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绪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这个吻没有他想象的激烈。少年没有抓着他，也没有太用力，他只是将嘴唇轻轻地贴在他的嘴唇上，温柔到近乎羞涩的力道，就像是他知道如果太过强势只会给真绪留下一个坏印象。

真绪注意到的第二件事是他不讨厌这个吻。他看到少年已经闭上了眼，有一秒真绪觉得这个吻如此轻柔的原因是他还没有睡醒。

于是他也不自觉地沉溺其中，闭上眼睛，感受两人嘴唇亲昵的相触。

直到他突然惊醒，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样。

他迅速后退，却因错算他与墙壁的距离，导致后脑勺以他自己都不曾预料到的力度狠狠地撞到了墙壁上。

他吃痛地呜咽一声，捂住自己被撞到的地方，他的后脑勺还在阵痛，真绪在心里祈祷不会肿起一个大包。

这时他听到了一声窃笑，或者说嘲笑更为合适，某人正幸灾乐祸地笑他。

于是他狼狈地睁开眼睛，看到了那个从蝙蝠变成的人类此刻乐得不可开支。

“你在干什么！？”真绪想掩饰自己的慌张，装出自己很冷静的样子，但他那突然变大的声音和越加发红的脸完全背叛了他。

“我在笑呀。”陌生的少年眼带笑意回答他，虽是这么说他却没有移动半分，依旧压在真绪的身上，依旧全裸着。

真绪的脸更烫了，他开始感到难堪，因为他能感受到，不，他确信眼前的这个人正以逗他为乐。

“我是说之前！”他纠正自己，但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个怀主意，他知道这个人刚才在做什么，而现在他简直是主动为对方提供机会，让他可以更加过分的戏弄自己。

“啊，之前啊...”少年歪头，笑意更深。“我在吻你？”他饶有兴趣地回答，他像是在努力猜出问题的答案，尽管那答案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闻言真绪更加慌张地瞪着他，少年的回答再一次提醒了他刚才他们都做了什么。

少年伸手抚上真绪的脸颊，用指腹轻轻描绘真绪的嘴唇。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他呢喃道，将手放回真绪的旁边。

从少年嘴中发出一声不悦的叹息，真绪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人，不明白少年如此动作的目的。

“没发生？”他好奇地重复了一遍，少年动作的背后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而不是简单的一时兴起。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在这是为了成为你的使魔。”黑发少年耐心地为他解释，他稍微睁大了双眼，然后不悦地继续说，“我说话的时候真~绪要好好听啊...”抱怨完他又嘟起了嘴。

“好...等等，我还是不懂。”真绪虽然还是一脸问号，但不知为何已经默默接受了这个陌生人的存在。

哪怕他不想接受也没办法。

“真~绪，你不是一个魔法师吗？”少年似乎终于被真绪长到令人发指的反射弧所惹恼。

“其实也不算。”真绪叹气。

“但是你会魔法。”少年歪头，脸上的不悦被困惑取代，语气柔和了许多。

真绪没有想过他这样看上去超级可爱。

绝对没有。

“那不是魔法，那只是...”真绪想为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解释。他知道对于他人来说自己看起来的确是一个魔法师，但其中的差异只有他才知晓，他现在的水平不过是一个菜鸟学徒。“如果你看到了真正的魔法师你就理解了...”

少年嗯了一声作为回答，然后开始上下打量真绪。两人都沉默之后真绪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他突然记起来眼前这个人还是全裸的。

似乎是被真绪的反应逗乐，看到极力避免目光接触的真绪，少年伸手抬起了真绪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但我只见过你这一个。”他发现真绪抓着毛毯的手更用力了几分，在自己的触碰下连身体都开始变得僵硬不敢动弹，他是在害怕还是紧张？“所以对我来说你就是真正的魔法师。”他特意放轻了自己的声音，希望这样就能让真绪知道他的存在对他来说不是威胁。“我也不需要再去看其他人...”说完后，少年低头吻了上去，动作比之前还要轻柔。

当然如果真绪没有躲开的话他就能吻到他了。

少年皱眉，显然不喜欢真绪这种反应。

“你、你想做什么...？”真绪想装作镇定的模样，但结结巴巴的口吻和他那已经红透了的脸却出卖了他。

“我想吻你呀？”他天真地回答，俨然一个不谙世事的儿童。真绪发誓他一定相当享受现在这种状况。

“我看得出来。”真绪无奈，这样的对话他们之前似乎已经进行过了一次。“但是...”

“真~绪好喜欢问一些没用的问题。”少年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这一次轮到真绪皱眉，他被眼前这个拿他打趣的少年彻底冒犯到。

“我不会吻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真绪赌气地这么说。尽管他生气了，但他依旧不知该如何处理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之后，你就会让我吻你了？”少年欣喜地问，更加贴近真绪。

“我不是这个...”

“凛月。”他打断了真绪。“我的名字。”出于真绪意料的是凛月并没有和他说的一样吻上来。

真绪点头，在脑海中牢牢记住这个名字。他惊讶的发现在得知对方的名字之后自己的紧张也缓和了几分。

“那么，为什么你想...”他的目光落在凛月的薄唇上，他本应该看向别处，毕竟盯着一个人的嘴唇不太礼貌，但当他的目光下移然后看到这个人全裸的身体时，他突然觉得看对方的嘴唇才是上上策。“吻我...？”他声如蚊蚋，回忆起自己当时有多喜欢那触感。

凛月只是微笑，看着真绪的脸变得更红，这样可爱的表情只会催促他再次吻上去，看看眼前的人能可爱到什么程度。

但他也知道真绪不会再让他轻易得逞。这太不公平了。真绪提问时的眼神，自言自语时的表情，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求凛月再给他一个吻一样。面对如此情况凛月也没自信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或许他只是不想控制而已。

于是他开始思忖，在不吻他的前提下，怎样的回答可以让真绪更可爱。

几秒后他扬起促狭的笑容，眼里满是玩味，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最佳答案。

“因为我爱你~”

然后他就看到真绪的眼睛睁得更大，他本以为真绪的脸不能变得更红，但现实总能给他惊喜。真绪的嘴巴机械地一张一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什么来回答凛月。

“你、你...”看到连一句话也无法完整说出来的真绪，凛月的笑意更深了。“你给我正经一点啊...！”真绪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他飞速逃离自己的床，拉开了与凛月的距离。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到了一个不正常的速率。凛月绝对是在开玩笑。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凛月的笑声就传入了他的耳中，他发现那个人还一脸无事地坐在床上，这更让他确信凛月是在开玩笑。

凛月决定先保持沉默。真绪现在不可能相信自己，他再张嘴说话的话会让情况变得更糟，所以他选择再等一段时间。

真绪冷静下来后睁开了眼睛，他看到的第一个事物就是还躺在床上的凛月。赫然摆在眼前的裸体差点让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情再度起飞。

“首先...你先穿上衣服...”他艰难地提议，别开目光。

这情景在凛月眼中实在是有趣，他可不想就此打住。

“但是真~绪~”凛月在床上翻了个身，然后走了下来。“之前我也没有穿衣服呀？”他靠近真绪，强行走入真绪的视野范围内。“你当时也没有在意。”他装作伤心的样子，想骗真绪。

他的诡计似乎起了作用，因为真绪没有反驳他。

如果不是的话，那大概是近距离观察他的裸体冲击性太大，让真绪的大脑停止了运作。

真绪再次闭上眼，深呼吸——他才刚起床，但已经数不清到目前为止这个动作他做了多少次——真绪走到床边，拿起毛毯，在凛月能张口抱怨之前用它把凛月裹住。

“好歹你也稍微遮一下你自己啊...”真绪为凛月披好毛毯，保证它好好遮住了凛月的身体，他看向凛月时不会突然出现什么东西让他分心。“你不想感冒吧？”

凛月只是噘嘴回应，多亏了这个碍事的毛毯，他再也不能捉弄真绪了，他的快乐结束了。

但他还是乖乖地抓好毛毯，确保它不会突然从身上滑落。

刚才真绪从他身边离开之后他确实觉得很冷，这张毛毯也给他带来了一点温度，但他是不会承认的。

“你好像没有很吃惊。”凛月说，这次正经了很多。“昨晚我还是一只蝙蝠，早上我就变成了翘屁嫩男（①）。”

凛月的自称让真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仿佛被真绪的心情所感染，凛月也无意识地露出了笑容。

不过很快他就装作自己被真绪的笑声冒犯到的样子。

“真~绪好没礼貌。”他责骂道，虽然他也没什么立场可以对真绪进行说教，毕竟他自己做过的失礼的事已经够多了。

“说实话刚开始确实吓到我了。”真绪调整好自己的呼吸，选择性忽视了凛月的话。“但我听说过更离谱的事情。”他耸肩。“一个从星星过来的旅人，特地绑架了地球上的贵族，还带着他环游世界；还有吻了青蛙之后就找到真爱的公主...如果这些事情是真的，那一只蝙蝠变成人类也不是不可能。”说完真绪不好意思地笑笑。

凛月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真绪会认为这种情况很普通。而且他看上去也不像是曾经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吧？

可能是他会魔法的原因，或者按他自己的说法，不起眼的魔术，所以他对异常情况的接受度很高。

“所以真~绪是那种能很快适应任何处境的人...”他推断道。

“也不算啦。”真绪摇头。“否认在我眼前发生的事情只会带来麻烦，而我想要的只是普通的生活。”

闻言凛月笑出声，但也只是几秒而已，因为站着太费力，所以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他亲眼见识到真绪有多爱帮助别人，就算村民们没有直接找他寻求帮助，他也会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他甚至怀疑真绪是不是患了什么慢性疾病，让他无法对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视而不见。

“我要去准备早餐了。”真绪伸展自己的手臂。“你会来帮我的吧？”

“不——可——能——”凛月夸张地哀鸣，他抓着毛毯倒在床上，翻滚了几下，找到舒服的姿势之后就再也不动了。看到凛月的动作之后真绪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连眉毛也在说他生气了。

好在凛月也注意到了真绪情绪的变化，他立刻在脑中搜索着能让他再多偷懒一会的借口。

“我还没有康复呢...”在真绪逼着他干活之前，他抢先开口。“你不会让一个受伤的人做体力劳动的吧？”

“做早餐又不是什么体力劳动。”真绪反驳，他可不会上这么明显的当。

“真~绪是魔鬼...居然打断病人宝贵的休息时间...”凛月也不肯退步，他开始卖惨，企图让真绪心里过意不去。“要是我的伤口又裂开了，我就会一直流血，然后死去...”他将头埋入枕头中，以夸张的口吻诉说自己的处境。他确信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听到凛月的话之后真绪的表情缓和了下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凛月的伤势有多严重，他也知道凛月现在还没有完全痊愈。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凛月翻了个身看向真绪，事实证明这是个错误的决定。当他看到真绪脸上显而易见的担忧时，他无法再说出任何谎言。

但他真的想不起来任何有关自己被袭击的细节，当他醒来时，他已经在真绪的家中了。

“一只野生的狗攻击了我...”他说，这是他能想到的最贴近那个袭击者的猜测。

“一只狗？”真绪抬眉，不是很相信自己得到的答案。他的伤口...确实是动物造成的没错，但仅仅一只狗就能做到那种程度吗？

“或者可能是一条狼...”他在脑海中搜索着碎片，这个猜测还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这周边没有狼。”真绪说，否定了凛月的推测。“只有鹿群和狐狸...但我不觉得它们会攻击一只蝙蝠...”

凛月只是嗯了一声，没有纠正真绪他被袭击时还是人类的姿态。

他不知道真绪会如何反应，当真绪得知他不仅仅是一只随处可见的蝙蝠，还是一种更为有趣的生物。

但人类畏惧吸血鬼，所以他最好等到真绪完全不把他看作威胁后再说这件事。

“那狼人呢...？”他说出自己最后一个猜想。这个答案听起来似乎比刚才的都要合理。

在他的印象里有过一只狼人，但他没有理由攻击他。

除非他的老哥也被牵涉在内。

想到这凛月就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他选择先暂时放下这件事。

“他们真的存在吗...”真绪提出疑问，却没有完全否定狼人的存在。最后他只能挫败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发出一声叹息，问凛月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算了，就算你忘了也不奇怪。”人们在受到心理创伤之后会封存记忆...虽然他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原理。“可能这样更好吧...”他自言自语地说。

如果凛月还记得是谁让他变成那副模样...当他把凛月带回家时他一度以为凛月已经没有活下来的希望，他翻遍了所有自己能找到的书，却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帮助他痊愈的方法。

但现在已经没事了。他这样安慰自己。真绪看向凛月，他的伤口已经被毛毯遮住，这让他松了口气。

“现在治疗你的伤口更加困难了...”他忍不住开口抱怨，“你的身体变大了，伤口也跟着变大了。”

“真~绪的担心完全没必要~”凛月愉快地回复，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然后滚到床边，这样就能离真绪近一点。“睡觉就能治好它们。”他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更令人安心，大概是为了安慰真绪。

他的体贴也确实起到了些许作用，真绪的身体放松了几分，脸上也逐渐浮现起笑意。

“那么我去做早餐了。”真绪再次说道，在之前的对话过后他知道这才是正确的选择。“你先在这里休息吧，如果你想要什么...”

“比如一个吻？”凛月打断真绪，他脸上的表情可不像他声音那样天真无邪。

“吃的，你可以告诉我。”真绪自顾自地说完，完全不理会凛月的话。

知道真绪会如此反应的凛月只是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睡眠比食物更有效~”

真绪其实并不想就这样把凛月留在房里什么也不吃。但显然，那只蝙蝠一半时间都在睡觉的原因是他只是喜欢睡觉，而不是因为他的伤势。

所以真绪只能投给他一个关心的眼神，他不能强迫凛月做他不喜欢做的事，随后离开了房间。凛月也乐得安稳，让自己陷入柔软的床铺之中尽情放松。

光是像这样对话就已经让他很吃力了，不光是伤势，对于他这种人来讲阳光也是无比扰人的存在。

除此之外...

他的獠牙在阵痛。他已经太久没有摄取人类的血液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抑制多长时间，但他又不能向真绪要求这种事，毕竟他已经为他做了很多...

即使他的血会很甜美...

凛月晃了晃头，把这些想法甩出脑外。

他开始回忆真绪各种有趣的反应，那些他作出的可爱的表情，以及他嘴唇的触感。

只要想着这样的事，他应该就能有一个美梦了。





① 原文：”hottie”，辣妹，性感的人。
我是真的...除了翘屁嫩男找不到其他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