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是在空给他穿衣服的时候醒来的。空似乎已经给他清理过身体，除了一些地方的疼痛感还未消去，其他部位都干干净净的。少年解他衣服的时候天赋异禀，给他穿的时候却显得十分苦恼，一边嘟囔着“这又是个什么部件”一边往他身上套。魈从繁衍期恢复过来，异样的感觉悉数消散，神智比以往更加清明，意识到自己刚才都缠着少年干了些什么，脸上顿时开始发烫。


“我自己会穿。”魈推开了空，空就势坐在地上，看着魈把衣服一件件穿好。

“那个……”

“这次……”


两人同时开口，魈别过头去，空讪讪地闭了嘴。


魈平复下心情，再度睁开眼时又是那个杀伐果断的降魔仙人：“此事因我而起，把你牵连进来也是阴差阳错，你出去之后，只当什么都没有遇到过。我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空：“诶，可是……”


魈轻念口诀，洞天结界应声而变：“去吧。”


空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股大力推了出去。



空醒来的时候，天色已不早。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靠在一辆水果车上睡着了，周围是随处可见的荻花洲景色，水波荡漾，水草丰美，一切都是那么祥和平静，仿佛不久之前的一切只是少年打盹时做的一场春梦。



空坐在地上，支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确定与神秘小鸟的相遇并不是自己的臆想。



没别的原因，就是小鸟在他背上抓出来的印子现在还疼呢。



居然这么快就把他撵出来了……该说是害羞还是怎么的。空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准备把那辆说是罪魁祸首也不为过的水果车弄回去。思绪如乱麻般缠绕在空的心里，他推着小车往回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刚来璃月就遇到这么一个人，还没互通姓名就有了肌肤之亲，有了肌肤之亲却又拒人千里。


璃月，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到望舒客栈时果然迟到了，菲尔戈黛特见空风尘仆仆的样子，并没有过多责怪他：“虽然前面的工作都做的很好，但是后面的也不能偷懒呀。”



“抱歉抱歉，”空双手合十，对老板露出个让人生不起气的笑容，“路上遇到了点意外，下次会注意的！”



少年本就长得柔和可爱，气质温润，虽不是璃月人，待人也知礼，再加上满怀歉意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你……菲尔戈黛特也忍不住笑着说没事，很快就把淮安叫来清点结账。空数了数今天赚的摩拉，发现收获还不错，再加上之前剩的一些，后面的日子应该可以过得挺舒服。



空回到楼上客房，不出意外地看见派蒙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



空一边腹诽幸好今天的事派蒙没看到，一边推了推派蒙，喊她起来吃晚饭。



“来了来了……唔，空，你身上的味道怎么怪怪的？”派蒙懒懒地飞起来，却在靠近空的一瞬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好像多了一种味道，而且和你之前的气息完全不一样！”



“派蒙还关心这个啊？我还以为你除了美食和宝藏，其他都不感兴趣呢。看来派蒙也不是完全没有用的嘛。”



空笑着岔开了话题，派蒙在后面气哼哼地跺脚，嚷着明明自己一直都很聪明，空和她玩笑了几句，派蒙就把气息的事情忘在脑后了。



在野外遇到冷淡小鸟的事，还是不要告诉派蒙好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空和派蒙终于来到璃月港，二人瞻仰请仙典仪之时，却遇上了岩王帝君遇刺的突发事件，还被误认为刺客。空不敢大意，谁知道岩神会不会就是当年阻拦他和妹妹的敌人？空和派蒙一路逃亡，半路又杀出来名为“公子”的男人。公子分析了遇刺事件的疑点，并告诉他们若要洗清嫌疑，需要前往绝云间，寻访“三眼五显仙人”。


在绝云间与削月筑阳真君一番交谈后，空与派蒙得知，接下来需要寻找理水叠山真君、留云借风真君、以及望舒客栈的美号为“降魔大圣”的护法夜叉。二人离开后，削月筑阳真君思索着遇刺事件，突然注意到了什么。



“刚才那位少年身上的气息……是不是和降魔大圣的有些相似？不，应该是我的错觉吧，那位怎么会和凡人产生什么联系……也罢，眼下还是以帝君之事为重。”



在理水叠山真君洞府前，经过误放贼人的乌龙并向真君解释来意之后，空和派蒙刚准备走，就被真君再次叫住。



“且慢。凡人，我还有一事要问你。”真君气势威严，“你可与那位护法夜叉相识？”



空停住了脚步：“是在叫我吗？”



真君眯起眼睛:“嗯。”



空思索了一会儿，确定自己是今天才从削月筑阳真君那里听到过这个名号的，于是摇摇头：“不，我是今天才知道璃月还有这位仙人的。”



真君哦了一声，又打量了空几眼，没说什么就放他们离开了。



“无事了。待我将此山之事稍作处理，便去会见众仙。”





留云借风真君的洞府是空和派蒙在绝云间的最后一站，也是历程最长的一站。空任劳任怨地为留云真君供奉了珍珠翡翠白玉汤、摩拉肉和松茸酿肉卷，才得到一个面见的机会。一踏入留云真君所布置的机关洞府，空便发现这里的环境与当日误闯的洞天有些类似。



“难道小鸟也是仙人吗？”空在解开机关的空档忍不住猜想，“刚才所见到的理水叠山真君就是以仙鹤形态示人的，说不定小鸟也是修炼成仙的呢。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他那么淡漠了……璃月的仙人，好像都不太轻易见人呢。”



那么小鸟的原身会是什么样子呢？仙鹤，鹰隼，还是在山路上见过的小小团雀？


嗯，团雀的话，感觉会很可爱……


“空，你在想什么啦，你快掉下去了！”


派蒙惊叫了一声，小手紧紧拉住空的披风。空才发现自己开启机关后还在前进，差点从浮空平台上掉下去。


空连忙把乱七八糟的心思收起来，一个急刹车站稳，转身不好意思地冲派蒙道谢：“刚刚有点走神。没事了，我们继续前进吧。谢谢派蒙拉住我，派蒙真可靠。”


“哼哼，知道就好。”派蒙把腰一叉，小小地得意了一番。


留云借风真君就在洞天的尽头等待着他们。这位真君听说了帝君遇刺的事情，差点就要去“镇压”璃月港，派蒙和空好说歹说，还搬出“契约”的名头，留云真君才冷静下来，同意去和其他仙人商议之后再做定夺。空和派蒙心有余悸，礼貌地和留云告别后却又被叫住。


“且住。”



空暗暗腹诽，今天这是怎么了，璃月的仙人都拉住他不放，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异乡人，你来璃月多久了？”


“不到两天。”


“是吗？”留云借风真君扇动翅膀，轻盈地落在空的身旁，小巧的鹤首逼近空的脸，“可本仙怎么觉得，你身上有一种……”


留云惊疑不定地看着空，空不明所以，用无辜的眼神回看留云。


“罢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诸事皆毕，本仙自会仔细审查。”


留云哼了一声，挥翅将他们送了出去。


空在两天之内接连体会到被洞天结界吐出的感觉，对璃月仙人的神奇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三位真君都拜访完毕，空和派蒙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望舒客栈，和“诶，你们怎么又回来了？”的客栈老板打了招呼，空和派蒙沿着楼梯向上走去。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望舒客栈呢。”派蒙挠了挠头，“才过了不到两天，就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每到一个国家就发生一些坏事，该说是我们的运气问题吗？”空自嘲道。他把这些天遇到的事情在心里捋了捋，感觉自己置身于几方势力的漩涡之中，沉沉浮浮。



空和派蒙站在望舒客栈的露台上，眺望远方的荻花洲。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忙于完成委托，没来得及欣赏风景，之后又接连遭遇变故，被命运的轮盘牵引着走走停停，一刻也不得喘息。空倚靠在栏杆上，但见一片山明水秀的壮阔之色，又有高台凉风细细吹拂，心情平静了许多。



“要怎么去找仙人才好呢？”派蒙问。



“如果他愿意见我们，应该很快就会出现吧？”空扬了扬手中的百无禁忌箓，“虽然仙人们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脾气都挺奇怪的……但毕竟我们有这个。”



“‘百无禁忌箓’？看来你们是有备而来……等等，你是……”



冷淡清冽的少年嗓音从空的身后响起，如泉水激石，在空的心中迸溅出银色浪花。空猛然回头，看到不久前才与他意外接触过的人正吃惊地看着他，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空最先反应过来：“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上次一别，不知你可安好？”



魈冷下了脸，并未回答空的问题：“不是已经同你说过，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过分接近我，接近仙与魔的世界，即为逾矩。凡人血脉脆弱，难以承载仙家气运，就是为你自己考虑，也不应继续纠缠不清。”



派蒙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两人间的气氛明显不对：“空，难道你们认识吗？”



空无奈地笑了笑：“派蒙，这个待会儿和你解释。”又对魈说：“你误会我的来意了，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上次的事情，而是……帝君遇刺的事。”



空与魈详细说明了遇刺之事的来龙去脉，魈听后果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无论时代怎样变迁，我都无法想象失去帝君的璃月。我会去寻找削月、理水、留云三位真君，他们也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空点了点头，魈正准备离去，看到空瞅他的眼神，又忍不住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空笑了笑：“你别担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相逢即是有缘，你我荻花洲一别后，又机缘巧合在此地相遇，却还不知道彼此名姓。我单名一个空字，目前正在提瓦特四处游历。你呢？”



魈轻咳一声，神色缓和了几分：“三眼五显仙人，魈。”



空嗯了一声：“好。”却没有半分离开的意思。



魈无语地看着空，目光不经意落到空随身佩戴的无锋剑上，饶是他心中正在思考帝君之事，也被脑海中条件反射般浮现的记忆吓了一跳，金色的瞳孔骤然一缩，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扔下一句不敬仙师就转身消失了。



空：“？？刚刚不是聊的挺好的？”



派蒙憋了半天没说话，魈走了之后她终于有问空的机会了，问题噼里啪啦的像倒豆子一样倒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空，刚刚你们俩之间的氛围也太奇怪了吧！你肯定有什么事情在偷偷瞒着我！而且你为什么突然学会璃月人的说话方式了啊，还那么熟练？”



空心知躲不过，还是回答了派蒙的问题，同时省略了一些派蒙不宜的内容：“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啦……就是上次外出的时候，被这位仙人救过一次。然后，他就叫我不要再靠近他，所以才有了一开始的对话。至于璃月人的说话方式，我作为旅行者入乡随俗不是很正常么……好了好了，别扯闲话了，回璃月港办正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