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子夜碰撞暗影，徒留绝望。

“Envy，这个就是监视对象。”
照片里，男人有双子夜黑眸。

“Roy•Mustang……”
黑发微扬，低吟者身暗如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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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曾做梦。
梦里玫瑰殷红如血，蜿蜒爬过冰冷绳索，凄凄哀哀。
暗夜当空，不见白月星辰。
他在这头，遥远的绝望的那头，倾斜十字颓然而立。

Envy总在这样的梦中醒来。
隔开眼皮的阻挡，无月夜空一如他比夜更幽的影。

人的一生背负着一个木架，歪斜地插在心里。
横是爱，竖是罪。

对夜拟成十字架的形状。
禁不住想要为自己落泪。

我只怕还要背着这架十字，走过没有尽头的时间。

想要找个人承认自己的存在。
转头，那个凝视太久的窗口，微黄灯光成为暗夜里唯一的闪烁。
想要，光。
像那个人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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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扉被敲击的轻响安静地传入耳膜。
“进来。”
Roy抬头，黑眸倒映一片熟悉淡金。
“钢……？”疑惑，皱眉。
“……嗯……”带着些微迟疑，少年低着头，轻应，长长的刘海遮挡一脸晦暗。
“不是去出任务了？……这么快回来了吗。”
“……”
没有回应，少年走到他的面前，凝视。
“怎么了？”察觉少年反常的反应，站起，不免有点担心。
“没什……么……”拖沓的尾音突兀地消失，因为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温暖。
“果然还只是个小鬼。”恶劣的语气，少年却能从那发间的抚摸感觉Roy的关怀。
“……火……”
“嗯？”
抬头，直视那个人的子夜双眸，“点火给我看……好不好？”
“……”Roy的眼里闪过错愕，但只有一瞬。“好。”
抬手，轻轻一擦，朦胧火光照亮满室昏暗。
少年凝望那晃动的火焰，几乎忘了眨眼。
——从跨过那扇门起，就开始追寻的光。
“想要，光。……门的那边，很黑。”
“诶……？”
“我走了。”
从Roy身边越过，没了他的阻挡，映在玻璃上的自己，清晰如斯。
感觉像被人当头一棒。
金的发。金的眼。阳光的颜色。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的黑，我的暗，我的绝望的沉沦。
那么，站在这里的是谁？
我是谁？
谁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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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沉沦，也许是那凝望照片的第一眼。

也许是因为同样背负着罪。
也许是因为同样追求着梦。
也许是因为同样孤寂脆弱。
也许是因为，同样的，黑的灵魂，像子夜与暗影的依存。

长久的监视，追随，陷落，胸口一片涌动，活过了太长久的时光，第一次，希望有个人，那个人，对自己说，“你是人。”
想要成为人，承认被存在，可以自然地站在他面前，用真正的自己，在阳光下挥一挥手，说：“哟，Roy。”

扣下机板的时候，心里应该平静得没有半点波澜。Envy想。
心却瞬间抽动。
这么多年，杀人如麻，血洗过的暗的灵魂，怎生犹豫？
这个男人，这个Roy最好的朋友，终于是死在了他手里。

他想必会流泪。
冷笑，庆幸自己没有错手，能够亲手杀掉这个得到他眼泪的男人。
如果我死了，他必定不会悲伤。
嫉妒。

谁来告诉我，我是人。为了撕下人造人的标签，不惜一切。
没有后悔。

Roy那天晚上离开军部，意外地遇上好友。
“你不是……在中央吗？”瞪着眼，发愣。
“这么久没见面了……去喝酒？”
“……唔？当然。”
男人用老朋友的动作地揽过Roy的肩膀。
“看看，这是我家最新的全家福照片，你看看我女儿，超~~~可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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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死亡时间断定是在12点前，中央；不可能在12点后还出现在我面前，东部——和我去喝酒。”
空无一人的房间，Roy低垂着眼没有焦距，仿佛只是自言自语。
“钢那天晚上的确在执行任务，根本没有回过本部。”
房内只有死寂，他却自顾自地说个不停。
“钢给我的报告有提过，人造人到处肆虐。”
“其中有一个，能够变换成任何模样，只要他想。”
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说吧，你想要什么。”丢开第十个啤酒罐，空罐撞在地上清脆地呻吟着。
夜风从被打开的窗的窗外吹来，散了一地凌乱。
黑发黑衣的少年仿佛溶于黑夜的一道暗影，倒映在他的子夜黑眸中。
“本少爷想要干什么……需要理由吗？”重新带上面具，依然是人前那个狂妄的他，有何不可？
“哦，不需要吗？”突然伸手，握住了那纤细的手腕。
“……也许只是……无聊而已。”
“哦，无聊吗？”依然平静的语气，握紧的手猛地用力，旋转，黑发少年已躺在身下。
没有抵抗。
“……想干嘛？”挑衅的直视。
“这句话，是我应该问你的吧。这样接近我，想干嘛？”Roy压制他的手，略微加重了力道。
“……哼，他们说得没错，你毕竟不是省油的灯……还是不该玩那种会曝露身份的游戏。”
“回答。”
“想要——你。信不信？”勾起嘴角，故意装出挑衅的笑容。
“信。”俯身，狠狠吻上那可恶的弧度。
“唔……！？”轮到他，无，法，置，信。
“兴许我只是醉了……”
“……”闭眼，依然没有挣扎。
一夜拥抱。

贴近的是身体，远离的，是灵魂。
他这一生注定孤独。
泪落，悄然，不想让谁知道。
原来终究只是脆弱。

当子夜碰撞暗影，徒留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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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照面不再是寂然黑夜，那一天阳光明媚，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他和他彼此对视，没人开口。
路边开满了血色玫瑰，爬在倾斜的十字架上，点点凄然。

“你杀了我最好的朋友。”
“嗯。”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诀别，他固执地这么认为。
心很平静。

“我一辈子……都不会把你们人造人当成人看待。”
“嗯。”

想笑自己，白活了这把年纪，其实也不过想找回属于一个孩子的时光，可以在脆弱的时候，得到一个温柔的抚摸……
所以嫉妒他身边的人，却又变换成他身边的人，去汲取一点点本不属于自己的虚假的温柔。
以真面目出现在他面前，想要告诉他，承认我，承认我的存在，承认我身为一个“人”的存在……
——这么怯懦而单纯的希冀……

Roy踏出了脚步，一步，一步，与他擦肩而过。

“……！！”
瞬间睁大了眼，为了头顶穿来的温度。

只是一瞬，永恒的一瞬，伸入发丝间的抚摸，真实地触碰到了心底。

“从我说完这句话开始……人造人——包括你——只是我的敌人。”
冰冷的语气，决然的放手，那个人走得坚定，不曾回头。

原来你一直都是懂的，懂我藏在太多面具下的脆弱。
拥抱，抚摸，凝视，也不过是你温柔下最后的残忍。

人间七宗罪。
——我所犯乃是原罪……

风过，殷红花瓣扬起漫天红泪。
我的罪注定如玫瑰泣血，无可救赎。

“哼，下次见面……我或许会杀了你。Roy……”哭着，微笑。

身为“人”的你永远都不懂，不懂我刹那间滴血的寂寞。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