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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少年 ℒ
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在第九和第十站台之间,从某个站台上的立柱进去。
诺顿把信再次翻来覆去地看,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后把它装好塞进枕头套里。这是霍格沃茨的入学通知,他以前听母亲提到过这个学校,是巫师界鼎鼎有名的培养人才的地方。每个能就读的孩子都会在入学的年纪收到来自猫头鹰的信件,然后在九月份坐火车前往无数巫师心中的学堂。或许我应该试试联系那位姨妈,信上说要去采购魔杖那些必需品,那个酒鬼是没法指望的。诺顿又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吹灭蜡烛,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
但他满脑子都是那只猫头鹰把信扔在他头上的情景。它来得很快,走得也快,就好像那封信是被风吹过来的一样。那会诺顿手上正拿着打磨了一半的矿石,结果就是那漂亮的纸上也沾了粉末。这份惊喜给他带来的惊吓占比更多些,他用自己最快的动作把信压在屁股底下,生怕不远处的工头发现自己偷懒了。
薄薄的信纸上好像有蜜蜂尾刺,时不时扎一下诺顿的想法。孩子很难扼制自己的好奇心,特别是对于送给自己的——属于他的东西。诺顿就这么如坐针毡地熬到下工,把今天的工钱压在口袋底的信上,急切又克制地往家走。不能让那个男人看出来,绝对不能,包括昨天开始新增加的工钱。诺顿这么想着,压根没意识到以他的年纪已经获得了超前的人生经验:人可以不用钱,但一定要有钱。他只是不想再让自己一天的辛苦被那个酒鬼一晚上全喝干,而甚至得不到半块面包果腹。
男孩沿着路走出矿洞,再顺着铁轨走回小镇,朝边缘的那间小屋过去。远远地他看见家门口的酒瓶数量有增无减,躺椅上的那个人则仿佛没有动过,如同一座石雕。诺顿把那张皱巴巴的刚焐热的五镑纸币塞进房门上挂着的瓶子里,然后迅速地开关门闪进屋内。得趁天黑之前看完它,不然蜡烛会不够用的。
信封上的字是漂亮的绿色,诺顿没见过,直觉告诉他这种颜色很高贵。他尽量小声地把信纸抽出来,随即发现它的触感不太一样,更加柔软,并且因为贴身带了一段时间还保有一丝温度。诺顿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变重了,他努力地深呼吸,久违地感受到了名为期待和激动的情绪。一种没来由的直觉告诉他这封信能让他摆脱门外的那个人。
“亲爱的坎贝尔先生:
我们愉快地通知您,您已获准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就读。随信附上所需书籍及装备一览表……”
似乎有什么在诺顿的脑袋中炸开了,一时间他甚至听不见别的声音了。他正处于被喜悦冲干净一切想法的奇妙的茫然感中。诺顿用力地眨了眨眼,接着看下去。
“……九月一日开始。我们将于七月三十一日前静候您的猫头鹰带来您的回信。”
噢,天啊。今天是哪一天?诺顿想。他恍惚着再读了一遍信,激动的心情慢慢被扼制住。他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钱去买信上提及的必需品,而那个男人也不会允许自己去的。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诺顿努力地回忆母亲讲过的故事,希望能找到点什么。忽然门外响起一声碎裂,吓得他手忙脚乱地把信塞进衣服里,屏住呼吸躺好装睡。所幸男人大概只是喝多了手滑才摔了酒瓶,还没有进屋睡觉。诺顿松了口气,他想起了一个名字和一个遥远的地址。
诺顿从镇上的邮局出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封载着他希望的信。母亲曾经说过的少有的关于她的家族的事,和关于那一个世界的,都是真的吧?希望那位姨妈这些年没有搬家。他加快脚步赶去商店,这一趟是借着帮忙买酒的名义出来的,不能回去太晚。
等诺顿抱着半箱麦酒摇摇晃晃地走到小屋门口,男人站在那,脸藏在门内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他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全身的力气一瞬间都被抽走了一样,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过来。”
毫无感情的词语落在诺顿耳朵里,激得他条件反射地走近门。男人把酒抢走放在桌上,转身提起诺顿的衣领往屋后拖。诺顿开始反抗,试图掰开那只扼住命运的手,换来的是一记令他眼冒金星的拳击。他就这么晕乎乎地又被扔进那个熟悉的地窖里,狠狠地摔在地上,一阵钝痛。在被他惊动的灰尘落下之前,地窖的盖子被关上了,只留不见五指的黑暗。
每次让男人不高兴都会这样,这次是因为什么?诺顿恍惚地回忆最近做过的事,眼前飘过刚才的场景。男人没有在外面躺着而是在屋里,是因为没有酒了吗?不,不是酒。诺顿迟迟地再度品尝到绝望。是信,那封霍格沃茨的信被找到了。门口里侧有一堆纸灰,他把它烧了。诺顿还记得那上面写着,“给英格兰 xx郡,yy矿场,诺顿·坎贝尔先生收”,现在没有了。
他颤抖着嘴唇,发现自己连再骂男人几句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诺顿盯着上方,又或者是闭着眼——反正都是一片黑——总之,他那样一动不动地背靠大地妄图能汲取些营养似的躺了许久,才开始试着蜷起一根手指。饿,他想,身体几乎每个部位都在拼写这个词语。为了讨好男人不计较自己晚归,诺顿用晚饭的钱多买了两瓶酒。他慢慢地侧过身体,慢慢地缩成一团抱住双腿,反复想着该睡觉了不然明天没力气干活了。但他忍不住又睁开眼,轻轻念叨一个母亲教的词语。
“Lumos……Lumos……”(#荧光闪烁)
和诺顿猜的差不多,第二天中午男人就骂骂咧咧地把他拽出地窖,扔下半块还算干净的面包勒令自己下午去干活。而诺顿脑子里想的只有这里寄出的信要多久才能到达波士顿。他还不知道我干了什么呢,男孩安慰着自己。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虽然在心里这么自我安慰着,诺顿对这位从未见过的亲戚是否会大发善心伸出援手完全没有底。他只依稀记得母亲提到过她的这位姊妹在她离开家族后给她写过信,再者是他也不知道还有谁能帮忙了。就像抽奖,或者赌博。诺顿专心挑拣着矿石,找到一块色泽漂亮得像玻璃一样的不值钱玩意,在裤子上擦了擦灰揣进兜里。
回信出乎意料的快。大概是信寄出的第四天,还是第五天,一个全身裹在黑色里的女人出现在小镇的车站。人们对着她的背影窃窃私语,对笔直朝着出了名的酒鬼的屋子前进的她行注目礼。诺顿毫不知情女人提出了什么条件说服男人,因为等他下工回来时,只看到女人和他床头那个熟悉的破皮箱立在小屋门口。他没见过这位亲戚,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没有赌错。
女人微微抬起头,看见诺顿后开口了:“伊莎贝拉·唐纳德,你可以叫我伊莎姨妈,或者伊莎贝拉。我推荐后者。现在,你——归我了。一会收拾好就跟我走。”
诺顿感觉到女人用烟灰色的眼睛把自己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抱起胳膊搓了搓。“他呢?”
“随他便,想死或者当条癞皮狗,或者一只不会打鸣的公鸡。”伊莎贝拉眯了眯眼,“你最好是和你担保的那样起码不让人厌烦。我不擅长带孩子,玛拉的耐心比我足多了。”
玛拉,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诺顿记得母亲只是离去了不到三年,怎么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他走过去,蹲下开始检查箱子里都装了什么:几件还能穿的衣服,母亲的一些书和笔记,还有一个长条状的盒子。诺顿想了想,大胆问伊莎贝拉能不能带上自己收藏的一些东西。
伊莎贝拉点了点头,她想这个小侄子看上去继承了玛拉的聪明,反正家里有的是空房间,纵容这点愿望还是可以的。她在门口等了男孩几分钟,看见他抱着大小不亚于这个破皮箱的盒子走了出来。那上面还有不少尘土,跟刚刚从地里挖出来的一样;并且男孩打开盒盖,又从兜里拿出一块除了好看毫无价值的石头放进里面。像只鼹鼠,却不懂得鉴宝,或许我应该教教他不要在没价值的东西上浪费感情,免得和他妈妈一样。伊莎贝拉想到。
诺顿全然不知这位姨妈盯着自己在想什么,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时候走。伊莎贝拉打开她精致的手包,拿出一块手帕让诺顿把自己的行李先擦干净点。诺顿照做了。接着他看到伊莎贝拉把他的全部家当和手帕一块装了进去,装进了那个不过巴掌大的手包里。他呆住了,惊讶地张开了嘴,然后被他的姨妈在脑袋上拍了一下。“走了。这种事以后还多着呢。”伊莎贝拉的声音总算听上去高兴一些了,她迈步朝着镇子外走去。诺顿连忙跟上,但很快他发觉前进的方向并不是车站。眼看着离小镇越来越远,他忍不住问道:“我们不坐火车走吗?”
伊莎贝拉瞥了他一眼,示意诺顿牵上自己的手。看着男孩有点害怕地握住后,她勾起嘴角轻轻说道:“先习惯巫师的出门方式吧。”
诺顿听见伊莎贝拉念了句什么,紧接着一阵强烈的挤压感像要把他压扁了似的袭来,他下意识地闭上眼不敢看。在他感觉要受不了干呕前,诺顿感觉到自己站在了地上。于是他慢慢睁开眼,面前是一栋简朴的白色别墅,背靠着一座小山。前门外有一小片花园,开满了诺顿没见过的五颜六色的花。
“欢迎来到唐纳德家。”伊莎贝拉说道。虽然过去十几年只有一个人住在这,不过马上就是两个人了。她想。
约莫半个月过去,诺顿才习惯了在唐纳德祖宅的生活。
比那遥远的镇上的小屋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房间不说,那位随时都会出现为主人服务的家养小精灵就吓到了他好多次。虽然他克制住了没有尖叫出声,但小精灵对他眼神里的惊恐还是表示出了受伤。等他习惯了小精灵神出鬼没的行踪,偶尔也会试着拜托它拿些东西。以及,它的厨艺真的很棒。
至于他的姨妈——伊莎贝拉平时几乎不管诺顿都在做什么,但每隔一天就会拿来一本书要他看,完全不在乎前一天的那本看完了没有。这些大部头看得诺顿头晕眼花,甚至忘记对自己是否需要阅读魔法部最新修订的麻瓜物品使用条例发出疑问,更何况纸上的大部分词他都看不懂。他就这么硬读了十几天,好消息是阅读速度和识字量突飞猛进,坏消息是没有全记住。伊莎贝拉得知诺顿只是单纯的强记后,点了点头开始要求他用十英寸以内的短文简述书的内容,每本都要。
天知道习惯握着砂纸的手突然拿起笔是多么怪异的感觉,诺顿也不好意思坦白自己没学过写几个字母,只好对着书上印刷的拼写努力模仿。伊莎贝拉在检查了两天的狗爬字体与拼写错误后坐不住了,迟来地上了几堂关于构词法的课程,并且亲自教诺顿如何写一手漂亮的花体字。当然最后她没能成功让诺顿写出藤蔓一样优雅的字母,但至少,看上去整洁多了。
八月初的一个午后,伊莎贝拉盯着桌对面正在埋头奋笔书写的男孩,忽然发现对方在作文的某一个长段中接连写错了三个单词和一个后置定语从句。女巫再度感到有些后悔给那个麻瓜开了那么高的价,对她姐姐的孩子的教育这么懈怠,他配吗?不过用钱解决这种事被知道了会伤到小孩的吧,以后被问到就说他那便宜爹巴不得甩掉这个包袱……不不,这样更像在贬低孩子的价值……算了,等他想知道了问的时候再编吧。现在打点一下关系让他先去麻瓜学校学基础课程还来得及吗?反正像是一门新的语种课。之后到霍格沃茨了拉丁语和希腊语也得学……
伊莎贝拉面无表情地想着。她注意到诺顿的眼睛看上去比刚来这里时亮了许多,更像这个年纪的孩子的眼中该有的模样,也更像他妈妈。
“……”
“……”
诺顿很想抬头问问伊莎贝拉是不是觉得自己实在太笨了,坐在桌前看自己写作业时总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但这篇小作文还差一段结尾,中途停下来会让她不高兴吧。诺顿感觉自己的脑袋像在烧开水,那股热气横冲直撞地要冲出头顶发出啸声,几乎让自己没法专心拼写。他就这么晕晕乎乎地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低着头把羊皮纸推向伊莎贝拉。
“……字有进步,注意写字母p的时候不要勾得太张扬了,记得收笔。还有这一句,是‘同意(assent)’不是‘上升’(ascent)。‘第四’不是forth,是fourth, f-o-u-r-t-h。这种低级错误不要再出现了。”
伊莎贝拉摇了摇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点。毕竟诺顿缺少了麻瓜将近一整个小学的学习过程,也包括了一个小巫师应该学习的部分内容。如此庞大的知识量在短短两个月内要他全补上,就算是玛拉的儿子……她想起那个在学校时自信得耀眼的女巫,捏了捏眉心。作为一名拉文克劳女巫的儿子,这点难度的知识怎么可能难倒他?伊莎贝拉当然清楚这是一种偏见,但她愿意相信存在这种可能性。她打了个响指,呼唤小精灵送上下午茶。“明天早上去对角巷。”
一听见这话,诺顿猛地抬起头,差点撞到小精灵端来的托盘。他连连道歉,端着茶杯局促地问道:“是,是我上学的书对吗?”
“还有你的魔杖,一只猫头鹰。你想再养一只宠物的话也可以,就当你这段时间好好学习的奖励吧?”伊莎贝拉努力笑得温和一些,但看她侄子的反应还不如继续板着脸。
诺顿把瓷杯在手里转了几圈,小声问道:“可不可以换成……一些别的书?”
“嗯?”
“或者,能让我去图书室看看吗!我……我想更多地了解一点巫师……各种方面……”男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头又低了下去。
“当然。之前不过是担心你看不懂,还有被里面的老家伙们吓着。我给你看的那些其实都是随手从书架上拿下来的。”伊莎贝拉抿了一口茶,“要不要先看看关于猫头鹰的介绍?我比较推荐大只一些的,可以带动更重的包裹。”
诺顿连连点头,他馋那一屋子藏书有段时间了。看得越多,学得越多,以后就能弄到更多的钱了吧!
伊莎贝拉让小精灵去帮忙拿过来,在诺顿翻看时偶尔给出一些私人的评价。姨侄俩度过了一个还算愉快的下午茶——如果伊莎贝拉的猫头鹰没有又一次一头扎进窗边的花瓶里的话。女巫无奈地挥动魔杖,先把它带回来的包裹放在桌上,然后把那只上了年纪的鸟解放出来。“兰娜,又要麻烦你给安东打理羽毛了。”
小精灵向主人行了一礼,打了个响指带着鸟儿消失在房间里。诺顿把目光放回包裹上,他认出标签上写着书店,所以应该是姨妈买的新书?但诺顿没有想到的是,伊莎贝拉拆开包装纸后看了一眼,就推向了他这边。
“送你的。嗯,了解巫师。”
诺顿拨开包装,辨认书的名字。“霍格沃茨……一段校史。是关于学校的!”
“其实早该送到了,但是那会刚好缺货。”伊莎贝拉耸了耸肩,“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第十……十七章。从那里开始看比较快。”
“第十七……20世纪的霍格沃茨?”诺顿照着目录翻到那里,有些疑惑地念出标题。“为什么是20世纪的,不是现在?不,不是,我是说不是关于现在的吗?”
“毕竟是历史悠久的著名学院嘛,光是在城堡里游荡的历史幽灵就多了不知道多少倍。提前认识一下老人家们也好,懂礼貌的学生更讨他们喜欢。但最主要的是那一段时间的学院经历的最多,或许学习这段历史能帮你更快地理解你要去的地方——那些推荐书的人这么编的。不过每个霍格沃茨的学生书架上应该都会有这么一本校史,大家会以自己曾是其中一员为荣的。”伊莎贝拉放下茶杯,忽然发现小侄子早就扎进书里,完全没有在听自己说话了。
总比看不下去的好。她叹了口气。
第二天诺顿跟着伊莎贝拉用门钥匙传送到了对角巷。但伊莎贝拉没有先带他去买书,而是走向了古灵阁。面对诺顿询问的眼神,伊莎贝拉有些无奈地说道:“玛拉可是为你留了点零花钱的。我教你的那些基础理财方法都记住了吧?之后你在学校这些就交给你自己管理了,除非有意外情况。”
“呃……在学校很费钱吗?”
“看你是不是需要用那么多就是了。”伊莎贝拉似乎笑了一下,迈步走进妖精银行。诺顿看了看两旁的守卫,缩了一下脖子,紧跟着女巫穿过。
华丽的门后是忙碌的妖精们和来去的巫师。这会柜台前还有几个人,诺顿本想站在旁边等伊莎贝拉,顺便好好看看巫师银行,却被她叫了过去。
“听着,这把钥匙是你妈妈以前托我代管的,今天以后就交给你自己收着。不过等下我还是会跟你一起进去的。”
“妈妈她以前,是不是很优秀?”
“……是啊。但也很天真。她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按照传统给你留下了一笔遗产。”
“……”
轮到他们时,伊莎贝拉拿出了一把精致的钥匙。诺顿在它被交接时盯着它,但那只是一把钥匙。随后他跟着领路的妖精和伊莎贝拉拜访了他妈妈的金库,913号。出乎诺顿意料的是,里面除了一堆数目可观的加隆外,还放了一封信,写着“To my son, or my lovey daughter”。
带着远超诺顿从前一年开支的巫师金币从银行出来后,伊莎贝拉忽然说道:“她之前一直想要个女儿,想把她打扮成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公主。而不是像自己小时候那样被束缚在死板的礼服里。”
“所以你现在也习惯了穿得一身黑吗?”诺顿问道。
“这是一名成熟女巫坚持的她喜爱的风格。不打开看看的话把它收好,接下来要买的东西很多。书单都记得吧?”
“嗯。”
“那去吧,丽痕书店就在那。买完了我在长袍店等你。”伊莎贝拉潇洒地转身离开,看得诺顿愣住了。她这么放心的吗?
不过是不是也能趁机买点我想看的书了?诺顿看了眼姨妈给的斜跨包,这据说和她的手包是一套的,但外观显然随着使用者的偏好变更过。让伊莎贝拉评价的话大概会得到掉档次的语句,但诺顿很喜欢,看上去就能装很多东西。于是他三步一跳地飞进了书店,快一个小时后带着包里远超书单数量的书被老板和善地请了出来。
看见侄子一脸意犹未尽的兴奋样,伊莎贝拉还不知道他真正在高兴的是什么,只当是家族又要有一只书虫了。想到这她的表情柔和了些,伸手摸了摸诺顿的头发。诺顿对此却是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后缩,然后才意识到那只是单纯的亲昵举动,连忙小声道歉。
“……走吧,去买你的袍子。”伊莎贝拉转身拉开门。
诺顿张了张嘴,安静地跟上。
奥利凡德魔杖店。
“嗯……唐纳德家的是吧。我记得外面的姑娘,她的魔杖和她简直天生一对,冷杉木配上龙心弦,长度十又四分之一英寸,偏硬……”手艺人在一屋子魔杖盒中爬上爬下,“噢,来试试这个,榛木的,用龙的神经……”
还没等他念完,诺顿已经把伸出的手收了回来。“它不喜欢我。我感觉……要是我拿起来会被打一下。”
“噢,那好吧。看来它不适合你。”奥利凡德麻利地收好它,开始新一轮的寻找。
“这个呢?”打翻了几个魔杖盒子。
“这个?”一阵风把它从诺顿手里卷走。
“试试这个……”诺顿感觉手指一阵刺痛,连忙缩回手。
……
奥利凡德有点苦恼地来回踱步,想了好一会才从高处拿来一个木盒。“也许是这个。”
诺顿战战兢兢地拿起来挥了一下,魔杖在空中画出一道漂亮的金色。奥利凡德满意地点点头:“冬青木和独角兽的毛,或许我可以提前祝贺巫师界要有一位新秀?嗯,你可以当作是鼓励……十三又四分之三英寸,对孩子来说有些长了。你的脚大吗?柔软度……还可以,平时不用担心它会折断了。魔杖可是很宝贵的,保护好你的魔法伴侣!”
“那,那我平时需要做什么保护它?”
“啊?收好就行。过来这边,需要我给你挑个漂亮的盒子装吗孩子?”
一番拉扯后,诺顿得以带着自己的魔杖离开。伊莎贝拉看见诺顿眼神迷茫地走出来,从那孩子投来的目光中她甚至久违地看见了几分无助。“魔杖挑得不太顺利?”
“嗯……如果魔杖选择主人的话,或许我其实不太适合做一个巫师……”
“可你找到了。过程艰难,越说明你优秀。优秀的人总是孤独。”
“……”诺顿摸着怀里的魔杖沉默了。他最后婉拒了买一个收纳盒的建议,选择把它贴身收好。
两人又逛了几家店采购完毕。伊莎贝拉在包里寻找飞路粉时,诺顿忽然问道:“那您会感到孤独吗?”
女巫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Always. May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