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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
「抱歉啊,温蒂。家里只有这些东西了。」
雪莉娅为温蒂端上一碗咖喱饭,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
「没关系,这样就足够了。我开动了。——嗯!好好吃!」
看着眼前人一脸满足的模样,雪莉娅稍稍放松了肩膀。明明是想明天再好好招待对方的,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也不知道她们两个离开后公会里怎么样了。
「不过,雪莉娅你不打算再吃点吗?」察觉到坐在对面的人一直在看着自己后,温蒂稍有些害羞地歪歪头、转移话题。
「诶?啊……我有吃过的。因为温蒂一直坐在那里发呆,什么都没注意到吧?」
被反将一军了。温蒂干笑两声:「但是,再吃一点也可以吧?都是我的错,雪莉娅本来可以多享受一会儿宴会的。」
「温蒂你啊……。」雪莉娅撑着脸颊,一副拿眼前的女孩没办法的模样。
脱掉外衣、褪去在外面的矜持模样,雪莉娅换了一身白色的高领毛衣,以及因为下厨而挽上了自己的头发。是温蒂此前不曾见过的模样,但是总觉得很亲切,有种令她安心的魔力。温蒂同雪莉娅相视而笑。
「那——」雪莉娅站起身走到温蒂身边的空位重新坐下。
些许发丝垂了下来,雪莉娅将它们撩到耳后。
从进门开始,雪莉娅的味道就一直包裹着温蒂,而现在更是有着不一样的感觉。更加新鲜、更加温暖的。实在是,难以让人忽视的视线,雪莉娅看了温蒂一眼,然后笑了。
无需多言,温蒂知晓雪莉娅想要什么。虽说这样总觉得有点奇怪,也许自己应该去为雪莉娅做点其他吃的。但雪莉娅看上去并不需要的样子。
温蒂小心地挖了一勺咖喱饭,用手托着送到女孩嘴边:「啊——」
「啊、唔。」
雪莉娅不喜欢辛辣的食物,所以就算是咖喱饭也没有做成辣味的。
「唔……温蒂会觉得味道有些淡吗?」雪莉娅倒是认真地点评着。
「不会哦,雪莉娅的手艺变好了。」
「那是当然的,我在这些日子里都有练习厨艺的!」
「为了利昂さん?」
唔。
没想到温蒂会问那么直白,雪莉娅一下子被噎住了。而打出直球的人还浑然不觉地享受着晚上的加餐。
「——才不是哦。」雪莉娅有些别扭地嘟哝,「因为我是自己一个人住嘛。这也是为了我自己,也不完全是为了利昂什么的。」
「雪莉娅……?」温蒂疑惑地望着她,仿佛是在询问那个从前爱慕利昂的女孩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不过要雪莉娅来说的话,人终究是会成长的嘛。
小时候看惯了表姐雪莉对利昂的憧憬,导致自己也从某种意义上过度美化了利昂——当然,利昂还是很优秀的男人!但是,只是雪莉娅稍微有些觉得,利昂变得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了。
她正想着该如何向温蒂解释这件事。但是,雪莉娅才是姐姐哦!一旦想到这里,又有些不服输的情绪上来了。
「我知道了。」在她沉默之际,温蒂轻巧地说,「既然雪莉娅这么说的话。不过就算是这样,雪莉娅也很了不起呢。——我在跟着魔女之罪的大家一起旅行的时候,意外地从那个马克贝斯さん那里学到了不少料理手艺。明天,我来做给雪莉娅吃吧。」
不问下去吗?
雪莉娅眨眨眼睛,好似这样询问着。
温蒂笑着摇头,只回答道:「因为雪莉娅都这么说了。」
……真是的,真拿这孩子没办法。
「但是,马克贝斯,是谁啊?」
「啊,就是午夜さん,原来的六魔将军之一,他的原名叫马克贝斯!除此之外还有埃里克さん,也就是之前的寇布拉さん……」
「温蒂,很高兴的样子。」
女孩在谈论起那些人的时候眼睛闪闪发光,看来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啊。而在听见雪莉娅的感叹后,温蒂点点头,笑着应了对方的话。
「这之后,还有很多想和雪莉娅分享的事。所以今晚难得的来畅聊一下吧。」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以饭是雪莉娅做的为由,温蒂强硬地让雪莉娅先去洗澡,她来洗碗。
而在收拾衣物的时候雪莉娅才意识到,家里可能没有适合温蒂换洗的衣服了。
最尴尬的是——还找到了从前温蒂在这边留宿时的粉红色睡衣。那个时候的温蒂还比自己更娇小吧?就连睡衣也比自己小一号的。
雪莉娅困扰地蹲坐在衣柜前。所以,有什么能让温蒂穿的衣服呢?好像雪莉的衣服温蒂也穿不下吧。这个时间,应该还能买到衣服吧,好!
「温蒂——我要出门一会儿……」
闻声,温蒂立马从厨房探出头。「唉?!雪莉娅等等,那我也——」
唔,如果是给温蒂卖衣服的话,确实本人在场比较好吧。
「那温蒂快点!」
「我知道了!」从厨房传来的声音带了些急切。
雪莉娅还顺便找了条围巾出来。入夜后玛格丽特相当的冷,还是给温蒂围上一条围巾比较好。门口挂着雪莉娅在这个季节通常穿的大衣,在温蒂面前的话也不会太失礼吧。
还在想着,脚步声已经从厨房那边传来了。
雪莉娅抬头,便瞧见温蒂温和的微笑。
「这边结束了,走吧。」
雪莉娅点点头。「在这之前,温蒂,稍微弯下腰来。」
如同之前一样,温蒂听话地照做。雪莉娅将手中的白色围巾给温蒂围上,然后细心地替对方整理起来。
「玛格丽特的晚上很冷的,温蒂没忘记吧。」
「嗯。」温蒂本想点头,但这样会扰乱雪莉娅的动作,于是她转为乖乖地轻声应答。
「好!这样就没问题了。走吧。」雪莉娅上下打量着现在的温蒂,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温蒂有些奇异地感受着这种陌生的触感。她是很少围围巾的,通常会用附加术来抵抗异常状态。平日倒是见惯了纳兹这样,没想到,真的很温暖啊。嘴角不由得勾起浅笑,温蒂哒哒哒地跟着跑去门口。
「但是,雪莉娅,为什么又要出门呢?」
穿上靴子陪雪莉娅出门后,温蒂才想起来询问缘由。
「这个嘛,因为家里没有适合温蒂换洗的衣物啦。」
「啊。」温蒂也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我是想着,雪莉娅家里一直都有我的衣服。」
「但是那些衣服已经不适合现在的温蒂了。真是的,谁知道温蒂这一年长得那么快啦。」
「唔嘿嘿。」
无言以对,温蒂只能傻笑着应付雪莉娅的话。
——果然,还是高过头了吧。
剩下的店内存货完全没有适合温蒂的尺寸,结果只能买了几套最大号的长袖和休闲长裤,其中一套就将就作为睡衣了。
「呜……。」
不过当事人似乎是对于这种情况相当委屈,一回家就坐在沙发上,一副被击沉的模样。
「怎么会……明明阿吉尔さん总能给我找的合适的……」
那应该是国王陛下为你专门定做的吧。
想到这一层的雪莉娅再看着一副委屈模样泪眼汪汪的温蒂,怎么也没办法将这种残酷的话说出口呢。
身高是长了,某些方面还是没有成长啊。
爱哭鼻子这点也是。
「好了好了,温蒂快点去洗澡啦——」无奈地牵起女孩的手,扯了扯对方。
「但是,呜,雪莉娅还没有……。」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雪莉娅看着温蒂的眼睛想了想,挑眉,「温蒂想和我一起睡吗?」
她是想给温蒂铺床的,不过现在想来确实有些麻烦。反正也没关系吧,尽管变高了,温蒂看上去倒是比从前更清瘦了些。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雪莉娅不禁皱起眉来,作为医生的习惯让她几乎要脱口而出严肃的质问,但在看到那双湿漉漉的、宝石一般的金茶色眼睛后,又默默将这些话咽回去了。
「唔?雪莉娅的意思是,洗澡也一起吗?」
——!?这个人,是为什么突然理解到这一层啊!
雪莉娅的脸颊上浮现出淡淡的红色。「温蒂!你已经16岁了哦!」
温蒂眨眨眼睛,似乎是不太理解雪莉娅的反应。「但是,这之前雪莉娅不也是16岁吗?」
但是那个时候的温蒂才13岁啊!年纪小的时候这样倒是没什么,现在雪莉娅已经19岁了,再怎么说还是有些在意。
「……雪莉娅,不愿意吗?」
唔……所以不管怎么说,温蒂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都有些过于犯规了。而且雪莉娅还抓着温蒂的手,结果变成放也不是,应也不是。
「……可以是可以。」雪莉娅看着喜形于色的温蒂,实在有些无奈。
「真稀奇,明明以前是雪莉娅说着想要和我一起洗澡的。」跟着雪莉娅身后一起拾掇起衣服的温蒂用怀念的口气说道。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雪莉娅稍微回忆起了当初温蒂第一次在她家留宿的事,雪莉娅强硬地压着温蒂一起去洗澡,害羞的女孩还有些拘谨,但是后来两人在浴室里疯玩起来,最后还是夏露露把她们拖了出来。
「这也是『爱』吧。」
「爱?」温蒂愣了一下。
「是哦,想要把『爱』也传达给温蒂,所以想要用最能拉近距离的方式。温蒂不也很开心吗?这一定就是爱哦,因为——」
「爱比魔法更强大,对吧?」
雪莉娅顿住脚步,与此同时温蒂也停了下来。雪莉娅转头看她,对着女孩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当然了!」
只有自己还穿着从前那件稍显幼稚的黄色睡衣,果然还是有些不甘心。
而且,待到温蒂褪下衣服后,果然身体不止是在身高方面成长了。手臂的肌肉线条相当优美,小腹也相当紧致,连马甲线都有。虽然看对方的表情,胸部没有长到自己满意的程度,但是作为女性也不能说是逊色。——不过在这方面自己绝对是赢了!雪莉娅偷偷握拳。
「那、那个——雪莉娅……」温蒂掩着自己的胸部,稍微偏过脸,露出泛红的耳朵,「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
啊,在害羞啊。
果然还是那个温蒂。
雪莉娅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不行——!温蒂身材很好啊,一直都有锻炼吧?很健康的样子。」
「这个是当然的啦。」不只是耳朵,连脖子都开始泛起相当漂亮的粉色。
而且除了大腿上的某处,身上也就没有显而易见的伤痕。只是雪莉娅知道,这些日子里,温蒂一定也没有过得太安稳,受伤什么的,肯定也是常有的事。说不定这孩子在回来之前,还会特地把一些伤痕消除掉。
只是腿上的伤,是温蒂自己坚持留下它的。那是在战争中留下的,是温蒂一直都不愿意消去的……。
现在就先不和她追究这个了,反正现在说这个也没有意义。
雪莉娅稍微垂下眼睑。
浴室中水雾缭绕。
幸好在不久之前,雪莉娅给家里换了个大的浴缸,就算是两个人一起也完全没有问题。在完全入水后,雪莉娅靠在浴缸边沿,满足地发出长叹。
「怎么样?很不错吧?」雪莉娅抱膝望着温蒂。
「旅行的疲劳好像都消失了,好舒服……。」
温蒂懒懒地往后靠着浴缸,再往水下缩了缩。
「那就好,好好享受吧。」
让这个孩子呆在她安心的地方,最初是想着这样就好了。但是现在看着温蒂的笑容,雪莉娅果然还是有些想一直和她在一起。如果自己能成为让她安心的存在就好了。再次相遇的今日,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雪莉娅没能对温蒂提起自己的想法。实际上之前在街上的那个拥抱,现在想起来雪莉娅竟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鲁莽了些。因为温蒂她,实在是心思太过细腻了。应该再等等,等到在更加安静的环境下和她慢慢聊这些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回家后谁都不再提起刚才的事。
不会有谁比雪莉娅更清楚温蒂是多么温柔的孩子了。大概,就连面对夏露露,雪莉娅也自信不会输掉。因为有些温蒂的事,是确实只有她知晓的。
就连这样稍显无端的占有欲,在这之前温蒂也发现了。
温蒂给雪莉娅讲述了很多她小时候的事。包括格兰蒂涅、密斯特岗以及化猫之宿。若是排除化猫之宿,前两个该是只有雪莉娅听过才是。因为温蒂说过的,她极少对夏露露提起那些日子的事。
『但是对雪莉娅就完全没问题呢。』
什么都可以对自己说,温蒂不会对自己有隐瞒的事的。
所以,如果是雪莉娅相当在意的事,温蒂一定会无所不言吧?
看着对方穿戴整齐了,雪莉娅抬步向温蒂走去。五感灵敏的灭龙魔导士立马捕捉了这点细微的响动并作出反应,她转过来笑眯眯地看着雪莉娅,等待对方动作。
果然,雪莉娅最喜欢温蒂的这些地方了。
她捧起温蒂的左手,摩挲着对方的指节轻声问:「温蒂,有很痛的时候吗?」
并非是单纯的询问「受伤」,因为雪莉娅清楚温蒂一定受过很多伤。比起这个,她更关心的是温蒂会痛吗?就像战争中「那个时候」一样。
温蒂一定明白了她的意思。因为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一定是在烦恼着如何开口。果然温蒂是不会对她撒谎的。雪莉娅不如说有些小得意了。
「有的。」她嘬喏道。
「能告诉我吗?」
……温蒂点点头。
「那,慢慢说吧。」
温蒂顿了顿,摇摇头。
雪莉娅有些错愕。
「但是,已经没事了。」温蒂闭起眼睛,复又睁开。
雪莉娅好似还不可置信,眨了眨眼睛。倒是温蒂先笑了笑。
什么嘛。
雪莉娅撅起嘴。
「……雪莉娅?生气了吗?」
在女孩放手之前,温蒂率先抓好了雪莉娅的手,追着女孩出了浴室。
「因为——温蒂明明有事却不和我说什么的。」
「所以说,明明都过去了。」温蒂晃了晃雪莉娅的手。
「这是不一样的,我是想知道温蒂的事才会问的……」不知不觉,两人并肩了,往这卧室的方向走去,「因为那个时候我不在温蒂身边对吧?我一直很担心温蒂的,温蒂不该跟我说说你的事吗?」
「但是,信里……」温蒂露出为难的神色。
「才不是信的问题,我是想听温蒂亲口说。」拉着温蒂一起坐到床上,雪莉娅凑近了些,把温蒂逼得靠在床头。「温蒂,我很担心你。」她认真地说,「在你难过的时候我没能及时赶到你身边,这已经是朋友失格了。所以至少在这之后,我想要更多的知道温蒂的事,想要,将『爱情』传达给你。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再跟我提起那些事吗?」
那双白群色的眼睛实在是太过直率,令天空的守护龙不得不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