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第一次遇到万花是在华山之巅。

  那天他依然是心不在焉地抱着琴，队友提着刀盾沉默地站在他身前。他抬头见对面紫衣的万花弟子身边有人提着灯，便想着这场比赛怕是要落败了，轻轻地抚动了下琴弦，一声干净温柔的少年声音突兀地在耳畔响起，看对面万花。

  长歌愣了一下，闻声看去，是一位万花弟子。

  是花间呀。

  那雁门关来的队友听了，转身向他确认了一遍，万花？

  是的，万花。他回应道，听起来信心十足。

  长歌打起了几分精神，自然而然地跟在了他身后，梅花三弄每一个都恰到好处。

  忽的，对面的万花弟子被他寻到破绽，原本后撤的身影忽然利落转身，抓住对方一时间的失误反打，却不料那衍天宗弟子赶到了万花弟子身旁。

  万千星辰在突然长歌周围散布开来，他看着花间被衍天宗弟子盯上，已隐隐处在劣势，还未来得及喊出口，便听到花间安慰似的道，没事，我有春泥。

  原来他在关注自己的情况。长歌毫不犹豫，出来便稳稳地落了一个音域在花间脚下。

  好音域！花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喜。

  最终他们赢得了这场比试，花间和雁门关的将士都走了，长歌心底却泛起了一圈圈浅浅的涟漪，波澜起伏。

  他开始四处向人打听这个花间。

  终于，在名剑大会参赛选手那边看见了这个花间的姓名。

  原来他已小有名气。

  只是长歌他不知。

  长歌抱紧了怀中的琴，他有些动摇了，他想，若是站在他身后的人，是自己便就好了。

  若是能与他一同站上拭剑台，又何尝不可？

  他有了自己的想法，回了千岛湖，一一请教同门前辈，每日练琴，不曾懈怠。闲暇之余他也向人打听这个花间，知他少年意气二三事，知青岩花开花落几回。却不知是不是听尽了有关他的江湖传闻，是不是得以窥见了他几分影子。每当听人说起这个万花弟子，长歌心中都有些欢喜。

  

  再次遇见花间，依旧是在藏剑山庄。他那样喜欢切磋比武，怕是一次机会也不想错过罢。

  恰是风华少年郎。

  花间似乎不记得他了，有些不知所措地问，要一起参加名剑大会吗？

  长歌笑了笑，说，好。

  花间看起来似乎很高兴。

  「花间相知，如鱼得水。」

  他不会不知道这句话的。长歌想。他突然就不想再拔出琴中剑了，哪怕他曾与太白山的冷冽寒风比肩同战。

  当长歌音域落下时，花间便能定出胜负，当长歌不慎被抓住破绽时，花间便也来了他身边。

  名剑大会一结束，花间便欣喜地同他说，果然，花间有了相知，便如水里的鱼得了池水。

  长歌本就是话少之人，听罢也笑笑，眼底的欢喜却一点也藏不住。

  这日长歌与花间刚下了拭剑台，便远远地见了一个万花女子朝这边看来，朝花间招了招手。

  花间同那女子一道离开了，长歌也只身抱琴走在银杏叶飘落的小径上，阳光稀稀疏疏地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打到地上，落在长歌的琴弦上。

  不知何时起，拭剑台上花间身后没有了长歌的身影。他依旧是那样的少年模样，与几年前站在拭剑台上的他别无二致。

  长歌的身边却渐渐多了好几个万花弟子。他又与好些花间合作过，却都与他从前的风格不同。

  花间也来找过长歌几次，问他什么时候能与他一起再次携手拭剑台。

  长歌只是笑着摇头。

  花间只得失望而归。

  长歌身后的万花弟子无趣地把玩着一枚白棋子，疑惑问道，你为什么不答应他？他实力不俗，与我们一道亦是不错的选择。名剑大会早有先例。

  长歌没有回答他，只是问，我刚刚讲到哪里了？

  万花弟子百无聊赖道，你说有个同门姑娘在拭剑台外等他了。

  长歌恍悟，继续道，于是我便问他那姑娘是谁？他扭头笑着对我说，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万花弟子手中的白棋子“啪嗒”一声落尽了他面前的黑子棋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