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4280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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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剑三 苍云 , 霸刀
标签 苍霸 , 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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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9-15 20:50
- 导读
- 最近军师的妹妹秋叶青姑娘来咱们这儿,说是山里藏着一处太宗时期锻造宝甲的工坊,咱们这一去挖呀,嘿!你猜怎么着,还真是收藏着好多精钢玄铁打造的宝甲利器。……有套好装备穿在身上,上战场也多几分安心。现在那些玄铁宝甲都由秋叶青姑娘保管,你赶紧去找她领一套,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没有风,没有下雪。
在山里呆了小半辈子,晴日也难得,独孤霄撩开厚重的毯子,点燃火炉,灰烬没有完全烧透,还隐隐约约透出几笔模糊的印记。
独孤霄的二十五年,浸泡着火焰和铁水,霸刀山庄的人不认得他的名字,为了绝对的保密性,一旦走出了这方天地,这里的所有人都将被埋葬,被遗忘,从人世蒸发。
无他,这里的一切都是应当被忘却的秘密。
——为了大唐,任何人都可以作为必要的牺牲。
这是雁门关外一处极隐秘的玄甲冶炼厂,少有造访,只有大量不为人知的神兵宝甲随定期来的马车奔赴前线,带着工匠们无望的期许,带着泪水与汗液,送到不可知的地方,送到不知是谁的手上。
玄甲,玄铁宝甲,幽霜渊甲图。
独孤霄攥紧了手里的信纸,墨迹已被汗液模糊看不清真切,他叹了口气,脸色晦涩不明,火焰再一次吞没了纸张。
今日之后,他将成为万千沉默的墓碑之一,再也没有容身之处。
因为死人永远不会泄密。
他想。
约莫是扬刀大会后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冬日,河朔大雪纷飞,无极镇外冻结的溪水上,一队身着黑色铁甲的士兵无声无息驻扎下来,年少的独孤霄躲在雪人后面,偷偷张望。
张望什么呢,他也不太清楚,山庄的主色调一直是紫色,而这队人黑甲黑衣,几乎个个都有胡人面孔,见惯了独孤家俊秀精致的容貌,独孤霄还是有些新奇。
记忆瑕疵甚多,他都记不清当时第一个搭话的人是谁,千百张脸孔从脑海里抹去,只剩下那个伫立在柳树下的玄甲精骑,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笑起来时伤疤会扭曲起来。独孤霄不觉得可怕,偏要伸出一只貂爪子去摸男人冻得通红的脸。
“天冷,怎么都不动弹一下的。”
“等你。”
男人的脸上终于带了笑意,惯常温和地替独孤霄整理一下貂毛领子上的雪——其实他知道是狐狸毛,总是闲来多打趣一番,直到独孤霄的脸涨红了才搂着他的刀匠去自己的营帐里,美其名曰玄甲护理。
身在乱世,是不会有一个永远安逸的容身之所的。
骑兵知晓,独孤霄也知晓。私定终身也罢、风雪中飘摇的山庄也罢,在祖辈看来荒诞无稽的故事,骑兵却信了。
我梦见了一只燕子。独孤霄比划着,这么大一个,不知疲倦向着高空飞翔,应当是在寻找自由吧。
那时他们已做了一场,懒洋洋相互依偎着,陌刀反着光映出他们的虚假影子,骑兵垂下头叼住独孤霄的耳垂舔了一口,操一口不太熟的官话回答。
可是燕子飞太高就会死,就算得到自由也毫无意义。
独孤霄轻轻叹,若是我想走呢?
“你…你合该是个好刀匠、高高在上的好世家子…”
骑兵一愣,怕他像浮萍一般流走便紧紧地抱在怀里,如同剪去燕子的翅膀,恨不能日日带在身边,燕子沉默着,身上头上淋了一抔厚厚的尘埃。
“我要走啦。”
“去哪?”
“我不知道,但是肯定见不到你了。……不过我会再为你铸刀修甲的。”
第二年,他的燕子飞上了高空,被天空紧紧地束缚在云端,不知去处,不知归途,骑兵只收到了新的玄甲,没有署名,贴合无比,刀也如他们所习惯的趁手亲昵,骑兵抚过刀身,静默着露出笑容来。
玄甲精骑离开霸刀山庄数年整,天下大定,熊熊燃烧的唐姓火焰席卷土地,贞观之年政治清明,极少还有战事。而骑兵的同僚有的战死了,有的莫名其妙消失了,高高在上的皇上刻意打压他们的存在感,不再管武器装备的交替更新,融化的黑色眼眸里,骑兵也在逐渐变老。他站在王宫之前,也许在思考命运无常,也许在思考许久以前独孤霄对他说过的梦,那时他以为年少的刀匠便是燕子,看来可笑至极。
他曾是最英勇善战的那个士兵,他本应该随同僚战死,他本不应该活到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浑浑噩噩含着毒药合上眼睛,士兵永远不会意识到这种遗憾,因此总在等待,等待,遗忘死亡使他们变得不朽。
——等到意识到自己也是被囚的燕子时,已经太晚了。
骑兵想着,他的刀匠、他的世家子,此时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做着什么样的梦呢?
今天是个好天气,没有风,没有下雪。
独孤霄在手帕上画了一只燕子。
沸腾的铁水咕噜咕噜不时跃起,像极了他十几年前最后一次看到的夕阳,那样瑰丽、那样冷入骨髓。管事太监已经走了很远,留下一小撮森白的粉末,独孤霄知道那是什么,世家子的骄傲不允他服毒露出丑态,铸了一半的玄甲就那样孤零零丢在地上,工匠们知晓自己的命运,收拾好自己的工具,散的散、逃的逃,但是又有什么用呢?这里的所有人都将被埋葬,被遗忘,从人世蒸发,变成没有名字的墓碑。君王的注视带着血色,或许会有零星几个逃过,隐匿于村落苟活,但独孤霄不会,即使被自己的家乡除去姓名,他从未忘却自己身上流着独孤世家的血,只是他想不明白,生在乱世而未有一处容身之所,但这辉煌长安道,这巍峨太行,万里长城,也没有半点施舍与他。
渐渐地、渐渐地、玄甲冶炼厂只有他一个人了,寒风凛冽,身后沉重大门彻底合上,埋在雪中。
独孤霄笑了出来,张开双臂,仿佛热切地拥抱他的爱人,白雪晃瞎了他的眼睛,那个人的模样反而愈加真切。
——我要走啦。
——去哪?
——去只有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