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4204015
作者 : 今兮
-
分级 少年 无倾向
原型 遇见逆水寒 方应看
标签 第四爱 , 方应看 , GB
状态 连载中
文集 方好看
-
648
8
2023-7-18 16:36
方应看要生了。
彼时你正坐在亭中,与休沐的铁手师兄、追命师兄分享一些见闻。坐了多时你已发困,树影摇曳,光影晃动,几乎要睡过这浮生半日。
来传话的府丁惶惶,见了你犹如有了主心骨求你拿主意。乍一听闻,你被这消息炸得眼前发晕,也来不及思考这代表什么意思,只提着裙摆就往神通侯府冲。
两府邻近,你平日惯会胡思乱想,短短一路思绪便能跳几个来回,从见了方应看第一句说什么到铁手师兄查的案子如何了再到出来许久是不是该回三清山看看。此时只闷头往前,到手扶上屋门那刻恍然捋顺打结的思绪,四周景色这才入了眼,不敢拦你的家丁茫然失措等你安排,彭尖眼泪都快出来,他们围着你就像把你拖进不得呼吸的深水。
怯意浮上舌尖一点,没开口又被你咽下。
“有力气、会武艺的,和府兵把门守好。平日里伺候的去烧热水,备好干净的棉布、剪刀,滚水浸泡除污。派个会轻功的把接生人带来。我去陪他,彭尖你在外维持着别乱,如果我师兄们来了请他们帮忙看着。”你不知道是否有遗漏,只能尽力把所有想到的交代一遍。明明他就在薄薄一扇门后,你依然惶恐得像四周无边,浩浩淼淼水际生出弥漫前路的烟雾一样。
你很害怕。
门一推就开,意识到是为你留的门,对上他望着屋门的视线,后悔一股脑地翻涌上来。掩好门,蹲在榻前,将他苍白而湿润的手握住,瞬间只想伏在他胸前哭 一场。眼泪刚染睫被你止住,你不能任由自己情绪无助,现在方应看需要你。他脸上留着痛苦肆虐过的颜色,额头汗津津,没力气再安慰你。拨开黏在脸上的头发,顺着裹不住腰身的衣摆往下看,才觉得鼓起的孕肚可怖,方应看被它死死压在榻上,你一边祈祷宝宝快点出生,不要折磨你父亲,一边将他被羊水濡湿的里裤脱下来。
紧实的皮肉里还能窥见缠在你腰上的有力,现在被你抬起,方应看疲惫地看你一眼,任你将腿间的水渍擦干。垫上干燥棉布,双腿似摆脱难看的境地放松了一会,又因突如其来的阵痛蹬起,线条紧紧绷着脚踝,显得苍白分明。
他的下颚跟他这个人一样,眉头狠狠皱起,紧紧咬着牙,也不做露出咽喉的脆弱姿态,只偏头在你怀里。痛呼也压在齿间。从你进来,他一丝声音也没发出来,不知之前,他自己忍了多久。
你就这样半抱着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院里的不安,彭尖焦急地脚步走来走去,还有追命师兄说去寻接生人的话。这阵缓了过去,你感觉到他的身体不再紧绷,有力气与你说话:“......你染了我的香?”
只因为单纯的喜意,他眼底带笑,清亮,又因刚忍了许久的眼角微红,生出些水波潋滟。不是说不美,是太美了。只是说方应看他可以对你柔情似水,但你不能指望他变成依附你的绕指柔波,心里明白这是仅存一刻的美景,眼睛只顾的上看,嘴巴就犯了傻:“你闻出来了?”
他失笑:“......孩子生出来像你这么笨,我可是要头疼的。我惯用的香,怎会认不出?”
“你许久没有染香了,”你抱紧他,如缎的发拢在臂弯里,凑近似乎还能嗅到风清日朗浮云之下同你逛街时总萦绕在鼻尖的龙涎香气。“我后悔了。”
大概没有人是不期待的,无论是裹在里子中的生命延续还是涂在外层的爱情蜜糖,世人总为有着其一便是人生喜事。你初闻第一日夜里便是睡不着,总要贴着方应看肚子。哪里有什么回应呢?只是你蓬勃溢出的喜悦驱使着你做傻事罢了。
你自动成为方应看贴贴人,往日里还需要他避着人激一激才说出口的爱昵蜜语,在目光触及的肚子上自动心软,无师自通厚了脸皮从不叫方应看离了你的怀里。
“孩子倒是比我还能讨你欢心了?”方应看扶着六个月的肚子坐在你腿上,你刚刚才环腰埋首在他胸口,被他勾着陷到松软温暖的时光里。由你,他,孩子构建出的美丽未来。额上便被他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我喜欢孩子,因为是你怀的,我便更喜欢了。方应看,你不知道,我现在见到你,心里就软乎乎的,只想掉眼泪。我觉得心里身体里都缺你,只有抱着你,感受你在我身边,我才不会掉眼泪。”
“我最喜欢你了,方应看。”
他扶着肚子笑得不行,眉梢染得喜意明目张胆。“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要干什么?”
他低头靠近,你就伸手攀附上他的脖子,轻轻交换了一个吻。
“倒是比以前开窍了。”他放松地侧倚在你怀里,捧着你的脸贴近说话。你的神智被逼近的艳艳光华轻易融化,满心熨帖享受着他的靠近,六角棱花窗子透进来的日光,染尽了你目之所及。庭院里洒扫下人以及彭尖脚步轻轻,生怕惊扰你们。
方应看指尖微微碾着你的唇角,“这个孩子记大功一件,你说要不要给他什么奖励?”
“嗯?都听你的。”他将全身重量交给你。此时难得享受放松时刻,你便圈住他腰身,手托起他几近浑圆的肚子,尽量让他轻松些。
从怀胎之后,他精神时常不好,在外还强撑着,此时已有些倦怠。脸贴在你肩膀,懒懒出声:“给他生个妹妹。”
你将他往上拢拢,闻言好奇,“为什么不是弟弟?”
密密睫毛抬起,笼住眼中碎玉相撞迸飞出的浮艳玉沫,灿烂明亮。他笑得无奈又意味深长。贴近你的面孔柔软亲昵,你知道他美,沉醉片刻依然敏锐感觉到多了一种你说不出的东西。像是这一刻他沐浴在尘世凡人祈愿下,可以为你停留千年万年。
“男孩子怎么像你呢?”
我的梦中人。
此刻回忆幻境碎裂,你抱紧痛苦的他,我后悔了。
方应看我只想留下你。
你终于知道你的害怕从何而来,你只是害怕失去他。即使这个未来仅有一丝微弱可能性。眼泪也止不住。方应看忍着又一次的阵痛。门外追命师兄说接生人已请来。冷汗凝满眉眼,方应看皱着眉攥住你袖子。
你跌跌撞撞下床,按住门。“师兄,让接生人进来吧。我来帮忙就行。”门外声音遥远,不知他们说了什么话,只凭着一股劲,跟着接生人压住方应看的腿。直到孩子出生。
孩子被清洗干净好生包严由接生人送出去给世叔和师兄们看。侧屋里留你帮他清洗,床单已不能再要,方应看半坐起就想下地被你拦住。他只好作罢。腰部大概还是酸软,你瞥见他不适的神情,伸手替他按摩着,高度已经消下去,却还虚起一圈。
“你不喜欢他?”他眼半阖,将你正揉着他腰的手按住。
“不是。”方才匆忙,更记挂方应看的情况,便只看了一眼。可这说不出口,怎么说都像不上心。你沉默以对,正好热水送到,便扶着他去清洗。
“这样对他不公平。”方应看倚着你肩看着你:“我知道你为什么有这样的情绪,可我们不能拿自己的原因去怪他。”褪去最后一件衣衫,你扶着他站进浴桶。
“我也以为天下事尽在掌握,刚刚却才明白,生育之事艰险,如果我出了意外.......”
你打断他的话:“方应看!”手上激动,他便站不稳,心慌之下去抱,两个人都跌进浴桶。神通侯府的浴桶两个人自是不挤,只你在下面,倒是结结实实呛了口水。
他把你从水里捞出来,两个湿漉漉的人对视,雾气蒸腾间,水滴声噼噼啪啪砸在心口。凑近的面孔上水色旖旎。他哑声笑,“别担心,我舍不得你,必不会......”
唇一触即分,又再度缠上,还酸软的腰肢被你抬起,又在反应过来后紧紧按在怀里。若隐若现水汽映射下,情意点燃他脸上酡红。湿润的水意被体温烘成汗珠,他刚生产体力不济,泡在温热水里,轻易被你按在桶壁尽情亲吻。
你没放纵太久,还记得要尽快帮方应看清洗一番。出了浴桶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方应看放回换了被褥的床上。你水淋淋地被方应看催促去换衣服,门外突然响起追命师兄的急唤:“小师妹,你们可整理好了?妹婿情况如何,孩子哭了许久,我们哄不住,想来是饿了,让妹婿来看看吧。”
孕夫不宜见风,彭尖让人去库房把冬日衣装翻出,你把方应看裹了几层才将人送到主屋卧房里。孩子在他安抚下止住哭声,外间世叔并三位师兄俱是松一口气。
“哎呦,安静了就好,这娃娃闹起来让三爷都无计可施。”追命师兄放松下来,“小师妹,师兄在这里就先贺喜了,订好日子师兄给你准备大礼!不见孩子不知道,怪不得世人都想生孩子呢,这娃娃白白胖胖,确实让人看着就欢喜。”
“师兄若喜欢,不如自己生一个?”你揶揄他。
“你这话可说错人了,喜欢归喜欢,生养实在太麻烦。”追命师兄眼珠一转,面带微笑拍了拍冷血师兄,“你四师兄还年轻着,不如催催他,让世叔也早日含饴弄孙。”
冷血师兄一愣,脸上瞬间红了一片,抱着剑匆匆夺门而逃,丢下一句:“......莫攀扯我。”
世叔笑着摇头,转身对你说话:“平安生产便是喜事,他......月子间定是要辛苦,你多分担一些。晚间我修书告知师兄他已添了孙辈,你入京许久,待孩子大些,带他们回三清山让你师父见见。”
你恭敬行礼,“是,世叔。”
“你铁手师兄向来心细,让他同你讲些需注意的,我们便先回神侯府,有事差人来叫我们。”
同铁手师兄讲过话,分开孔雀石隔帘再进卧房,方应看和衣侧卧,手边垫了绸缎软枕,半支着,孩子裹在净色真丝缎中,只露着小脸,安稳睡着。
他还未缓过精神,淡淡掀起眼帘看你一眼,又垂下。你帮他掖过被子,轻手轻脚抱起孩子往外间去。安静下来看孩子,初显露的眉眼一看就知道像方应看,皮肤还皱巴,倒是显得肤色透白。唔,普普通通,追命师兄怎么见着孩子这么喜欢?一步三顿在厅间晃,彭尖跟在后面眼巴巴盯着。索性让他抱会儿,高大威猛的汉子捧着孩子激动地眼泛泪花。你开始反思,难道真是你这个母亲太不重视他了?
你和彭尖抱着孩子在厅中大眼瞪小眼,早先散去的家丁在厅外探头探脑。魅力真大。你莫名骄傲起来,挥手让他们轻些进来,一溜烟功夫人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抬头都是乌压压的人脸。偏偏没人说话,小侍女捂着嘴巴眼睛瞪得溜溜圆,在这目光下,哪怕是你都觉得被烫到。果不其然,孩子被惊醒哇一声哭起来。彭尖挥手让下人赶紧走,你手忙脚乱开始哄。
“宝宝,别哭了,别哭了。是娘亲错了。”你把你人生阅历中择取到的办法都用上了,丝毫作用没有。孩子哭声更急,哭得你头疼脑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内间布料摩挲声索索,接着传来方应看有些头疼的声音:“把孩子抱进来。”
你如蒙大赦,挡开碧绿翠石的隔帘,冲进去。真是有奶便是娘。孩子趴在方应看胸上,抽泣了两声就又安静下来,显得呆站在一旁的你尤其无用。这地方真是呆不下去了。你悄悄向后挪步。
“回来。”方应看从孩子身上收回视线,定定看着你。“你要去哪,陪我们睡一会。”他语调倏忽放软,难以抑制得心化了一半。
“衣服怎么还没换?”你脱了外衣上床,和侧躺的他面对面,他黑发温柔散成一团,缓缓眨眼。
“还在暑里,不碍事。”你精神尚好,便饶有兴致伸手去理他散落的黑发。手指总是要擦过耳廓,他已经闭上眼:“若是得了风寒,又要叫我担忧。”
孩子夹在你两人中间,太过小小一团,以至于你总是忽略。探身想去看方应看背后是否掖好,不自觉就蹭到他。小娃娃在睡梦中像模像样地皱还没长齐的眉,小小手握拳在脸边,用方应看一缕头发去逗,伸手就抓住。你捂着嘴笑,用自己头发去试,理都不理。
!
臭小子,和你爹一模一样。
繁复锦帐外,许久没燃香的雕花镂空香炉过了风,发出呜呜的声音。院内桃树上缀金铃,脆响轻飘飘传进屋内。
两张相似面容同时沉睡。你支着脸看,突然发现方应看变了好多。他何时落在红尘里缠了满身情爱,何时凌云之志卷进了俗世烟火,现在曾许人间第一流的人心甘情愿安眠在你身侧。
怔愣间,孩子啊呀啊呀梦呓,拉住你的头发使你低头,你轻轻拍他:“让你爹爹睡吧。”
“娘亲会永远陪着你们。”
夜幕沉沉,有细微声音朦朦胧胧响在耳边,他向来警觉,后来身侧有人之后才尝得酣眠之味,不知今日怎么又绷起一根弦。
外间灯火如豆,飘摇间将走动人影映在纱窗。身边人和孩子都不见,清醒过来的他莫名觉得空落落。
循着催眠样快速而连绵不断的声音,走至隔门就能看见她挫败的样子——双目无神晃着臂弯中的孩子,嘴中反反复复念着拖长音的几句,散落长发被她抓成一团,叹口气后又重新开始。“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没听过的曲调,被她压着嗓子唱,幽黄烛火附和地晃动。不知效果怎样,不过自己听了确实不想睡了。走近她已转头,还有几分尴尬:“你醒啦,抱歉,我不是很会哄他。”
站过去,她立刻松口气,身体依靠着借力。孩子已经疲倦,他伸手摸摸他的脸颊。闭上的眼睛复睁开,不知能否看清他依偎在一起的父母。光线晦涩,应当是看不清的。这样一想,他又觉得好笑,刚出生的孩子能看清什么?孩子的眼睛又慢慢闭上了。
气氛放松下来立刻变得缱绻,她一下困地哈欠连天,枕着他的胸口被他抱在怀里。这会儿,他还可以仗着身高为所欲为。眼睛正盯着手上的动作,捋顺她弄乱的发。忽听她怪异地问:“你怎么不穿鞋?”
她连脑袋都不抬,直勾勾盯着,还伸脚去探。她早先出来也是匆忙趿了鞋。光脚相抵,室内一下暗了。白的脚却还亮着,莹莹的光晕衬得他冷白的皮肤也润,顺着脚背上突起的骨骼经络一下流得漫了出去。
烛火快燃尽了,不同色调的脚贴在一起突兀得艳。她不合时宜地皱眉,轻轻收回脚,懊恼飞他一眼后视线又被黏在脚上:“都凉了。”
他知道她馋,脚追过去,陷在软毯一点点用力绷出分明的线条,显出他的蓄势待发与冷白色带来的易碎感交织。舔唇慢悠悠逗她:“怎么?你不喜欢?”
他看见她抬头,眼里亮起火,又猛地熄灭。
继而愤愤撇嘴:“你行吗你?”
在哑然的一瞬,将孩子丢给他,将他打横抱起。恨恨地说着什么:“明天让彭尖揭了这地毯......看你还赤脚......第一天就来.......”
看起来是真顾不上孩子还闹不闹了。
她又想起了什么,咬着牙但眼神飘向晃动的脚。他跟着去看,冷白粲然。不错。
生产当日,赖伯伯并没有赶到,因此决意留在京城一段时日。又因方应看托了他要提前结束修养,便开了方子,日日给方应看诊脉。
“不错,”赖伯伯点头,“脉象平和,气血渐升,这段日子必不能劳累,心平气和则身体舒畅。”略一沉吟,“只是生养气血亏损甚大,若是欲速,终归不够圆满。药还是要多喝一段时日,府里饮食必得精细滋补着。也不必整日卧床,既然习武,仔细小心练些轻省的,强身健体,亦是有益。”
方应看颌首,“多谢。”
赖伯伯微微一笑:“既叫了伯伯何必如此客气。像些平常产夫注意的着凉见风,你更需注意,拔起来的总不如别人日日养着的。”
说完伸手想抱孩子,你正点娃娃的额头让他听听父亲生他有多辛苦,被赖伯伯看见,蹙眉责怪道:“你怪他做什么?”
“若怪就怪你自己。”
身为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女性,你识趣闭嘴。方应看咳一声,含笑指着你重重的黑眼圈说:“伯伯莫生气,孩子母亲亦是担忧良多。还要麻烦你给我这殚精竭虑夙兴夜寐的孩子母亲瞧瞧。”
赖伯伯这下像才看到你眼下青黑,不由关切:“你呀,自己也是刚好的身子,也不疼惜些,快随我去抓几贴药,别倒了让我小孙子受了委屈。” 。
侯府游廊环回,花木重重,走至无人处,静谧怡人。
“乖囡囡,你过得好吗?”
闻声你笑:“伯伯,见之如何?小孙孙可还可爱?”
赖伯伯摇头,“小孙孙可爱,但与你不同,孩子是他所生,必是精心照料。当时你同他成婚,我们虽没有阻拦,心里总是忧虑。你天性赤诚,搅入朝堂浑水非是好事。”
你一下被这关切砸得讷言,你知在世叔他们眼里,方应看所非良人,他所行之道误解与诋毁同行,意味不明的派系令人忌惮。更何况当初你还拖着病弱之躯,桩桩论起来都是长辈的心病。
“伯伯,我——我很好的。”
他伸手安抚你,“不必紧张,我与你世叔只愿你能做自己所想,过的开心便好。”
你跟着他,听他温声细语的叮嘱,又像起了感慨,摇摇头,双面空游廊过风也是声势浩大,吹得赖伯伯银发与衣带飘摇,恍若神人也。
“朝日不在盛,白日忽西幽。见了孩子突然发起感喟,我们已经老了,日子还是要一天一天好好过。你们还很年轻,日子更是要一天一天好好过。”
“我知道你心疼他,愿以身代之,但别忘了你的毒也是大家万般为难万般辛苦才得了办法。”
“既有挂牵,勿使人忧?”
你垂眼应声,怕自己出言就忍不住眼泪。来伯伯亲昵地拍拍你的头:“可别哭,日子过得甜甜蜜蜜才好,快去寻他吧。多休息休息,药我交代下人就好。”
回去的时候,方应看正展信凝思,他倚着床靠,怀抱孩子,白而冷的指节拍着孩子的襁褓,是这几日情浓蜜意里见惯了的模样,却于幽静中生出了陌生感。信是军营里传的暗报,已是五日前的。你接过信收起。他合眼沉思:“这几日分不出神,无暇顾及。情报挤压数多,明日有线人来报,我不能再休息了。”
你飞快脱离鞋子外衫,钻进床里侧,许是刚喂了孩子,他衣带松垮,孩子也少见的清醒着没哭闹。清亮亮的眼睛对上你的视线不动了,你几乎瞬间感动得就要落泪,这孩子终于认你了!
但是母亲要抢你的位置了。
举起安静的孩子逗弄两下后,放进方应看的怀里。你随之挤在他身边,寻求安慰似的手从衣摆伸进去缠住他的腰。
坚硬而饱含力量的腰,与哺育了生命而娇软的腰,在他坐月期间混合出一种奇妙平衡。紧致与稠软,使得他感受敏感更胜平时,只是肌肤接触就能从他表情中找到端倪。
你趴在他肩头含糊叹气:“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吧,想抱着你睡。”
“我看你是不想睡。”隔着衣服按住你还想往上的手,他眉头攒起,带着对你少见的恼意,还未张口就被你凑近,讨巧地笑着:“就亲一下嘛?”
“就亲一下嘛,我都多久没碰过你了,不亲你,我火烧火燎得睡不着!”
他面孔随着眉间紧皱也越发冷硬,最后放弃了一般闭闭眼,而后斜睨你,伸手盖住孩子眼睛,“别太过分。”
同话语一起过来的还有他,长长黑睫下专注盯着你唇的视线凌冽,动作却轻柔的一触即分。双方都未闭眼,呼吸间柔软卷翘的睫毛掀起明灭光斑,将他眼里的纵容照得清清楚楚。
即将分开的一瞬,手上揽紧他的腰,确保他挣脱不开你的怀抱,又给孩子留有空间。小臂圈紧的肌肤格外紧绷,被你留住的唇舌发了脾气,两个人跌倒在床上。热烈气息喷洒在一起,浓郁得几乎要不能呼吸。飞红遍染你们的两颊。
起身扯着缠到身上的被单,眼睛盯着他肿着被像红过头花汁淋过的唇,空气在你急促的呼吸下都变热。格外配合的孩子一声不吭被你放到床最里侧,中间叠起的枕头阻挡他的视线。
方应看想说什么,大概因为现在还不算“过分”,不能叫停。只是在你想再次舔他唇的时候侧过脸去,锋利的长眉被他别扭的皱起,你笑着扣住他的手,贴在他耳廓说:“我不亲你了好不好?”
他不愿回应,可他和你同样炙热的体温宣告底线的无限跌破。
两团烧起的火融在一起,要从他身上化出水。被炙烤得他压紧唇也压不下去脸上浮现出的艳欲之色。十指紧扣的掌心泌出汗水,钢铁打的身子骨也被锤锻出软滑汁水,他绷紧唇线,空的一只手按下你脖颈,再次双唇相贴,把忍不住的喘音隐藏。
最后他闭眼睛喘气,黑发散在身下,婉约酽丽得像一幅娇弱美人图。受了雨僝风僽的那种。
等衣衫被你整齐系好。他慵懒抬眼,语气立刻变得冷酷无情:“摸够了?从我身上下去。”
这下换你讪讪,亲也亲了,摸也摸了,该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孩子早已睡着,你将缠成一团的床单铺平,再帮他们父子两个寻一个舒服姿势,最后你乖巧地躺下,“方应看,我睡了。”
本还想说有事了叫我。他却笑得灼人,有一种作弄人的嘲意。
“我喂奶时再喊你起来?”
你瞬间装死,脸埋进他衣衫遮住脸上热意。虽说早已坦诚相见连孩子都生了,垂涎枕边人身体也是理所应当,夫妻间闹点小情趣又无伤大雅,但是被他这么说出来显得你很急色诶!
“还说什么多久没碰我?在给孩子喂奶时动手动脚的是谁?嗯?”他好听的尾音此刻有种催命的感觉。
只当不知他说什么,你催眠自己一样喃喃自语:“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美色故,两者皆可抛。”
他伸手指点你眉间。又把你拢成一团的头发梳散开。
“油腔滑调。”
“睡吧。”
翌日,方应看便开始忙碌起来,连孩子一同抱走。你揉着终觉清爽的脑袋起身,问了下人才知方应看和彭尖进书房已有一个时辰了。
书房门窗紧闭,在外等候的人肃穆列队。放下有些甜牙的点心,你陡然觉得自己变得无所适从。前几日围着一人寸步不离的情形到此刻竟像一场大梦,方应看纵着你一同坠入温柔乡,明道只是一晌贪欢,可霎时抽离不知他是否有适应。
今天早上还未见他一面。
反正,你寂寞的想,我是很想他的。
初日渐升,天色晴朗,穹宇高且亮,日光洒下来一派盛世安好模样。拎着一匣子刚做好的点心,你去了神侯府。
洗三礼时多亏了世叔和师兄们帮忙,先前脱不开手派人送了一回礼,现得空你再亲自去谢一次,顺便看有什么能帮的上的忙。回来又带了一堆师兄们给孩子备的小礼物、小衣服,以及和世叔拟定的几个百日宴日子让方应看选。路过书房就见前来汇报的人战战兢兢站在书房外。彭尖一脸苦色,似有难事,见了你才稍有缓解。
“......半日里,这样已有两次了?”
“是,”彭尖为难,说起话,稍有踌躇,“少爷太小,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可——现在与之前不同,侯爷劳心费力,闹一两次也就罢了,只担心长久下去侯爷怎么受得了。”
“我去看看。”东西递给彭尖,你走到门口,等待的人急忙向你行礼,你摆手,让彭尖带他们休息,却看见他正用挑剔地盯着绣百蝶的小衣服,复喊了一声他才领人下去。
屋内桌案后,方应看支着额,辨不出情绪,只与之前坐月期间散着发的温柔不同,精心打理过的他肃然沉静,眉眼间折射出鲜艳碧石磨砺淋水后显现出的炫目又锋利的光芒。
孩子噙着乳首,双眼望向父亲身后,就像被透窗而过的金铃碎声吸引。是了,方应看移栽的桃树极盛,你为着当回风雅之人,金铃用掉了上百颗,书房这里,也能听到些微声。
桌案堆满,被玉石镇纸压着的宣纸上墨迹牵丝未满则断,紫檀笔滚落一旁,显出当时的忙乱。不必说话,你敏锐感知到这点。他沉默而无声地看着你走近。门窗未开,屋内意外得因明亮而通彻,囿居一小方天地,亦得以光。
笔尖处洇出墨团,你将笔重放回笔搁,听得他说话:“你是否会觉得我对孩子不负责任?”
“你只问过我这话。”你嘴角透出一抹笑意,索性撑了脸看他,连同早上那份。
“我还有点好奇,为何一开始没有用,时下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人已经给你预备好了。”
方应看目光转回你身上,“他是我的孩子,我何必将他舍给别人去。”光照之下,他的瞳仁愈发幽深,显露出冰冷的决断。
“我自然是尽心想当一个好父亲的,有你,有我,他不会如坐云雾,困守纸醉金迷之下,他会找到自己的路,生长到顶天立地。如果最初我没那样决定,现在就不会让人觉得像父母舍弃了他,他还如此小,他比不过父母要走的道,比不过天下黎民。”
“如果你这样想的话,”你叹息着起身,将停下吃奶抓他衣服作怪的孩子抱走,“那就怨我吧,是我看不过他折腾你,我辛苦娶回来的美人,还敢跟我抢?”你佯装威胁晃晃四下好奇瞅弄的孩子,换来他咯咯笑声。
“小心些。”方应看扶额笑着,还是忍不住跟了句叮嘱。“常说情到浓处,不能自抑,我是有几分体验,近来我总是有些忍不住——”
什么——你还想这样问,他半侧着身子,袒着他那支粉嫩的花面对你,眼神微微只给了三分情意却十足地勾着你,“任君采撷。”
你脸红耳赤地出了一身汗,里衣都湿了,压着声音喊:“方应看!你又招我!”
他得逞样斜斜倚靠桌案,衣襟又滑落大半,“夫妻之间——”,他拖长音,拿你的话堵你。
“——你等着!”
凑在耳边说了些不可说的话,他面孔上多了情意翻动的艳色,身上缀的金银宝石,都比不过。眼底幽隐的笑意被睫毛从阳光中偷偷藏起,随着你的靠近,展露似地仰起,一泓洒进去的赤金迂回打转着,极慢极专注地眨眼,应和你的话,“自然。”
掩好他的衣服。华光粲然,又是艳极京城的小侯爷。你不能再待,抱着孩子急匆匆要走,他巍然端坐,对你的话轻轻一点头,气度斐然,差点又将你留下。
“明日人就能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