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426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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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MIU404 伊吹蓝,志摩一未
标签 MIU404 伊志 ibsm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MIU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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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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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3-1 12:01
天色阴沉的时候抬头向上看,会看到梧桐树的果实,一颗颗圆圆的小球吊在枝杈上,稀疏却又密集,伊吹称他们为——黯淡的星尘。
因为有了伊吹的提起,志摩有时候走到树下也会不经意就抬头去看,天若大晴着,那些冬日里也闪耀的光好像也没有办法把星尘照亮,它们依然是乌黑的,只不过能看清周身密布的粗糙纹路,那也需要极好的视力。
偶有掉落下来的被捡起,躺在掌心时才发现居然是金黄色,从每一块凸起的表皮钻出来的细小的尖刺,原来也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伊吹曾经捡过一串,说是一串,也只不过是一根稍长一点的枯枝,上面缀着三颗果实,伊吹把它们挂在自家的窗前,夜里头从窗户望向天际,并不怎么繁密的星空下,那三颗果实竟也成了其中的一部分。
志摩小口喝着蓝莓口味的苏打水,他和伊吹在打赌戒酒,这对他来说并不难,对伊吹也不难,感觉到好难的是失去了两个酒友的阵马哥,以及由此更频繁被搭档叫出去陪喝酒的九重。
会想要戒酒也是因为酒导致了一点小事,很难界定究竟算故事还是事故。
那天四个人一同在桔梗家里吃完火锅,席间都喝了几杯,桔梗更是喝到又在碎碎念曾经的往事,羽野笑着搂着她,听她说那些话,然后点头跟大家道别。
阵马哥是和九重一起走的,他们俩喝得也不少,以至于出了大门阵马哥突然从攥紧的拳头里放出一只袜子,就好像那是什么宝贝。
而同样喝多了的九重居然把那“宝贝”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伊吹就这么盯着他们上了车子离开,然后靠着路边的电线杆打了一个酒嗝儿。
才上了卫生间慢了几步的志摩甩着手上的水出来,伊吹看到他就站直了身体,还很不正经地吹了声口哨:“没忘记把马桶圈放下来吧?我啊,一直都在担心小志摩喝多了,会忘记基本礼仪呢。”
“没有,不会忘,并不想感谢你这种操心。”志摩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来得及,他便提议,“走去车站吧,末班车还有好一会儿,正好吹吹风。”
“只喝了啤酒的人有什么可吹风的……”伊吹撇了撇嘴,说着,却也迈开了步子,从跟在志摩身后,到几步追到他身旁,想要超过去也轻而易举,可他就停在了和他并排的位置上。
他们的影子随着一盏盏灯而不停被拉长缩短,拉长缩短。
这片街区晚上总是很安静,安静到他们的脚步声都有点震耳。
“819步。”伊吹突然说。
“我是823步。”志摩没问数字的概念,而是说出了自己的,他们都在丈量从桔梗家走至巷口需要多少步,虽然没什么意义,但就是不约而同做了。
“可能因为小志摩腿比我短一点点,倒腾步伐也就多了一点点吧。”伊吹嘻嘻笑着,“难怪都不说话,原来是在默数。”
“你才是,难得这么安静,原来是在心里数着数字偷偷聒噪。”志摩数落他的时候表情是带着一点笑的,眼角垂下来的幅度好轻微,嘴角扬上去的弧度也不怎么明显。
跟了他们一路的晚风吹来不知道哪里的针一样的小草叶,一下子就挂在志摩的卷发中,伊吹伸出手轻轻拿下来,并没有即刻丢掉,而是举在他们两个人的面前。
四只眼睛盯着那细小看,志摩突然笑出声来:“我们这是在做什么,虽说还没有到末班车的时间,可在那之前也还有别的车辆,应该坐上去回家才对。”
伊吹奇怪地没跟着他一起笑,他仍然看着那个小东西。
志摩就叫着他“伊吹”,他本想夺过来丢掉的。
“别动。”伊吹却说。
志摩这才发现,细细的小草叶的上面,还缠着一根头发。
比草叶更细的很难发现的志摩的卷曲的发丝。
“我说,这有什么好看的……”志摩还是没忍住,光速出手给拿掉了,被放开后草叶还能看到循着风向飘了几下,头发就根本无迹可寻了。
伊吹怪委屈的,皱着脸对着志摩伸手:“在我手上就是我的啊,志摩怎么能抢我的东西。”
志摩愣了那么几秒,在那几秒中他发现自己可能喝大了,为什么呢?因为他居然觉得伊吹看上去好顺眼。
不是平时那种“我搭档还不错”的顺眼,而是周身散发着魅力的顺眼,有点像看舞台剧时台上那个站在聚光灯下的演员,在黑色背景下他是唯一的发光体。志摩感觉到被吸引,并且显然这吸引并不是由于他此刻的行为或者是适才的某个举动,而是,他的所有都成了磁石,吸着自己这块坚硬的金属。
志摩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快,特别是当伊吹也在盯着他瞧的时候,当伊吹用那双狭长的宛若星空裂隙的深邃的眼睛那样认真地看他的时候,他听到自己胸腔之中有着剧烈的回响,响得令他的呼吸节奏都乱了。
想要打破这气氛,志摩先别开脸。
伊吹的手追着他的眼睛,跟着挪了挪:“志摩,赔我,小草和头发,赔给我。”
志摩装着很凶的样子朝着他一呲牙,伊吹还是不依不饶:“赔给我!志摩!”他还提高了音调。
志摩没辙,决定动用最拙劣的那招,搞笑。
他抬起手做了一个摘假发的动作,手指掀起了自己的刘海,假装真的在摘,嘴上还说着:“干脆把整顶都给你好了。”
伊吹被吓了一跳,整个人朝后跳去,那双眼睛也瞪圆了,瞪圆了的狭长,就成了杏核。
志摩这次是咧开嘴在笑了,他自己的眼睛也不大,也是长长的那一款,如今被他笑成了两条弯弯的月亮。
“笨蛋,搭档这么久,你居然信我是假发?”志摩收住笑容,瞪着他,“不过也快了,因为你我也掉了很多根头发,不需要赔你某一根,反而是你应该……唔……”
伊吹的脸突然凑上来,嘴巴被堵住的时候志摩想,他果然是喝大了,不然他不会去看伊吹的睫毛有多长,而是应该一口咬下去。
他很久没有接吻过,已经忘了原来这是一件如此叫人愉悦的事,和对方交换着呼吸,轻柔得像是云朵蹭过,舌尖还有棉花糖的触感。
意犹未尽时察觉自己还睁着眼睛,而原本闭上了伊吹也睁开了。
距离实在太近,看什么都是重影的。
伊吹后退了一步,舔舔嘴唇:“既然小志摩的头发为我掉的,那么我也要做一件只能对小志摩做的事情,礼尚往来。”
“去你的礼尚往来。”志摩不知道这时候再恼羞成怒还来不来得及,会不会显得太过刻意,可他脸红了是真的。自然,伊吹也没好到哪儿去。
伊吹成了烧红的大头针。
“志摩真像是樱花季限定款,整个人都粉了。”伊吹的形容听上去情商高多了。志摩再次确定,自己就是喝大了,不然怎么会连说话都不如伊吹呢?但伊吹一贯会说好听的话的。
以前说伊吹嘴甜,只是形容他会讲话,志摩现在却知道了,伊吹是真的,嘴甜。
幸好街上几乎没什么人,车站除了他们也只有一个专心看着手机打游戏的分不清年纪的男人。
志摩有个危险的想法,不如借着酒意做点什么,比如将这个亲吻延续下去。
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开始变得湿润,就像伊吹看上去那样,眼里本该只是被映照出的自己,却在过往的车灯下呈现出流光溢彩来。
“要……”要继续吗,没说完,该坐的那趟车子到了。志摩看看车,看看伊吹,低头看看了自己的鞋尖,笑了,“要走了,伊吹,明天见。”
“好。”刚好伊吹要坐的车也来了,他们分开,各自走上自己的那一辆。
车子开往不同方向,在路口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志摩把头靠在玻璃窗上想,以前只试过断片的喝醉,但这次肯定不是那种,这件事或许会一直记得,不知道酒劲儿过了以后现在的无所谓会不会变成尴尬。
肯定会。
志摩拿出手机,决定提前挽救一下。
恰好,伊吹也发来消息:“明天小志摩会不会不想看到我,可是我想看到小志摩。”
志摩抓着手机用牙齿撕扯自己嘴上的死皮,撕到口中咀嚼的时候想,这些皮可能还带着伊吹的味道。
这是个不太好的行为,嘴巴一干裂就会出血,可他嚼得津津有味。
他嚼着,打着字,跟伊吹约定:“第一,今天是喝多了才会这样,为了避免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我们一起戒酒吧。第二,说忘记是自欺欺人,你我都不会忘,那么睡醒后想到肯定会尴尬到抱着头想逃到南极去,所以不如干脆面对,不要逃避对方,不要躲着眼神和正常的接触,以此减小不适感。第三,我暂时还没想到。”
志摩等得都到家了,上了厕所洗了澡躺在床上,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伊吹才发来一个字:“好。”
一切如约,在双方都记得的醉酒事件之后,也并没有再发生什么别的,大家如常相处,巡逻的时候斗嘴斗个不停,抓捕犯人的时候又默契到不行,为了冲淡那晚的记忆还不约而同更多了交流,下班后还会约着一起走上一段。
也就是在走路的时候,听到乌鸦叫着飞过头顶,抬起头来看到许多圆形的果实吊在枝杈上,伊吹便告诉他:“是黯淡的星尘。”
有关星星的说法志摩听过不少,什么逝去的亲人啦,什么守护自己的灵魂所变啦,都是些鼓舞人类的话,带着美好的期许的话。
伊吹应该是个会笑着讲出星星的浪漫的人,此刻他却说它们是——黯淡的星尘。
志摩看了他一眼,问道:“星尘本身并不会发光,都是借着太阳的光才会一闪一闪的,你知道吧?”
“知道。”伊吹还是抬着头,用手指指向它们,“但是,就算有太阳的光芒,它们也不会发光,像坏掉的星星。”
志摩难得看到伊吹也有晦暗的一面,他就有些发慌,心口好像堵着什么,可能就是堵着那些坏掉了的不会发光也不会消失掉的星星。
“伊吹。”志摩想了想,还是说,“宇宙广无边际,人类能看到的光亮也是许多光年之前的,记住看到的就好,而不要去想着参透那背后的意义,可能会快乐些。”
伊吹的手还指着高处,袖子顺着手腕滑下来,他瘦削的身影在那昏暗的傍晚也像是一颗树一样,充满生机又了无生机。
志摩觉得喉咙口都泛出甜腥了,胃里发酸,酸得心脏也不舒服。他只好拉住伊吹的手腕,拉扯着他朝前走。
“去哪儿?”伊吹问他。
“去找个地方,”志摩恶狠狠回答,“接吻。”
不是国际惯例的惯例,接吻前理应喝酒,小酒馆里有烤得很香的鸡肉串和鸡心,志摩连着喝了三大杯啤酒,伊吹则灌了一整杯威士忌。
他们就在后巷如同厮打一样扭在一起,只不过杀死对方的不是拳头,而是牙齿。
要抢夺空气,要抢夺水分,要用自己的味道攻占城池,和小狗留下气味占地盘一样,恨不得在对方的门牙上面用红外线刻出“是伊(志)吹(摩)的”。
事后一同靠着墙壁喘气,也如同真的打过一架,在闪烁的劣质霓虹彩灯下还看到伊吹嘴角被他撞出来的淤青,和他自己被牙齿磕破的嘴唇。
然后,再是一轮新的戒酒。
志摩从未把自己当做是伊吹的养分,要养活这颗树不是仅凭他的吻就能做到的,他也没有把伊吹当做自己的光源,如伊吹口中的黯淡的星尘,志摩也是那坏掉的星尘,是任何光都照不亮的。
他感到痛苦又欢愉,他的痛苦来自于他们之间这样扭曲的关系,他的欢愉同样。
很多次想要对伊吹说,彻底结束,彻底戒酒。可是很多次又是自己打破规则,沉溺其中。
伊吹的甜能遮住这世间所有的苦,那些经历过的也好,见过的也好,那些悲欢,那些痛楚,那些绝望,都能在伊吹的甜蜜的吻中消失,就好像不曾出现,不曾存在。
戒酒期间他们仍是最心有灵犀的吵闹的一对搭档,抢着海苔碎,会故意弄乱对方的资料,伊吹还是不记得随身携带手套,总是伸着手朝志摩要,志摩也还是会偷偷打开录音笔塞在他的帽子里或者衣服兜里。
然后,他们又成了酗酒的疯子,哪怕只有一口酒精,也可以假借着醉意亲吻彼此。
那天志摩是打定决心要结束的,他甚至都想过干脆退出404,离开机搜。
他买了蓝莓口味的气泡水,这是网上测评今年新品种最难喝的那一款,志摩就故意买了它。
难喝好,难喝会让人清醒。
结账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发出“我等下去找你”这条,伊吹已经传来了一张照片。
是一根枯枝上面挂着三个小小的圆球,伊吹举着他们,背景是窗外,天色很暗,屋里没开灯,拍什么都像是逆光的剪影。
“志摩,我这里有一串星尘,虽然无法照亮,但是比会亮的那些还漂亮。”伊吹说道。
志摩就删掉了自己打好的几个字,改为:“那我去看看,去你家。”
走在路上的时候他想,谁说沮丧的口吻就不浪漫呢?怎么都觉得伊吹刚刚的话就有一种颓废的浪漫,符合他们关系的浪漫。
他也知道,伊吹的思路大概就是跟他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那些在伊吹眼中黯淡的坏掉的却依然美丽的地球上的星尘。
志摩吸吸鼻子,不知为何心酸。
伊吹真好。他想,伊吹真好。
把什么都可以看得那么美,三颗梧桐树的果实在别人眼中毫不起眼,却被他称为星尘。
以及他本人,这样病态的连自己都放弃了的存在,也被伊吹小心呵护着,如获至宝。
伊吹真好啊。
那么好的伊吹在他对面喝着蓝莓味道的气泡水,志摩跟自己打了个赌,他承认这口味的确很难喝,很像是被人呕吐出来的蓝莓果酱冲的饮料,所以如果伊吹说难喝,那么他们就结束,从此真的戒酒,而如果伊吹说好喝,还要说出理由来,那么他们就换一种方式继续。
“怎么样?”志摩问他。
伊吹咂咂嘴,摇摇头:“不怎么样。”
志摩“哦”了一声,感觉有些失望。
“作为气泡水并不好喝,蓝莓香精的味道很重,可是口味又发酸。”伊吹又喝了一口,“但是。”
志摩抬起头来,等着听但是后面的内容。
“但是,”伊吹歪着头,看着志摩,“他可能不好喝,却很好闻,喝过以后鼻子里一直有蓝莓的味道,蓝莓不是对眼睛好吗?或许就是为了叫大家能更清晰去看这个世界,所以才故意做得难喝一点,这样想的话,蓝莓气泡水很伟大呢,所以干杯,我们要好好享用。”
他明显就是在胡掰!
可志摩还是觉得自己赌赢了。
他于是跟伊吹干杯,喝光了那么难喝的气泡水,他们一起打了嗝儿,然后他用手背擦擦嘴巴,对伊吹说:“戒酒好吗?这回是真的戒酒,以后再也不喝了。”
伊吹看了他很久,还是摇头:“我很想说不好,我应该说不好的,虽然在这件事上我一直都在说着好,我想要顺着小志摩的意愿,如果你要这样,那我还是要回答好,但如果你问我好不好,那我想说不好。”
绕口令一样的话,伊吹说得很慢,志摩耐心等他说完,问他:“那要接吻吗?”
伊吹没反应过来,马上反问:“你不是刚刚还说要戒酒?……唔……”
志摩的嘴唇带着蓝莓的味道,不是气泡水中那种难喝,而是好闻又酸甜可口的。
伊吹皱着眉瞪大了眼睛,近距离的志摩的脸重影到看不清,还叫人很晕。
他们明明没喝酒,却出现了酒醉的状况。
他要醉了,他已经醉了。
志摩松开他,舔舔嘴唇,眼睛里有流光溢彩。
他说:“戒酒也没关系,以后做这件事,不需要再喝酒。反正你说过,是只能对我做的事,我也是,只能对你做这件事。当然,不想戒酒也没关系,酒不是重点。”
他还说:“伊吹,黯淡的星尘也很好,谢谢你让我看到这些。”
那晚志摩没有离开伊吹的家,夜里头伊吹给他讲了奥多摩山里的星空,以及生在密林深处的野生的蓝莓。
“志摩,”伊吹看着他的眼睛,他们的手在被子里十指交握,“黯淡的星尘从来都是好的,星星不一定要会发光,就做他自己,不去反射太阳的光芒,也很好,你懂我在说什么么?”
志摩摇摇头,又点点头:“虽然我懂,但是伊吹,你也一样。”
你也一样,不一定要闪闪发光,哪怕黯淡着,做你自己,也是我心中最美好的那颗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