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有点下流，我boki了。”
阿帕基对乔鲁诺说。
“……看出来了。”乔鲁诺非常克制地把视线控制在阿帕基腰间被顶起的巨大A字上方。就算阿帕基当场跳脱衣舞，他也能当是底裤里头塞匕首，面不改色心不跳。
“小鬼，你没有其他话想说吗？”阿帕基一拳头给书桌换了个造型。
乔鲁诺想说阿帕基吃错药了——但是他还不想换造型。
“挺有料的。”考虑到年长者的自尊心，他礼节性夸奖道。他也不是什么千片阅尽的老司机，实在判断不来这个块头超越了全意大利百分之几十几——总之看得出来阿帕基挺引以为豪的。
阿帕基嘴角弧度柔和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带着他裤裆里的匕首。
这玩意刺伤不了人，拥有和阿帕基一样身体构造的乔鲁诺当然知道。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想被这玩意刺穿，退一万步说，真到了要跟别人小兄弟坦诚相见的地步，主人得是米斯达才行。
显然阿帕基这会儿赶不及改姓，无法与乔鲁诺相约遛鸟。
情况还没糟糕到需要黄金体验出面，乔鲁诺也不想跟力速双A的阿帕基肉搏。大喊不要靠近我效果不会比朝这个恶鬼脸的男人撒盐更好，乔鲁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试图用嘴炮驱逐阿帕基：“我听米斯达说男人憋久了不好，你要不要先去自行解决一下？”
“我需要你帮我解决一下。”
“你们要解决谁呀？”
最后一句话来自放水归来的米斯达。
话音刚落，他便和乔鲁诺心有灵犀一点通。
不如解决掉阿帕基吧。
阿帕基的鸟莫名一抖，缩回了头。
米斯达何许人也，万花丛中打过滚。在场三者，阿帕基，阿帕基的鸟，乔鲁诺，他一眼就能脑补不下十个走肾不走心的剧情。自己身为厄运的第四人，不尴不尬，骑虎难下。
谁能快进一下进度条帮我去结尾看一下配对？米斯达冷静分析。
如果是混乱大三角，现在可以开始脱裤子了；如果是茶茸，我就该系着裤腰带默默退场；如果是米茸，那等下是要原谅阿帕基呢还是原谅阿帕基呢——也不知道这文的作者有没有给我安排能打过阿帕基的设定……
算了想这么多不适合我，米斯达放弃思考，给乔鲁诺一个眼神——老板你动脑我动手，想把阿帕基怎么样随你便。
太窒息了，明明跟阿帕基什么都没有，跟米斯达八字还没一撇，乔鲁诺依然在两人的注视里享受到了新欢见旧爱的狗血淋头感——他不由地下移了视线。
米斯达这个裤裆里头鼓鼓囊囊的是啥？
他娘的意大利炮吗？
乔鲁诺眼神犀利了起来。
哦，是枪。
他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在意往那个地方塞枪管会不会走火。
在乔鲁诺真情实感为米斯达和自己的下半生与下半身忧虑之际，阿帕基打破沉默：“论美貌，你是比不过我的，米斯达。”
斯米达，斯米嘛，すみません？乔鲁诺差点操起一口纯熟的日语问候阿帕基大爷。好在另一边米斯达看起来神志清醒，动作敏捷，一转眼已拔枪在手。
“你是谁？证明你是阿帕基。否则就算你是阿帕基的孪生兄弟，也要挨一颗子弹。不过，我可没有听说过阿帕基有什么兄弟。”
忧郁蓝调出现在阿帕基身侧。
“很好，”米斯达的语速和他的呼吸一样平缓，他慢慢靠近阿帕基，“乔鲁诺？”
他的眼睛没有离开阿帕基，而阿帕基下意识扭头去看被呼唤的心上人。米斯横跨一步，调转枪头，拿枪托结结实实给阿帕基后脑勺来了一下。
阿帕基当即亲吻乔鲁诺脚下的尘土去了。
“干得好。”乔鲁诺一面看阿帕基头上大包鼓起，一面夸奖米斯达，“布加拉提今天和阿帕基一道出的任务，中午报告时也没提到什么可疑情况，看起来不像是替身攻击。但阿帕基状态真的不对。”
“的确很不对劲，阿帕基就像被人灌了迷魂汤一样。他要是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胡话，一定会恼羞成怒，没准还会对我们释放物理大记忆消除术。”米斯达一边附和，一边架起阿帕基。
“你说得对，阿帕基很可能会考虑买凶杀我，”乔鲁诺的危机意识上线了，“我倒不奇怪他会这么做，现在只是多给了他一个理由而已……”
米斯达手一滑，阿帕基貌美的脸正面朝地板发起冲击，还好他捞得快，不然阿帕基笔挺的鼻梁怕是要在地上留下血写的死亡讯息。他一用力，把如同死尸的阿帕基抗在肩头。
“我知道有条门路能搞到一种新药，无味无残留，服用后人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失忆，需要我去弄点过来吗？”他用今晚吃披萨还是意面的轻松语气询问道。
乔鲁诺允许自己为此心动了三秒钟：“不用了，这个话题太危险，再继续下去我总觉得我知道为什么阿帕基会精神错乱了。”
“那我先把阿帕基搬到客房去咯，”米斯达干劲十足，“等阿帕基醒了，我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掏点说法出来。”米斯达的审讯技巧近些年来有所长进，再不济，客房收拾起来也比较方便，而且阿帕基总会原谅他的——毕竟他们有布加拉提居中调停。
“好，布加拉提那边可能可以想起一些中午报告时疏漏的情况，我这边马上就联系他。”乔鲁诺欲言又止。
米斯达推开门，他背后乔鲁诺忍不住问出口的话追了上来：“前天晚上的聚会，我一开始就被阿帕基灌趴下了，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米斯达心里一紧，好嘛阿帕基果然又欺负乔鲁诺，莫非他是爱你更要欺负的幼儿园派，今天只是情难自已？可那天醉酒的乔鲁诺大家都默认留给晚去的自己处理了，阿帕基应该也知道——难道正因如此他觉醒了自己对乔鲁诺的爱意，并准备亡羊补牢？
不行，米斯达绝不允许！
且不管阿帕基这一茬，乔鲁诺到底是发现了什么？那天大家喝的都是正经酒，他拿不到自己把柄，自己偷亲他也没有留下痕迹，总不会到现在还有什么感觉——实在不行就全甩锅给换季过敏。米斯达大脑高速运转，时刻准备见机行事。
“……纳兰迦说他喝到断片，第二天起来底裤被扯烂了半截，不会是你下的药动的手吧？”热情教父向来杀伐果决，米斯达第一次听他说话如此犹豫。
没有不是别瞎说，米斯达猛一转身险些闪着腰，阿帕基的小腿哐当撞到门板：“纳兰迦那是自己喝多了跑舞台上跳黑帮摇，边跳边脱衣服，谁都没拦住。他怎么不提他脸上胸前多了一堆吻痕呢？”
热情的女人对热情的男人下的手，米斯达能抢下半截底裤就不错了——布加拉提有言在前，不管性别男女，对意识不清的人做到最后一步都是单方面的伤害——真叫纳兰迦在陌生女人床上醒来还没了第一夜的记忆，米斯达换位思考都觉得于心不忍。
乔鲁诺如释重负：“那我就放心了。”
米斯达很不放心，他觉得乔鲁诺对他心意的误解大了去了。但阿帕基还沉甸甸地挂在他肩头，这种时候更适合密谋藏尸荒野而非谈情说爱。氛围对味还是很重要的，对方是乔鲁诺的话，一生一次的事情应该更具有仪式感。他想给乔鲁诺留下美好的印象，完美的回忆，所以不会是此刻，不会是此地。
但最好的时机什么时候会来呢？
也许明天吧，下一个明天。
他呼了一口气，这个问题和答案便轻飘飘地飞走了，留在他眼前的难题只剩下如何把一米八八最近又重三公斤的阿帕基抗到客房。

乔鲁诺拨通布加拉提的电话：“布加拉提，近期市面上开始流通一种新药，不是毒品，但也需要你那边关注一下。”
黄金体验显现在乔鲁诺身后，伸长手勾住他脖子。
乔鲁诺便不再走动，做一棵任树袋熊挂靠的树：“对，是你想的那样。我从米斯达那里得到的消息，你可以问他要渠道。”
黄金体验收紧手，下巴靠在乔鲁诺肩膀上，乖巧温顺。乔鲁诺轻轻拍两下他的小臂，他就又松开，绕到乔鲁诺正面仰着脸索吻。
“暂时还没有发现新型药物的受害人。”差一点就有了，乔鲁诺一面回答布加拉提，一面轻轻隔开黄金体验。黄金体验也不恼，从桌上拿起一支笔，化作鲜花仔仔细细别在乔鲁诺耳后。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拜托布加拉提了，”乔鲁诺深吸一口花的香气，整个人沉静下来，“另外还有一件事……”
我是一个莫得感情的老板，乔鲁诺本着这样的念头三言两语跟布加拉提报告了阿帕基的事。那不勒斯居委会主任布加拉提高度重视此事，要求亲自造访客房，亲眼观察阿帕基情况。
“好的，米斯达正在看护阿帕基，他一时半会应该还醒不过来……嗯，我在办公室等你过来。”
乔鲁诺听布加拉提言语和午间的当面汇报一样正常，再次确信阿帕基的失智只是个例。忧郁蓝调在调查方面是最有优势的，可惜现在阿帕基的情况不明，贸然动用忧郁蓝调反而可能会使情况变得更糟。
还不能排除是替身影响的可能，乔鲁诺坐下来在纸上推演，等布加拉提过来再讨论一下好了。
黄金体验专心致志编好玫瑰花环给乔鲁诺戴上，像一顶血染的皇冠。布加拉提推开门，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为爱加冕的画面。
黄金体验一如既往地粘乔鲁诺呢，这个念头在布加拉提脑子里如萤火闪了一闪。
“布加拉提，你来得正好，”乔鲁诺刚收到米斯达发来的简讯，说阿帕基已经苏醒并恢复正常，但不能保证没留下后遗症，“阿帕基好像没事了，我还不敢确定。”
“早上的任务阿帕基一直跟着我行动。午饭我约了你顺便作任务回报，阿帕基说他自己出去吃。再之后就是你给我打了电话，”布加拉提快速过了一遍行程，挑出疑点，“没有药剂能做到喜欢特定的一个人，如果是药物影响，就应该是阿帕基的午饭有问题，之后效果发作，他见到任何一个人都会做出爱的宣言。”
“那阿帕基现在可能是药效代谢掉大部分，之后只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让忧郁蓝调调查到底是谁在下药了。”乔鲁诺接过布加拉提的推论往下，浑然不觉对方突然的安静有何异常。
“乔鲁诺，不是下药，是替身攻击。”布加拉提夹着腿缓慢后退，姿势犹如在跟看不见的敌人做搏斗。
“布加拉提，你也中招了吗？”乔鲁诺陡然间神经紧张，猛站起来又因布加拉提的手势把自己扔回椅子。黄金体验不安地在他身后走动。
“太可耻了，对未成年人起了欲望这种事，”布加拉提一路退到门口，下腹依然没有消肿，“既然我和阿帕基都是对你起了反应，那基本可以确定了。”
差几个月就能成年的乔鲁诺在位置上坐立不安：“别这么说，你也是受害者。”
“事已至此，只能——钢链手指！”布加拉提下定决心，他的觉悟向来令人敬佩。
“黄金体验！”
理论上讲，速A对速A最多旗鼓相当，更别提黄金体验还隔了大半个房间。但人的潜能往往不可预测。乔鲁诺的同理心让他无法在布加拉提没收自个儿犯罪工具这种事上置身事外——这种事情，是个男人都无法接受的吧，你痛我也痛啊！
“住手啊布加拉提！阿帕基都能好起来，你也可以的！”乔鲁诺站起来大喊，阳光适时地穿破云层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简直像励志热血剧演到高潮男主对着世界吼出自己的梦想——简单讲，此处可截屏做屏保。
黄金体验对得起他主人的鸡血宣言，完美拦截钢链手指，代价是同布加拉提一道跌出门外。厚实的门板摔成一地草皮，温柔地接纳了有大觉悟的布加拉提。
“你先不要过来，乔鲁诺。”布加拉提的声音回复沉稳，不再有多余的忏悔。
乔鲁诺留在原地没敢动，看黄金体验和钢链手指把布加拉提搬运到他的视线之外。
隔了一分钟，他的手机响起，布加拉提来电。
“乔鲁诺，我怀疑不是阿帕基或者我受到替身攻击，是你。异常的触发条件和解除条件我也大概有想法了，请你现在走出门，但不要看向右边，我需要确认一下。”
乔鲁诺一口答应，他隐隐也有了跟布加拉提类似的念头。
布加拉提就站在门后，乔鲁诺侧着身子踏过那扇被破坏的门，背部几乎要叫布加拉提犹如实质的眼神烤得滋滋作响。
“现在转过来看着我。”
乔鲁诺安静回望，眼见着那汪平静的碧水慢慢沸腾起来。
“你先回去吧，”布加拉提背过身，拨打了乔鲁诺的手机，“我这边会计时，请你在门口、离门口三米远处各停三分钟。”
乔鲁诺依言照做。他听得出布加拉提呼吸乱了节奏，哪怕是在手机那一端。他走走停停终于回到座位，几个呼吸后，布加拉提冷静如常：“与你对视超过一分钟就会触发条件，陷入对你的狂热中。这种状态只有断开眼神接触并且物理距离超过四米左右的范围后才能解除。”
“果然是替身攻击吗？我知道了，”乔鲁诺马上接受了设定，“阿帕基和你在中午都是正常的，之后就没有共同行动过，不太可能是在这个时间段里分别遭受了同一个替身攻击。最大的可能是我在和你用过餐后遇到替身攻击，会无差影响其他人。”
“没错，只要不跟你对上眼神就不会受到影响，我这就叫阿帕基起来去调查。关键是要找出从你和我分开到和阿帕基碰面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乔鲁诺你现在能想起什么来吗？没准线索就藏在其中。”
电话那头布加拉提的话语充满激励，乔鲁诺也斗志昂扬，几乎要翻出一顶猎鹿帽给自己戴上。
“从餐馆里出来后，我普通地去买了布丁，不过是新开的甜品店，布丁好吃还在做活动，等结束了这次事件我们一起去吃吧，”乔鲁诺没自觉自己此时说起话来像性感手枪，“在甜品店享用完布丁出来，我普通地被女孩子们搭讪了，说是想和我生猴子，但猴子我有黄金体验自己就可以生，于是我拒绝。再然后我就来这里了。”
“听起来确实很普通。”同样深受女性欢迎，只不过在对象年龄段上有所差异的布加拉提对另一个人赢的日常生活表示肯定，丝毫没有对“普通”一词道歉的意思。
“那么就请你和阿帕基一起从我们分开开始调查吧。在你们查明情况前，我会一直呆在这里，米斯达没有受我影响，可以留——”乔鲁诺突然止住话头，但他的话语如脱轨的高速列车，急刹车不能挽救车毁人亡的命运。
“米斯达怎么解释？”布加拉提问道。
这一回，轮到乔鲁诺做好觉悟。
“米斯达不会受我影响的原因我也有所猜想，但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云层再一次被阳光击穿，乔鲁诺在光里说的话落地有声，“我会努力解决的，这是我的战场。”
布加拉提当然是选择相信他啦。
“可以不要告诉米斯达所有做出关于替身的推论吗？他以为是阿帕基吃错药了。你只需要带走阿帕基，有任何发现再单独通知我。米斯达那边有疑问全都交给我来处理就好。这是我作为乔鲁诺的请求，但如果你不同意，那就是命令。”
“我答应你，乔鲁诺。但也请你答应我，一定要顺利解决你面临的问题。”
“我会的，”光中的青年眉目如画，让人想起教堂顶上绘着的光芒四射圣子像，“一定会的。”

“阿帕基跟布加拉提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出来下药的人呢？”米斯达晃进办公室，对阿帕基的遭遇毫无半点怀疑。
“有忧郁蓝调在，事情一定能弄明白的，”乔鲁诺视线黏在米斯达身上，米斯达回他以笑。
“也对啦，”米斯达伸了个懒腰，“乔鲁诺你头上那个花冠哪里来的？布加拉提走路上又收到谁家小女孩礼物转手给你的吗？”
“是黄金体验做的。”
“哦，真好呢，黄金体验可真厉害，那顶小花冠很衬你哦。”黄金体验头上开出小花，米斯达心中却恼悔起来。我在说什么蠢话，哪个男人会为这种夸奖感到高兴啊！
“看来你想得和黄金体验一样呢。”乔鲁诺扶正他头上几欲滑落的小花环，他看不见上头几朵半开的花骨朵此时争相绽放——他只顾着看米斯达。
米斯达也在看他，纯黑的瞳孔让人辨不清情绪。他不由忘记数秒，甚至连时间本身都一道忘却，此刻即是永恒。他和米斯达两人凝固成画，隔着极窄的一张办公桌相望。
我多希望送他玫瑰的人是我，米斯达望着乔鲁诺想，我会绑架花店老板，只为了一束新鲜娇嫩修剪掉尖刺的玫瑰花。
黄金体验懵懵懂懂，不明白这两人一言不发在闹啥。他以为米斯达这会儿是打起了乔鲁诺头上小花环的主意。送给主人的东西不能收回，但刚又受了米斯达一夸，他索性拿乔鲁诺收起来的子弹壳编了一小串花手环，高高兴兴送到米斯达面前邀功。
“这真好看，谢谢你呀黄金体验。”
时间重新流动，乔鲁诺这才意识到胸口闷着一口气未吐。过去了多久，一分钟早该到了，但米斯达仍无异样。
他伸出左手，让黄金体验将那一串玫瑰系在手腕上，和乔鲁诺顶着的那一圈看起来没什么两样，就像情侣一样。
只是像而已，米斯达在心里念叨。他可以用乔鲁诺的沐浴露，穿乔鲁诺的衣服，吃乔鲁诺的喝乔鲁诺的，但只是看起来像乔鲁诺的亲密恋人——友人和恋人一字之差，却是天堑。
只要说出口，一切都会大不同，要么做不成朋友，要么做不成朋友做恋人。米斯达觉得那话几乎就在嘴边只等他张口，但末了还是什么都开不了口。
他不能在乔鲁诺听了阿帕基瞎胡闹的一通表白后在今天在这里再这么对他，那会让自己的告白听起来也像是一场胡闹。
尽管他现在非常想亲亲乔鲁诺，哪怕是装成吃错药也好。
“米斯达，”乔鲁诺没功夫难过，他对自己的推论确信无疑，不受他影响的米斯达需要他，“可以麻烦你把这份文件送给特里休吗？布加拉提忘在这里了，我现在也走不开。”
“可以啊，”米斯达凑过来，伸出那只挂着红玫瑰的手，接过文件夹，“保证完成任务，还有什么吩咐吗乔鲁诺？”
他比了个行礼的姿势，像个愿为王子涉水而来的骑士。
我的骑士，这次将会是我来拯救你，乔鲁诺想。
“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带一份披萨回来。福葛留下的这些文件不会放我出门吃饭，我只好期待一份起码热乎的晚餐外送。”
“了解，我会带全那不勒斯最好的披萨回来，希望你不介意和性感手枪一起用餐。”米斯达转过身，背对乔鲁诺举起文件夹挥了挥手，玫瑰花环从他手腕滑落到小臂中段，乔鲁诺发现自己简直是目不转睛——他想起自己头上戴着的同款花环，就像情侣一样。
“当然不会。我的餐桌永远欢迎性感手枪。”
“那么晚饭见啦。”

“福葛，我现在需要借助你的智慧。”乔鲁诺在楼上看着米斯达开的车拐过视线死角才给福葛去了电话。
“今天不行，乔鲁诺我告诉过你，今天最需要我的是纳兰迦，他明天就要毕业考试了！你能理解我为此忍受了多少吗？热情缺我一天解散不了，但纳兰迦要是明天考试没通过，你不会想知道我会做出什么的！”
福葛的愤怒顺着手机爬过来掐乔鲁诺脖子，乔鲁诺略微拿开手机，免得耳朵被福葛吼失聪。布加拉提要求纳兰迦真材实料靠自己通过考试，这下把压力全集中到福葛身上去了——多年如一日往纳兰迦漏水的脑子里倒知识点，福葛恨不能把自己的智力值分纳兰迦几点。
也不怪福葛这么暴躁，乔鲁诺开始考虑福葛外的求助人选，但他还没打算挂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微弱但清晰的纳兰迦声音：“我做完了，福葛！”
“你做出来啦，让我看看。”福葛心平气和。
乔鲁诺把手机贴回耳边，屏息静气，他已经能看到结局了。
电话那头一片安静，福葛狂乱的声音骤然响起，间杂着纳兰迦的反击，两人争执愈演愈烈，杂音如狂风暴雨降临，在这混乱演至极点，一切又忽然安静下来。
一阵忙音在乔鲁诺耳边响起。
他摁灭屏幕，默数了几秒，就看见屏幕重新亮起，显示出纳兰迦的姓名。
福葛在那一头开了口：“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我很高兴你总是站在我这一边，”乔鲁诺回答他，“你的新手机布加拉提会帮你准备好，重要的信息我想你都记在脑子里了，现在让我们先来谈一谈别的事。”
福葛丢给纳兰迦一本新的疑难点习题册，叫他直接对着答案背去。这边安排得明明白白，福葛才肯放心走到门外把他天才的脑子借乔鲁诺一用。
“我有一位朋友，”乔鲁诺隐去米斯达的姓名，只将他的困境委婉道来，“他下面不行了。”
福尔摩斯曾经说过，排除掉一切不可能，剩下的结论必然是真相——不管这结论听起来有多离奇。
已知乔鲁诺能引发人的欲望（连阿帕基都没能经得住这个考验），米斯达是人，得：乔鲁诺能引发米斯达的欲望。
现实是米斯达毫无欲望，仿佛假人。
乔鲁诺不得不修正前提条件——米斯达是无法唤醒欲望的人，全称勃起功能障碍，简称ED。
难怪空等了这么多年也不见米斯达勇敢说爱，乔鲁诺大彻大悟，全然没考虑米斯达在等他告白的可能性。
他不是被动的人，米斯达看着也是个肯主动的主。有好几回他在米斯达眼里读出了那句话，也有那么几天他想手捧玫瑰为米斯达单膝下跪。
谁先开口谁就输这种小孩子过家家式的规矩乔鲁诺自然不信。只是相识那几天太过兵荒马乱，等他坐上教父宝座，他初生的爱情鸟无法站在刀剑铸成的铁王座上高歌。再后来，他也开始怀疑他所确信的米斯达的爱是否如黎明前的薄雾，日出即散。
米斯达可能只是怕布加拉提禁令，乔鲁诺给自己找过理由。既然不打算在无谓的领域公然违抗布加拉提，他就只预备着在自己二十一周岁生日当晚把自己的心意正大光明传达到鹊桥那一头。真爱值得等待，他对当下的生活无可抱怨，自然也不急不躁，徐徐图之。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乔鲁诺为没能早点发现米斯达困境而懊恼。是哪次暗杀受了伤又不肯向自己求助吗？但如果是那里的伤，以自己的治疗手段，可能的确不如不治。乔鲁诺一面思索，一面不受控地哆嗦了一下。
是病总能治，总比不是人好，乔鲁诺做了十足的心理建设，连最坏打算跟米斯达柏拉图恋爱都想好了。
但人总要往好处想，更何况擅长在不可能中开辟出一条路的乔鲁诺。
福葛作为参谋，比身为教父的他更懂得去哪里找哪样的人来解决问题——乔鲁诺只要知道什么问题能找福葛就够了，比如这一次。
热情第一参谋福葛同志没辜负乔鲁诺期望，自然听出他弦外之音：“米斯达怎么不行了，米斯达他明明非常可以！”
米斯达他妈的不仅可以，他还对着乔鲁诺特别可以！在这个问题上，别人可能没什么发言权，但福葛都快憋屈爆了。
早些年，米斯达请福葛吃饭。福葛刚坐下，米斯达就讲，我有一个朋友，他喜欢上了男性。
福葛翻着菜谱头也没抬，哦，你喜欢男性，乔鲁诺还是谁，这家店你有什么推荐菜。
这店我也头一回来，听说披萨是招牌，你先尝尝看，要好吃下回我再带乔鲁诺来，米斯达热情推荐完，才反应过来福葛前一句话，你怎么……为什么要猜乔鲁诺。
众所周知，我有一个朋友通常就是第一人称代词“我”的另一种说法，至于为什么是乔鲁诺……福葛竭力平静地告诉米斯达，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痛恨我自己的聪慧甚于痛恨他人的愚蠢。
起码纳兰迦就不会被请来赴这场鸿门宴，那家伙没准都不知道男人可以和男人做，话说回来，我为什么要知道这种事情？福葛看对面基佬因一条意中人发来的简讯满脸春心荡漾，手劲一时收不住，叉子在瓷盘子里咯噔一声响。
米斯达被这声惊回真实世界，总算回归正题，试图和福葛探讨乔鲁诺的喜好并进一步构思完美告白场景。
福葛原以为这不会是桩苦差事。乔鲁诺在工作上的心思他揣摩得极透，至于生活方面，要是说福葛能知道乔鲁诺喜欢什么样的音乐，那米斯达就能报出乔鲁诺脑内音乐排行榜前十，还能按听歌时间地点情绪分门别类做好标记。两人加一块都可以给乔鲁诺这一人物建出个模型来，投其所好易如反掌。
接着他用了一整份意面的时间了解到恋爱脑的人是多么善于幻想——并不特指性方面的，但是，是的，他的确听够了。福葛是名身心健全正常发育的青春期男性，从不觉得自己有性冷淡的倾向。但是在米斯达的饭局上，他几乎想不起任何一个可以让他硬起来的面孔，所有能记起的动作爱情片主角都长着一对米茸的脸。
你就没有其他可以讨论这种事情的对象了吗，福葛寄希望于米斯达广泛的交友范围。结果米斯达爽朗地笑了起来，有是有，但你知道的，布加拉提不会因为我喜欢男性而对我心怀芥蒂，倒会因为乔鲁诺的年龄对我死守严防。
所以说，只告白不上床这六字你是哪里听不懂啊！福葛忍无可忍，终于把铁叉子捅到了米斯达脸上。
伤口不深，但细密的血珠极速汇聚成束顺着米斯达的面颊滑落，他没有伸手擦拭，只顾着拍桌冲福葛吼，眼睛里的光有摄人的气势。
对着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反应啊！不如说正因为是喜欢的人，所以反应更强烈啊！都告白了当然会忍不住想和他睡觉啦！
福葛不是很想理解这种情感。
但在那时，对着那样的米斯达，他无法说出反对的话。
好吧，他坐下来，重新拟定标题——乔鲁诺攻略计划plan A——你还有什么想法要加，大不了等到你的乔鲁诺成年夜，布加拉提看你从他房间里出来也没什么话好讲。

暂且不提今天米斯达到底是被哪门神仙开了光，居然布加拉提都不怕了敢直接提枪上阵，这就差临门一脚的事他为什么会不行，他怎么可以不行，他现如今不行了对得起福葛听过的那么多黄色废料，对得起福葛勤勤恳恳加班算计顶头上司的这些年吗？
就算是乔鲁诺亲口下了鉴定，米斯达这男人不行，饱受压迫的福葛也要第一个站起来不服。
米斯达他可以的，你绝对能和米斯达一起获得大量的性和幸福的，福葛在心中呐喊。但电话那头的乔鲁诺与脑电波绝缘。
“福葛，”他的声音突然具像化成一条嘶着信子的毒蛇，危险异常，“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我不反对办公室恋情，但我不希望我在你们的婚礼上才知道我的朋友和我另一个朋友在一起了。”
福葛想回去教纳兰迦做题了，做数学题。
他权衡了一下背叛米斯达和背叛乔鲁诺的代价，飞快地拿好了主意，但乔鲁诺不想听。
“布加拉提的电话进来了，稍后我再联系你。”
这回，剩福葛听取忙音一片了。
阿帕基或许分不清布丁和布蕾，但面前这个可疑布丁他闭着眼睛都能闻出不对。
“乔鲁诺是瞎了吗？粉红色混着黑点缓慢蠕动的布丁？他吃起来不会有发霉章鱼的口感吗？”阿帕基难以置信。
乔鲁诺到底是对世界有着过分的好奇与信任还是单纯被人下降头了，阿帕基在两种可能性中选择相信天凉了热情要变天了，人民马上就能推翻乔鲁诺统治推布加拉提上位了。
布加拉提对自己被阿帕基钦定为热情接班人的未来一无所知，兢兢业业向现任领导汇报情况。忧郁蓝调暂停在乔鲁诺兴高采烈挖了一大勺被阿帕基称为软体动物的布丁正要往嘴里送的画面，搭配上布加拉提手机里传来的正版乔鲁诺发言食用风味更佳。“……那份布丁加了奇亚籽，特别Q弹又有脆的嚼劲，味道还蛮奇特的。你们都到人家店门口了，要不要也试一下？”布丁鉴赏家乔鲁诺吹了一下新品种布丁，就差以经典魔咒“来都来了”作小结。
“不了，谢谢，再有其他情况我会及时联系你的，”布加拉提把阿帕基一连串的粗口翻译成文明用语，“阿帕基，继续播放。”
倒带出的乔鲁诺终于嗷呜一口含住勺子露出单纯的笑，阿帕基都没法对这样的乔鲁诺挑三拣四。这校草标配式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微笑不知道迷花了谁家姑娘的眼，冷不丁就听阿帕基复读机如实转播告白现场，阿帕基想快进得了哪那么多闲功夫听人夸乔鲁诺，还好布加拉提直觉敏锐，扯住阿帕基要求性转到告白方再来一遍。
然后这两人就在街头看女方你爱的人不爱你我爱的人不爱我你为什么不可以爱我既然你爱的人也不爱你即使如此我也还是爱你尽管你终其一生都不会爱我诸如此类车轱辘了一通，全程solo没听见乔鲁诺开口。
阿帕基惊呆了。
“乔鲁诺其实很受欢迎呢。”布加拉提劝慰阿帕基，他眼见着阿帕基银白色的头发失去了光泽。
乔鲁诺居然真的会受欢迎，阿帕基原来只当米斯达瞎，现在看来瞎的不止这一个。他当即决定保护视力从我做起，回去就盯纳兰迦看他会不会挑食吃不吃胡萝卜。
“我不明白是谁不爱你，但我希望所有人都能爱你。”心碎少女拖着哭腔喊完就跑，留下布加拉提在原地若有所思。
“阿帕基，可以麻烦你再重播一下吗？我想拍下来传给米斯达，”他一脸正义，浑身散发着居委会大妈的和蔼慈祥，“好几位女孩子的母亲跟我打探过他们两个恋爱情况了，我也不好随便说，他们要是能定下来，我也安心多了。”
今天一定是周四，阿帕基确信。
“那个女孩子有问题。”布加拉提在阿帕基的脸微微泛着忧郁蓝调的蓝后宣布道。
阿帕基很好，好得不得了。这位无名氏一分钟就能用完他对乔鲁诺一年份的夸奖额度。这段重播听得他简直焕然新生。
谢天谢地，调查方向是对的，不然阿帕基要带着忧郁蓝调给乔鲁诺交病假条，理由是工伤——精神方面的伤害也算伤。
布加拉提在一番调查后正式给乔鲁诺发去简报。
那个女孩子，不受控的新生替身使者，自己都不曾意识到自己拥有扭曲现实的能力——后续测试发现的确是弱到无法观测的地步——在失恋的打击下情感爆发，言灵发作，能力增幅强到乔鲁诺中枪。
按时间算来，投掷到乔鲁诺身上的能力应该已经失效，但布加拉提不是很想回总部当面汇报。
“她认为你是用眼神俘获了她，所以触发条件会是眼神接触，同时对人的影响程度与对你的喜爱程度成反比，”案例阿帕基自然无需解释，布加拉提为自己做了点辩护，“乔鲁诺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就算没有教父这个身份也一样。但你应该能够理解我对你并没有超越朋友或者家人的感情。”
他没再多讲，有些事就得留给当事人细想。乔鲁诺听起来对他言外意心领神会，请他跟阿帕基晚上去吃顿好的，宵夜最好也在外面一道解决，还有什么活统统明天再议。布加拉提正有此意，拉起阿帕基就朝回总部的反方向走。
米斯达的披萨外送赶在夜幕降临前进了门。英俊的外卖小哥不求小费，能为心上人跑跑腿就是报酬本身——要能再换个因美食而欣悦的笑，这一单血赚。
他万万没想到进门迎接他的是一句问话：“福葛和我你更喜欢谁？”
重来一遍，剧本错了，乔鲁诺不是这种人。
米斯达和福葛到底怎么回事他会弄个水落石出，但那不是今晚优先要解决的事。
他决定先做那个坦率的人，管布加拉提怎么想。
福葛设计的一千零一种告白方案米斯达哪个都没采纳，他提着全那不勒斯最美味的披萨去见全意大利最美好的人，门一开迎面就撞上他这辈子最想说出的话。
“米斯达你爱我，”绿眼睛没有抢人台词该有的歉意，反而理直气壮，倒像他亏了道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在一起。”
此时此刻此地，米斯达的答案就在嘴边，但他在飞奔向乔鲁诺的四五步里将那句话再次咽下，改用一吻封缄。
我爱你甚至不需要六十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