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455995
作者 : 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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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原型 原神 艾尔海森 , 钟离
标签 海离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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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5
19
2023-6-1 10:22
「1」
那时正值仲春,气温回暖阳光烂漫,十六岁的艾尔海森高中放学回来,却发现有位不同寻常的人,访临他与祖母两个人依守的小家。
来者很明显是璃月人,穿着一身得体且严实繁琐的中式长袍,纵是窝于沙发同祖母攀谈,也坐得极其端正,黑发细软整齐梳做一抹低马尾,发带上镶嵌的石珀古朴澄澈,衬出身份矜贵,更不要说那张得以诠释何为玉树临风的脸庞。
那人觉察到他开门,转头将视线投到他身上,浅浅勾出一抹笑意,艾尔海森记住的不是唇的弧度,也不是对方那双剔透玲珑的金瞳,而是两边眼尾的冶红眼影。
太艳了,平生觉出几分妩媚。艾尔海森头回感到自己的心跳声意外清晰,四下无从遮掩,只得匆匆将视线立刻从钟离身上移开,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可那份火热还留在身上,他莫名觉出燥热,明明现在不过才春天,今天的气温也不是很高。
海瑟姆,过来。祖母招呼他,他便过去,坐在旁边听着。这位是钟离先生,我们的新邻居,正受邀在须弥大学做临时授课,你的志愿不也是那里吗。他是教璃月国学的,你的语文正好有些薄弱,周末时跟钟离先生学学吧。
您好,先生,我是艾尔海森。他不得不又去迎上那双眼睛,勉强沉稳下声音。
艾尔海森向来都窝在自己的房间学习,钟离同他进了卧室,简单的布置,除去桌椅,还有一面大柜子,摆着的大多是社科类书籍。虽然整洁,毕竟没有提前收拾,床铺桌子上摊开的都是书本。得到允许,钟离便拿了翻看,艾尔海森本以为这位满身文气古意的先生不会对这些科学界的新理论感冒,却意外地发现,对方其实比他还要懂。
璃月的学术界最近也兴讨论这些,我不过是略知一二。钟离这样说,语气谦虚得没有半分虚假。你我现在虽有教导之约,也不过差了十年岁,故不必拘束,将我当成一位大朋友就好了。
艾尔海森允诺,却发觉离得近了,便能细嗅出钟离身上淡淡的香味,清甜,似是花香,又掺了些别的,是他分辨不出来的东西。
冲到脑子里变得晕乎乎,真是糟糕,再这样下去肯定要失态,艾尔海森做出判断,于是他说,今天不早了,周日八点,我等着先生来。
送走钟离后,艾尔海森躺在床上,如同松了口气一般,这是怎么了,十六岁的他还不得而知。早听说东方美人漂亮,有别的国家都学不来的风韵,如今切实见到,倒有些为之折服了。
屋里还有些钟离的气味,萦绕在鼻尖,痒到心底,他深深觉出燥热难耐,便去冲凉,最后演变成了自亵,欲得到舒解的那刻,他想起钟离的脸,想起那抹飘红的眼尾。
真要命。
「2」
钟离的性子温温敦和,丝毫没有师者的架子,在那间小小的房间里同艾尔海森谈天说地,将那些夹杂着陌生璃月风情的言语向他徐徐道来,久而久之,艾尔海森也习惯了这种放松的感觉,是平乏生活里的一抹鲜活。
先生为什么租住在这里,而不是在须弥大学附近,减少通勤时间?闲谈时,他问出所想。
这个嘛,璃月讲究风水学,所谓风水宝地,气运好的地方养人,也养心。钟离说得颇有些认真,却笑起来。这种说法对外国人来讲,是不是觉得很玄幻?
艾尔海森虽对这种没头没尾的理论不太相信,却也在心里暗暗地想,感谢风水。因此才能和钟离相遇,在每周日听其授课,闲聊着吃些茶点,或者一起出去晒晒太阳,在都城四处走走。他也尝过钟离的手艺,一碗腌笃鲜焖炖得软烂咸香,吃那几回后来记了好多年,可惜在于钟离说须弥没有鲜笋,做出来的味道还是差了些许。
历经闷热的夏秋和须弥不那么冷的冬天,日子普通也恍然而过。海灯节时,钟离同他月下放宵灯,须弥不兴这个,故而夜幕上只有那一盏红光。钟离说,今天应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艾尔海森反问,璃月人最在意家庭,先生为什么没有成家呢?
那份责任太重,许是还没有找到心怡的人选吧。钟离沉吟。常见他者为情所困,不如一个人自由随性,凡尘中做些乐事,倒也不觉得孤苦伶仃。
艾尔海森知道,此时的他在钟离眼中,是小友,是学生,是后辈,是成长中的男孩,却远远不会是那个可能性。就像在他语文也连续拿了几近满分,成绩排到年级第一,被通知可以拿到须弥大学的保送名额时,钟离也只是笑着道恭喜,手覆在他头顶轻轻揉了两把,说,海瑟姆,好孩子。
他心脏一紧,竟有几分神伤,偏头去看钟离的侧脸,对方澄黄的瞳中映出的是天上高悬的白月。
钟离说,安稳锦衾今夜梦,月明好渡江湖。
生日时钟离送给他一枚项链,款式很简单,中间坠了块切割成四方棱镜的翡翠玉石。
当初见到这块璞玉时,就觉颜色深邃,很像你的眼睛。钟离如是说。你是个被天份眷顾的好孩子,更有毅力在寻求真理的道路长久追逐,我奉上这份礼物,期盼阁下今后平安顺遂,前程似锦。
钟离还说,一年期到,下个月,我就要回璃月了。
艾尔海森前去送别,看到那个身影上了火车,向他浅笑招手,转而进了车厢,随着启程,轰隆隆的声音也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地平线。
钟离先生好像只是短暂地在他生活中停泊了下,浮光掠影般散去不见。只有那些他与钟离共同翻论的书本上留下的字迹,和那枚被他每天佩戴的翡玉项链,证明往事种种,都不是虚假。
「3」
须弥和璃月虽然接壤,毕竟跨越了大片陆地,两边首都通航的国际列车也要坐上整整六天才到。
艾尔海森便与钟离通书信,简单几句,说说最近的见闻和感悟,也不忘记璃月的节日,向对方送去祝福和礼物。
钟离给他寄过海灯节的对联,绝云间的写生水墨画,偶尔的抄书练字习作。艾尔海森尽数收藏好,偶尔拿出来观摩一番,回想钟离提笔运字的神情。
还有逐月节的手作月饼,圆圆的小甜饼,里面塞了各式馅料。钟离自己院子种的绝云椒椒,晒干后熬进咖喱里味道也是一绝。璃月的清心制成的花茶,味道冷苦,但极其提神,且喝后香味在口中久久不散。
种种种种,足以证明璃月是让人神往的国度,但艾尔海森并不急于去拜会钟离,相反格外地有耐心。他顺利保送进了须弥大学的知论派院系,并提前授课,随后便是参与进各个忙碌的科研课题。
理学并不像文学那般,只有做不完的实验推不完的模型算不完的数据,艾尔海森虽享受这种探索的过程,却也会忙里偷闲,把钟离寄给他推荐的书本看完,再回写些论悟给对方交流。他和钟离的信一两月一封,好好收在柜子里,几年下来堆成座小山。
钟离也不完全悠闲,艾尔海森偶尔便能在报纸上看到钟离的消息,最近这位璃月的先生参与了什么重要会晤,出席了什么交流论坛,又得了如何如何奖。他能在须弥的书店买到钟离最新出版的论作闲谈,这些书深受须弥文学届的追捧,大学中也常有集会,对个中内容讨论一二,艾尔海森从来不参加。
后来有次,他与钟离失联了小半年,是先生说将要去往至冬讲学一年,结果刚到还不足月,就染上风寒,反反复复地烧,久治未愈,发展成肺炎,几乎丢掉半条命。
许久后钟离才给他回信,说自己提前返回了璃月。至冬国虽然恢宏辽阔,却冰寒彻骨,非常人能忍。身体现已好了大半,唯留咳疾,说话喑哑难听,便暂时停掉授课,受好友白术大夫调养,会慢慢康复,无须挂怀。
钟离还给他寄了个小玩意,是一架留影机,最近须弥也盛传这种枫丹制品的有趣之处,可以将人拍进照片里,价值不菲,可以抵得上普通学者三年的工资。除了机器,钟离还附带了一张自己的相片,上面的人容貌未变,风韵依旧,只是看起来仍有几分病弱和憔悴,想叫人撕碎了握在手里,揉捻一番。
艾尔海森想,自己小时候也发过高烧,是奶奶照顾着他,熬粥喂水擦身煮药无不照料,钟离先生喜欢独居,他在酷寒的至冬高烧不愈时,一定很难受,烫得脸通红昏涨,打了喷嚏又流眼泪。没有人在他身边,就自己勉强打起精神来,做点米粥,吃了又缩在冷塌上昏睡过去。
这种时候,先生是否想,身边还是有个人好一点?如果钟离斟酌人选,那个人是谁才可以,会不会自己也许会有一席之地。
从小小少年长成现在的稳健青年,艾尔海森从不急着与钟离再会,除了实现自己学业上的抱负以外,还有一点小小的私心。
那位先生纵使光芒和煦,也太耀眼,无人不赞叹句韬玉之石可明八荒。想成为配得上那位先生的存在,不至于只作为他芸芸追随者之一,而是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却不显得黯淡的人。
艾尔海森在须弥大学本硕博保送连读,等有机会到璃月去,已然是分别七年之后,他申请前往璃月大学交换,通过后竟有些愣神,又立刻去给钟离写信。信件漂过亘古漫长的大陆去往东边的璃月又送来回信,钟离的语气依然客气,却也说欣喜,叫他告知具体时日,要去车站接风。
艾尔海森带好行李坐上火车,数了诸多日夜,才第一次到了钟离的故土。
久别重逢,他长得比钟离还要高了,臂膀也更宽阔,已然是气度成熟的男人。而钟离却还是那副模样,温和疏朗,尔雅翩翩,像是未曾变过。
艾尔海森鲜少为感情所动,旁人对他的印象大多是理智到刻薄。七年过去,岁月日复一日地洗刷而过,此时此刻往事依旧如春潮般将他掩盖,当他再次看到钟离,内心那种熟悉的悸动犹如初见,竟冲到头脑几乎发晕。
他说,先生,久等了。
「4」
到了璃月,才得以切实体会到先生有多受欢迎,艾尔海森和钟离走在学校里,便不时有路过或故意路过的学生老师们过来,打招呼,攀谈,请教,投喂,而钟离总是游刃有余,却不至于让对方难堪。艾尔海森听着那些弯弯绕绕的璃月寒暄话术,顿感头疼,但好在钟离从不这样对待他。
钟离带他去参与院校教授们的茶话会,虽然气氛轻松,来者却大多有头有脸,提携之意不言而喻。而钟离对他的介绍也变成,这位是艾尔海森阁下,来自须弥的知论派学者。他在学术界已然负有盛名,不少人对他有所耳闻,一说便了然。
而在璃月,长者面对无论多么成功的后辈,最常被挂在嘴边的话题就是,真是一表人才,现在成家了吗?
艾尔海森如实回应,没有。对方便开始劝说,年纪不算小了,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不如就在璃月找一个合适的吧。
艾尔海森转移话题,钟离先生不也没有成家?
哎呀呀,这种事情就莫要学了,他可是心如顽石的老木头。在场的大家都笑起来,钟离也笑着默许,似乎完全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多谢前辈们挂怀,只是我已经有爱慕着的人了。艾尔海森说,却堪堪去看钟离的眼睛,钟离也在看他,金色眸光平静无澜,艾尔海森紧了紧喉咙,但他已不是那个被爱意灼到,而不敢直视心仪的人的男孩了。
我爱的人足够好,早就让我的心里再也容不下他者。艾尔海森语气庄重,像在起誓。我会一直一直,等着他。
在璃月大学,钟离的课,连旁听座都要靠抢的,艾尔海森闲时会早早来访,找个角落的位置,看着远远的讲台上的人笑谈昆仑。
也能听得旁人偷偷议论着爱慕,有说,好喜欢钟离先生啊,可是不敢再多接近他,怕说了些无聊的话惹他讨厌。如果只是普通的俗人,和先生也完全不搭配吧!不知道这朵璃月的国花,来日会沦落谁手呢……
他听到钟离在讲,含蓄的感情,最是可念不可说,越斟酌越觉无可奈何……罢了,错过便是一生,唯余怀缅。
思绪飘忽,无意识地,他又去盯着钟离的红眼尾,随其一颦一笑牵引。钟离有时候也会把目光投向他,带着些许更明媚的笑意,搞得艾尔海森脸颊也慢慢发了烫,但好在颜色不上脸。没有人摸,那就是没有人知晓。
直到打了下课铃,他在这里等被学生缠着答疑解惑的钟离,却自己也被几个慕他才识的人围住,问一些无聊的话题。确实讨厌,艾尔海森想,几句话将这帮人打发走,话里话外在暗示他们自己愚笨。久而久之,这个须弥来的大才子不好接触的流言也兴起来了,艾尔海森倒无所谓,反正他来璃月,也只是为了那一个人而已。
围着的学生才散了,钟离便会走到艾尔海森身边,粲然一笑,阁下既然有空前来,又如此久等,不若再赏个脸,同我去吃晚饭吧。艾尔海森便欣然前往,因为他等的就是这个。
他问钟离,先生可还记得,我也是你的学生。
自然是记得的。钟离正专心致志地研究菜单上的新品。
作为学生的我,可没有缠着你那么久过,一个问题问东问西问个没完。艾尔海森对此颇有微词。
那是因为阁下聪慧过人么。钟离打趣他。不是人人都有如此好的悟性。
真的聪慧过人悟性好吗,艾尔海森想,在感情上可能未必,不然怎么会栽在先生手里这么多年,依然不知悔改,越陷越深。
钟离的脸庞在雅间的红烛灯映照下也很好看,让他想起书中写璃月出嫁的新娘子,红盖头下藏有姣好容颜,为博郎君揭开时一见倾心。他从初见时就惊艳于钟离的漂亮,在今时今刻也仍会为此心跳加速。
而钟离浑然不知,拿着筷子品尝那道藕片小炒,和他说些食材的新鲜度如何影响口感之类的,艾尔海森发怔,眼中只有钟离一闭一合的嘴唇,色泽红润,唇珠丰满,想咬口,尝尝那是什么味道。
艾尔海森……?钟离唤他,眉眼带上几分担忧。阁下可是身体不适,为何心不在焉。
我没事,只是走神了。艾尔海森回神,轻描淡写揭过,把欲念压却心底,几句话接上钟离刚才的话题,气氛如常。
什么时候,才能再贴近些,毫无顾虑地袒露心意,而不用担忧被推开。倘若钟离真的知晓,多年来如此敬爱他的这位学生,其实一直将他当作幻想对象,会否觉得厌恶,艾尔海森不敢赌。
他只能继续扮演成先生的亲密小友,不断参与进钟离的生活,给人留下更多属于他的痕迹,虽只是些轻微的标记,手一拍拂就擦掉了,可每当看到那个笑容时,心里漾起暖意,无论多少次隐忍不发,全都值得。
「5」
须弥从不下雪,钟离知艾尔海森新鲜于此,便特地带他去庆云顶赏雪景。刚下过几天大雪,绵延的高山被白色覆盖,踩上去嘎吱嘎吱响。
清晨雾气漂浮,天地茫茫一片,钟离与艾尔海森来锋顶看日出。爬山是体力活,艾尔海森没有问题,钟离也没有问题,毕竟先生闲来无事还会舞枪。那大抵是他穿得最少的时候,只有一件薄薄的宽松劲装,显露出平时藏在衣摆下的细腰长腿,提顿挥扫,刺戳踢掷,一招一式间气宇不凡,引人注目。
而现在的先生将自己全部藏在大氅之下,连脸蛋也被毛茸茸的围脖团团圈住,只露出半个脑袋,和在身后随步伐摇晃的辫子。艾尔海森不认路,便跟着他,闲聊间可以看到钟离哈出的白气。
自从至冬那次冻得烧至生死边缘,先生便落下了畏寒的毛病,其实他也不愿让钟离来遭这一趟罪,只是钟离说,交换的一年期限将至,等你离开璃月,这样的机会,不知道何年再有了。
确实如此,艾尔海森想,来了快一年,虽然每天都可以见到钟离,和他聊天喝茶,看书吃饭,闲逛尘游,日子过得平常也飞快。只是不曾想,他与钟离的关系竟没有任何进展,还是所谓知心好友。
可无论如何做挚友,都不会满意,要更贴近,多些亲昵,最好和他拥在火中焚烧殆尽,再被冰水浇个湿透。让钟离彻骨明白,一直被他当做好后辈的这个异国青年,对他到底抱有怎样汹涌的感情,才会忍了这么多年,又大老远跑来,却每日只假装和他做知心好友。
我们到了。钟离说,站在山边回头望他,未明不明的天做背景打底,壮阔的云层漂浮着,似是触手可及。
这里就是庆云顶了,是不是很漂亮,璃月的无限风光汇聚如此一点,远离尘间,飘飘乎似羽化登仙。钟离的笑脸灿若初阳,正巧日出开始了,光芒穿透云海,照耀天地,一切都明亮起来。
我们时间卡得正好,过来这边观赏吧。钟离往前走去,边缘有一排石凳,似是为游人专门修的,只是看起来年代感久远,不知上面坐过多少行者,成了几对璧人。
艾尔海森前去,只是下秒,他便听得石块松动的声响,裂缝蔓延得极快,在他和钟离面前隔开,钟离还堪堪来得及回身,看了他一眼,便随落石下坠。
视线相接的瞬间,艾尔海森切实感觉到了慌乱,本来,他刚才在考虑,是否趁此机会袒露心意,无论钟离是无情是恼怒是厌恶如何拒绝他都认了,好给这份漫长的暗恋一个结尾。但他决不允许钟离有事,先生应当顺颂时宜长命百岁,而不是为了陪他看雪遭此横祸。
他以最快的速度飞冲过去,在空中抓住钟离的手,钟离更没想到他会如此不要命,错愕的神情平添几分震惊。在落地前,艾尔海森将人拢进怀里团团抱紧,随后两个人便掉进了厚厚的雪堆。
钟离转醒后冷得要命,他和艾尔海森在雪里埋了很久才挣扎出来,低温和缺氧让他的身体开始发烧,艾尔海森将自己的厚披风给他系上,只穿着一身单衣。
你会冻坏的。钟离想拒绝,被人毫不动摇地用披风裹成粽子,又用手背冰了下额头,惹得钟离一阵退缩。
我看先生已经冻坏了,烧得好烫,得赶快离开这里。艾尔海森被钟离额头的温度灼到。能走吗?
走吧,往那个方向,就有人家了。可刚才破雪挣扎损失了太多力气,再加上濒临窒息和高烧,钟离都有些昏昏沉沉的,走路也飘忽,这样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
先生,失礼了,我们得快点。艾尔海森索性把他背到肩上,钟离的头贴在他后颈,因难受而喘息急促,喷到皮肤痒痒的。
艾尔海森。钟离突然说。你手臂流血了。
刚才掉下来被石头硌得划伤了吧,没什么。艾尔海森一直都没发现,现在一说才觉出疼痛,伤口不小,已经被冻得僵化,怕是会留疤。
我好热……海瑟姆,你的披风太热了,不应该给我穿上的。钟离嘟嘟囔囔。困……你为什么要下来,就让我自己埋在雪地里,现在应该已经安稳长眠了吧……钟离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都听不清楚。
先生?艾尔海森唤他,步履又急切了些,为此不得不抓紧托着钟离的臀腿。再撑一下,先生别睡……
不知看了多久千篇一律的雪景,走得腿脚都麻木,才到附近的小镇,艾尔海森把钟离安排住进医院,又主动留在病房里好生照顾。钟离身上烫得吓人,怎么都退不掉高温,还复发了咳疾,小镇的大夫医术有限,不得已又去信给白术,等到这位璃月国医圣手快马加鞭地来到,艾尔海森已经不眠不休地在钟离面前守了三天。
休息会儿吧,小朋友,你总不会想等他醒后,你又累倒了吧。白术笑眯眯的,三言两语把艾尔海森打发走,闭门问诊。
在大学里艾尔海森见过几回白术,对方在医学上颇有建树,与钟离也是常年好友,他便放下心来,难得睡了个安稳觉。梦里阳光倾泻,模模糊糊似是钟离的背影。他唤,先生。先生却只回头看着他笑,无论他是走是跑,都永远追不上这段距离。
艾尔海森醒后,找大夫给胳膊上的伤口换了个药,当时没有立刻处理,组织坏死,留疤已是不可避免。他倒觉得无所谓,毕竟那块裂石如果不是划在他臂侧,那定会伤在钟离身上。
白术还没有开门,艾尔海森便去吃了点东西,食不知味,他忽然开始思考,等先生醒后他该如何解释,但事已至此,好像现在再说什么都晚了。
顺其自然吧。艾尔海森便坐在门口发呆,想起来彼时把钟离搂在怀里,那么近,他们俩一起在厚雪里扑腾,钟离的脸就贴在他的胸口。包括后来,先生趴在他背上,耳语时吹在脖子痒痒的,他还记得钟离臀腿的感触,虽然隔了好几层衣物,但是捏起来软弹。
艾尔海森在钟离的病房前坐了一上午,想的都是些和先生以前的回忆,虽然白术医术高超,可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
门开了,白术看到艾尔海森后挑眉。进去吧,他已经稳定下来了。
钟离依靠着坐在床上,正看着窗外的景,午日冬阳投射白雪。艾尔海森轻声叫他,生怕人跟着雪水一起融化,先生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亏阁下为我东奔西顾,不然定是凶多吉少。钟离看向他,神色如常,可却让艾尔海森心中揪作一团乱麻。
只是分内之事,先生脱险,我便安心了。艾尔海森绝口不多提。
钟离眨眨眼,并未移开视线,又接着话说,除却分内,只有那日阁下拼死相救,是何意,我百思不得其解。
艾尔海森沉默片刻,缓缓才道。先生既已知我心意,请给个痛快吧,如果往后就此断了,我绝不纠缠。
钟离和他对视,金黄的眼眸头回染上情绪,他却读不出来。钟离又看向窗外,开口却是以前的事。那年我去至冬,到处都是新鲜的,四处游走,灰白的天上有极光,更去了雪原的森林,见到什么都觉有趣。恰逢你来信,我便想着将所见所闻回信于你,却开始有了病症,愈发严重,竟烧咳得卧床不起。有日吃了药,便睡在桌前,一觉醒来打翻水,信纸上的字便被晕花。
信上你说,须弥的月莲开了,知我欢喜这个,特地摘些寄来赏玩,用了最新的保鲜技术,希望到时还是开的。但我那几日近乎病死,无心打理,漂亮月莲已然萎成几团干花。
我看着月莲的尸体想,至冬很好,但是我该走了。回去的列车沿途冻土全是高大连绵的红松,勉强吊着一条命,昏昏沉沉,总是想些以前的事。也想起那时还是少年的你,本以为那次别了就是永远。不曾料阁下竟愿意常抽出时间来与我通信,像是在写家书般。信里看你慢慢地成长,成熟,我想,我回去养好了病,总得见你一面,才不负这么多年,亦师亦友。
后来计划动身的时候,你说,你要来璃月,更是好事。再重逢,你也长得这么大了,但相处起来,还像往常一样融洽。我是真心觉得与你相交舒适愉悦,可往多了,便从未想过。现在却知,我对你,竟值得托死生……说这话不是为了抚慰你的心意,但我认真思考良久觉得,也许,有你相伴也是件好事。我们可以试试一个新关系的开始,艾尔海森,你觉得呢?
艾尔海森听了半天,听到最后一句,才知道钟离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讶异和喜悦无需遮掩,只肖凑过去把头埋在钟离的怀里。先生,你不知道我为这句话等了多少年。
那你可以细细说与我听。钟离轻抚他的头发,像在安慰一只大猫。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