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4525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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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明日方舟 棘刺 , 极境
标签 棘境
文集 明日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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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
3
2022-12-23 21:47
Seem to be that love is everywhere.[1]
1.
极境摘下眼镜,对着满桌的线索7揉着酸痛的眼睛。他问安洁莉娜:“其他线索都齐了吗?”
“呼啊……我看看,还差1和3。”被扰醒的沃尔珀少女从桌上爬起,慵懒地伸个懒腰,即便上班摸鱼向来不是她的作风,但过量溢出的线索7终究削弱了她勤恳的心性。即便博士口口声声嚷着“我就算死在船上,从舰桥上跳下去,也不会再把极境和安洁莉娜安排进同一间会客室”,怎奈何他们生来(也不能说生来吧)就专精线索7,极境更是“通讯员”与“插旗”双重buff在身。
更何况,人们各司其职忙碌之际,全罗德岛上下只剩两位本职工作为信使的闲人,本就有话可聊,更是好巧不巧碰上了头。当他带着爽朗的微笑招呼着少女一同推开会客室大门,念想着这一天终究不会无聊时,便也料到博士头痛欲裂的情状了。百无聊赖的沃尔珀少女动一动毛茸茸的耳朵,从虚空中变出一个插着柠檬的饮料杯,它不慎掉落,却不曾摔碎——
早有预料的少女开启“反重力模式”,杯子便轻飘飘飞进她手心里。极境对这套招数赞不绝口:目之所及的物品,包括办公台的笔与电话,连同他怀抱着珍贵的热水壶,一并在空气中悬浮。这套法术天赋有别于他曾亲历过的其他源石技艺,准确来说在结识安洁莉娜之前,他只在维多利亚的魔法电影里曾有一睹。
在她的招数下,满桌的线索7上下纷飞,如同在风中飘摇的绿叶。碍于近期不佳的身体状况,极境不被医疗部允许常出外勤,已然许久不曾见到这副景象了。它过于惹眼,使得极境忽略了玻璃屋外的人来人往,当会客室的门被轻叩两声再推开时,他依旧沉浸在奇幻之景中无法自拔。直到他的后脑勺被手刀重击一下,他才捂着吃痛的脑门站起身:“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来者黑发金眸,顶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臭脸,“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不不,你来得正是时候。”极境满面赔笑,从棘刺手里接过双人份的打包午餐:一份荤素搭配得当有肉有菜,一份卷心菜沙拉素得能淡出鸟来。他本能地把荤素搭配的那份放在自己面前,它却被棘刺一把推给安洁莉娜:“这一份是捎给安心院小姐的。”
“那我吃什么?啊不对,我的好兄弟,那你吃什么?”
“我吃过了,”棘刺轻轻推开极境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一下战场就飞奔到食堂排队,你可不要将我的好意弃之不顾啊。”
“兄弟,我领会到了你的这份好心!”极境双手作揖,“但下次能不能多一块肉呢,当然算在我的账上!一块,就一块——”
“你把嘉维尔的嘱托抛之脑后了吗?她那么苦口婆心,让你近日饮食务必清淡再清淡——我可不想再陪你一起挂舰桥。”棘刺打开餐盒,“啪”地为他拆开一次性筷子——前一阵子罗德岛的餐厅来了位炎国大厨,使得所有干员都不自觉地学会了使筷子,即便没有这一遭,身体尚可时曾常年走南闯北的极境也早就熟稔于此了。总之棘刺不由分说地把那份经由精心计算与配比,营养元素均衡的午餐推到他面前,抄个手站在他身旁,大有他不吃干净最后一片叶子便不放过他的架势:“乌有先生也说了,养伤期间,尽量少吃‘发物’。”
“你是嘉维尔派来的眼线吗!”对着自己的秘密(已经不算是秘密了)恋人,极境欲哭无泪,“长期不摄入蛋白质的话,我的腹肌都要融成一块了!而且怎么说来着,口腹之欲也是充实人的幸福感的重要一环——”
旁观他们踢来打去,道过谢的少女理好纷飞的线索7,双手掩口噗噗地笑:“两位的关系依旧这么好呀,如此一来我就放心啦。”一位高资一位资深被吊上舰桥,尤其是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的这两位,甲板上的欢呼叫好中,向来也是缺不了她一份的。闻言,棘刺只是皱皱眉:“真不敢相信你们是同事,你们两个的服装未免也太不搭了”
说得也是,极境看向自己的毛大衣。博士前一段时间囊中羞涩加上缺勤,错过了为极境购买新衣的机会,好在极境也不嫌弃,一年四季身着这身冬装。在恒温的办公室没感到几分不适,但与清凉装束的少女站在一起总显得格格不入。也罢,不同种族对于温度的耐受性不同,更何况他因矿石病,加上刚巧到了褪毛期,多少比较怕冷。
他们望向舷窗外阴惨惨的天幕。舰船驶入了乌萨斯的领海,不由分说地闯入了彻骨的寒冬。即便身处拥有恒温设施的罗德岛舰船,飘着雪花的夜幕也给了棘刺与极境相拥入眠的由头。于是某天,上战场的棘刺,黑发上沾着一根极境的羽毛,颇像个哥伦比亚电影里的原住民。那根羽毛格外显眼,白中染着一丝红,让人想不知是谁的都难。经桃金娘提醒,棘刺取下羽毛,格外顺理成章地装进上衣口袋,紧贴着咚咚作响的心脏。
此举传入极境耳朵,让后者相信他已然收集了不少自己褪下来的羽毛了。而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棘刺头戴‘好兄弟’的亲密之物上战场”迅速登上了罗德岛新闻的头版头条,更为他们的关系笼上了一层难以分说的意味。归咎于好兄弟的不拘小节,环绕在他们身畔的女干员们的叽叽喳喳越发多了,深海色小姐竟然还以他们的相处为主题佳作频出,画集上的两位主人公似乎不止有一点眼熟……而有幸近距离观测cp对谈的少女,边吃饭边眨着眼探听,时不时掏出手机打字如飞。这里终究不是讲体己话的好场所,于是极境起身向她告别,拎着吃到一半的卷心菜沙拉随棘刺走出会客室。
“老兄,我和安洁莉娜正在上班——”
棘刺望向他,神情复杂:“‘安洁莉娜’,好亲昵啊。安心院小姐还是高中生,我希望你不会那么‘禽兽’。”
“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极境失笑,“兄弟,我知道你爱我,但可以不要谁的醋都吃吗?喊代号是博士在罗德岛动员大会上的倡导,你也在场吧,刚巧那位小姐的代号就是她的真名。那么‘索恩斯’先生,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叫你——”
“谁吃醋了,”棘刺打断,目光飘忽,“说起来,圣诞节是不是快到了。”
“是快到了呢。”社交悍匪陷入沉思,随着矿石病的扩散,他的感知能力出了不大不小的问题,很难把握时间的推移。他对此的认知还是借由与女干员们的许诺,说好了要同她们交换礼物。圣诞节,这个起源于拉特兰的节日,在伊比利亚、哥伦比亚、维多利亚、莱塔尼亚等国度广泛流行,在云集了各阵营精英的罗德岛,也成了一年几度的众人忘却烦恼欢聚一堂的盛大节日之一。
虽说偶尔会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打着为他好的旗号),极境也是相当喜欢罗德岛的。在这里,你可以看见萨科塔与萨卡兹把酒言欢,菲林与黎博利平起平坐,乌萨斯的干员与哥伦比亚的干员甚能推杯换盏。就连在他的故土属于“不可接触者”的阿戈尔,也在尽己所能地为罗德岛发挥真才实干。说到这个,眼前这个阿戈尔依旧视线飘忽不定:“……你或许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2.
“我没什么想要的。你知道的,我不过伊比利亚的节日,更遑论拉特兰的。但是好兄弟,我也‘入乡随俗’为你准备了一份。”
“是什么?”
极境抛去一个wink:“保密~”
说他们心有灵犀也好,互抄试卷也罢,时间回溯到半小时前,棘刺依旧在战场厮杀,角峰特制闷炒兽肉与卷心菜沙拉不曾出锅,食材都还安静地躺在菜篮。极境望向舷窗外翻卷的云翳,估摸着今次任务的困难程度,希望它不会伤及自己恋人的一根毫毛——
没错,他的好兄弟已然成为了他的恋人。追溯至一个月前某个夜晚,他(凭借出色的社交能力)在炎国人的宴会上酩喝得酊大醉,再跑到舰桥上耍酒疯,再由阿和乌有联络上好兄弟赶来收拾残局。他只记得自己匍匐在甲板上,被棘刺扛在背上,背对着舰桥上的冷气,一步步重回温暖光明的人间。除此之外,极境着实一头雾水,翌日清晨,当他在棘刺的床上醒来时,极境的下巴几乎都要掉到地上:他们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好兄弟几日不曾剃须的毛茸茸的下巴抵在他肩头,一只臂膀还牢牢地拥住了他——
我和好兄弟(单方面地)酒后乱性了。
前信使,现三号作战小队先锋通讯员灵光的大脑飞速运转:暂不论两个男人究竟能不能办事,要怎么办事,光是他对与自己曾经的幼驯染,现今十分暧昧的好兄弟在酒精作用下当真迈出了这一步,他都觉得不可思议。彼时,棘刺已然窸窣的响动扰醒,缓缓睁开那双鎏金的眸子,于是极境先一步跪在床上,用东国的礼仪“土下座”:“好兄弟,我……昨晚……”
“长话短说,”棘刺坐起身,睡眼朦胧地挠着头发。他这副困倦的模样不失有几分可爱在,但他接下来的言语将这一刻的和谧搅了个稀碎,“你在下面。”
“啊?”
这一刻,时间停止,啪嗒一声,极境的世界观碎裂了。
他欲哭无泪地想起身,被臀部火辣辣的疼痛硬生生拽回床上。“要怪就怪你自己吧,”棘刺背对他穿衣,示以他后背几道被黎博利挠出的红印子,一副将“受害者有罪论”贯彻落实的态度,“谁让你又亲又抱还说‘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有谁看到自己喜欢的人真情流露还能——没什么。”
棘刺沉默,极境也沉默。他们沉默地上工,沉默地上战场,沉默地回宿舍,沉默地埋头吃饭,再沉默地滚到一起。随着时日推移,极境的如意算盘摔碎一地:本想让棘刺忘掉一切,怎奈何对方变本加厉。好吧,他便也只能任由对方胡来。毕竟有“爱”这种物什,在他们间彼此维系,而源自他的沉甸甸的那份,他本来打算将其带入坟墓的。
言归正传,事关“送礼”,他刚和安洁莉娜探讨过。“女孩子的喜好……这个范围实在是太广泛啦。”安洁莉娜挠头,“首先,女孩子分为很多种,有梓兰小姐为代表的知性优雅型,也有小刻为代表的天真可爱型,这两种不同类型的女孩子,对于礼物的需求也是不同的;其次,罗德岛有不同年龄阶段的女性,下到伊芙利特,上到她的研究员‘父母’;再次,难道不应该是棘刺先生吗,为什么会是女孩子?”
——被安洁莉娜一眼猜中了啊,极境扶额。他故弄玄虚地探听女孩子的喜好,便是不想走漏风声,将消息的来源扼杀在最开端,更能起到混淆视听的成效。现今出师未半中道崩殂,他仍不想轻易放弃,毕竟他面前的这位沃尔珀少女可是自诩走在时尚前沿的,想必能在送礼上给出独到的见解。
“极境先生实在不知该怎么选的话,就送‘她’你自己喜欢的东西如何?无论如何这是份沉甸甸的心意,想必对方也会乐意收下的。”
“我也想送他AUS的物料,还有专辑什么的,毕竟他也帮我带回过Aya的签名海报,这样说的话,那张海报还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呐。但他总是对我的音乐品味指指点点,还说重金属摇滚很吵,再在宿舍放下去就用至高之术砍了我的音响——啊不是!女干员怎么会在我宿舍呢?你什么都没听见!”
见他嘴硬,安洁莉娜狡黠一笑:“我知道了,我回去和可颂她们商量一下。”
3.
捱到傍晚,棘刺难得有应酬,极境独自坐在亮起一盏灯的宿舍,拿出纸笔开始写留给棘刺的信。
……若要硬说它是遗书,极境也没什么好反驳的。想到自己离去后棘刺读这封信时的神情,极境就打心底里觉得这是个蛮有趣的计划。极境从不是个悲观主义者,但心底一直潜藏了几分名为浪漫的情愫在。他在哥伦比亚留学时曾看过一部电影(他不信教,过圣诞节的习惯便是在哥伦比亚养成的),在心底评判它老土、因循守旧,其中的一个情节却正正好好地击中了他心中掌管浪漫的“好球区”——
身患绝症的女主,为自己的情郎留下一封地址不明的信。这封信随信使周游了世界,最终在五十年后重返男主身畔。对“周游世界”抱有渴念的极境在心底与此产生了共鸣,罔顾请他看电影的菲林女孩已然被感动到不停地抽噎——
这种时候我该做什么来着?彼时极境二十岁,出落得高大帅气一表人才,健健康康没有矿石病,只走在路上便能招致一众小姑娘的热切目光。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纵使他拥有伊比利亚的浪漫基因,却不是个撩妹的个中好手。炎国有句俗话说得好:女追男,隔层纱。但是对她没有报以恋心的极境而言,要同等地回应这份感情,譬如张开怀抱以宽广的胸襟拥抱住那位哭泣中的菲林女孩,却要比登天还难。于是他的情商紧急下线,只对女孩递过一片纸巾:“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哦。”
“只有一片纸巾吗?”眼泪汪汪的女孩双手接过纸巾,巴巴地望来。
“呃……纸巾应有尽有!还有一整包!”
他刚想再递过一包纸巾,便被前座的人不悦地回头打断了——不愧是自己,坐怀不乱,人中龙凤,现今二十六岁的极境心想。不曾随意地拜倒在石榴裙下,格外有礼节与分寸。此举当是受到那部电影的启发,当他重新整理思路继续向下写时,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安洁莉娜”邀请您加入群组,该群组内还有“一般通过少女”、“上新商品见朋友圈,请多惠顾~”、“德克萨斯”、“No party,No life!”
极境疑惑了一瞬,点下了“加入”。
“伊比利亚之风”已加入群组。
No party,No life!:什么,听说在圣诞节会有一场盛大的送礼与表白仪式吗?于是我就来了,苹果派准备就绪了哦!
伊比利亚之风:能天使小姐怎么也来了——企鹅物流的各位来了不少啊,我感到很荣幸!不是表白哦,严格来说,似乎已经交……
德克萨斯:啧,没什么重要事情的话,我可以退出了吗?
伊比利亚之风:居然能在这种场合见到德克萨斯小姐,幸会幸会!
上新商品见朋友圈,请多惠顾~:说到送礼,安洁莉娜这可找对人了,极境先生可以点开我的朋友圈,你想要的应有尽有。极境先生是要送给——
安洁莉娜:女孩子,年龄不详。
伊比利亚之风:哈哈……是的是的。
No party,No life!:送礼物暂且不谈,说到收礼物,在座的大家应该没人比空更熟稔了吧。空有收到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礼物吗?
德克萨斯:是的,空是偶像,收到过不少粉丝的手信吧。
一般通过少女:诶,诶?!德克萨斯也问我吗,也对此感兴趣吗?那我想想哦,那还是小学时,在我三年级出道去经济公司、因而要离开学校前,我的男同桌……
上新商品见朋友圈,请多惠顾~:哇哦……~
No party,No life!:哇哦……~
德克萨斯:哇哦?
伊比利亚之风:哇哦……~我小学三年级还在和好兄弟一起玩泥巴呢。
一般通过少女:没,没有啦!……只是,他送了我一只里面有小猫雕塑的水晶球。水晶球大家知道吧?
上新商品见朋友圈,请多惠顾~:那是当然,我的朋友圈里也有各种款式!不过这些年,水晶球单纯作为礼品,已经在泰拉不时兴了。
一般通过少女:嗯,但我一直保存至今呢。想必极境先生也明白,不拘于水晶球,有时越是朴素的礼物,越能表达心意……
上新商品见朋友圈,请多惠顾~:嗯嗯,朴素虽好,但适当的华丽也十分重要哦!比如我店里的这款——
上新商品见朋友圈,请多惠顾~:分享链接:妻离子散(划掉)华丽炫彩面部修饰盘,跳楼价只需9999LMB
罔顾了他要送礼的对象是个不拘小节的男人,极境也将信将疑地点开链接,却找不到一张带图买家秀。他只得刷着评论:“谢谢,老公给我买了两盒,现在我们已经三胎了”,“相当不错,送给女朋友的,会回购”……
上新商品见朋友圈,请多惠顾~:这款是山寨,啊不,neta了丝〇兰的某款,将高端产品现以平价打入平民市场,走过路过不可错过哦!极境先生既然是要送给女性的话,那我建议用空说的“水晶球”配上这个,简朴与高端的结合,将成熟女性与年轻女孩的喜好一网打尽,是不是很不错呢?在我这里今晚下单,就可获得让利八八折!心动不如行动吧!
他认真思考可颂话语中的几分真实性,不得不说她推销的技巧堪比那个奸商可露希尔,不,该说要压过可露希尔一头了!不知不觉跟着她们的思路跑了,虽然总觉得她们的言语中有几分整蛊的意味在……但安洁莉娜小姐都那么认真地找来那样多人为自己的恋情,啊不,为自己的送礼大业应援了,无论如何也不应辜负这份好意吧?
4.
“您也收到极境干员送的水晶球了?”
熙熙攘攘的罗德岛餐厅,卷心菜沙拉的队伍第一位,棘刺竖起耳朵。
“啧,那家伙的喜好怎么说呢……小爷我觉得,有点女孩子气?”
“不止是女孩子气,该说是孩子气呢。在炎国,这样的礼物只有小孩子间才会互相赠送。所以当我收到这样的礼物时,着实是吓了一跳,连我都觉得自己‘返老还童’了。”
“当然,不止如此,他们都说,他要把最大的一只留给……”
棘刺回头。他的目光如利刃,直直投向交头接耳的众人。奥斯塔与布洛卡别开脸去,乌有执扇掩面,贾维和阿对他挤出个讳莫如深的微笑。
这是棘刺上岛的第一个年头,圣诞节将近,但作为一个特立独行的伊比利亚人,极境不信教。棘刺自认为自己比他们都更了解极境,因而在得到极境“不需要”的回复后,便认为无需再为其准备些什么——只要有彼此在身旁,每一天都是纪念日,不是吗?而今情势大转,他的脑海里已然浮现出来自全罗德岛不同种族不同阵营的干员们,手舞足蹈地向他冲来的情景,一同对他进行哥伦比亚式霸凌:“哈哈!我们都收到了那家伙的礼物,只有一个人没收到——你猜猜是谁?”
棘刺面无表情,内心实则五味杂陈。广送礼物却唯独跳过自己,虽然将自己显得特殊……一切并非没有端倪,他前两天曾与嚷着“大生意来了”的可颂擦肩而过,对方推着板车送货,和他进了同一间电梯。距离圣诞节尚有时日,电梯里早被红与绿的彩带装点一新,就连楼层号也贴上了圣诞老人的贴纸。他按下自己宿舍的楼层,可颂道:“哎呀,帮大忙啦!”
“这么多货是送到哪里呢?”
“唔,唯独不能告诉棘刺先生哦?”活泼的丰蹄少女向他投来一个wink,拖着板车率先走出电梯,在棘刺的帮助下将众多货物搬到公共区域。少女拍拍手,摘下帽子擦擦汗:“这样就好啦,货物的主人自己会来取的。”
只是回宿舍拿一份实验室笔记,棘刺觉得自己没必要开灯。舰船航行在洒满落日余晖的大海上,射进房内的便是它的尾巴,缥缈而不安定,却是一束不可多得的能量。那光束照亮了极境的床,也映出了它床下鼓囊囊的一团。
棘刺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爱好,就算退一万步讲,那或许是为自己置备的惊喜,一切也都要等到拆礼物的那刻,不是吗?于是比起床下的礼物,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桌面那本诗集上,是他的恋人特地向博士借来的,用古维多利亚文写成的,据说用优美的词句歌颂着关于爱的所有。
他借着微弱的光明打开那本诗集,却从中掉出几页按行裁剪的纸张。棘刺的心骤然收紧:他曾做过一个噩梦,梦中极境为自己留下一封遗书后自尽了。醒来的棘刺确认了很多遍恋人正卧在身畔,他安谧的睡颜被晨曦镀上一层金,却是近乎于玻璃质感,将他的面部塑得那般不真实,仿佛一具透明而真实的棺椁。
那家伙是真能干出这种蠢事来的。棘刺回想到近期极境的一切反常,譬如在洗澡途中也要探个身子出来,欲盖弥彰地让他不要碰自己的床。联想到自杀前的一种表现便是四处给人送礼,棘刺的心愈发提到嗓子眼。这下他无法坐视不理了,即便冒着侵犯好兄弟隐私权的风险,但既然人命关天,一切闲杂事务都得靠边站。
不仅如此,他此举也是怀揣着一种私心在的。极境的身上有太多不了解的谜团,毕竟在他们相遇至今的人生中,仿佛分离才是常态。儿时的他本以为极境会一辈子留在伊比利亚陪自己,对方却决绝地先一步离开,他没有阻拦,毕竟大海无法拘束住飞鸟的足迹。如此便是旷日持久的十年,在罗德岛重逢后的极境,却告诉自己他患上了矿石病……
于是在单方的酒精作用下,他们的世界失控了,一切却又顺理成章地运转,于此便与那家伙将奇怪的情侣关系维持至今。他捧起、打开那些细长的,贴心地标好了阅读顺序的纸条,带出旁侧已然叠好的几颗纸星星,它们滚落在地,他便也弯腰去捡拾。于是在极境的床下,他终究借着阴暗的光线看清一行字。
华丽炫彩面部修饰盘
什么东西,他想,作为妥妥的两位理工直男,他们素日是用不上这种东西的。他想起在博士办公室看见那只差不多模样的彩妆盒子,莫非真是上贡给博士让他送给前妻的,毕竟博士那家伙时常酒醉后在干员面前控诉凯尔希的种种不是,包括什么“年老色衰”,再被闻讯赶来的凯尔希暴打一顿。该说极境真会讨好上级吗?种种复杂的心情拧成一股绳,他从裁成长条的纸条第一句开始读:
好兄弟,读到这里的你是不是很火大呢?比如我送给别的干员礼物却唯独漏过了你,并且罗德岛上上下下几乎全知道这件事……
在理科生里,极境的字迹算是颇为不错的,却蘸满了他的个人风格,颇为龙飞凤舞的。第一句依旧遵循了他的传统,语气满是诙谐,棘刺自嘲地笑了起来,读到中间却愈发笑不出来了——还好,作为告别信它太过随心所欲,作为遗书它太过荒诞不经,最后,棘刺拧起的眉心舒展:什么嘛,不过是一篇平平无奇的文笔稀烂的情书,用伊比利亚语写成(在罗德岛上仿佛什么秘钥似的,他心想),显而易见地试图旁征博引、引经据典未果,字字句句却颇有分量。读了这么些诗集,却完全没受到熏陶,真是天生的理工男一枚。同样是理工男的棘刺摇头叹笑,把纸条、星星与诗集物归原主。他打开门,却与拖着板车的极境撞个满怀——
尴尬,太尴尬了。
方才接受了一份饱满的爱意,试图揣摩自己神情的风云变幻的棘刺,与秘密被撞破,却不得不继续圆下去的极境,二人面面相觑。
良久,“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实验室了。”棘刺闪身走出。
“等下!”极境喊出,用声音牵绊住他的脚步。
“怎么?”
“兄弟,现在的你……噗嗤,你的神态为什么如此娇羞,仿佛是那些女干员们爱看的P图,像极了我不认识的那个黑皮美女!”
棘刺抬起膝盖向他的裆部撞去,撞得极境嗷嗷直叫。而不待后者发令,棘刺也终究陪同他回宿舍拿完东西,再一同乘电梯下楼。悠扬的乐声萦绕耳畔,他们在颇具圣诞氛围的电梯里互相站在对角线,咔哒咔哒,是机械运转的白噪声;咚咚作响,是二人份杂乱的心跳。狭小的空间内,满腔心绪在棘刺胸中糅作了一团,而极境的皮鞋哒哒地在地上随乐曲打着节拍,在棘刺看来颇为不耐烦。
电梯门缓缓开启,他们迎面撞上安洁莉娜。沃尔珀少女跳起来和极境击了个掌,再对阴恻恻的棘刺露出别样的微笑。“好了兄弟,现在人多眼杂,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刚才不说……所以,你想对我说什么?”他们一前一后走到大门前,极境回转身来,以百倍认真的神情看向他,不得不说,他这副神情颇具吸引力。
“没什么。”棘刺拍拍他的肩,张了张口,却再次欲言又止,最终只得吐出个完全不合时宜的词汇,“……一路平安。”
5.
——什么啊,我的好兄弟在咒我去死吗?
极境十分疑惑,一路咀嚼着他的言外之意,来到博士办公室,见到趴在摇椅上,屁股朝上的兜帽人:“极境,你来得正好,棘刺来问我,有没有收到水晶球……”
“您怎么说?”
“我说没有。”
极境松了口气。
“但我给他看了这个,”兜帽人指向工作台旁侧的硕大眼影盘。得到准许后,极境双手捧起,这还是他从可颂那里买了两个后,第一次亲手摸到它。只需要轻轻按下一个机关,便弹出七八个花瓣状的盘子来,它设置十分精密,堪比源石技艺作祟的魔术了。
“我对棘刺说,说是你让我送给凯尔希的,然后弯弯绕绕地,凯尔希就知道了——”兜帽人指指自己的臀部,“这里已经被凯尔希打肿了。作为罗德岛第一对公开的情侣,我对你们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了,还不快说谢谢博士——你那边呢,情况如何?”
“谢谢博士,”极境诚恳地,“我已经拿给贾维他们帮我改造了……虽然很不安,但我相信他们不会辜负我的信任的。”
“我说实在的,不如实惠一点,给我的这份上贡……啊不,拿来的时候,在里面装上满当当的源石和合成玉,一打开金灿灿的,‘哇,金色传说’,这样才比较有惊喜的效果。所以你呢,极境干员,准备在里面装什么?”
“抱歉,这是个惊喜,目前无可奉告哦。”
“啧啧。”
极境挠头:“乌有先生说,在他们国度,这样的盘子一般都是装些瓜子、花生、干果、果脯之类的,但是我不打算如此流俗啦,要说惊喜的话,该达到些‘出其不意’的效果才算好。”
——对,出其不意,极境笃信自己的谋划绝对是世上独一份,即便它看起来或许有那样几分老土,但综合起来绝对不会掉自己百年难遇大帅哥的价。极境拎着一份叙拉古传统肉酱通心粉敲门进入贾维的宿舍,见到电焊面罩后的沃尔珀男性,拍拍他的肩:“兄弟,改造得如何了?”
“放心交给小爷我吧,保证炫酷!”红发沃尔珀拍拍胸口,目光转向他手中,“这就是你给小爷带的饭吗?——啧,好传统的叙拉古风味,可能更合奥斯塔的口味,放在那儿吧,等他洗完澡出来吃——我会努力帮你改造的,只是我觉得这个盘子,真的会满足那位黑皮美女……”
“请叫他‘帅哥’。”极境纠正。
“好的,这个盘子真的会满足那位小哥的喜好吗?”
不用他提醒,极境心里也在犯嘀咕。近日里每当他心生疑虑时,都会在群组里艾特那位可颂小姐,再听对方滔滔不绝地为自己洗脑——在可颂的百倍游说下,他渐渐认同了对方会喜欢的可能。所以比起担心棘刺是否喜欢,他更为贾维会把它改造成什么模样而惴惴不安,毕竟它可是要装进重要的东西的。他把已然叠好的星星装进巧克力罐子,放上贾维的桌面,狡黠机灵如对方,也一定料不到里面写了字。
不出意外,这也是安洁莉娜的提议——这年头,能猜中JK所思所想的男人不多了。这可是他趁棘刺睡着后,他摸黑借着缥缈的月光一个个折的,他的指尖现在还隐隐作痛,更是几日里都睡眠不足。若是让博士知晓,他必定会捶胸顿足地感叹,在泰拉世界居然也存在这般感天动地的爱情吧。
“你们……真的没问题吧?”极境环顾着四周的隔音垫,贾维的宿舍似乎已改造成了工作间。
“改装汽车小爷我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区区一个眼影盘!”
“是neta了丝〇兰的面部综合盘,很贵的,原价9999LMB。”他纠正。
“总之都没有区别,焊上这个关键的劳什子,”贾维拿出那只已经改造完毕的水晶玻璃球,炫耀般在他眼前晃晃,“保证你的黑皮美女……帅哥会喜欢。”
平安夜一早,极境便被喧闹的圣诞乐曲扰醒。身旁空无一人,棘刺已然坐在桌前吃早餐,他穿戴整齐,看起来格外正式。
“罗德岛也爱凑这份热闹。分明只是拉特兰神明诞生的日子,我在哥伦比亚的时候就在想了,外地的人们却终究比拉特兰本地还虔诚。”极境打个哈欠伸懒腰,“好兄弟,是你故意把广播音量调到最大的?”
棘刺不置可否:“别用那副满怀期盼的目光看过来,我知道你不过拉特兰节,当然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知道了,真让人伤心啊。”并不几分介意,极境穿衣下床去洗漱,他们两个向来如此,比起被人爱,且锱铢必较地去计量自己收获的爱的分量,他们更宁愿也更习惯去爱人,须得用满腔的爱意恨不得砸死对方才算好。于是大功告成后的第一天上午,极境在读诗中度过,他身旁的棘刺在帮苦艾保养武器,静悄悄,动静很小,不打扰到他。
“那个小女孩,是乌萨斯人吧?”见极境掀过一页纸,棘刺开口。
“是的,乌萨斯的神明和拉特兰的是同一位,但在他们的文化里,那位神明似乎不是明天出生的。”
棘刺“哦”了一声,在武器中倒入调配好的试剂。比起在实验室埋头苦干,今天的对方转移阵地到了宿舍。极境对此蛮不介意,只说“你不要把我们的宿舍,乃至舰船烧出个窟窿就好”。
极境也懂,这是他嘴笨的恋人最大限度的爱意表达了(陪伴当然也是一种表达),毕竟行动比起言语更能囊括所有,体现了对方一等一的珍重。毕竟譬如在哥伦比亚,这个源自拉特兰的宗教节日的习俗便是家人团聚一堂。家人、家园、伊比利亚,极境在心底叹息,当真是好久不曾回去了,于当下这一瞬,在他身旁能与“家”这个词挂钩的,唯有身旁的这个老乡,即便他是个阿戈尔人,与他所属的黎博利向来泾渭分明。
而对于罗德岛的圣诞节,极境当然早就筹划得当了。约好了明天伊比利亚同乡会的party的场地,众人负责盛装出席,他负责把棘刺拖去。整个上午他们不甚言语,时而不自觉地对上视线,大多是棘刺无言地看着他,他的目光定力极强,仿佛粘在他身上似的;对视几秒后再不甚自然地把视线移开,让极境总觉得对方在欲言又止,问及时对方却又不言语,惹得极境心中痒痒的。
“哇,真是装扮一新呐!”
二人迈出宿舍,不待棘刺捧哏,他们便被埋伏在四周的年幼干员们手中的炎国产彩色“飞雪”喷了满身满脸。这令极境不适时地想到了自己曾参加过的婚礼,众人欢笑起哄,将他们喷得满头满身的,是那些仿佛婚礼现场的彩带……而“新郎官”棘刺也并不急于拂去满身飞雪,更是格外配合地互相揽上对方的腰,任女干员们起哄拍照。
仿佛众人组成了迎亲的队伍般,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尾随他们走楼梯下楼。年幼的干员们,譬如铃兰小姐,打扮得宛若一个花童,似要与矮小的杜林人桃金娘一同捧着不存在的新娘不存在的裙摆。舰船的大厅里,竟然飘起了无色无味的雪花——罗德岛的雪花是源石技艺的产物,少了几分冰凉的,融肌即化的触感,因而不止缺了几分灵魂。他们的故乡是不会有这种与夏泾渭分明的冬,此情此境倒是令极境怀念起在哥伦比亚留学时的所见所闻。仿维多利亚风的学院内,他倚在镂花的窗边,偶尔会想起幼少时代那个黑皮肤的孩子,他现今又在何方,看着何种的风景过着何的生活……
而在当下,人工雪花映照在那双鎏金的眸子间,即便虚假却美丽不减。极境不知这是否是自己的恋人第一次见到雪,而对方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看来对这副成效颇为满意。毕竟这可是自己拜托了几乎全罗德岛上上下下一同帮的忙,如果搞砸的话就真说不过去了。
“说吧,你又在筹划着什么,求婚?”棘刺以唯独他能听见的音量叹气,“我就知道,如果惹祸也算天赋,那你的确天赋异禀。”
“不,不是,虽然我是有这个打算啦,但没有这么快!”
“等一下,”棘刺认真地看向他,“如果真的要有那一天,也要由我先对你求婚才是。”
“啊,为什么?”
“别忘了这是篇棘境的故事,我是有做攻的人权的。”
“……你开心就好。”
而在他们插科打诨之时,其余干员们已然心照不宣地自动围成一圈。伴随着《婚礼进行曲》的响起,贾维和奥斯塔捧着盖着红布的盒子,神情肃穆,从铺着夜光地毯的楼梯上缓缓走下,奥斯塔还挽着贾维的手臂——
“好家伙,”棘刺啧叹,“原来我们是乱入了他们俩的婚礼吗?”
“不,应该不是。”进入状态的极境握紧了拳头,涔涔的汗自掌心滴下,“好兄弟,其实,我有句话一直想对你说。”
“‘我爱你’吗?那天晚上喝得烂醉后你已经说过了,你不止说了,你还身体力行地顺从地躺在了我的身下,你——”
“不,兄弟,这时候就没必要记性那么好了吧!就看在我这样紧张的份上!”极境愈发汗如雨下——他还不曾验收成果,这将是他头一次看到改造后装入他亲手写的纸条星星后的眼影盘,对他来说或许也会是个同等的惊喜或惊吓。婚礼进行曲播完,全场陷入岑寂,极境面容庄重地接过盒子掀开布,见到偌大一个盒子顶端镶嵌着一颗水晶球,内里是怀抱枕头的小熊,雪花簌簌地飘落。
——就这?他看见棘刺对他对口型。
“不止如此哦,惊喜还在后面——”
他努力回想着贾维的交代,对着可以算是大失所望的棘刺按下按钮,机关开启,七八个花瓣状的托盘弹出,五颜六色的星星挤满在大大小小的花瓣状盘子里。不止如此,眼影盘头顶的水晶球迸射出夺目的光芒,以其为圆心,动感的音乐响彻会场:
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你会爱我吗……
场面一度混乱。这什么土嗨歌曲,罗德岛的品味降级至此了吗!极境的神情风云变幻,他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他难以相信,他不忍直视,他筹划许久的送礼现场彻彻底底被搞砸了。他不敢看对面的好兄弟的神情,却见众人欢呼、嬉闹,有些成年的干员早先喝了些酒,现下已然随着动感的音乐与灯光律动起身体,乃至跳起舞来。
如此欢聚一堂的景象,在平日的罗德岛可不算常见——它弥散着血雨腥风、病魔、厮杀、别离,人们太需要一个契机,不管是一个节日还是一场盛会,来寻得情感上的发泄口。他又见与苦艾同行的一位棕发挑染的乌萨斯女孩蠢蠢欲动,被旁侧蓝发眼镜的乌萨斯女孩一把按住——她们还是高中生吧?极境心想,在这家戒律森严的公司里,高中生是不能饮酒的,但可以唱歌、跳舞,快快乐乐地享受人生,做些在她们的家乡、故国做不到的事。
棘刺蹙起眉心,再舒展眉头。贾维上前一步拍上他们的肩:“哈哈,是不是被震撼到说不出话了呢!能把蹦迪灯、内置音响全部装进水晶球里,也是小爷的本事!这样独树一帜的创意,只有小爷才会有。”
“是了是了,不愧是你啊。”
极境承认一向伶牙俐齿的自己甚少会哽得如此寡言,却又得承认自己的心绪也一并五味杂陈了起来。他红着脸看向棘刺:“总之里面写了点对你想说的话。虽然这些天我一直觉得叠小星星不是个好创意,它又占地方,又容易落灰,又叫你不能扔……但无论如何,我也希望你能珍视它,就当——”
——就当这是我为终有一日会迎来分别的我们,提前的离别信;就当这是来自不日将回到死亡怀抱的我,未雨绸缪的遗书。未出口的言语融化在极境一个爽朗的微笑间,他颔首:“你看看吧。”
而仿佛先一步看了剧本(也的确看过了),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棘刺在众人的欢呼中几步上前,将耷拉着羽毛的大鸟拥在怀中:“你会活得很久很久的。”
“啊?”
“相信我。”
“嗯。”
“圣诞快乐。”
“哈哈,我知道,你没有为我准备礼物。”
“不……我的礼物就是我自己。”
“哇啊,怪老土的,我的牙都要酸倒了。”
“不满意的话我就回收了。”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兄弟,”极境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虽然我很感动,但是你是不是又偷偷踮脚了?”
棘刺:“……(伊比利亚粗口)”。
6.
好兄弟,读到这里的你是不是很火大呢?比如我送给别的干员礼物却唯独漏过了你,并且罗德岛上上下下几乎全知道这件事……一想到他们捧着精致美丽的水晶球在你面前炫耀“猜猜是哪个可怜虫没有收到全泰拉最帅的大帅哥的礼物”,我就忍不住要乐出声来啦。
其实我总在想,我们这样打打闹闹的日子会延续到何时呢?或许你能发现,我一直对未来避而不谈,就像畏惧提到它一样……哈哈,本帅哥怎么可能会畏惧死神的镰刀呢?只是,有生与死的距离横亘在我们之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因为我的矿石病,“未来”这种东西是缥缈而不可闻的,总是谈它,也多少有那样几分可笑吧。毕竟我可是最会审时度势的呢。
在这样象征新生与光明的节日谈到“死”,你是否会觉得有那样几分晦气呢?但我一直认为生与死的议题是……一个永恒的哲学命题吧,它困扰着世世代代的人们,无论是前文明,还是现泰拉,也同样困扰着你我。无论你谈论与否,它都在那里……我也偶尔会严肃起来,改一改嬉皮笑脸的作风的。死是不复返的浪涛[2]——虽然记不清是哪位,不知晓具体名字,但是似乎前文明的有位诗人这样说过吧。不复返的浪涛啊……我们眼前的海,究竟见证过多少代文明的迭代相传呢?作为海洋的一员,你大概也会深有感触吧。
人终有一死,我是不会怕的,但一想到会让你孤苦伶仃地活着,我又不舍得那样早早离去了。所以我会答应你,在能活着的时候每一天都开心地活着,活得坦坦荡荡,活得淋漓尽致……我才不会用“自杀”这种在我看来愚蠢的手段结束自己的生命呢,即便终有一日我被迫在病痛间沉沦,即便死神的镰刀日渐临近我的咽喉,我也会努力地张口呼吸,努力多在你身畔待上片刻、待上分秒的。
我甚少谈论未来,是因能预见到的未来也太悲惨啦,我是说,特指你,我都能见到一个颤巍巍拄着拐扛着剑的,绷着张脸的寡言少语的阿戈尔老人,成天泡在实验室里闭门不出,头发和胡子都白了却还孑然一身……答应我,你可千万不要那样,那也太怪啦,我会有负罪感的。我希望你能走一遍我曾走过的路,做我们还没来得及去做的事,穿着AUS的签名T恤在live最前排欢呼打call也好,去泰拉广袤的内陆肆意冲沙也好——
如果我当面对你说这些,我肯定忍不住大呼“为什么要狠心丢下我,我也要去”的吧!虽然狠心丢下对方的“罪人”,做出这种罪大恶极的事端的,大抵会是我了。当然,如果我还活着,只要有一天,我都是格外愿意陪你的。除了这些琐事,更重要的是——我想通过这些星星,把我的满腔爱意化为实体,让你每当看到它时,都能知晓“爱无处不在”——这句话出自我看过的一部,由维多利亚与哥伦比亚联合重制的前文明的电影。你大概也知道,我在哥伦比亚的时候,每天都和不同的女孩子泡在电影院里……当然是被迫的,哈哈。虽然当然是有一份自己的私心在啦……想让你看到这些星星时都能想起我,但可不要误会我哦,我可没有想要终生拴住你,这样不堪的意图!
只是,兄弟,我想告诉你:爱是普世的,就像拉特兰的这个盛大节日的宗旨。即便不由我对你表露,我们每个人都会浸泡在爱中度日。就拿我们身边来讲,玩伴的爱、同事的爱、战友的爱……当然最重要的,最能统而言之的是,你我的爱。即便我终有一日不在人世,但我的爱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减——我是不是太会啰嗦啦?我都能预见自己趁你睡着后偷偷下床折星星的打结的手指了!总之长话短说,每当你看到繁星,吹到海风,或是重回伊比利亚的故土海滨捡贝壳,重温我们曾一同亲历的景象,我便要请你始终相信:爱就在那里。
谨启,
极境。
Fin.
[1] 出自电影《真爱至上》。
[2] 死是不复返的浪涛——维吉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