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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涉】徒劳之证

作者 : 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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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偶像梦幻祭 冰鹰北斗 , 日日树涉

标签 北涉

状态 已完结

122 4 2024-2-27 13:36
导读
.非典型不老魔女捡小孩。
.存在主要角色死亡描写。
#北涉 徒劳之证
.非典型不老魔女捡小孩。
.存在主要角色死亡描写。

1.茶杯里的指针指向三点钟的方向

时间:一天下午。
地点:私立梦之咲学院演剧部休息室。
冰鹰北斗紧紧地捏着入部届。如果这个时候对面的人接过他手里的纸会发现纸张的两侧页脚已经被微微揉皱。但是显然对面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翘着脚,手中端着茶杯的人并没有大发慈悲接过那张纸的意思。
“放心吧,我是不会退部的。我是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坚持到底的人。”冰鹰北斗偷偷吸了口气给自己壮胆,正经的像是在念什么结婚誓词。
日日树涉不紧不慢的把手中的茶杯放下,接着他双手环抱胸前,终于抬眼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紧张兮兮的冰鹰北斗。
“部长……”
“你回去吧。我是不会通过你的入部申请的。”还没等北斗继续说下去。被叫做“部长”的男人抢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没有演戏的天赋。不要在我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说完,日日树涉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相当友善的微笑。好像刚刚那句话不是出自他本人之口。
“部长,我知道我没有演戏的天赋。但我不会像以前的部员一样半途而废的。我有明确的目标。部长,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吧。”这下冰鹰北斗连表情都像是下一秒就要交换戒指了一样。
睁大眼睛,微微皱眉。语气坚定。冰鹰北斗确实如他所说“没有演戏的天赋”,即使这样。此时此刻他也拿出了他能想象到的“最坚定”的演技,试图去征服面前被叫做部长的男人。不幸的是,他再一次以失败告终。
十分钟后的的冰鹰北斗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望着头顶的白炽灯发呆。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这是冰鹰北斗连续递交入部届的第三天。也是他在这个世界里与日日树涉重逢的第264天。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所学校,第二次与这个世界的日日树涉打交道,第二次试图加入演剧部。
“我记得上次没这么麻烦……”
冰鹰北斗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上一次。他是被舞台上悬挂的巨大道具突然砸死了。在他与日日树涉再次相遇的第八个月。其实应该是八个月多一点。一次舞台彩排中,莫名其妙的被砸死了。于是他又回到了他来到这所偶像专门学校的第一天。但与这次不同的是,上次它仅仅花费了一天时间,就成功加入了演剧部。成功的与日日树涉“再次”取得联系。
冰鹰北斗。看起来是刚刚开启高中生活的男子高中生。实际真实身份是时空旅行者。时空旅行者这个词用来形容他并不够准确。因为他并不能像漫画或者电影中的那种超能力者那样随意跳转时空。用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去改变任何事。生活不是戏剧,自己不会像电影男主角那样光环加身,如有神助,经历一波三折的冒险之路,最终获得幸福的结局。但生活往往比戏剧更加荒谬。这是冰鹰北斗跳转的第六个时空。按照在这个时空中,他接下来会出现的朋友游木真,经常会玩的那些游戏来解释的话。他的主线任务是“杀死日日树涉”。时间限制在自己死掉之前。根据以往五个时空的经验总结。他在每个时空中的生命值是有限的。而且会逐次缩短。如果第一次是八个月的话,那第二次一定不会超过八个月,第三次会更短。就是说他最长只有不到八个月的时间杀死日日树涉。否则在下一次轮回中,这个任务只会变得更难完成。
但是说到底,日日树涉也不是什么罪该万死之人。冰鹰北斗也不是什么跨越时间与空间的正义使者。这一切都还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那时候的冰鹰北斗,还是个缺少常识,话都说不太利索的,无家可归的小孩。在随时可能会出现比人还要高大许多的熊的森林里,被日日树涉捡到。记忆里的涉高高瘦瘦,身穿一件白色的长袍,戴着兜帽,看不清楚脸,只能看见他遗落在外的银白色发丝。月光落在上面,发出奇异的光辉。或许是过去的太久了,回想起那天的记忆已经变得很模糊了。他只记得。日日树涉的长袍袖口有着繁复精致的花纹。他抬起头,只能看见那人下颚的线条和他微微扬起的嘴角。在那之后,冰鹰北斗过上了一段鸡飞狗跳,但总体上还算是相当舒适的一段日子。
在日日树涉的三层超豪华树屋里,冰鹰北斗度过了他的童年时光。每天起床去给院子里种的曼德拉草浇水。年幼的北斗更喜欢叫它“尖叫萝卜”因为他曾经在日日树涉的怂恿下拔出一颗,紧接着耳边传来比日日树涉本人的分贝还要高出十倍的尖锐爆鸣。除此之外的时间大都用来打扫房间和做一些简单的书籍分类工作。偶尔日日树涉会带着他去附近镇上的集市。其实是为了给日日树涉拎包,但每次回去整理买回来的东西的时候,都会找到额外的,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日日树涉给他偷偷买回来的小礼物。虽然多数时候比起惊喜这些小盒子更像是一种惊吓。但小小的北斗还是把他们都收纳好,偷偷地放在了自己房间的壁橱里。
等稍微大一点,他开始踮着脚在厨房做饭。他在日日树涉的书房里翻出了两本菜谱,开始按着上面的步骤一板一眼的学习。但书上毕竟不会详细的告诉你要如何掌握火候,和如何把食材切丝切块。一开始冰鹰北斗做出的饭只能说是熟了。日日树涉坐在餐桌前,夹起一块可能是土豆的东西放入口中嚼了嚼,紧接着喝了口水。出于孩子学会做饭了还是要鼓励的。日日树涉使出技能“违心的夸奖”。
“有时候我在想,你当初捡我回来呢是不是只是想要一个免费童工。”14岁的冰鹰北斗说着,又在茶壶里多扔了一块方糖。
“Amazing!怎么会呢?小北斗你怎么会这么想亲爱的日日树涉。这让日日树涉好伤心,日日树涉当然是出于爱才把弱小可怜的小北斗捡回来的。”日日树涉转过身面向冰鹰北斗,趴在椅背上做出抹眼泪的动作。夸张地好像下一秒就真的要因为被伤透了心而哭出来了似的。
“停!有没有人说过,你在掩饰自己的尴尬的时候会把‘Amazing’当做标点符号使用。”冰鹰北斗转过身,把加好方糖的茶壶塞到日日树涉手里。
“好吧!上一个跟我这么说的,是13岁的小北斗。”
窗外烈日炎炎,耳边是阵阵蝉鸣。
独属于那年夏天的蝉鸣融入融入甜甜的花果茶里,变成了双倍趟糖的金色茶汤。
17岁的高中生日日树涉,在冰鹰北斗走出演剧部的大门后,盯着茶杯里时钟的倒影,指针指向三点钟的方向,皱了皱眉。随后倒掉了已经冷掉的茶。

2.心意就让鸽子去传达

“贞德小姐,拜托了,一切就交给你了。”冰鹰北斗把入部届对折对折再对折,卷成小卷,绑在了鸽子的脚上。
白鸽扑腾翅膀飞走了。冰鹰北斗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或许是因为上一次的经验,自己还记得这位鸽子小姐的习性。这一回的贞德小姐明显要更亲近他一点。算是为数不多的好事。
这是校园偶像冰鹰北斗二周目的第六天。已经快一周了,他还没有通过演剧部的入部考验。在学校里想要抓到演剧部部长,这项任务对他来说越来越困难。不知道是不是冰鹰北斗的错觉,好像日日树涉一直在有意无意的躲着他。于是冰鹰北斗决定曲线救国。既然本尊无法攻略,就从他的鸽子开始下手。
贞德小姐不辱使命。像他的主人一样,演什么像什么。有模有样的充当了一只信鸽,快速准确的在学校的天台上找到了正在读剧本的日日树涉。鸽子扇了扇翅膀,落在他的肩膀上,咕咕叫了两声,抬起了一只脚。
正在背台词的日日树涉被预料之外的访客打断。他伸手取下了鸽子腿上绑着的小纸卷。没有展开,直接扔进了制服外套的口袋里。
“你让我很伤心,贞德。你怎么这么快就背叛我,投敌了呢?”
鸽子站在天台的围栏上,歪着脑袋盯着日日树涉。好像什么也没听懂。
日日树涉转身靠在围栏上。一只手的手指敲击着挂在围栏上的木板,发出咔哒咔哒声。木板上写着“此处危险,禁止倚靠”的字样。另一只手则伸进校服口袋里揉着那张团成团的废纸。
一阵风吹来,贞德小姐扑腾着翅膀飞走了。飞羽擦过随风飘起的银色长发。
日日树涉叹了口气,心情并不怎么美丽。
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在日日树涉刚认识冰鹰北斗那会。他还并不会写字。看起来七八岁大小的小孩。勉强能把话说顺。活了上千年的日日树涉并没有什么带孩子的经验 。他参加过精灵与矮人族的战争,看过一个兽人部落的兴起与覆灭,躲过了两次大规模的魔法师猎杀。后来在这片隐秘的树林里,盖起了这座树屋。花费一整个季节的时间去看窗外一朵花的生长,看太阳的东升西落。
他的家里曾经来过一只松鼠。当时那只松鼠伤了腿。爬不上太高的树。孤零零地蹲在日日树涉的窗台。好心的魔法师从花盆里摘了两片草药帮他治好了腿。松鼠一整个冬天都在他的壁炉上养伤。春天来了,松鼠跑掉就再也没回来。在那之后还来过一只猫头鹰幼崽。应该是刚破壳不久就从鸟巢里掉出来了。还没学会飞的小猫头鹰摔得不轻。日日树涉把他养到羽翼丰满,放归大自然。那只猫头鹰偶尔会叼来一只田鼠放到日日树涉的阳台上。日日树涉感谢这位猫头鹰朋友的好意,他会把可怜的田鼠拎到后院的小花园厚葬。只是过了几年,阳台上再也没有出现过田鼠的尸体。大概是猫头鹰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吧。
再后来,名叫冰鹰北斗的人类小男孩来到了这间小屋。小孩话很少,大多数时间都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起初日日树涉以为他会缠着自己教他点什么小魔法。毕竟按照日日树涉对人类和幼崽这两个群体的了解。面前的小孩应该会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才对。但是大多数时间,年幼的北斗好像只是把他当成一个麻烦的大人。
日日树涉觉得自己有必要适当的树立起大人的威信。于是他开始教冰鹰北斗识字。他的小阁楼里堆了许多书。他想,学会了读写后的冰鹰北斗或许不会那么无聊。冰鹰北斗学的很快。看起来是个脑袋聪明的小孩。其实他大可把冰鹰北斗像以前那些七七八八的小动物一样,带他去找个好人家,或者送他去学一门什么手艺之类的。总比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要好得多。人类的生命只有短短一瞬。与他一起终日生活在这片森林,或许算是一种虚度。
同年深秋。有着一头红发的魔法师和戴着单边眼镜的炼金术士造访了这间小屋。
“涉哥哥e~,听说你捡了个人类小鬼i,是有什么新的研究吗a?我和宗哥哥刚好顺路过来看看你i。”红发的少年魔法师胸前挂着的六芒星项链,银色的六芒星随着他说话的频率一晃一晃。
他才刚刚三百岁。对于他来说,魔法与生命,都只是刚刚开了一个头。未来有无限的生命与无尽的魔法等着他去探寻。逆先夏目坚信自己会成为最伟大的魔法师。阳光落在他红色的发顶,热烈又绚烂。
随后进屋的炼金术师带上房门。摘下帽子脱下外套随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动作流畅,仿佛回了自己家。他先用他的紫眼睛环视了一下室内的摆设。最后目光停留在沙发上的一大一小。更准确地说是,正襟危坐的人类小孩,和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他身上的,形象全无的大魔法师。
“涉,你这样不优雅。”斋宫宗皱了皱眉,对涉投去了一个嫌弃的表情。
“突如其来的老友相聚吗?真是Amazing~”日日树涉从北斗身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接着说“不过怎么只有你们两个?”
斋宫宗已经熟练地走进了厨房,伸手打开墙上的壁橱,挑出了一个看起来最符合他美学的茶罐开始泡茶。
“零那边好像在和血猎签署什么《暂时停火和平协议》,奏汰那边在为如何应对人类社会发展带来的海洋污染头大,他们一族最近在为要不要使用‘那招’争论不休。”
冰鹰北斗听得一愣一愣的,猛然回过神,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呆坐在这里。于是跑去帮斋宫宗端茶。宗让他去找套茶杯。北斗乖乖点了点头。
“暂时?怎么会有协议在标题里就写上这两个字的。还有‘那招’是指他们突然开始唱歌然后把人类货船掀翻那招吗?”日日树涉说着,拿起茶几上的发绳简易的扎了个头发。
“暂时是我自己加的。他们打了这么多年不会轻易消停的吧。”斋宫宗轻飘飘的回答道。
日日树涉招了招手,示意北斗过来坐在他身边。
“好吧,让我先来介绍一下,本世纪最Amazing的相遇,在月光照耀的森林里,英勇伟大的日日树涉从高大棕熊的利爪下救出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北斗君。善良的日日树涉不忍心将这么可怜的北斗君独自一人扔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呢,于是北斗君就缠上我了哦~”日日树涉眉飞色舞且添油加醋的,说着真实性只有50%的故事。
“前辈不要加一些不存在的情节啊……”冰鹰北斗无奈的端起茶杯。
“没关系i,不用担心n,我们完全能筛选出正确的版本n。毕竟涉哥哥描述与我的相遇的时候u,他说的是我被四十大盗围攻g,他神兵天降救我于水火o。”逆先夏目顿了顿,接着说道“但其实只是我在集市上买水晶的时候发现钱包被偷了e。”
逆先夏目摊了摊手。
“对了e,忘了做自我介绍了e,我叫逆先夏目u,和涉哥哥一样都是一名魔法师i~”说到这,他尾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骄傲。
“斋宫宗,炼金术士,如你所见,我们几个应该算是,旧友。”斋宫宗端起茶杯,表情充满了怀念。
“所以他为什么会叫你前辈i?难道你没有教他点什么之类的吗a?我以为你会把他当徒弟来着e。”逆先夏目看看冰鹰北斗,又看看日日树涉。
“没有哦,北斗君似乎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呢,也是一种Amazing。”日日树涉拍了拍北斗的肩膀说道。

斋宫宗给日日树涉递了个眼色。想让他找个理由把北斗支走。冰鹰北斗抢先一步捕捉到了其中之意。起身说要回房间看书,不打扰几位老友叙旧了。
等冰鹰北斗顺着楼梯走上阁楼,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后,斋宫宗感叹了一句这小孩真聪明。紧接着对日日树涉问到“那你打算把他一直留在你这吗?来之前我以为你只是突然心血来潮想找个助手了,但看起来你并不打算教他任何东西。”
“我也想说呢e,人类的寿命和我们相比可是很短很短的e,这点涉哥哥应该比我要清楚的多吧a,一直放在身边可能并不是很合适哦o。”逆先夏目身体前倾,左手肘关节撑在茶几上,用手背托起左脸,歪头看向日日树涉。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涉。”斋宫宗把逆先夏目的话接了下去。
“啊……请不要连续向我发问啊!即使是无所不能的日日树涉也会被搞得晕头转向呢。放过我吧。”日日树涉晃晃脑袋,装作无奈的样子。
“请不要转移话题i。”逆先夏目加重了语气。
“难得小夏目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日日树涉好伤心。”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日日树涉并没有接着演下去。
“其实关于这个,即使你们这么问我,我也没有完全想好……一开始确实有想过去帮他找个合适的人类家庭之类的。但是又觉得,那样北斗君不是会很孤独吗。小小年纪失去双亲,好不容易被我捡到,然后又像个小动物一样随随便便的处理掉。总觉得不忍心做这种事呢。”说到这日日树涉摸了摸下巴。故作沉思状。
斋宫宗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又咽了回去。
逆先夏目看了斋宫宗的反应,也没有继续多说。
日日树涉想邀请他们留下吃饭。逆先夏目说他还要继续赶路。喝杯茶见见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就要走。他说他前段时间得到一本古籍,里面记载了一种神奇的植物。但是并没有详细的记载这种植物的产地。只说在东方。于是他打算一直往东走。日日树涉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他问斋宫宗怎么想。斋宫宗说他认为这种植物未必真实存在,他也只是恰巧有一段旅途与逆先夏目顺路。如果逆先夏目选择继续往前走,那之后的旅途就只有他一人。逆先夏目对此不以为然。他说他要一直往东,就算最后找不到,也不算完全一无所获。想要成为最伟大的魔法师必须要经历一些辛苦的修行。逆先夏目说话的时候,双手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杯中金色的茶汤亮亮的,逆先夏目金色的眼睛也亮亮的。日日树涉微笑着听着,最后祝他一路顺风,记得看好钱包。
话虽这么说,临行前逆先夏目还是很失落。抱怨相聚的时间总是太短了。日日树涉大笑道,让他别走了,留下来给北斗君作伴。逆先夏目连连摇头,说他可不要永远被日日树涉压一头。斋宫宗说,总会再见的,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3.无用的星星
   
冰鹰北斗的飞鸽传书再一次石沉大海。
冰鹰北斗永不言弃,但冰鹰北斗是真的没辙了。好在天有眼。课间休息的时候北斗坐在座位上冲着门外发呆。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绝对不会看错。银发扎成高马尾,校服外套当披肩穿。放眼整个学校也没有第二个了。北斗“蹭”的站了起来就要往门外跑,还因为起的太急撞到了桌角。痛的他吸了口气。
虽然被撞了一下,但还好赶上了。走廊的拐角处,冰鹰北斗猛地拉住了日日树涉的手腕。涉惊讶地回头,刚要开口,看见了捂着肚子大口喘气的冰鹰北斗。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刚刚准备好的说辞立刻被打回腹中回炉重造。眼前冰鹰北斗的状态让他忍不住的担心起来。
日日树涉本来就比冰鹰北斗高大半个头,此时他身体微微前倾,头也微微低下。外人眼里看来,这是个相当暧昧的姿势。
“你还好吗?”见冰鹰北斗没回话,日日树涉抬高声调又接了一句。
冰鹰北斗才把气喘匀,抬起捂着肚子的那只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
“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
“我是不会跑的。”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冰鹰北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日日树涉指的是他一直抓着他的手的这件事。可能是这一套流程下来有点脑供血不足,冰鹰北斗的思维被情绪带着拐进了一个非常偏僻的角落。这让冰鹰北斗涌起了一股非常复杂的情感。
一边想着“你不是一直在跑吗?”一边又想着“他也确实一直没有甩开我的手。”两种想法在冰鹰北斗浆糊一样的脑子里混杂,最后变成了无名的怨气与委屈。冰鹰北斗觉得他应该说点什么,不然可能马上就要哭出来了。自己明明不应该感到委屈的。面前的是私立梦之咲学院二年级的学生,演剧部部长日日树涉。只是我实在是太没有演戏的天赋了,所以他不喜欢我。这都是正常的。只要自己再努力一点,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这样想着的冰鹰北斗,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抬起头迎上日日树涉担忧的目光。他还是没有放开对方的手。
气氛逐渐变得尴尬起来。
“嗯,快上课了?”日日树涉换回了平常的那副表情。他装作没看见冰鹰北斗泛红的眼圈,对他露出了一个礼貌又疏离的笑容。
冰鹰北斗只是继续盯着日日树涉的眼睛,抿起嘴唇,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难道要逃课吗?好孩子要乖乖上课的。”日日树涉抬起另一只手捂在胸口,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不是也在逃课吗?你们班级下节应该也有课的吧。”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太没礼貌了。冰鹰北斗要想办法找补。
“部长接下来要去哪?演剧部吗?我也要去。”思来想去,把称呼改成了部长。
日日树涉用鼻子长出一口气。最后妥协。
“好吧。那你先放开我。”
“不行!”
于是两人一路以这个诡异的姿势,日日树涉在前面走,半拖着后面的冰鹰北斗,回到了演剧部。
十五分钟后。演剧部活动室。
“部长,所以,我还是想加入演剧部。我不会中途退部的,请给我一次机会吧。虽然没有天赋,但我是真的很想学习演戏。”
日日树涉抬手,覆上冰鹰北斗的手背,用拇指从虎口处滑进去,把冰鹰北斗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撬了下来,然后反拉进手里抓住。日日树涉的手腕被抓的泛起了红。冰鹰北斗看着有点内疚,但很快他就来不及内疚了。日日树涉改为双手握住他的那只手,然后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展开。手心因为刚刚的闹剧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但指尖还是冰凉的。
冰鹰北斗从小和其他人相比体温就偏低。被日日树涉这么一弄,他浑身不自在起来。日日树涉的手太烫了。烫的不应该和他的手交叠在一起,滚烫的体温从指尖一路传到了脸上。
冰鹰北斗脸红了。
日日树涉反而觉得他这幅反应好玩。凑得离他更近了点,鼻尖停在距离冰鹰北斗脸颊只有一寸的位置上。这下连他的吐息都会落到北斗脸上细小的绒毛上。
“所以,你跟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说这点事?”
冰鹰北斗紧张的大脑宕机,一片空白。日日树涉离他太近了。无法否认的是,日日树涉长得确实十分漂亮。浅紫色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扬,鼻梁又高又挺,淡红色的嘴唇咧开,露出洁白的牙。冰鹰北斗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从很久以前就觉得日日树涉眼睛的颜色很漂亮,与他头发的颜色很相配。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说点什么,冰鹰北斗快说点什么。
于是北斗陷入混乱的回忆中。
截止到目前为止。冰鹰北斗已经在昏暗的剪辑室给大导演日日树涉剪过胶片。在战火纷飞的土地上陪前线记者日日树涉扛过摄相机。还作为律师和对手检察官日日树涉打过几次有来有回的庭审。最戏剧的还要数星际大战那次,成为机甲驾驶员的课程实在是太难学了,光是完成课程就用了三年时间,才勉摸到所谓天才驾驶员日日树涉的舰队的门槛。还好紧接着的设定是医生,冰鹰北斗成了日日树涉的同门学弟。他在门诊提心吊胆的坐诊,日日树涉在旁边对他指指点点。
冰鹰北斗自以为自己已经储备了相当多的,应对日日树涉的独家麻烦的经验。但在今天,他发现这一切远远不够。面对高中的学长日日树涉,冰鹰北斗依然会被耍的团团转。
冰鹰北斗想先把手抽走,但涉并没有放他走的意思,自己的手被紧紧的握住,对方好像是要把之前的报复回来。
“不可以逃走哦。”日日树涉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上半身用力往前别了一下。几乎是用身体把冰鹰北斗锁在了墙上。冰鹰北斗的后背凉凉的,脸上热热的。
冰鹰北斗搜肠刮肚,最终发现自己语言功能尽失。所以他开始指望着日日树涉多说点什么。
“我猜猜?你现在在想……让我说点什么?”日日树涉眨了眨眼睛。
又是这种,讨厌的,被看穿感。好像自己从被日日树涉捡回家的那天起就从来没有一次躲得过这个。他无数次怀疑过日日树涉是不是会什么读心术。但这种想法又会被马上否定。毕竟日日树涉要真会什么读心术,事情应该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日日树涉却没继续说话。反而是把额头贴在了他的额头上,像小动物那样蹭了两下。起身放开了北斗。
今天经历的一切事情都在刷新冰鹰北斗的认知下限。太亲密了。冰鹰北斗努力的翻阅了自己脑海里的所有记忆。好像从自己18岁那年之后再也没有过。记忆里的自己,好像一直在追着日日树涉的背影。好不容易追上时,低头看看,手里抓住的只是幻影。在梦里,名为日日树涉的幻影化做一滩闪闪发光的液体,从冰鹰北斗的眼角流下。
冰鹰北斗不甘心。
日日树涉说的没有错。与其说自己是没有表演的天赋。倒不如说,跟每一个世界的日日树涉比起来,自己都是那么的平庸。为了追上“天才”的脚步,冰鹰北斗扎扎实实的掌握了很多门知识。这里大部分甚至是眼前的这个日日树涉都不曾涉猎过的。时间、空间、魔药学、魔法、他精通电影胶片的剪裁与粘合,熟练掌握冠状动脉搭桥手术。能把法条倒背如流,还能躲过恐怖分子的子弹。他甚至知晓未来机械的维修与运作。过程中,冰鹰北斗成功杀死日日树涉四次,自己累计死亡六次。这样看来自己在死亡方面似乎略胜一筹。可即使这样,他也依旧无法完美的达成日日树涉的心愿。
下一次还会继续吗?下一次来自日日树涉的题目又是什么呢?
“为什么,我还是没有办法将你从无尽的时间中解救出来呢?”冰鹰北斗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这句他曾对自己反复提出的质问。但他断然是无法说出来的。
“没,是我还不够努力,我会让部长看到我的决心的。”冰鹰北斗垂下头,晃了晃头整理了一下刘海。
北斗现在看起来太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小狗了。他把头埋得低低的,以至于他错过了日日树涉看向他的眼神。
年幼时的北斗摸不准涉的情绪。日日树涉情绪外放,言行浮夸。北斗起初难以摸到其中的规律,小小年纪吃了瘪。稍微大一点了,他发现日日树涉的话不能全信,要按照真假比例拆开来看。再后来,他开始偷偷观察日日树涉的眼睛。大多数时候,冰鹰北斗都很难看出他的情绪。日日树涉留给他的印象大多数都是精力过分旺盛的。像他很爱挂在嘴边的“Amazing”那样,给世界带来爱与惊奇。
只是时间久了。冰鹰北斗发现,好像并不只是这样。
偶尔他会抓到日日树涉在发呆。对着爬上阳台的牵牛花发呆。对着院子里的兔子洞发呆。
在北斗来到这个家后的第二年,某个夏天的夜里。日日树涉用彩纸叠了一顶小皇冠扣在了小北斗的脑袋上。紧接着变出了一块奶油蛋糕。日日树涉催促他许愿吹蜡烛。北斗茫然的仰头看着涉说“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天啊!小北斗怎么能把这么珍贵的日子忘掉呢。今天是纪念奇妙的相遇整整一周年,今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怎么样,有没有很惊喜!”
“嗯,谢谢。但今天真的不是我的生日……”
冰鹰北斗无奈。
后来还是许了愿,分掉了那块蛋糕。并且在日日树涉的追问下,得知了冰鹰北斗真正的生日日期。
“天啊!你居然记得你的生日。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日日树涉像真的被惊喜到了一样。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我又不是失忆了……”
冰鹰北斗更无奈了。
于是从那之后,北斗的庆生活动由夏天改为冬天。
在冰鹰北斗16岁生日那天,日日树涉一大早就出门,到了很晚才回来。进门时北斗正坐在餐桌旁借着煤油灯的黄光看书。突然听见开门声,北斗抬起头。看见日日树涉穿着厚厚的羊毛外套,长发高高束起扎成马尾,两侧鬓角的碎发被雪水打湿,有几绺贴在脸颊上。手上还提着一只纸箱。
“呀,被发现了呢!”
“要是这样还没被发现,那我的安全意识也太差了。”
“不是说这个哦~”
“如果你说的是蛋糕的话,我从10岁那年开始就知道蛋糕不是你变出来的了。”
“小北斗好残忍。怎么忍心伤善良的日日树涉的心呢?”
几年的斗智斗勇下来。冰鹰北斗已经不会轻易在上日日树涉装哭的当。
“是是,伟大善良勤劳勇敢的日日树涉大人,但是世界上并没有那种能凭空变出蛋糕的无用魔法吧?”
冰鹰北斗有理有据,软硬兼施。
“错!能变出蛋糕的魔法才不是无用的魔法”日日树涉纠正道。
“生日蛋糕能给人们带来幸福的笑容。这是很Amazing的魔法~”
冰鹰北斗陷入思考。
在吹灭蜡烛后,他问日日树涉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他以为日日树涉会借着这个理由趁机捉弄他。比如先告诉他一个假的,之后再想方设法设置考验,等到最后再告诉自己真相。
但是日日树涉没有。他再一次给冰鹰北斗带来了Amazing。他这次的答案完完全全地超出了冰鹰北斗的预料。
“我的生日啊……好像不记得了呢!”
轻松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语出惊人的话。
冰鹰北斗的视线从手中的蛋糕刀上移到了日日树涉的脸上。这段时间的观察,让他习惯性地去寻找日日树涉的眼睛。
然后,冰鹰北斗罕见的在这双眼睛里捕捉到了孤独的影子。
蛋糕上鲜红的草莓果酱淋面被整齐的切割开,冰鹰北斗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
于是,当天晚上,他失眠了。
他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日日树涉给他的房间贴心的换了个遮光性很好的窗帘,那时候的理由是,睡得踏实一点对小孩子长身体有好处。遮光确实很好,本来就微弱的月光,这下更是一点都透不进来。房间内一片漆黑,冰鹰北斗在温暖的被窝里把身子蜷缩起来。
这是冰鹰北斗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自己与日日树涉的不同。
据说小猫小狗被人类认养后,长期生活在一起。小猫小狗分辨不出自己和人类的不同,以为大家都是一样的生物,只不过人类高大一点,自己矮小一点。人类用两条腿走路,自己用四条腿走路。
自己明明一开始就知道,日日树涉和自己不同,或者说和所有人都不同。但在长年累月的相处中,他逐渐忽视掉了这一点。他知道日日树涉活了很久很久,但是具体久到什么程度他不知道,对此,日日树涉的说法是自己要总保留一些  神秘感,日日树涉总是能回答出他的所有问题,但是鲜少像其他成年人那样热衷于炫耀和自夸。他知道日日树涉掌握很多稀奇古怪的魔法,但他一次都没有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使用过。这个人好像对什么都感兴趣,但同时又对所有事物都兴致不高。冰鹰北斗残忍的意识到,朝夕相处近十年,自己好像除了名字,从未了解过他。在北斗的认知里,日日树涉是无所不能的,不老不死的。这些年来,自己长高了,变强壮了。但是日日树涉还是和与他初遇的那一天一样。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不下任何痕迹。北斗想,在与自己相遇之前他就是这幅容貌了,他这样生活了有多久了呢。无所不能,永生不死。这对日日树涉来说,究竟又意味着什么呢?
北斗刚开始学习读写的那段时间。涉给他带回来了几本儿童读物。书页上印着大面积的图画,文字上标着整齐的假名,已便于初学者阅读。年幼的北斗并没有翻过几次,在完全读懂里面所讲述的故事后,再去翻阅也会变得无聊。等阅读量大一点之后,他开始把自己泡在日日树涉用来藏书的阁楼。他看过的每一本书上都有过潦草的标注。他想日日树涉应该是看过这间屋子里所有的书。那日日树涉又会想什么?即使是再好吃的食物,连续吃上几天也会觉得食之无味。那日复一日的生活呢?
日日树涉不太与外界往来。这些年偶尔有朋友拜访,但主动出门的经历少之又少。书信来往也是零零散散。记忆中日日树涉有一次出远门,大半个月没有回家。好像是收到了国王的信件要借用他的力量去处理灾害。临行前日日树涉给他的脖子上挂了一块色彩鲜丽的石头。并且告诉他,其实他可以自己出去逛逛,只要随身带着这个,有危险的话,伟大的日日树涉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冰鹰北斗不太理解其中的原理,但一直都有乖乖的带在身上。
安静的夜晚,思维总是发散的。他开始联想到自己刚到这个家不久的时候。那个来家里做客的红发魔法师。他好像说过他要去很远的地方寻找一种植物。不知道这么多年他有没有找到。红发的魔法师说着对未知旅途的期待,眼睛里闪着光。那是他从未在日日树涉脸上见到过的表情。
日日树涉究竟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多久呢?他都到过哪些地方,经历过什么,遇见过什么人呢?会不会已经觉得,这个世界,都是如此的无聊。自己这样的,平凡且无趣的人类,在他漫长的生命中,来来往往已经遇见过多少个了呢?总是热衷于给自己带来惊奇的涉,究竟期待着看到什么样的景色。
冰鹰北斗望着天花板思考着,好像自己也陷入了一种与之相似的虚无。
他难以得到答案。打算去书中寻找。
于是他把自己泡在阁楼里的时间更多了。
他在成堆的古籍里寻找无果后,他开始试图寻求外界帮助。
前些年远方的吸血鬼前来拜访。说是与血猎一方终于再次暂时取得和平。名叫朔间零的黑发红眼吸血鬼,带着与他面容相似的弟弟一起登门。凛月看起来除了比他哥哥小一圈以外,完全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是性格又完全不同。一进门就对年幼北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冰鹰北斗不懂,这算不算自己被吸血鬼给盯上了。
对人类来说被吸血鬼盯上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但朔间凛月又实在是表现得有些过分友善。于是一人一吸血鬼交换了地址后,冰鹰北斗拥有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同龄人朋友。当然,前提是如果看起来像同龄人也算一种一种同龄人的话。
    不过在那之后,确实有保持固定频率的通信。
于是他开始着手给朔间凛月写信。
一个月过去了,他没有收到朔间凛月的回信。
两个月过去了,朔间凛月直接来到了他的家。
朔间凛月说他正在离家出走,刚好来这避避风头。冰鹰北斗听得目瞪口呆,自己好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卷入了一场家庭战争。
凛月进门匆匆忙忙向日日树涉问了个好,便拉着北斗快速钻进房间。
“哈~”凛月坐在北斗的床上打了个哈欠,开门见山的说“如果北斗君想要得到永生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
北斗眨眨眼睛,摇了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老实说,我对活多久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想法。”
“是吗?”朔间凛月露出了一个懒洋洋的笑容。刚好可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可是你看起来很想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
冰鹰北斗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好啦,我好困。我先借你的床睡一觉。其他的事等我醒了再说。晚安~”
冰鹰北斗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现在是中午。但想到凛月的话,还是不由得陷入沉思。
难道我有很想和他生活在一起吗?在外人看来,日日树涉作为监护人,绝对称得上合格。实际体验下来,作为同居人,日日树涉很多行为可以算得上是非常麻烦。很多次冰鹰北斗都在想,自己来到这个家之前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但是日日树涉又确实一直好好活着。相较于自己从社会化初期就几乎是只和日日树涉一个人接触不同,与其问自己有没有很想和涉生活在一起。倒不如说,自己更在意的是,涉到底有没有想和自己一直在一起。或者有没有冰鹰北斗其实并不重要,去掉宾语,这句话会变成“日日树涉究竟还想不想一直这样活着?”
这样想来很残忍。但冰鹰北斗又无法忽视掉这个让他一直很在意的问题。于是他老老实实地等着凛月醒过来。就这样等到太阳快落山。朔间凛月终于成功解除了被窝的封印,苏醒过来。
“永生不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冰鹰北斗思来想去,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朔间凛月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好像脑子刚醒过来还不太好用,他思考了一会回答道。
“其实会有点无聊。”
凛月的红眼睛在夜幕降临时微微闪着红光。
“总的来说和你们人类的生活应该大差不差吧。只是在时间上拉长了。虽然比起人类来说,确实有了时间去体验更多东西,但时间久了,感觉也都差不多。也可能是因为我比较懒,所以目前为止我觉得最有意思的事情还是睡觉。”
朔间凛月前段时间刚刚过了400岁的生日。这对于吸血鬼来说,还算是个相当年轻的年龄。对于身为人类的冰鹰北斗来说,这已经是难以想象的程度。人类是很脆弱的种族。偶尔出现能活到一百岁的,都是会被十里八村争相拜访的程度。
“兄长比我活的要更久一点。但好像也只是有了更多的时间要处理各种各样麻烦的事务。”朔间凛月点了点头,似乎是进一步的肯定了自己的说法。
比起混在人群中,大多习惯于独居的魔法师相比,吸血鬼一族保留着原本的部落群居生活。或许是因为生活习惯和人类大相径庭,难以融入人类社会。与外界的接触并不密切。多年以来,已经形成了一套完善的社会体系。朔间家又是其中的名门望族,作为长子的零自然也不会太轻松。
晚饭还是一如既往的北斗下厨,凛月自告奋勇的要去烤甜点。只是最后出炉的成品北斗表示难以下嘴。还是日日树涉身先士卒以身犯险,证明了味道没问题,只是卖相差强人意。
朔间凛月就这样在涉的家里借住了一个月。一个月后,被上门提人的朔间零拎了回去。
当时的画面十分精彩。朔间零不断发出“oi~oi~”的声音,中间混着“凛月让哥哥好伤心~”日日树涉则是嬉皮笑脸的把臭着脸朔间凛月交了出去。
临走前凛月狡猾的眯起眼睛,对着北斗神秘兮兮地说“加油哦~”。
紧接着。
在凛月走后的那天晚上。在暖黄色的室内灯下。北斗对着涉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
“你会死吗?”

4.那不是我唯一能做的

日日树涉,1472岁?拥有永生之力的魔法师。目前正在绝赞体验17岁的高中生日常中。虽然可能并不那么日常。
起初他作为“天才新生”入学梦之咲,过了相对古井无波的一段日子。虽然这个世界偶尔会出现一些露出马脚的漏洞。但日日树涉选择无视他们。潜意识中,自己应该是突然来到这里的,但是脑海里确实有存在着一套像是被预先植入好的记忆。日日树涉觉得他像是看了一本主人公恰巧与自己重名的无聊小说。之后按照自己的预想,扮演着里面的角色,好让这本小说得以继续演下去。
看见应该被自己叫做爸爸妈妈的人,可以轻而易举的叫出口,但实际上却并没有什么实感。对偶像活动也兴趣不高。出于“日日树涉在扮演日日树涉”的一种诡异的有趣感,一路成为了演剧部部长。近期的兴趣是“观察男子高中生的日常”,交朋友什么的,还是算了。他在学校养了一群鸽子,给它们分别取了名字。开始训练它们配合自己做一些小魔术。本来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天一天平淡的过下去,自己会石破天惊的入学,然后虎头蛇尾的毕业。作为偶像大概是没什么前途,但演戏还挺有意思的,或许可以作为演员日日树涉毕业,之后加入个剧团,过完他这一生。
但生活充满了漏洞。如果你一直装作没看见,自欺欺人的生活下去。可能一辈子也就这样过下去了。一旦开始凝视其中一个漏洞,并且开始不断在意它的时候,温和平淡粉饰下的高中生活就会变成一间墙壁四面漏风的破烂茅草屋。
随着第一个学期结束。三年级学长毕业步入社会。日日树涉在台下面带微笑实则麻木的拍着手,对并不怎么熟悉的前辈们说出祝福的话语。
漫长的春假结束。在泛着花香的春末。新生入学。日日树涉迎来了一个黑发M刘海的小跟班。一开始日日树涉并没怎么放在心上,他随手收过了入部届,在上面盖上了自己的印章。“反正过段时间就会走。”日日树涉这样想到。但黑发蓝眼的后辈似乎是很执着于与自己建立起什么更亲密的联系。这让涉本能地感到不适。试图赶了几次无果,也就这么放在身边放着了。反正偶尔戏弄一下正经的后辈也挺有意思的。
冰鹰北斗演技一般。但日日树涉没所谓。后辈一口一个部长,只要缠着他教自己,日日树涉也不会吝啬于这点小事。平心而论,冰鹰北斗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后辈。有礼貌,聪明,有边界感。
北斗第一次上台前。日日树涉拉过他的手,帮他整理戏服的袖口。指尖凉凉的。涉随口问了他一句是不是在紧张。有那么一瞬间日日树涉觉得这一切都很熟悉,手心里微凉的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脱口而出的关心。但日日树涉一如既往地,没把这种感觉放在心上。只不过在那之后,他更亲近了北斗一点。
他叫上北斗一起出门买制作戏服要用到的面料。北斗在自动贩卖机投进三枚一百日元的硬币,从底部的出口处取出两罐蜜瓜汽水。
这些事情在此之前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做。日日树涉拉开拉环,抱着汽水罐和北斗一起坐在长椅上。不由心想“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青春呢?”他甚至开始想,如果北斗就这样一直下去,到自己毕业的时候都没有退出。那他或许可以任命他作为下一任的部长,将这部青春戏剧传递下去。
视野中的樱花变成银杏叶。寒风再裹挟着落叶带着名为冬天的魔咒降临。
同年圣诞前夕。
作为偶像专门学校。学校上上下下都充斥着比起普通学校更加浓郁的忘年演出会,会前准备的气息。
日日树涉这次给北斗分了个和以前相比重要一点的角色。并对他说期待着你的成长。我会和你一起登台。
就这样,一切的一切都意料之中的向前发展。商场里的闪闪发光的圣诞限定商品,打着精致的丝带躺在礼盒里。街上挂着的圣诞彩灯也皆被点亮。鼻腔里好像已经闻到了充满肉桂香气的热红酒味道。
在这样一片祥和的日子里。忘年大会拉开帷幕。
在众人的期待声中,神秘的,只活在传说中的,日日树涉缓缓出场。台上的冰鹰北斗按照剧本中写好的那样回头望向他。紧接着,舞台上空的悬挂装置骤然掉落。冰鹰北斗刚好站在正下方。霎时间,血溅五步。冰鹰北斗就这样,死在了日日树涉面前。
现场氛围骤变。尖叫声充斥着礼堂。日日树涉大脑一片空白。后台人员七手八脚的上来拉他。负责的老师试图打电话叫救护车,在大声地喊着具体地址。日日树涉被带到演出后台,白色的演出服上沾着属于北斗的血。他觉得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舞台的布置,是自己亲自检查过的。这个世界是存在漏洞的。我不要,我不接受这种事情的发生。耳边好像传来了尖锐的鸣笛声。救护车这么快就来了吗。不对,这一切,不可以这样发生。
让一切重新来过吧。不要让冰鹰北斗死在我的面前。
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咒语响起。
日日树涉再一次意识回笼时。他坐在演剧部的沙发上,身上穿的是蓝色的学院制服。干干净净,熨烫平整,上面没有没有骇人的红色液体。
“部长,我是一年级的新生。我叫冰鹰北斗。我很喜欢演戏,我想要加入演剧部,希望部长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熟悉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日日树涉抬起头,看见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春季刚刚开始新学期的新生冰鹰北斗。一侧的头发绑成了与自己相似的小辫子。礼貌恭敬的双手呈上上面印着“入部届”的材料。
于是这一次。日日树涉面带微笑。抬手推开了递过来的纸。
“我啊,是不会通过你的入部申请的呢。”
二周目的冰鹰北斗出师不利,碰了一鼻子灰。
日日树涉随口编了个借口打发走了一脸茫然的冰鹰北斗。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现在的情况。
在他念出那段咒语的同时,与之一起苏醒的,还有他的另一部分,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记忆是镀着锈色的。他看见八岁的冰鹰北斗抓着曼德拉草向他偷来求助的目光,十二岁的冰鹰北斗踮着脚在厨房试图学习做菜,十六岁的冰鹰北斗郑重其事的问自己“你会死吗?”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有点记不起来,但自己当时应该是没说什么好话。因为接下来的记忆,让即使是无所不能的日日树涉也难以招架。
他看见记忆中的自己,把十六岁的北斗带进了地下室,然后从成堆的杂物中,取出了一把龙骨制成的长刀,交到了对方的手中。那是他曾经为皇室做事所得到的报酬。据说这把刀曾在以往的猎巫运动中立下赫赫战功。两年之后,十八岁的冰鹰北斗用这把刀直直地刺入他的心脏。
本来应该到这里就结束了的故事。却还在继续。
之后的记忆,让他发晕想吐。他再次看见了冰鹰北斗死在他面前,像不久前发生的舞台事故那样。虽然是以不同的形式,但冰鹰北斗的确一次又一次地死在了他的面前。
故事的框架不同,但走向和情节又都和现在他所经历的一模一样。
自己来到一个新的世界,被赋予一个新的身份,拿到一段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人生剧本作为新手指导手册,开始一段生活。过了一段时间,或长或短,冰鹰北斗便会以各种各样的身份出现在他的身边。然后在他的面前意外死亡。打破一切虚假的平静。接下来,无一例外地,自己拒绝了冰鹰北斗的死亡,于是时间回溯,冰鹰北斗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具体情况略有出入,有时候冰鹰北斗会在他面前死掉好几次,最后会以冰鹰北斗找到机会把自己杀掉为故事画上一个逗号,如此,开启新一轮的循环往复。
1470岁的日日树涉把金丝织成的绸缎包裹着的龙骨刀交到16岁的冰鹰北斗手中时,对他说过。
“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决定吧。”
幽暗的地下室,已经活了千年的魔法师以为那只是寻常的一天。他不知道的是,冰鹰北斗接过刀的同时,也接过了他最灵魂深处的那个绝望的愿望。
冰鹰北斗郑重其事的决定他会把永生不死的魔法师,从漫长的时间中解救出来。
可惜自己还是没有真的死掉。北斗的努力落了空。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命运像是结成了一个无尽的循环。北斗又确实如他所言不会轻易放弃。一次没有成功,那就再一次,再一次。为了自己的那个虚无的愿望。
北斗究竟为了自己死掉过多少次呢?一次又一次的追上自己的身影,一次又一次的从头再来。16岁的那个夏夜,在朔间家的孩子离开的那个晚上,冰鹰北斗第一次与他郑重其事的提起死亡有关的话题。到现在已经这么久了,久到已经让冰鹰北斗轻描淡写的带过有关于自己死亡的经历。那个被自己从森林中捡回来的小孩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长大了。长到可以独自一人在时间与空间中穿行,一次又一次的面对生命与死亡。
“部长,请给我一个机会。”
冰鹰北斗目光热烈恳切。尽可能的表现得像一个真的只是热爱表演的高中生。
“一直以来,他一定很寂寞吧。”日日树涉这样想到。

5.距离感的房间
“没,是我还不够努力,我会让部长看到我的决心的。”
日日树涉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其实很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告诉他“你已经很努力了。”话到嘴边还是忍了回去。
“那就,不要再努力了。”日日树涉尽可能的把自己的语气控制在了严肃和温和之间。意图起到一个既能打消北斗积极性又能安抚到他的作用。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北斗应该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想起来了一切。乖巧懂事的后辈会对身为演剧部部长的日日树涉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冰鹰北斗闻言猛地抬起了头,他眼眶还红红的,看来刚刚是好不容易才忍住眼泪。他紧紧地盯着日日树涉。
日日树涉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一场世界上最小的地震。
“怎么可以呢……”冰鹰北斗像是被抽掉了一半的灵魂。
“不可以放弃的,因为这是我的梦想……”
“这不是你的梦想。”日日树涉摇摇头。
“不!这就是我的梦想!即使是你也不可以否定我的梦想。”
冰鹰北斗突然激动起来。他的声音颤抖。垂在身侧的右手拇指开始抠食指指甲缝。这是一个冰鹰北斗无意识的小习惯。通常出现在他高度紧张的时候。
小时候他第一次见到深海奏汰的时候就是这样。人类是不可以直视海妖的眼睛的。那天深海奏汰的眼睛蒙了一块黑色的薄纱。对于里面能看见外面,但是外面看不见里面这件事。刚刚好好的戳到了年幼的北斗恐惧的那个点。等发现的时候,指甲边缘已经被抠出了血,甚至还是深海奏汰先发现的。深海奏汰说起话来慢悠悠的,问他要不要紧,让本来就紧张的小北斗更紧张了。
日日树涉看得不舒服。
这点小事,不会产生太大影响的吧。日日树涉这样想着。拉住了北斗的那只手。试图哄一下。
“别抠你那手。”
但冰鹰北斗现在确实气不打一处来。无名火越烧越旺,他气日日树涉,但更气他自己。于是脱口而出。
“你凭什么管我?”
“啊?”
这下换日日树涉懵了。他在心里暗暗吐槽北斗这叛逆期也来的太晚了点。但冷静下来一想,自己确实是太冲动了。依现在自己的身份,确实没什么立场管他。但又实在是没法挑明了直说,因为他现在想起来了。上一轮也是这样。他看不下去。然后让冰鹰北斗别管他了。所以那个世界莫名其妙的解体了。现在看来冰鹰北斗也不知道是有没有那段记忆。但话又说回来。按照现在这个局面看,好像他有没有那段记忆都无所谓。冰鹰北斗并不是那种被推回去一次就会完全打消念头的那种人。其实他这种性格打小就出现端倪。小时候的冰鹰北斗就有点爱钻牛角尖。只是这次钻了个大的,而且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正是自己。
日日树涉只能恨自己没有什么预知未来的能力。不然回到那个晚上,他一定让那把刀烂死在地下室的储物柜里。
“好好好,那你先冷静一点。然后告诉我,我现在做什么会让你感觉好一点吗?”日日树涉决定还是先服软,毕竟是自己心虚在先。
然而安慰起了反效果。日日树涉的示弱不知道又戳到北斗的哪根筋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明明我都已经说了是我的问题,你为什么又要搞得像你做错了什么一样。”北斗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明明是我的问题,是我太没用了。从头到尾,都是我太没用了……”北斗越说声音越小。紧接着他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他皱起了眉看向涉。
“不对。你今天很奇怪。”冰鹰北斗轻轻歪了歪头,稍微活动了下脖子。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了?”
虽然是问句。但冰鹰北斗心里已经有了九成的答案。当一个事情的发展已经不能更坏的时候,北斗反而是会先冷静下来的那种人。
日日树涉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完蛋了。再聊下去就真的要完蛋了。日日树涉产生了绝望之感。算了,比起担心这个,有时候也要稍微相信北斗一点。只要自己不说漏嘴,应该没事吧。
日日树涉心里打鼓,他选择坐着说,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北斗过来坐。北斗没听他的,拉了张椅子坐在了对面。然后涉举起双手食指,在半空中画了个圆。完毕,他冲北斗眨了眨眼睛。希望他看懂了。
北斗看是看懂了,但日日树涉的表达方式让他哭笑不得。
“呃,其实你是可以说话的,只要避开关键词。就比如?像你刚刚那样。”冰鹰北斗顿了顿,出于加强自己的可信度,补了一句“我有研究过的,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严格。”
涉盯着北斗的脸看了良久。
“我们北斗长大了啊。”
说完他笑了笑,那个笑容和很久以前,涉在森林里问北斗要不要跟自己回家时的笑容一模一样。
北斗有一瞬间的恍惚。他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的长相应该是没有什么变化的。”北斗手肘撑在扶手上,单手撑着脸,试图用手掌遮住自己下半张脸。他怕被涉这么盯着看,怕自己的情绪一下子全都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我又没说这个。”涉轻笑出声。
北斗感觉自己手心发热,应该是脸红了。好丢脸,希望没被看见。
“最开始的那个时候,北斗在想什么呢?”
最开始的时候?应该是指自己第一次杀掉涉的那次吧。
突然被问了这样的问题。北斗其实自己也不好回答。因为那是一种,有点抽象的感情。冰鹰北斗被回忆拉着跑。思绪被带回了很久很久以前。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问了涉一个问题。
他问涉会不会死。
这个问题在他问出口之前,已经困扰了他许久。对于北斗来说。他的生活,好像一张柔软温暖的针织毯。但在某一天,发现上面出现了一节露出的线头,于是去扯着这个线头向外拉,不小心扯的太用力,毯子脱了线。一条毯子而已,大不了可以去买条新的,但又舍不得扔掉它,自己又不会修补,于是脱线的面积越来越大,变成一张渔网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问题出在他意识到日日树涉真的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久到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生日。在更久以前,一定也有一个人,像涉陪自己过生日那样,陪着小小的涉,过了一个又一个生日。他想那个人对涉来说,一定比自己更重要。涉以后大概也不会记得自己。对于自己来说,16岁,人生才刚刚开始。最理智的做法,应该是离开这,去过他本应该过的人类的人生。
但北斗不忍心。他开始替涉委屈。他会想自己如果就这样一走了之的话涉会怎么样呢。他大概还是会和以前的很多年一样。继续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总有一天,涉会忘掉自己。自己也会过完作为普通人的一生。但是那样太残忍了。对于自己,涉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什么。就像是从一开始就预设了,他们不会陪伴彼此很久那样,涉不会去过多干涉他的生活。如果真像凛月所说,也存在人类可以获得永生的方法,那涉一定也知道。但是从未和他提起。北斗觉得,这对于涉来说,或许并不算是一件好事。但自己要为涉做点什么。涉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那天涉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大约三四百年前的故事。那是一段巫术盛行的时期,祭司在祭祀大典上用兽甲与羽毛占卜出了皇帝的死期。于是皇帝大怒,立即下令召集最勇猛的军队向北境的雪山进发屠龙。传说中,龙骨所制成的利刃可以斩断这世界上的一切因与果,生与死。最后龙骨由军队里年龄最小的少年带到了国王手里,除少年一人,屠龙之行,全军覆没。国王命全国最好的刀匠前来锻造。他曾锻出过全天下最锋利也最轻盈的利刃。龙骨在炉中整整烧制了四十九天。刀匠将镀着金光的宝刀双手呈到帝王面前。王要试试这刀够不够锋利,于是刀匠成了刀下的第一个亡魂。此后便是大规模的猎杀。起初是人类对除人类以外所有异族的清剿。后来发展到人类内部的同党异伐。故事的尾声是皇帝死于一场兵变。旧王已死,新王登基。荒谬的种族之争终于画上句号。此后这把龙骨宝刀带着这段黑暗的历史一同封存在了王之宝库的最深处。
几经辗转。这把刀被轻轻地交到冰鹰北斗手里。
日日树涉不喜欢说些太沉重的话。他让北斗自己去决定以后的事情。
北斗在闪着寒光的刀刃上看见了日日树涉那无形的生命线。
他开始筹备杀死日日树涉的计划。这是一场漫长的诀别。他用了近十年的时间去和日日树涉相识,又用了两年的时间来学习如何与他告别。
行动的那天,北斗选了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他像往常一样做好早饭。涉坐在餐桌对面。像很多个早晨他做的那样,双手合十说出“i-ta-da-ki-ma-su-”。这是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外婆告诉他的。外婆说要感谢大地孕育了食物,感谢食物努力生长成为我们的能量。感谢我们所拥有的一切。北斗在心里默默地对涉说了感谢。
早餐结束后,北斗像往常一样整理好餐桌,把最后一个滴水的盘子放上沥水架。整理好一切的北斗选择从背后偷袭。他知道其实从哪个角度发起攻击涉都不会反抗的。但他不敢看涉的眼睛。浅紫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他怕宝石不再闪光,变成一块暗淡的碎石,硌在他的心里。
在他挥刀刺向趴在窗边的日日树涉的瞬间,涉突然转身,惯性使然,刀已经刺了出去,就收不回来了。这是日日树涉给冰鹰北斗准备的最后一个惊喜。那把刀确实如传闻所说那般锋利。北斗透过刀柄感受到刀刃刺破皮肤,然后划过肋骨,最后刺进柔软的心脏。血液温度原来这么高的吗?北斗觉得伤口处涌出的血液像岩浆,只是看一眼,眼睛就会被烫到流泪。意识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真的在哭。眼泪和血液混在一起,顺流而下,流到了地板上。
“最后也让我看看你的脸嘛~”
“还有,谢谢你,北斗。”
涉用他仅剩的力气抬手摸上了北斗的脸颊,然后努力凑近了一点,轻轻吻了吻北斗的额头。他还是那样,带着那副和初遇那天一样温和又平静的笑容走向了他漫长生命的终点。
北斗哭得整个人都在发抖。眼泪流的太多了,他已经看不清日日树涉的脸了。
一切到此为止了。就到此为止了。冰鹰北斗这样想着。
血的温度好烫,是不是自己的体温太低了呢?烫的像岩浆一样,北斗甚至觉得自己听得见水沸腾的声音,他想这一定是自己的幻觉。
冰鹰北斗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陷入了昏迷。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没有血,也没有日日树涉的尸体。他站在一条灯光昏暗的走廊里。墙上贴满了标有“正在热映中”字样的海报。他摸摸自己的口袋,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一个习惯。只要自己一个人出门就会习惯性的检查涉给他的那块石头有没有放好。口袋里,除了那块石头外,还摸到了一张纸。北斗把他取出查看。是一张四四方方的观影券。北斗把票上的片名与墙上的海报一一核对,赫然看见,同名的海报上,导演栏处写着“日日树涉”。
一切都没有结束,血色的句号在末尾处轻轻划出了一个勾。

6.阿喀琉斯自许愿池之底

对于自己那时候究竟在想什么。北斗无法给出准确的回答。经历了那之后的一连串事情,他变得不太擅长面对这个原原本本知道一切的涉。他在涉看不见的地方独自走了太多的路,学到了很多不曾在那间小阁楼里学到的知识。他试着去熟悉每一个“日日树涉”,时间久了,甚至变得不再适应,曾经这个,他最熟悉的日日树涉的目光。
其实很多次他都产生过相似的怀疑,是不是在某些特定的时刻,日日树涉会想起一切。但是自己一直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但追着日日树涉跑了这么久,流过的血汗泪都是真实存在的。痛苦的记忆,流过的血液,还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融进北斗的骨头里。让他成为了可以站在日日树涉面前的冰鹰北斗。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冰鹰北斗即使情绪再失控也会第一时间理清思路。
于是他直接略过了涉的问题。反问了回去。
“叫我‘不要再努力了’是什么意思?”
日日树涉不觉得北斗会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只能说北斗太轴。他一旦认定的事,难以通过言语上的干预轻松改变。
“你坐的离我那么远做什么,过来给日日树涉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虽然很突然。北斗一头雾水。但他还是起身走过去抱住了涉。他很难拒绝日日树涉的请求,更何况这个还是个如此简单的请求。
日日树涉如愿摸到了北斗软软的头发。并成功在北斗放松警惕时,偷偷把手伸进他的制服口袋里,拿走了那块很多年前他亲手挂在北斗脖子上的石头。
日日树涉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他在制作这块石头的时候,放进了一缕自己的灵魂。所以这块石头能穿越时间与空间的限制,与自己相互吸引。他把这个给北斗的初衷是怕他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遇上个什么危险之类的。没想到阴差阳错,现在反而成为了冰鹰北斗用来寻找自己的一把钥匙。
现在物归原主。自己种下的因,苦果不应该留给北斗来替自己承担。
但要扪心自问。日日树涉还是有点开心的。关于自己没有成功死掉这件事。虽然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理应是天不遂人愿。但出于自己的私心来讲,其实更像一种上天的馈赠。无论在哪里,冰鹰北斗总会来找到他。无论是自己孤独也好,寂寞也好,总归是有人一直在挂念着的。这让自己感到很幸福。那人会为自己奔山赴海,只为了自己一个不值一提的愿望。但这样,他就更不忍心让北斗牵扯进来。北斗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一个更幸福的,没有自己参与其中的人生。
日日树涉悄悄地动了动嘴唇,念出咒语,融化了那块石头。
瞬间室内景象开始晃动扭曲。眼前的景象开始融化,墙上的挂钟开始溶解,茶几的桌面开始断裂。
“你干了什么?在这里不能随便使用魔法。因为这不是个真实存在的空间。乱用魔法会导致出现随机漏洞。”
日日树涉,再一次闯祸。
直到房间里的摆设全部融化,四周只剩下雪白的墙面。融化的液体化成水色,在房间中心汇成一个小小的湖。
“但是好像,没塌呢……”涉喃喃道。
“所以……”北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两个字。
“你把那个东西销毁了?”
“天啊。居然一下就被猜中了呢。日日树涉好失败啊。”
“你把它毁了也没用。只是更困难一点,花费的时间更多一点,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找到你。你觉得这个循环没有尽头,但是万一呢?只要还有万分之一 ,不,十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都会再努力下去。我说我不会半途而废的,这不是假话!”北斗越说越激动。他看见涉想打断他的话,但是他没给这个机会,北斗继续说道。
“是我太没用了,所以才一直没有办法成功,但是只要再多来几次,万一呢?万一呢?我有在努力,所以你能不能再多信任我一点呢?你说这不是我的梦想。不,这就是。你大错特错了。为什么达成你的愿望这件事就不能是我的愿望呢?我一直是靠着这个才走到这里的,我现在,完完整整的站在你面前,就是靠着这么一个念想。为什么,你连这个都要抢走……你有问过我的意愿吗……”
说到最后,北斗声音里都带着哽咽。
面对一连串的质问,日日树涉无言以对。北斗的反应是他未曾预料到的。倒不是说多难猜到,是他一直没敢往这方面去想。北斗的话热烈又沉重,一字一句打在他心上。人非草木,自己只是活的时间长了点,看待事物时会更容易把自己剥离出去一点,但总归不是真的冷漠到毫无感情。正如北斗会心疼他那样,自己也一样会心疼北斗。不希望你再这样下去,不希望你带着我的这份痛苦。北斗一个人的时候会想什么呢?一旦想到北斗可能在想着自己这种可能。自己就会变得胆怯起来。在漫长的生命里,有人来有人走,“永远”这个词太沉重了。花的盛开,云的去留,一个时代的兴盛与衰败,没有什么是自己能留得住的。而在这个过程中,只有自己是永远存在的。窗外的月季花会离开你,冬天堆好的雪人会离开你,插着蜡烛的奶油蛋糕会离开你。但现在冰鹰北斗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说着“我永远不会离开你。”这让他那一点点的私心变得格外卑劣。这让他觉得自己在利用北斗,利用了北斗对他的爱,拉他进入循环,满足自己那早就埋藏在内心深处,最遥不可及的奢望。
“我不是那个意思……”日日树涉抬头向天花板看去,他不太敢看冰鹰北斗的眼睛。
“我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涉把话说的很慢,像是在努力组织语言。
“我没有不相信你。相反,我是太相信你了。我知道你说的不是假话。所以我才不想让你继续下去。北斗,像你一样,我也会心疼你。是我不想再让你走下去了。如果你觉得‘死亡’是我的愿望,并且要为我实现它。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比起死亡,我更希望你拥有自己的人生。”
话音落下。涉不再望向天花板,而是转而平视着北斗。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北斗在那双淡紫色的眼睛里看到了和他第一次杀死日日树涉时,一模一样的神情。无数个午夜梦回里闪过的这双眼睛,北斗一开始读不懂太多。而一切回忆在此刻重叠,北斗觉得那其实是个相当寂寞的眼神,不要自己走,不要分别。
“日日树涉。”北斗突然一字一顿的叫了他的全名。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你骗人。你就是一个胆小鬼。你根本不希望我走,你希望我能留下来。我能为了你留下来。那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我愿意为了你留下来。无论在哪我都愿意陪着你。不要再那么孤独了,不要再露出那种表情。你问我第一次杀掉你的时候我在想什么?我现在也可以回答你。我不想被你就这么抛下,我也不想就这么被你随随便便被抛弃,打着冠冕堂皇的名号留下我一个人。”
话音刚落,房间中心的湖面开始沸腾。水波翻涌,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泡泡,再裂开。
“阿喀琉斯的许愿池。”日日树涉的声音响起。
“那是什么?”
“我也只在书里读到过。”日日树涉沉思了几秒,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其实我有猜测过会不会是这个原因。但刚刚你和我说的,结合现在的场景,已经是完全的证实了我的猜想。首先,在这个空间,我们的交流是不受限制的,这是一个绝对安全的领域。刚刚你应该也发现了这一点。其次我之前就在想,会不会在我死的第一次,也出现了这个东西。只是当时你没发现。”
日日树涉蹲下身,更近距离的观察着沸腾着的湖面。
“简单的解释就是。一切并不是命运的安排,而是说,命运是我们自己创造的。”
“我们?”不单单是出于发问,也是因为冰鹰北斗很喜欢这个词。
“阿喀琉斯的许愿池出现的条件是。当两个人的执念形成一个闭环。作用则是,会创造出新的空间,将其循环下去。破解方法其实很简单。只要其中一方改变了愿望即可。愿望的环被打破,循环也就不复存在。我想应该是最开始那次,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我是没死成的。同时,又正如你所说,为了达成以我死亡为前提的我的愿望,你的愿望是一定要杀掉我。不巧,客观事实又是我的确不会死,闭环就形成了。所以才会永无休止的循环下去。至于这个为什么又会再次出现……”
北斗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心脏狂跳。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日日树涉还没有回应他刚刚的问题。但假设一切都如他所说。那或许自己完完全全猜对了。涉并不是真的想赶走自己。假如许愿池出现前提是要形成闭环的话。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正如自己所希望的那样,自己想一直陪在涉身边,涉也希望自己不要离开呢。北斗激动地想着,他感觉自己现在只要开口,心就会从喉咙里直接跳出来。他想到小时候自己见过的那些兽人,因为保留了动物的习性,情绪激动时尾巴会跟着摇起来。他第一次这么庆幸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没有耳朵和尾巴,不然自己的小心思一定会被立刻看穿。
“为什么?”北斗打算揣着明白装糊涂,借此进一步印证自己的猜想。
日日树涉转头,眯起眼睛打量着北斗。长叹一口气。突然笑出声来。
“你是真的没演技……你演的要是再像一点我就要相信你真的不知道了。”
日日树涉一边笑一边拍着北斗的背。北斗被拍的一愣一愣的。他甚至开始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在什么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长出了耳朵和尾巴。不然怎么还是一下子就被涉发现了。他甚至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还好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那你是承认了对吧!”北斗转过身,眼睛睁得大大的,冒着期待的光,与日日树涉四目相对。
日日树涉笑着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迎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这次是北斗主动的。北斗抱得非常紧。他把头埋在日日树涉的衣服里。
“我说过的,也要让我看看你的脸吧。”涉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北斗缓缓抬起了头,眼眶红红的,好像强忍住,才没因为太过喜悦而哭出来。还好没有真的哭出来,还好没有太过于丢脸。
“所以你要吻我吗?”涉歪了歪脑袋,笑着问他。
“这算是奖励?”北斗反问。
“你可以把这当做奖励。”
“那我以后还可以吻你吗?”北斗想了想。试探着又问了一句。
“随你。”
冰鹰北斗十八岁的初吻,终于跨越千山万水,轻轻地落在日日树涉的唇上。
北斗小心翼翼,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易碎的宝物。温暖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北斗不敢多做停留。反正在漫长的未来,一定还有很多次机会。
“这样就可以了?”涉只觉得北斗的反应很有趣。明明是得到自己允许的情况下,北斗还做出一副像是偷亲怕被对方发现的小心翼翼的样子来。他很想逗逗北斗,于是他就真的这样做了。
“没关系,以后我可以慢慢教你。日日树涉是无所不能的~”
冰鹰北斗本来就是个面子薄的。被日日树涉这么一弄,更加害羞了。但他暂时顾不上这个,因为还有更多的问题尚未解决。
“以后?所以现在这个情况,以后会怎么发展?万能的日日树涉可以给出解答吗?”冰鹰北斗发问道。
“嗯……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可能会继续循环下去吧。但你应该不用再费尽心思的杀掉我了。”
“那如果我再见到你,你还会记得我吗?”
这个问题让日日树涉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他看着北斗的眼神由期待转向担忧。
“会的。”他坚定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只是或许需要花上一些时间。就像你找到我那样。”
在名为时间的长河里,我们已经相遇过很多次了,爱是永远不会结束的。
没人会不喜欢爱与惊奇。日日树涉想,在无限种未来的可能里,自己也要再努力一些。像北斗做过的那样,无论怎样都向对方跑来。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点什么?静静地等待下次循环的到来?”北斗还不是那么擅长说出煽情的话,就原谅自己充当一次浪漫氛围的破坏者吧。
“怎么会呢?北斗,我还有很多想问你的事情呢?”涉故作惊讶状。
北斗内心大呼不妙,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已经先问出口。
“跟我讲讲你经历过的事吧?”
涉随意地坐在地上。曲起一条腿,把脚踝压在另一条大腿下。北斗也跟着坐在了他身边。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大概也就是那些东西……”
北斗支支吾吾。倒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太多的事情,一时间确实无从说起。
“我是在问你的感受。”
日日树涉侧过身,伸出食指,戳了戳北斗的额头。
“我的感受?那你也要给我个具体的事情吧。这样说也太笼统了。好像有很多很多,但是又都大差不差。”
北斗皱了皱眉。为难的说道。
“那么……北斗自己死掉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涉思考了一下,选了个自己最在意的问题开始问起。
北斗没想到他会一上来先问这个,愣住了几秒。叹了口气,回答道。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和所有人面对死亡的时候一样。都会觉得,好疼啊。疼的马上就要死了。你被我杀掉的时候也一定很疼吧。是我太没用了,还是没能让你结束这种痛苦。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北斗的前半段回答可以说是非常的官方。后半段确实日日树涉预料之外的。
“这样会有点让我内疚啊……”日日树涉露出了个有点抱歉的笑容。
“看不出某些人的内疚呢。”冰鹰北斗故意这样说着,继续把故事讲了下去。
“我跟你说,最崩溃的还要数那次,星际大战,我当时在想这难道不是只有科幻片里会出现的剧情吗?你怎么在那种地方还能混到指挥官。而且那次让我真的很挫败。因为那是我唯一一次没有成功得手的一次,你还记得吗?”北斗讲到激动处忍不住发问。
涉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他当然记得。那次是他们所在的机体遭遇重大撞击,直接坠毁。自己在经历撞击的瞬间看着副驾驶及座位上的北斗想起了一切。他当时想的是,如果我能大难不死,我一定要救你。咒语没来得及说出口,飞船解体,那是自己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最想活着的一次。
“我当时第一反应是,我下一次一定要改变航路,转念一想,又不对,这样明明也达成了我想要的结果。但那次确实给我折腾的够呛,你也真是够爱刁难人的。还好紧接着只是普通的医学生设定。虽然要我给人开刀救人这事也挺难学的。但总算没有那些莫名其妙的机甲啊,怪物啊。也算是有个喘息的余地……”
面对本就亲密无间的人,即使很久没有联系,但大多数仅仅只需要一个开头,熟悉感就会带着你一切的分享欲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北斗此时就是这样。他想,他和日日树涉能分享的还有很多。只要日日树涉想听,他愿意一点一点都讲给他听。发生过的故事,还尚未发生的故事。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日日树涉已经悄悄地拉上了他的手,修长的手指覆盖在北斗的的手背上,温暖的掌心传递着的温度,名为爱。

7.来自远方的风声

银色长发的魔法师走后,皇宫的后花园飞来一只黑色的鸟,落在王的面前,抖了抖羽毛,摇身一变化为人形。身着黑袍的年轻男子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对王发问。
“陛下,刀不是已经没有了吗?”
年轻的帝王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十余年的朝中政务,在他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他看起来仍是二十出头少年人的模样。
“谁说我要给他的是他要的那把了?另一把不也一样吗?你一会把它去取出来好了。记得要包的好一点。”
天空中鸟群掠过,不留痕迹。
而此时,踏上漫长遥远的东方修行之路的逆先夏目暂时落脚在某个小镇。他最近发现了小镇上唯一的一家咖啡馆。咖啡店主好像十分精通花艺。碰巧的是,店主也是个魔法师,好像是姓青叶。这位青叶魔法师说他在旅行,找到喜欢的地方就会多停留一段时间。他觉得这个地方很不错,四季都很温暖,适合植物的生长。他人很热情,会主动给夏目讲一些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没有边际的传言。于是逆先夏目听到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传说中,王因为祭祀占卜不吉,勃然大怒,命战士去屠龙铸剑,为的是对一切异族赶尽杀绝。但人是斗不过龙的,所以屠龙的战士最终只有一人归来。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能活着回来。只知道那人把龙骨交给王后便神秘消失。有人说他在取回龙骨的当天就被性格暴戾的王杀掉了,但也有人说,这个战士就是后来的新王。龙骨所铸之刀有两把。一把用来杀魔,一把用来杀王。王因欲望而起,取龙骨,自己最终却也亡命于龙骨之下。青叶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声情并茂,感慨命运的无常。
红发的魔法师听后半信半疑。他只觉得,还是那条龙比较可怜。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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