来的demo片段不同，演唱会上都是补全后的完整版。
明明达达利亚只是坐在舞台中央的高脚凳上唱歌，钟离却感觉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人群在呼喊、在尖叫、在流泪，可钟离的眼中只剩下那个单束聚光灯下的达达利亚。
老古董、不搭、医生救救我……说不在乎这几首是否为自己而写，是假的。说不希望达达利亚只为他写歌，是假的。说没想过达达利亚会喜欢自己，同样是假的。
所以，或许，这一切都并非是错觉，也并非是一厢情愿？
是喜欢，是毫无保留的喜欢，是纯粹无暇的喜欢……
钟离还在愣神时，达达利亚走下舞台，朝前排的位置走来，和粉丝互动握手。前排的粉丝们骚动不已，开始互相推搡着向前，钟离被后面涌上来的人挤到了边缘。他正略感无措地站在新的位置，却察觉到原本在唱歌的达达利亚突然沉默下来。
他下意识抬头，恰好与几步之外的达达利亚对视。
达达利亚看到了他。
数秒钟的时间被无限拉长，他们仿佛身处嘈杂喧闹的演唱会，又仿佛身处寂静无声的二人之夜。好像一切感情都明朗了，好像一切心思都剥开了、揉碎了，摆在他们面前，叫他们不要回避，不要逃跑。
对视中，达达利亚漏了两句词。随后他继续接上，转身回到舞台。一场演唱会下来，正常来说总会有两三处漏词忘词和一些其他的小失误，台下的粉丝们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有钟离知道，达达利亚为什么会漏掉这两句词。
唱完原本计划中的三首，达达利亚回到舞台中央，这次搬出来了他的吉他。
“好吧，临时加半首，《石头》。没写完，只能先唱了。”
前奏响起，钟离便听出，这是达达利亚前几天在微信上发给他听的歌。
“……搭了个海底的宫殿/写了些蹩脚的诗篇/攒了点养家的小钱/为了迎接那块石头我准备万全……”
“……准备好认真的喜欢/准备好狂热的迷恋/在落入我的深海前/石头石头/是否听懂了我的誓言……”
在落入他的深海前，石头石头，是否听懂了他的誓言。达达利亚在演唱时，一直看着钟离的方向，而钟离站在原地，屏住呼吸。

最终答案，呼之欲出。



第六章

01

演唱会中场休息时，前排录下达达利亚在唱几首情歌之前说的那段话的粉丝已经将视频传上了微博。包括之后达达利亚弹唱的半首未成品歌曲《石头》，也一并传了上去。
视频中达达利亚的声音穿过台下粉丝们的尖叫声，仍然非常清晰。几首情歌，献给同一个人，并且之后也将只为他一人写歌，话语中的意思，已经不能更直白。
#公子演唱会 石头#、#公子 钟离#、#公子 只为你写歌#……数个热搜同时飘在热搜榜上，极为壮观。
而公钟人……不用cue了，有一个算一个，公钟人已经全都疯了。
一位路人看着微博上的公钟人终极上头的样子，疑惑地问：他们为什么疯了？
另一位路人一语中的。因为，他们嗑到真的了。

@今天公钟doi了吗：现在看来，第一个发明这个cp的鲸音有岩听老师简直是奇迹中的奇迹啊。到底是怎么做到一拉郎就拉到真爱cp的，这是预言家吧！！绝对是超能力啊，鲸音老师，买了什么股票基金快点和我们分享下吧。
@鲸岩贴贴bot：鲸音老师，古埃及掌控cp涨停滴神……这就叫有一双善于发现爱的眼睛吧，鲸音你好强大！在今夜这个公钟新婚之际（？），我将把我最虔诚的祝愿送给鲸音老师……
@路过一只公钟人：说起来，鲸音老师的文都好久没更新了，这是坑了吗？TAT 而且从前段时间开始，她都不怎么冒泡了，甚至上次发糖的微博都没转。不会等到公钟真的搞在一起了，她反而出坑了吧……
@鲸岩贴贴bot 回复 @路过一只公钟人：不知道哇，我也好喜欢她的文，但是她好像真的坑了。鲸音老师最近在干嘛，三次元比较忙吗？

被公钟人送上美好祝愿与深切想念的鲸音老师，此时此刻，正在达达利亚演唱会的后台休息室，被达达利亚抱了一下。
“钟离先生，不是说今天不来了吗？”
利用中场休息的十五分钟时间，达达利亚让工作人员把钟离引到休息室来。他抱了抱钟离，身上似乎还残留着舞台上热烈的气息。
“……不愿过于麻烦你，所以，我自己来了。”钟离回答。虽然从结果上来看，还是麻烦了达达利亚。
钟离抬起手，仔细摘下方才退场时粘在达达利亚发丝间的亮片。
“这有什么麻烦的，”达达利亚失笑，“而且就算先生不说，我也把你认出来了。都让我有点过意不去了。”
钟离摘下口罩与帽子，露出自己的脸。遮得如此严严实实，还能被达达利亚认出来，他确实没有料到。本打算悄悄来看，悄悄离开，但既然有见面的机会，他还是难以拒绝。
“今天的那首《石头》，本来应该是完整版的，”达达利亚继续说，“但之前你和我说，不能来看演唱会。我有点消沉，所以懈怠了，没写完。我看过你最近的日程，今晚明明是有时间的，所以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是不是被你讨厌了……”
钟离给达达利亚摘亮片的手顿了顿。他看着达达利亚的眼睛，那种之前产生的感觉与猜测越来越强烈。
“不讨厌你。”钟离把头放在达达利亚的肩膀上，又抱了抱他。怎么会讨厌他。
“嗯，我现在知道了。我错了，先生，”达达利亚在钟离耳边轻声道歉，“我再努力一点，今天你就能听到完整版了。”
达达利亚回抱钟离，两人的身体靠在一起。开演唱会本来是很消耗体力的，可达达利亚见到钟离之后，就像瞬间充满电了一样，突然感觉自己还能再连唱三场，只要有钟离在听，他就想把自己会的所有情歌都翻出来唱一遍。总之就是，特别有干劲。
两人还在亲亲我我时，休息室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公子你人呢，该换衣服了……”
达达利亚的经纪人走进来，被休息室里的场景震撼了。他干巴巴地说完自己嘴边的话。
“……下半场快开始了。”
达达利亚转头瞥了眼经纪人，经纪人快速关上门退出去了。达达利亚叹气，挠挠自己的后脑勺。
“先生，那我先走了。下半场结束之后，你记得来后台。”
“好。”钟离拍拍达达利亚的后背，答应下来。在达达利亚离开前，钟离最后和他说了句话。
“今晚，你唱得很好。我很喜欢。”

真是种奇妙的感受。达达利亚用自己的曲子拿过不少颇有含金量的奖项，可无论在什么样的颁奖台上，他都没有像现在这般，产生一股强烈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值了”的感觉。
第一届由著名演员钟离先生，aka公钟文豪鲸音有岩听老师，所颁发的“我很喜欢”奖，获奖的人是——公子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边换衣服边在心里默默地想。公子先生，你现在可以发表你的获奖感言了。好的，我想感谢钟离先生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感谢他喜欢我的音乐，要是能喜欢我一下当然就更好了。我还想感谢鲸音老师的优质产出，使我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给了我很多灵感，不过鲸音老师要是能填个坑当然就更好了……
“你发什么呆呢？”经纪人看他一副丢了魂的样子，问。
“哦，没什么，”达达利亚如梦初醒般回神，“对了，下半场歌单我要稍微改一下，加两首甜一点的。另外。”
他想了想，说：“你最好通知一下公关人员做好准备，等会儿我怕我收不住。”
“你还想干什么啊？”经纪人都快崩溃了，“你和钟离现在已经屠了半个热搜榜了，差不多得了。”
“不干什么，”达达利亚低头说，“我只是……只是想聊聊天而已。”

回到首排座位时，钟离继续沉浸在方才的对话中。
时间太短，没有来得及和达达利亚把话挑明，他从未曾有过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问清楚达达利亚究竟喜不喜欢自己。
对钟离来说，要确定自己是否喜欢一个人，是很难的。要确定一个人是否喜欢自己，就更难了。钟离花了几年的时间才弄清楚自己对达达利亚的感情确实是想和他在一起的那种喜欢，是每日每夜都想见到他的那种喜欢，是想要亲吻拥抱他的那种喜欢……可究竟该如何确认达达利亚对他有意，真的太难了。不奇怪他到现在都无法确定，因为之前无数次对视时，他都只忙着去掩饰自己的心动，而未曾注意到对方的心动。不奇怪他为何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退避，他领会得太慢，潜意识中也不相信。
可明明达达利亚的每个动作、每句话、每首歌都在说喜欢他……喜欢他演的戏、喜欢他的文章、喜欢为他写歌。所以，如果他不想再等待，想现在就确认最终答案的话，今晚是合适的时机吗？
在钟离思索时，坐在他身旁的两个女生小心地和他搭话。
“那个……打扰了，”女生的声音放得很低，“如果冒犯的话非常抱歉，但，您是钟离先生？”
钟离略感意外，回头看向她们，这才发现自己从休息室出来时想事情想得太投入，忘记把口罩戴回去了。
钟离从包中拿出备用口罩戴上，好在似乎只被身旁的这两个女生发现。他不得不点头承认：“嗯，是我。”
两个女生变得有些激动，随后，其中一人有些困惑地问。
“但刚才达达利亚不是说，今天您没有来吗？”
“哦，”钟离平静地回答，“他也是方才刚知道我来了。”
话一出口，钟离意识到哪里不对。达达利亚刚才的话中并没有挑明说的是自己，他这下似乎有点不打自招了。果然，两个女生更加激动了。他听见她们在窃窃私语。
“我就说鸭鸭说的肯定是钟离吧，真的太明显了……”
钟离想要开口解释，发现此刻再解释未免太过欲盖弥彰，只好作罢。

后半场，达达利亚唱得很平稳，发挥得比前半场还要好。最后一首是他以前专辑中的名曲，在全场的大合唱中结束。但结束之后，达达利亚坐在舞台中央的高脚凳上，没有放下话筒。
一束灯光打在达达利亚的身上，大屏幕上甚至能看清他额角的几滴亮晶晶的汗水。台上的达达利亚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却迟迟没有说话。他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场内的声音渐弱，安静下来。
达达利亚看了看钟离的方向。是一个大概的方向，因为从舞台上看去，台下几乎一片漆黑，仅能看到一排排蓝色的荧光棒。就算他再怎么能耐，也分不清哪根荧光棒是钟离的。
钟离。我接下来的话……你认真听。达达利亚如此想到，开口。
“你们还记得刚刚我说的，只为一人写歌的事吧。”
达达利亚的嗓音在长时间的歌唱后略显沙哑，通过话筒，传到所有在场粉丝的耳中。
“你们了解我的个性，我不爱遮遮掩掩的，比较喜欢有话直说。这个人，就是钟离。”
场内的粉丝们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短暂尖叫，又被达达利亚紧接着的话压了回去。
“记得很久之前，我刚刚出道，人气还不高的时候，曾经拆过一封粉丝群寄来的信件。信里说，他们觉得一个明星对待粉丝时，真诚是很重要的，他们想要了解一个真实的我，而不是被包装出来的我。这几年，我也一直比较注意这一点，重要的事情都会和你们说。所以，现在，我就要说这样一件重要的事情。”
达达利亚深吸一口气。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有点紧张。选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机，或许只是他的一时冲动，但这种心情与感受，已经在他心中徘徊许久，只等待一个出口。
该怎么表述才最贴切，该用哪种说法才最可能让钟离答应。达达利亚猜不透，也不想瞎猜。
他决定就说他最想说的，说给最喜欢的人听。他本想再忍忍，忍到他感觉钟离更喜欢他一些，更容易接受他一些为止，可他已经忍不住了。再不告诉钟离自己的想法，真的快要疯掉了。

“钟离，我喜欢你。”
在单束灯光的照射下，舞台的正中心，达达利亚说。
“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

02

多年后，人们对于这个夜晚，大概都会有各自不同的记忆。
对于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来说，这只是个与平日相差无几的夜晚。他们从学校或公司回来，远离白日的喧嚣与忙碌，在家中休息、放松。会有一些人打开社交软件随便看看，或许，他们会看到两条微博，几条热搜，和某位明星的恋情有关。但他们也只是大致扫过一眼，就忘在脑后。
对于达达利亚与钟离的粉丝来说，这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会有一些暗自怀春的少女，因为自己喜欢的明星爆出恋情而哭湿整个枕头。也会有一些比较有事业心的粉丝，认为公布恋情会影响他们两人的事业而气愤担忧。会有一些平常心的粉丝，觉得不管怎么说，他喜欢就好，而送上祝福。
而对于达达利亚与钟离本人，以及广大的公钟人们来说……这个夜晚，实在是幸福得终身难忘。

演唱会散场后，达达利亚与钟离二人独自留在了化妆间。达达利亚的妆都没来得及卸完，就被钟离按在凳子上，说了一句“我也喜欢你”。
“什么？”达达利亚似乎完全没有“原来我cp是真的”的自觉，傻傻地问。
“公子，你方才在台上说，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钟离又重复了一遍。说完之后，他们两个似乎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对视了一会儿。达达利亚下意识地用卸妆棉继续擦自己的脸，擦得整张脸乱七八糟的。钟离看得有些无语，拿过他的化妆棉帮他卸妆。
几分钟后，达达利亚仿佛死机重启般，回过神来。
“你也喜欢我？”他问。
“嗯，我喜欢你。”钟离说，
“你也喜欢我？？”达达利亚再次问。
“嗯。需要问几遍，你才满足？”钟离无奈地说。
“没，我就是……就是感觉像在做梦，”达达利亚喃喃自语，“几天前，我还以为你已经讨厌我了……演唱会你也不想来，我以为我不够真心，不够体贴，或者还不够优秀……”
钟离卸完达达利亚的妆，将化妆棉和毛巾放在一旁。
“怎么会讨厌你，”钟离坐在达达利亚的身边，叹气，“我怎么会讨厌你……”
达达利亚“嗯”了一声：“我现在知道了，原来你不讨厌我。”
他笑了笑，又说：“不。原来，你也喜欢我。”

到底是要有多巧，茫茫人海中不偏不倚、恰恰好好，你看上了我，我也看上了你。到底是要有多巧，你写了我们两人的虚构故事，而我正好看到，为你打call。到底是要有多巧，你想问我喜不喜欢你的时候，我刚好向全世界宣告，没错，我喜欢你。
到底是要有多巧，此时灯下的你美得刷新了我对美的认知上限，让我呆呆地想要吻你。到底是要有多巧，正好你朝我侧过头，而我朝你靠近，两片唇就这样贴在了一起。
怎么能这么巧，你的吻和你文中所描绘的美妙感觉一模一样。怎么能这么巧，你身上的每一点都如此让我着迷。
怎么能这么巧，我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我。

良久后，达达利亚与钟离分开彼此的唇。达达利亚慢慢消化着暗恋成真的现实，用手绕着钟离的长发，想起件事。
“鲸音老师，公钟现在已经是真的了……那，是不是也该填坑了？”
作为一位忠实的公钟一生推cp粉的达达利亚小声催更。
提起这事，钟离就有点头疼。
“我换号了。之前的文……还是算了吧。”坑品不佳的鲸音老师如是回复道。
“哎，好吧。”达达利亚叹气。第一次嗑cp就嗑到真的了，还和喜欢的写手老师成功奔现了，这本来是非常幸福的事，可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追连载，就直挺挺地掉进了坑里。不过……反正以后还有催更的机会，倒不用急于一时。
他接着问：“我也换号了，我们互FO一下吧。你叫什么？”
两人拿出手机，开了机。开机的一瞬间，他们的电话就被各路人马瞬间打爆，于是他们先把手机卡拔掉了。
“新的昵称是，鲸漫岩群。”钟离说。
达达利亚点开小号@公钟有一腿，看着已经和鲸漫岩群互FO并且在私信里就“谁更爱谁”这个主题吵过一架的自己，陷入深深的沉思。

03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的确只是个普通的夜晚。
对于微博的程序员来说，今夜又是一个因为明星半夜公布恋情，而导致微博瘫痪的加班的夜晚。
对于达达利亚与钟离各自公司的公关人员来说……他们与微博程序员的加班之魂同在。

@公子_达达利亚：今天上网冲浪，发现一位绝世佳人@钟离 。不知道这样的美人，有没有男朋友呢？什么，男朋友是我啊，那没事了。

@钟离：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公子_达达利亚

两条微博几乎在相同的时间发送，三分钟内评论过万，半小时后，微博瘫痪。
无论外界风雨多么飘摇，此时，漩涡中心的两位主人公却十分潇洒，手机卡一拔，手机一关，达达利亚一脚油门踩到了郊区别墅，基本相当于人间蒸发，就算谁来都找不到了。
别墅里有个全玻璃的阁楼，夜晚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星空。达达利亚与钟离洗漱完毕后半躺在阁楼的沙发上，懒洋洋地靠在一起闲聊。
彼此介绍完对对方的心动过程后，两人都有些感慨。
“我们竟迟钝到这种地步，”钟离说，“倘若在公钟同人文中这么写，怕是要急坏读者们了。”
达达利亚点头同意：“确实有点着急。不过……结果圆满，一切都好嘛。”
达达利亚凑近钟离，吻了吻他的额头。

在这个夜晚，老古董终于被卷入潮流，不再要求医生对心动进行抢救。也不再有人说流水与磐石不搭，更无人能阻止他们对彼此的喜欢生根发芽。
石头终于听懂了深海的誓言：追你追到水滴石穿、爱你爱到海枯石烂……总之，我们相爱，直到永远永远。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