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个……虽然我没看到现场，但听起来似乎是我家两位大人不对，我替他们道歉，团藏你也别气了。”宇智波镜熟练的给自家两位祖宗扣上一口锅，心里默念着这一切都是为了查案请两位大人原谅。

宇智波镜适时的退让让团藏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我没有针对你，镜，只是当时老师脸色看起来很难受我就控制不住了。其实也没太多人把注意力放在这个撞车事件上，因为记者们都在忙着给柱间先生和宇智波斑拍照，然后配上两位当家友谊长青之类的标题发出去，毕竟庆功宴，是要留给主角的。”

宇智波镜觉得自己可以想象出那时的老师是多么的孤单，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却被别人抢先送了出去，自己大哥的庆功宴，人们眼中的另一个主角却不是他这个唯一的弟弟，一向强硬冷漠的老师，也会难过的吧。

“我记得后来烟火大会就开始了呢，不过也挺好的，起码大家都出去看烟花了，老师也不会太尴尬……”

“那老师也去看烟花了吗？”很好，终于把时间线拉到了烟火大会之时，宇智波镜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开始捕捉众人口中的蛛丝马迹。

“没有。”团藏回答，“我看见老师去了酒店的休息室，大概是要整理下心情吧，遇到那种事，任谁也不会有心情去外面看焰火的。”

然后，怀着难受情绪、身患重病的老师，就遭遇了暴行。宇智波镜感到自己心里的岩浆在冲撞着地面，想要喷薄而出，发泄自己的愤怒。

不可饶恕！

“老师当时想必心情很差，就没有人后来去安慰下他吗？”

众人皆对望了一眼，有点惭愧的低下了头，“老师的性格……你是知道的，我们从没有见过他会因为什么事情而难过，就算生气他也会很快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说真的，我们一直觉得老师是无坚不摧的。所以当时……也觉得老师自己想通了就好了……”

团藏凉凉的开口：“你们这群人只知道吃喝玩乐看烟火泡汉子，哪里会想得到老师。”他顿了顿，“不过我也没资格这么说，我也没见过老师有脆弱的时候，所以也是想着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就好了。不过后来我倒是看见宇智波泉奈去了休息室，就不知道是去干嘛了。”

“我说团藏，你都一直盯着休息室的吗，怎么什么都看见了。”

团藏脸部肌肉微微抖动了一下，“我只是在关心老师！哪像你们这群人，一个个全跑出去看焰火！”

众人笑作一团，开始互揭老底的黑历史爆料大会。宇智波镜面上跟着一起乐呵，脑子却在高速运转，梳理着刚刚得到的情报。

团藏一直注意着扉间老师，他看见老师在烟火大会开始后进了休息室，说明老师遇袭的时间在烟火大会开始后，而到他分散注意力为止的期间，只看见宇智波泉奈也去了休息室，看来，自己下一个要问的人，就是宇智波泉奈了。

“好了好了，别互怼了。说真的，我们真的好久没这么欢乐了呢。”小春的脸笑的红扑扑的，像两个红苹果。“那天的烟火真好看，让我想起我们在大学时一起过的那个盂兰盆节，当时扉间老师和柱间先生也去了呢。”

宇智波镜记得那个盂兰盆节，当时大家为了一个实验数据蹲了一周的实验室，解放出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成蓬头垢面的野人了。扉间老师见他们这么辛苦的样子，便大发善心放了他们几天假，于是大家便提议一起在盂兰盆节看烟火，还邀请了扉间老师，而老师居然破天荒的答应了。

盂兰盆节的晚上，宇智波镜在家里把自己捯饬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每一处都很完美后才出了门。这可是第一次跟老师一起出门游玩，虽然还有五个拖油瓶，但宇智波镜直接当他们不存在，就默认这是一场跟老师的约会了。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当宇智波镜看到老师身边站着的那个黑长直时，雀跃的小心脏就停跳了一半。夏日的烟火大会，按惯例是要穿浴衣的，于是老师今天一反平时的西装风衣白大褂的正经打扮，穿了一身宝蓝色的浴衣，衬的他的皮肤更加白皙，尤其站在他兄长旁边，更是比小春的粉底液还白了几个色号。

今天的老师真好看，宇智波镜在心底默默点了个赞，浴衣真是人类的瑰宝，实在是太撩人了。可是为什么老师的大哥会来啊啊啊啊！！！

本来在宇智波镜的幻想里，是他先装成好奇宝宝，随便问老师什么问题，借机占据老师身边的优越位置，然后不经意的带着估计没玩过平民小玩意儿的老师去玩捞金鱼、水風船、打气枪……吃点平民的小吃，说不定还能来个间接接吻，然后在漫天的烟花里，跟老师告白。

但是现在，却变成了老师的大哥占据了老师身边的优越位置，带着老师兴致勃勃的去玩捞金鱼、水風船、打气枪……给老师买了不少平民小吃，还跟老师分吃了章鱼烧……不是，千手柱间他不是个豪门大少爷吗？为什么他比真正的平民还懂这些东西啊啊啊！！！

“……嘛~以前小时候我经常跟斑一起逃课跑出去玩的，你还去抓过我回家的，你忘了吗哈哈哈~”前面传来千手柱间宏亮的笑声，大概老师问了跟他一样的问题。不过在千手柱间说完后，老师的脸色就冷下来了。

“嘛……那都多久了的事了，你别不高兴啦，我们去看烟火吧。”说完，千手柱间就拉住老师的手，向着最高点奔去。

宇智波镜脑子一热，也紧跟在了千手兄弟的后面，待他气喘吁吁的跑到山坡上，烟花已经布满了天空。

漫天的烟火十分绚烂，一蓬接一蓬的在天空炸开，如同四散的流星雨，壮观而美丽。宇智波镜看着这瑰丽的星空，心中涌出一股强烈的感情，他想让老师知道，他一直以来的暗恋。

可是他只能沮丧的看着老师跟他大哥在前面的山坡顶上看烟花，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这祭典的烟火真是好看，比我们在自家看佣人们放要好看多了呢，人多有气氛啊~”

只能看到佣人放的烟火吗？虽然宇智波镜是个宇智波，跟宇智波斑那系沾亲带故，但还是个平民宇智波，跟宇智波斑兄弟还是不能比的，自然也难以想象没去过祭典只在大宅里看过烟火是个什么体验，豪门的孩子童年真是没有乐趣啊。

“啊~难怪水户曾经说过，烟火之夜最是浪漫，要是在这种氛围下告白，没有人能招架的住。”

水户？应该是在说别的人吧，虽然发音听起来一样。不过那位水户说的没错，烟火之夜真的很浪漫，不然自己也不会想在今晚跟老师告白……啊啊还是很怨念为什么柱间先生会来啊……

“扉间你也这么觉得吧？”

宇智波镜耳朵竖起来了，他仔细聆听着老师的回答，认真盯着老师的侧脸，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老师没有说话，但他浅浅的笑了，如同万年的冰雪融入大地，春暖花开，绿意复苏。

老师他也是喜欢的，宇智波镜心里十分笃定，然后在心里的追师计划小本本上记下了一笔。


“想想大学时光真是人生里最快乐的时候呢，虽然天天被老师紧迫盯人累成狗。”猿飞感叹道。

“老师那也是为你好，不然你现在能接他的班？”小春白了猿飞一眼。

宇智波镜看着进行着友好斗嘴的同窗，心中在开心之余又觉得伤感。要是他们日后知道了真相……他不敢想象那个时候会是什么场景。

“今天能再见到你们，我真的很高兴。”宇智波镜主动为这场聚会打上了ending，“下午我还要回厅里办事，今天就到这儿吧，下次我们再找个时间一起喝酒。”

“镜啊，就这么说定了哦，下次我来请。”

跟猿飞他们笑着挥了挥手，宇智波镜就离开了咖啡屋。


宇智波镜没有回警视厅，他把车直接开到了国税厅，让前台联系了总部办公室后，他被直接带到了部长办公室。

宇智波泉奈的办公桌上还摆着一盒丸子，看样子他刚用过午餐，现在正在享受美好的甜点时光。见到宇智波镜进来，他愉快的招招手，“小镜你来的正好，吃丸子吗？我叫秘书排了好长的队才买到的。”

对这个享乐至上的宇智波本家二少爷，宇智波镜唯有附和的笑了一笑，然后婉转的拒绝，“泉奈大人，我是吃过饭来的，这点心我就不用了。”

宇智波泉奈对他的婉拒也没放在心上，漫不经心的用牙签戳起丸子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问道：“说起来你怎么有空来我这了？你转去搜查二课了吗？”

“泉奈大人说笑了，委员长大人指派我负责连环杀人案，我还没有什么建树，怎么敢转走呢。”宇智波镜配合起宇智波泉奈的玩笑，“不过哪天我真去负责查经济案件了，一定来您这儿报道。”

“哈哈~你这小子真有趣。”宇智波泉奈笑了起来，如同宇智波镜考试放榜时被带到宇智波老宅的那天。“好了，你就说说找我有什么事儿吧。”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宇智波镜作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我刚到警视厅被委以重任，却没法处理好跟同事之间的关系，差点延误了办案的时机，多亏委员长大人帮了我一把，让我得以顺利的开展工作，我想找个时间向他登门道谢。”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宇智波泉奈摆摆手，“总有些人自己没本事还要瞧不起世家子弟，当宇智波是这么好欺负的吗？大哥还是太温柔了只是骂了他们一顿了事，要我就全都踢出去，不干活还涣散人心，留着过年吗。”

宇智波镜心里悄悄流了一滴冷汗，宇智波泉奈这个从小被惯到大的少爷脾气，比宇智波斑的冷眼还让人压力山大，能压得住他的这天下只有他哥了。

“其实大家觉悟都挺高，被斑大人骂了一顿之后就都投入到工作里了。”默默的为自己的组员挽回一点印象分，宇智波镜还真怕宇智波泉奈一个不高兴就回去跟宇智波斑吹风。

“没脑子的人进不了警视厅。”宇智波泉奈利索的干掉了丸子，然后掏出了烟，想到什么，拿着烟对宇智波镜晃了晃，“要来一支吗？”

宇智波镜连忙摆手，“不用，我喉咙不大好，已经戒烟很久了。”

“怎么了？抽烟抽出毛病了？”

“以前在地方警署工作的时候，您也知道，警察忙起来那是不分昼夜的，靠抽烟喝咖啡提神是家常便饭，后来发现自己得了支气管炎，就遵从医嘱，把烟戒了。”

“听起来可真是辛苦。”宇智波泉奈把烟收了起来，“既然你有呼吸道疾病，那我就暂时的戒一下烟好了。难怪当初大哥说我身体不好硬是没让我去做警察。”

“泉奈大人。”宇智波镜问出了一个他一直很疑惑的疑问，“您以前说是因为身体原因才没有进入警界体系，您是得了什么病吗？”

“这个啊……”宇智波泉奈脸色变的有点古怪，“不是得病，是受过伤，而且啊……”他冲着宇智波镜抬了抬眼皮，“还是被你的老师给打伤的。”

哈？宇智波镜愣住了，老师打伤了泉奈大人？这有点无法想象啊……印象里他从没见老师对谁动过手，基本上老师只用一张嘴，就能把人给说的想自杀。

“想不到吧。”宇智波泉奈的嘴角翘起了一个弧度，“你接触到他时都是他为家族工作的时候了，快三十的人可不会像十几岁时那么冲动好胜了。当年千手柱间那家伙上学时不好好学习，经常逃课翻墙出去玩，他自己逃课就算了，还拉着我哥一起逃。后来两家家长发现他们不学好，就让我和千手白毛去跟踪他们看他们跑哪儿去了，然后抓了个现形。”

估计是想起了当时的场景，宇智波泉奈有点乐，“千手柱间和我哥被家长狠狠教训了，两个人耷拉着头，脸色倒是都挺不好看的。我一看这回去要遭殃啊，赶紧做小伏低了好几天哄的我哥消气了。不过听说千手白毛就跟他哥倔上了，两人冷战了好几天。要我说，千手白毛就这点不好，脾气太硬，服个软也会让你觉得他心不甘情不愿的，他这脾气也就千手柱间受得了。”

老师那叫有原则，宇智波镜在心里默默的为老师辩解。

“冷战之后千手白毛的脾气就改了许多，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有什么说什么了，而是藏在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你来一下，我觉得他还不如像以前那样直率点呢。”

不，老师现在也很直率，有什么不足会马上给你指出来，一针见血从不拖泥带水，老师只是面对你们的时候会压抑下自己吧，宇智波镜在心里默默的吐槽。

“他那个性看的我挺不爽的，反正我也不喜欢他，就想看他变脸。有次我看他小心翼翼的抱着个东西在前面走，就想着吓他一下，故意跑到他背后推了他一下。”宇智波泉奈看着宇智波镜一脸“原来你是这样的泉奈大人”的表情，苦笑了一下，“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自己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丢人，当时怎么会那么傻里傻气的搞恶作剧。结果千手白毛一下子没站稳，手里的东西摔碎了不说，还撞上了旁边的手脚架，脸上顿时就擦伤见血了。”

“他当时转身看着我，那表情别提多骇人了，然后上来就是一脚踢到了我的肚子。那时我就觉得铺天盖地的疼，心里明白肯定是被白毛给踢伤内脏了。还好路过的老师吓得赶紧把我送进了医院，一检查，确实是轻度内脏损伤，虽然不会对生活造成什么不便，但不能做剧烈运动了，当警察是要通过体能测试的，我这下子是肯定做不成了。”

“我爸知道后大发雷霆，带着我哥就打上千手家去了，当时白毛他爹就叫白毛给我家道歉，他愣是不肯，最后千手柱间替他鞠躬道歉时，他才低了头。”宇智波泉奈叹了口气，“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个被打碎的东西，是他要送给千手柱间的生日礼物，想想要是换成我送大哥的礼物被人给弄坏了，我也要打人的，我也就没那么恨他了。”



第六章

“但是！”宇智波泉奈话锋一转，“这不代表我跟他关系就会好起来，每次想到因为他我没法进警视厅接大哥的手就不爽。后来我就干脆去国税局了，天天去查千手家的帐，每次看千手白毛那想揍我但又要忍耐的臭脸我就开心。”

宇智波镜觉得心里的冷汗已经流不完了，泉奈大人这种种行为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幼稚。

“你是不是觉得我幼稚？”宇智波镜惊得连忙摆头，宇智波泉奈嗤之以鼻，“别装了，你就是在觉得我幼稚，我自己都觉得幼稚。不过我跟他这么多年都是这么幼稚的掐过来的，习惯了。说起来在国税局不用天天在外面跑，坐办公室的时候多，也挺适合我的身体的，每天家里司机开车接送，挺舒服。”

宇智波本家的两个大爷不坐专车不出门，其实是在照顾泉奈大人的身体吧，宇智波镜暗暗的想。

“可惜千手白毛五年前跑国外去了，听说回来的期限遥遥无期，真是遗憾啊。”宇智波泉奈有点惆怅，“以后再也不能看他臭脸了，不愉快啊。”

宇智波镜觉得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转一下话题了，不然宇智波泉奈在族里的人设真要崩的渣都不剩了。“唔……泉奈大人，其实我上午跟我原来的同学聚了一下，听他们说在五年前柱间先生的庆功宴上出了点乌龙？”

宇智波泉奈一下子兴奋了，“那个啊……哈哈哈哈，哎呀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他晃了晃手指，忍着笑说道：“千手白毛想在庆功宴上送他哥一个祝贺礼，到处找他哥喜欢的盆栽，正好被我手下看到了嘛。于是我就去打听啦，好像是要找个两棵树在一起的盆栽，这东西挺少的，就一个盆栽大师那有两盆，长的还都差不多，大师问我要哪个，我说送给好朋友的，大师就选了一个卖给我。谁知道那白毛跟我想一块儿去了，买了另一个。庆功宴的时候，我就把这东西交给了大哥，怂恿他第一个给柱间送贺礼。大哥虽然一头雾水但反正是要送礼的，就送了，后来千手白毛那脸色黑的哟，我能笑上一辈子哈哈哈。”

果然这么幼稚的事儿是泉奈大人干的，宇智波镜已经不知道该吐槽什么了，只为老师感到深深的无可奈何。

“不过后来被我哥知道我是故意的，他挺不高兴的，说了我几句，然后去找千手柱间把盆栽给拿回来了。现在被我哥丢在家里的会客室了。”

那个双树盆栽被宇智波斑拿回来了？那千手柱间房间里的那盆是哪来的？难道是老师送的另一盆？

“我听朋友说，老师当时心情很差，烟火大会开始时他都没出去看，自己一个人去了休息室，想必心里挺难受。”

宇智波泉奈想了一会儿，“难受不难受我不知道，不过他当时确实没什么心情，我当时烟瘾犯了，就跟在他后面进了另一边可以吸烟的休息室，过了一会儿才出来，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大哥进了白毛那间休息室，本来我是想喊住大哥的，但大哥捂着头脸色很红润估计是被灌了酒，我就没叫他了，让他休息下醒醒酒也是好的，说不定白毛早就出来了呢。”

宇智波斑也在这段期间进过休息室？宇智波镜觉得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嫌疑人一个比一个难搞，他这下子是要去问宇智波斑的节奏？想起族长那看死人的眼神，宇智波镜就打寒颤。

但是并不确定族长大人进去的时候老师还在啊，万一老师早就出去了，那他之前问到的情报不就完全没用了？

“泉奈大人，你出来后有在外面看到扉间老师么？”

“这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他哥，没那兴趣一天到晚盯着他，他爱上哪就上哪呗。”

看来还是要去拜访一下宇智波斑了，宇智波镜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十多年前，那个放榜后的下午。

先走一步算一步吧，宇智波镜叹了口气。


晚上回到家，宇智波镜觉得身心都很疲累。

下午他回到警视厅后，跟组员又梳理讨论了一下案情，大家依然还是之前的观点，吵了半天也没有个结果。最终宇智波镜只好提出自己先去拜访下委员长，探一下他的口风，然后再根据他的态度决定采取行动。

本来是合法合理的案件征询，却因为嫌疑人的身份和社会关系而投鼠忌器，还要去取得权贵的支持才能有进一步的行动，这让宇智波镜感到了深深的艰难。

莫名的烦躁让他摸出了许久未打开的香烟，点燃了一根刚吸了一口，就是铺天盖地的咳嗽。

看来自己是真的没法再用香烟提神了啊，宇智波镜自嘲道。

他看向房间里摆着的与老师和同班的合影，还有大大小小的奖状证书奖杯，每一个都有扉间老师的身影。他把这些东西一直放在自己家里，没有别人知道，以后也会一直封存下去。

他轻轻抚摸着照片，有些后悔自己当年为何如此的小心翼翼，连跟老师单独的合影都没有留下一张。老师其实并不是一个很严肃的人，他只是对学习和工作精益求精，在私底下跟他大哥一样，也是随和的，只不过没千手柱间那么外放罢了。自己若是大胆一点，就算得不到老师的回应，也能了却心里的夙愿，而不至于成为永远的遗憾。

照片上的老师一直都是浅浅的笑，比他搞研究时的表情柔和很多，尤其在千手柱间来的时候，嘴角的弧度就会略略增大许多，表情也会丰富起来。有些相同血缘的兄弟，总是会比外人更加亲近。

宇智波镜又想起了初见千手兄弟的时候，讲台上的两人，着装一黑一白。他曾经在梦里见到他跟老师的婚礼，老师依然穿着初见时的白西装，而他则穿着正式的黑西装，牵着老师的手许下庄重的诺言。

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将他唤回了现实。宇智波镜拿起手机，见到来电显示上“波风水门”的名字，便放松的接了电话。

“喂？是前辈吗？我是水门。”对面传来一阵元气又温柔的声音。

是他在前一个地方警署的后辈，“是我，水门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啊是这样，我要结婚啦，请帖前几天已经寄出去了，不知道前辈收到没有？”

请帖？宇智波镜快步走到客厅，把桌上堆了几天的报刊杂志翻了一翻，果然找到了一个粉红色的信封。

“抱歉啊，这几天忙着个案子都没仔细看信箱，我收到了。”

“啊收到就好，那我就等着前辈来参加啦～到时候我让玖辛奈把捧花扔给前辈，前辈就可以脱单啦～”

宇智波镜笑了出来，“那请玖辛奈下手轻点儿，我怕我经不住她一扔。”

两人在电话里说笑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宇智波镜打开请帖，看着请帖上笑的灿烂温柔的金发青年和红发美女，他也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

抱歉啊，前辈这辈子也脱不了单了。


翌日，宇智波镜跟厅长表达了自己想见宇智波斑汇报案情的意愿，厅长没说什么就帮他联系了委员长。

“一开始委员长大人就跟我嘱咐过，这个案子由你全权负责，赋予你最大的调查权力，包括直接与他对话。”厅长如是说。

宇智波镜对宇智波斑居然如此信任他感到受宠若惊，当他被人接到宇智波老宅的时候，他的手心捏了把汗。

宇智波斑站在会客室的窗前，不知道在看着什么。见他进来，也不见有多热情，直接简单的说：“坐。”

宇智波镜紧张而缓慢的坐了下来，他斟酌的开口：“大人，首先很抱歉这个案子进展缓慢，我……”

“说重点。”宇智波斑打断了他的客套，“直接跟我说进展，不要废话。”

宇智波镜感到身上犹如压上了千金重担，有些喘不过气。“大人，我们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不得不向您汇报，想听听您的意见。”

“我们找到了一个目击者，他看见一辆印有千手家徽的车绑走了受害人。”说完，宇智波镜大气不敢出，悄悄的看着宇智波斑的脸色。

宇智波斑却面无表情，“然后呢？”

“我们……觉得这个事涉及到千手，不能用以前的方法查案，就想听听您的意见……”

室内气氛一阵沉默，宇智波镜有点不敢看斑的脸色了，眼神四散到室内其他角落。然后他看到了那盆宇智波泉奈口中被斑收回的礼物。

那确实是跟千手柱间房内长得差不多的盆栽，同样的微型松树和柏树，微小的区别在于宇智波斑这盆的双树是分站两边，共同生长，而千手柱间那盆是根叶纠缠，难分难解。

宇智波斑露出一个讥讽的表情，“警视厅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么，怎么现在怕起千手了？就因为我跟千手柱间的关系？”

宇智波镜不敢答话，直觉觉得答了肯定会被骂的很惨。

“你进入警视厅时的入职宣誓，背给我听听。”

宇智波镜不明所以，顺从宇智波斑的意思，背起了入职誓词，“…………不受其任何约束，不因任何事件而恐惧，不为任何人所憎恶，以自己之良知，履行警察的职务，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你既然都还记得，那你还来问我的态度？”宇智波斑斜眼看着他。

这态度很明显了，宇智波镜感到身上的重担卸下，一身轻松。不过他还是有些惊讶，斑大人和千手柱间关系这么好，斑大人居然说查就查，一点不留情面。

“怎么？你觉得我很无情？”

宇智波镜忙摇头，宇智波斑坐了下来，一下一下的轻叩矮桌。

“我曾经有几个哥哥，全都死在了办案和打击报复中。”宇智波斑突然讲起了自己的事。

宇智波斑不是长子，是因为前头几个兄长殉职后才成为了族长，这个事宇智波家的人都知道。

“你们大概不知道，千手柱间除了千手扉间，曾经还有两个弟弟，一个死于绑匪撕票抢救无效，一个死于疾病。”

“外人都道千手富可敌国，宇智波权势滔天，但其中付出的代价不会有人想了解。我的哥哥们身为警察却没法救出自己，柱间身为名医却救不了生命垂危的弟弟，那种纵有再多金钱权势也无法战胜死亡的无力和绝望，你懂吗？”

宇智波镜突然想到了千手柱间在地下密室里对他说的话。

“我唯一的、最重要的弟弟却得了这么严重的病，而且一查出来就是晚期，你能想象我当时的绝望吗？”

这样的绝望，千手柱间原来已经尝过了两次，当连千手扉间也步上了两个弟弟的后尘时，他终于精神崩溃了。

“柱间在两个弟弟死后曾对我说，他会尽自己所能，不会让千手扉间也遭遇绝望，对现在的他来说，千手扉间是特别的人了，他的人生里只有他了。”

所以现在，他就走上了邪路吗？宇智波镜理解千手柱间的感情却无法苟同他的行为，老师如果活着，也不想看到他变成这样的。

“我跟他有共同的遭遇和共同的理念，所以我俩确实关系不错，而且两家也有很多合作。你们认为我跟他是挚友而有所顾忌我不怪你们，但我要说的是，我跟柱间有共鸣，不代表我们立场一致。我希望你做事能对得起警察手册上的徽记。”

宇智波斑已经等于是在明着告诉宇智波镜“你有老子撑腰”了，宇智波镜顿时觉得多日来的阴霾吹散了不少，“是，大人，我会安排好对千手家的侦查的。不过，因为这件事最早发生在五年前，有件事我想询问一下大人。”

宇智波斑挑眉，“怎么，我也是要接受调查的人？”随即冷哼一声，“你问吧。”

宇智波镜心里流了把冷汗，“五年前千手柱间的庆功宴上，您是不是在烟火大会开始后因为喝醉了去了休息室休息？”

宇智波斑皱着眉头，似乎有点茫然，“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被人灌酒灌太多，秘书又是个酒量比我还差的，还好烟火大会开始了那些人才停止了谄媚。我就去休息室醒酒了。”

“那您进入休息室时，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其他人？都五年前的事了，又喝多了，我哪还记的清。”

宇智波镜有些失望，难道线索就要断了？

忽然宇智波斑似乎想起了什么，“好像里面是有人。”

宇智波镜顿时精神一振，急切的问道：“是什么人？”

宇智波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看的宇智波镜有点毛毛的，生怕他下一句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在酒精作用下都晕乎乎的哪里看的清是谁，不过我之所以想的起来这个，是因为我重重躺在沙发上的时候，口袋里的戒指滚了出来，有人帮我捡了起来，又放进了我的口袋里。”

“戒……戒指？”宇智波镜舌头都要打结了。

宇智波斑的表情可以用“收起你们的妄想，凡人”来形容，“别想歪了，那是柱间的东西……喂，是他差点被漩涡水户看见吓得先塞我这的……我再说清楚一点，是柱间要告白，拉着我陪他去买的他说他手指比对方粗！”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宇智波斑咬牙切齿，“那个混蛋，难道我的手就跟女人一样细吗！”

宇智波镜的脑海里的妄想跑车已经转了几个弯道，从木叶双gay难道是真的？——果然是真的吧没想到大人你们居然是真的好基友——到原来是给女人买的啊咦千手柱间有女朋友吗？

“柱间买戒指肯定是要跟漩涡水户告白啊，这还用想？不然他干嘛把差点被水户看见的戒指先放我这儿。”看宇智波镜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宇智波斑突然想起来宇智波镜因为转系后就远离了千手一系好像没见过漩涡水户，又补充道：“漩涡水户是千手的长期合作伙伴漩涡家的独女，漩涡家专注医疗器械经营，公司在漩涡水户手上又扩大了不止一倍，哦，今天的报纸还登了她昨天参加妇女儿童慈善基金活动的报道。”

宇智波斑拎起桌上的火之国日报给镜晃了晃，报纸上挽着发髻的红发女子精干成熟，有着独特的魅力。

宇智波镜突然觉得这位漩涡女士有些眼熟，自己的后辈水门的妻子玖辛奈不就是个年轻版的漩涡水户吗？好像玖辛奈是姓漩涡的样子。



第七章

“两家人有意撮合他们，不过柱间这人粗线条，一直都没有进展。结果在当选之前他突然拉着我去买戒指，总算是开窍了。”

“可是千手柱间至今未婚……”

“说明他失败了呗。”宇智波斑翻了个白眼，“那混蛋隔几天一脸憔悴的出现在我面前把我吓了一跳，问他告白成功了没有，他说失败了，对方没答应。我就觉得有气了，漩涡水户眼光也太高了吧，柱间哪儿配不上她了。”

宇智波镜汗颜，千手柱间失恋斑大人您气什么，怎么搞的好像被拒绝的人是您一样。

“那那个帮您把戒指捡起来的人后来是出去了还是继续待在休息室？”

“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个不知名的人？”宇智波斑又瞟了宇智波镜一眼，吓得镜寒毛直竖。还好宇智波斑没有再问，“那个人肯定出去了啊，谁会跟个醉鬼待一个房间啊。后来我直到烟火大会结束后才出来。”

宇智波镜简直要绝望了，这线索不就又断了吗。

“斑大人，那您……有没有在那人走后听到什么……”宇智波镜觉得自己要哭了，不抱任何希望的问。

“听到什么？大概是那人开门时对外面叫了一声漩涡小姐吧，其他就没了。”

漩涡水户在门外？！宇智波镜觉得自己顿时绝处逢生，捡戒指的人一定是老师，他离开休息室时见到了漩涡水户，说不定她知道些什么！

“斑大人！您有漩涡小姐的联系方式吗！”宇智波镜激动的样子把宇智波斑都给弄愣住了。

“你到底在查什么？这也是跟杀人案有关？”

“有关！而且是关键！大人，请相信我，我现在还没法跟您细说，待案情水落石出了，我一定会完整的向您汇报。”

看着宇智波镜坚定的样子，宇智波斑态度缓和的说：“我不知道怎么联系她，漩涡家跟我没任何来往，你应该去问柱间。”

想起千手柱间，宇智波镜就想到了长眠地下的老师，在一切结束之前，他不想踏入那个让他无力而又悲伤的古老宅邸。

“我知道了，斑大人，谢谢您今天的指导。”

在宇智波镜出门前，宇智波斑叫住了他，“镜，知道我为什么要指定你做这次案件的负责人吗。”

宇智波镜停下了脚步，这也是他的疑问，但宇智波斑做事从来让人无法捉摸，他也就当做是族长大人为了宇智波地位的任性了。

“你想一想，从五年前开始到你回木叶之后，这些案子都发生在什么地方，都有什么共同点。”

第一个案子，发生在森叶的冬天，那时宇智波镜受家族关照在森叶警署见习，这起杀人案他并没有接触过。

第二个案子，发生在首国，那时他已通过了考试成为了警界体系的职业精英，被安排在首国警署任职，这起案子虽然有让他参与，但大家都知道他只是来镀金的，不想让这个宇智波家的人履历不好看，后来只是让他挂名了。

第三个案子，发生在他调任的飞鸟……

“斑大人……”宇智波镜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些案子……全都发生在我待过的地方……是跟着我来的？”

宇智波斑表情晦暗不明，“当年我对你说过，你只会成为一个庸医……现在，我希望你不会让我说出，你会成为一个庸警。”


宇智波镜走在木叶街头，神情有些恍惚。他现在就想马上去质问千手柱间，为什么要针对自己制造杀人案，他甚至觉得，千手柱间根本没有精神病，他就是在故意误导自己，戏耍自己，什么强暴犯，都是假的吧！

但是……宇智波镜苦笑了一下，自己果然不能放下扉间老师，就算明知道有可能是虚假的说辞，他也还是不能放过那一丝的真实性。

他无法忍受自己喜欢的人真的遭受了强迫却无能为力。


宇智波镜拨通了电话，对面传来水门活力满满的声音。

“前辈上午好～你现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水门，我想问一下，玖辛奈……她跟漩涡水户女士是亲戚吗？”

“诶？是呀，水户阿姨是玖辛奈的长辈，只是她从没到处说，也不让我说，怕被人觉得她是个仗着人家背景的娇气小姐。”

“水门……我现在有个案子，有个重要线索需要询问一下漩涡女士，能请玖辛奈帮我联系下她吗？”

“可是玖辛奈说水户阿姨已经飞国外去了，大概要等我们举行婚礼时才会回来呢，而且她是去参加个重要会议，大概手机是会经常关机的，只能发邮件试试呢。”

“邮件也可以！水门，请玖辛奈帮我发一封邮件给漩涡女士，内容是‘请问五年前千手柱间向她告白的庆功宴上，烟火大会开始后，她在休息室外有见到千手扉间去哪了，或者跟谁在一起吗？’拜托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前辈你别急，我会尽快让玖辛奈联系水户阿姨的。只是那边时差跟我们差了十几个小时，现在那边是深夜，可能我们这边要到晚上水户阿姨才会看到邮件。”

宇智波镜松了一口气，水门是个很可靠又热心的后辈，自己这次真是欠他大人情了，婚礼上一定要给他包个大红包。

正午的阳光很是刺眼，宇智波镜抬头看向天空，只觉一阵胸闷眩晕。自从接手这起杀人案以来，他的精力、感情仿佛被一点一点的掏空，再也恢复不了。

没事的，马上就要结束了。



在准备去见千手柱间之前，宇智波镜来到了一个地方，千手私人医院，与千手家的老宅遥遥相对。

医院的院长纲手是是个医术精湛魄力十足的女人，按辈分她还得叫千手兄弟爷爷。她见到宇智波镜的到来，却没有拒绝他的进入，只说是被人交代过，他来就放行。

千手柱间知道自己一定会来这里。宇智波镜倒也不奇怪，这里是老师最后寻求治疗的地方，也可能是他的弥留之地，自己是一定要来的。

纲手打开了当年千手扉间住过的病室，房间里的一切还都是当年的模样，只是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五年前我只是个实习医生，因为亲属关系被叫来照顾二爷爷。”纲手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回忆起当年。

“二爷爷的病如果早点发现可能还有救，但是这病隐蔽性太强了，发现时已经晚了，据说送来时还有呼吸道受刺激引发的并发症。刚开始还能自己走动，后来只能靠呼吸机度日。”

宇智波镜走到积满灰尘的病床前，仿佛自己置身于五年前的病房，扉间老师无力而又痛苦的躺在这里，周围都是冰冷的仪器，身边聚集了木叶顶尖的名医却都束手无策。

“大爷爷当时提出了换心的想法，虽然看上去可行，但实际上很难。因为二爷爷不仅是心脏的问题，他的心坏死是由于呼吸道和肺部感染引起的，光换心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的。而且，要等到一个合适的心脏捐赠者，花的时间太长，二爷爷等不到那个时候。”

此时宇智波镜觉得自己仿佛与千手柱间融为了一体，他感觉到了千手柱间的悲伤与失望，他看到了他红着眼睛对着所有人大发雷霆，吓到了还是个小姑娘的纲手，他听到了他心底深处传来的恶魔的颤音，与他发生了共鸣。

我会用尽一切手段，来救回我的扉间。

“我们都不敢跟大爷爷说换心的失败几率有多大，大爷爷那时真的很可怕，他不准我们说失败。后来他见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便把二爷爷接回去了，说要带他去国外求医。然后过了段时间，我就听说二爷爷被派到国外开发市场去了，可能就是大爷爷为求医打的幌子吧。毕竟要是让别人知道千手家的总工程师倒下了，会引起很大震荡的。”

然后老师就在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去世了。然而千手柱间不肯相信他死了，于是开始响应心中恶魔的呼唤，制造出了第一起夺心杀人案。

宇智波镜觉得自己呼吸困难，他扶住了病床，喘着气，然后他看见了床头柜的脚下，散落着一些早已干枯失色的桔梗花瓣。

“那是二爷爷还能自己行动的时候摘的。医院病房外因为背阴，所以长了很多喜阴的桔梗花。有天二爷爷坐在窗前看了对面很久，然后就从外面摘了这些桔梗。后来大爷爷看见了，脸色很不好看，说桔梗有毒性就把花全扔了。再后来，他把二爷爷接走时，不仅让我们永久封存了这个病房，还把医院所有的桔梗花全铲了。”

宇智波镜闭上了双眼，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在纲手面前流泪。

他在这一刻，与千手柱间的感情同调了。

如果是我，我会不会跟千手柱间一样疯狂。

我会的。宇智波镜对自己说。

因为我爱着扉间老师，就跟千手柱间一样。

是的，自己应该早就发觉了，只是不愿承认，因为他们是亲兄弟啊。

他开车亲自接送老师上下班，十几年如一日；

他带着老师逛庙会，牵着他的手看烟火；

他出现在自己所有关于老师的回忆里，如同空气一样自然；

他让宇智波斑把礼物收回，把老师送的盆栽特意放在了自己的房间；

他在老师死后不愿接受事实，成为了偏执的魔鬼。

……………………

宇智波镜相信，千手柱间是爱着千手扉间的，因为爱，才会造就悲哀的恶魔。

那老师爱千手柱间吗？

那盆双树盆栽，在别人都心不在焉就他一个人聚精会神听老师讲盆栽知识时听过。

双树可以有很多含义，但当根叶互相缠绕难分难舍时只有一个喻意。

连理同枝，爱意永存。


宇智波镜回到了转系前的那个周末。

他抱着下周一定要把实验数据第一个交给老师得到表扬的决心放弃了休息。当他看到那辆印有千手家徽的黑色轿车停在楼下时，心里有些雀跃。

老师周末竟然也在学校，自己岂不是可以得到跟老师独处的机会？

宇智波镜欢快的奔上楼梯，来到老师的办公室。他看到门虚掩着，便小心翼翼的往里面看去。

这不是偷窥，这只是在看看老师在不在，宇智波镜安慰着自己。

然后他看到了让他心脏停跳的一幕。

千手柱间伏在桌上睡着了，老师拿起他的外套，轻柔的披在了他的肩上，平时犀利的目光变得异常温柔，他凝视着他的兄长，怀着如同初恋一般的青涩和紧张，将双唇印在了兄长的唇上。


宇智波镜浑浑噩噩的拿起了试管，他脑海里一直反复播放着刚才的景象。那样的场景明明应该是美好的，曾经在自己的脑海里上演了很多次，可是现在主角并不是自己。

明明应该是他的。

明明自己已经做了这么多的努力。

明明自己还有很多时间的。

…………………………

老师最喜欢成绩好的学生了，自己得赶快把实验做完，今天……对，就今天，今天要是能出成果，老师一定会更喜欢我的，一定会的……



宇智波镜对着慢慢冒出青绿气体的试管愣住了，自己开错了试管，实验今天做不完了，自己还能再待在老师身边吗？


不会了。

从一开始，自己就永远出局了。



第八章

晚上，千手府邸。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见我？”

宇智波镜来到千手老宅，千手柱间直接把他带到了地下密室。这里的摆设如同几天前一样压抑冰冷，只是千手扉间的身体被从冰棺里移到了手术台上。

看着宛如安静睡去一般的老师，宇智波镜觉得自己如同溺水的人，抓不到救命的稻草，只能被冰冷的海水淹没。

“你不想多看一眼你心爱的老师吗。”千手柱间对他微笑，在外面能引起赞叹的笑容，在宇智波镜眼里是如此的让人毛骨悚然。

“……你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虽然稚嫩，但那都是我熟悉的眼神呢。”千手柱间整了整衣角，漫不经心的说。

“所以这是你针对我，在我待过的地方制造一起又一起杀人案的理由？”宇智波镜握紧了拳头。

千手柱间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你这么想的？”

他为什么怜悯我？宇智波镜有些愤怒，明明他才是凶手，为什么他要这么看着我。

“不是吗？你跟着我制造案件，扮演一个精神病，还捏造了一个强暴犯，让我兜兜转转的去查案，不就是因为我喜欢老师，而你也爱着他所产生的嫉妒吗！”

“捏造？不，我并没有捏造。”千手柱间表情慢慢变得冷峻，“我说的是真的。”

宇智波镜愤怒的捶了身后的玻璃柜，柜子发出刺耳的呻吟。

在他来之前，水门给他发了漩涡水户的回信。


宇智波君：
我要先纠正一点，五年前的庆功宴，柱间并没有向我告白。
关于你询问的事，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烟火大会开始后，我在休息室门口遇到了扉间，跟他聊了几句后，柱间就来了。他很开心的对我说要跟扉间说点事，就把扉间拉到另一边去了。我因为忙着补妆也先走了，之后扉间有没有再跟谁接触我也不大清楚了。希望能帮上你。

漩涡水户


“你明明在烟火大会开始后有见过老师，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在所有的嫌疑人里，你是最后一个接触老师的。”宇智波镜眼里跳跃着怒火，“还是，你就是那个强暴犯，你在贼喊捉贼！”

千手柱间露出了一种迷茫的表情，他喃喃自语，“原来真的是我……”

“你在装什么……”突然，宇智波镜发现千手柱间的神情变了，脸色还是冷峻，但眼底却扬起了一抹邪魅。

“哎呀哎呀，你真的调查的很尽心尽力呢，小镜。”千手柱间嘴角上扬，笑的像个死神。

“你终于帮那家伙认清了现实，真是谢谢你了。”

那家伙？宇智波镜看着眼前气息全都变了的男人，心里升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哎呀呀，你的表情很迷惑呢，我们上次也见过的，只是你没发现罢了。”千手柱间随意的坐着，十分慵懒，“那家伙说过吧，他是下令者，而我呢，就是执行者。”

“双重人格？”宇智波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答对了～小镜你不愧是扉间很喜欢的学生，头脑相当优秀。”千手柱间笑的很是开心，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如此优秀的你，为何会拿错了试管，还打开了它呢。”

宇智波镜的表情凝固了，在这冰冷的房间，他却感受不到寒意，因为他的血更冷，冷的让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座冰雕。

“扉间的身体很好的，他根本不可能得如此严重的病，可是那场事故，让他感染了那个对呼吸系统具有强劲破坏力的病毒，一年之内，就病入膏肓。”

千手柱间凝视着台上的扉间，神情变得温和，“那家伙一直以为扉间会一直留在他身边的，因为他喜欢他。那家伙可以继续做一个看起来不靠谱，跟好友耍宝，跟手足友悌，对挚爱默默守护的千手柱间。可惜啊，这世上哪会所有的好事让你占全，什么都想要的后果，就是被挚爱误解他并不爱他，抱憾终身。”

宇智波镜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老师他……不知道……你也爱他吗？”

“不知道哦，应该说，不相信呢。”千手柱间眼神变得虚无，“那家伙啊，一边不可控制的喜欢着自己的弟弟，一边又惧怕着血缘的禁忌，毕竟对我们这个百年家族来说，乱伦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词呢。”

“长年压抑的情感造就了我，本来我很少出来的，但是五年前一切都改变了。”千手柱间垂下了眼，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家伙当选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在庆功宴上策划了一个烟火大会，又拖着宇智波斑陪他选了戒指，他想在漫天烟火下向扉间告白，他认为自己已经有了不会再被世俗所束缚的地位，没有人再敢对他们说三道四，不用再向以前一样小心翼翼。他听水户说过，烟火之夜最是浪漫，要是在这种氛围下告白，没有人能招架的住。他试问过扉间，扉间也是喜欢的。”

“可是在他还没说出口的时候，扉间先拒绝了他。”

宇智波镜惊讶了，“为什么老师会……”连他都觉得老师会拒绝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人人都说千手柱间为人豪爽大气，粗中有细，但他在经营和政事上是一把好手，但在恋爱上却是一个十足的白痴。”千手柱间一脸的鄙视，“他以为只要平日默默的守护和照顾就能表达心意，却忘了爱情的排他性。他对扉间好，但他对别人也好，尤其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宇智波斑。”

宇智波镜明白了，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能被传了那么多年的八卦，足以证明两人平日多亲密，而老师分不清，或者说是不敢去想他的兄长到底是对谁特别。血缘关系压在上头，任谁都不敢有这个自信。

“那天扉间对他说，想离开这里去国外，为千手开辟海外市场。他很震惊，他从没想过有一天扉间会主动离开自己，他不想让扉间走。虽然地点不对，他还是告白了，以为这样扉间就会留下。你知道扉间说了什么吗？”

说到这儿，千手柱间脸上浮现了一个奇怪的笑容，像在笑，又像在哭。

“扉间没有任何表情，他用很平淡的语气对那家伙说，‘你接受了宇智波斑的礼物，送了他你的戒指，你选择了他，就不要再来利用我对你的感情。’”

“我从没见他对他的兄长用过这么淡然的表情和语气，就像一个心已死的人。纵然那家伙再怎么解释，扉间始终还是重复着要离开。那时他才知道，他跟弟弟之间的误解已经深如沟壑，难以抚平。”

宇智波镜几乎可以想象出当时的场景，两个原本互相暗恋的人，却因为长期的情感压抑和对他人的嫉妒产生了裂痕。如果是放在自己身上，一定会发疯。

“我感受到了他心底黑色的漩涡，装满了急切和疯狂的负面情绪，一直叫嚣着不可以让他走，谁也不能。然后我就出来了。”

千手柱间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微笑，“我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他敌不过我的力量，被我强行拉进了吸烟室。吸烟室里还有别人留下的烟味，他一进去就咳嗽了起来，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满脑子只回荡着一个声音：不能让他走。”

你不能走。

明明你是爱我的。

明明你知道了我的心意。

明明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束缚我们。



宇智波镜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那场强暴。

千手柱间眼里聚集起黑色的风暴，暴戾的撕开了老师的衣服，老师一手捂着嘴剧烈的咳嗽，一手无力的抗拒。

然而所有的挣扎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是不堪一击，千手柱间轻而易举的攻破老师的防线，长驱直入。老师带着呼吸困难的痛苦，承受着身后的撞击，直到昏死过去。

“……待我清理了他的身体，我才发现他面如死灰，绝对不是被做晕过去的样子。我慌了，然后在我意志动摇的时候，那家伙醒了。”

“他看见扉间的样子整个人都懵了，迅速的把扉间送到了附近医院，检查出来的结果让我们大吃一惊。”

千手柱间神情渐渐变得缓和而又悲伤，他看着扉间，犹如一个失去灵魂的人。“他的心肺功能都已经遭到了严重破坏，吸烟室的烟味还引发了呼吸道并发症，附近医院束手无策，我便将他转到了千手私人医院。”

“刚开始有所好转，我天天都去陪他，对他道歉，希望他能原谅我没有顾及他的感受。可是他始终没有原谅我，有天他还出门摘了一些桔梗花放在病房，我看到就知道他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桔梗花代表着无望的爱，他对我真的是相当失望。后来治疗也慢慢对他不起作用，他只能躺在病床上靠呼吸机度日。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的心犹如被撕裂，疼的无法呼吸。”

千手柱间脸上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似乎沉浸在当年的回忆里。

“为了救他，我想到了换心，但是手术风险大，术后并发症多，以及找不到匹配的心脏一直困扰着我，而扉间，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千手医院的医生们也没了办法，我便将他带回了家。此时我也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等不到捐赠者，我就自己去找。”

“开始时我被这个想法吓到了，我几乎不敢相信是自己想出来的，但是看着扉间被病痛折磨，我又很想去实行，就这样，在矛盾的对冲下，扉间的病越来越重，最后他已经神志不清了。”

“但有一天，他突然清醒了，可我知道，那只是回光返照。他看了我一会儿，用眼神示意我关掉呼吸机。我十分震惊，拼命摇头，但他依然坚定的要我关掉。”

千手柱间眼里闪烁着一星碎光，“他竟如此不想见我，宁愿死去也要离开。我这一辈子，从没见他对我有所求，这唯一的一次，我不能再拒绝。”

宇智波镜如坠冰窖，时间仿佛定格于那个冬天。千手柱间跪坐在身上插满了维持生命的软管的老师旁边，在老师的注视下，流着眼泪，慢慢伸出颤抖的双手，轻轻一按。

心电仪发出“滴——”的长音，犹如丧礼的钟声，宣告了一场悲戚的死亡。

老师缓缓闭上了眼睛，安详的睡去，而千手柱间一直跪坐到深夜。


“他就那样在我手上结束了生命，带走了我的灵魂和爱情。我坐在那里，心里黑暗的情绪一直翻腾，如果我能早点付诸行动，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然后你就开始制造连环杀人案了吗？”宇智波镜心里升起了浓重的悲哀，这原本是不应该发生的悲剧，可是偏偏就发生了，在命运的嘲笑下，人的抗争是多么的无力。

“这个不是原因。”千手柱间的眼神又变得犀利而又可怖，“在为扉间寻找合适的心脏时，我动用了千手旗下所有医院的数据，然后我发现，你的心脏居然是最匹配的。”

宇智波镜惊愕了，“你说什么……”

“明明是你打开了封存病毒的试管，害得扉间染病，为什么你却没有事，还可以在宇智波的家族荫泽下平步青云。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前途无量，而扉间的人生却早早结束，你这个始作俑者，为何可以如此心安理得的享受人生！”

千手柱间眼里聚集起了黑色的风暴，他熟练的玩转着铮亮的手术刀，阴森一笑，“我每次都想着，如果手下这颗心脏是你的该多好，扉间他就可以得救了，你不是喜欢他吗，献出你的心脏你也是愿意的吧。”

宇智波镜脑子一片空白，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当年的过错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对不起……对不起……”

悔恨的泪水在脸上流淌，如果当初自己没有产生好奇心就好了，如果自己能够更加冷静些就好了，如果自己能够反应迅速第一时间逃生就好了……

可是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一切都晚了。

“柱间先生，我明白你对我的怨恨，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错下去了。”宇智波镜红着双眼，“我不是为自己而辩护。扉间老师，他不会想看到你变成这样的。”

“他不愿见我，又怎会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手术刀在千手柱间的指尖飞舞，划出死亡的圆舞曲。“他已经对我的爱无望，再也不会回头看到我丑陋的面目，你想用他来挽救你的性命是行不通的。”

宇智波镜摇摇头，“柱间先生……我很嫉妒你，因为老师他，从始至终都只爱着你，就算是在误解你之后，依然如此。”

他看着千手柱间一脸不信的表情，心里十分悲哀，死亡和伤痛不仅让人疯狂，也让人看不清真实。“老师绝不是一个会在痛恨的人手下偷生的人，他若真的不想见你，不会还一直配合治疗，不会直到弥留之际才让你结束他的生命。”

“他发现了你的疯狂，为了不让你走上邪路，他选择了结束生命。桔梗花，还有一个喻意，那就是永恒的爱。”

千手柱间愣住了，他想起了那个充满伤痛的冬天，扉间回光返照，他既激动又难过，如果现在就有一颗健康的心脏就好了，他这么想。

扉间看了他很久，然后示意他关掉呼吸机。他震惊的拼命摇头，但扉间执意如此。

他在最后败下阵来，扉间这辈子最后的请求，他无法拒绝。

心脏停跳的一瞬间，他看见扉间笑了。

兄长，这样你的心就永远的被我占据了。



室内传来了警报的声音，千手柱间放下手术刀，眼睛恢复了清明。

“现在警察应该把我家包围了吧，斑做事还是一如既往的粗暴啊。”

千手柱间平静的说起自己的末路，如同谈论今天该吃什么一样悠闲。

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枚戒指，那是一枚银色的指环，上面用细碎的红宝石组成了千手家徽。

千手柱间轻轻的将戒指戴在了千手扉间的手指上，“以前你不愿接受，而现在，你会愿意了吧。”

他在戒指上印上一吻，然后深深的凝视着扉间，目光无比的眷恋。

“你是他最喜欢的学生，送他最后一程吧。”随即千手柱间离开了这个埋葬了他所有爱恨的地方，去迎接属于自己的审判。


宇智波镜一手捂住胸口，一手轻轻握住了千手扉间已然冰冷的手，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宇智波警部，我觉得你的气喘不大正常，我建议你去做个检查。”

“你竟然出现了跟二爷爷一样的病症，看来是因为你年轻底子好，病毒没有马上爆发，而是转化成了慢性病。”

“初期症状为呼吸道疾病，中期会出现呼吸衰竭和心血管疾病，伴随消化道出血，晚期则是心力衰竭和心坏死。你现在是中期，及时治疗还有救，请你听从我的建议，立即就医。”



“老师，我是很愿意把我的心脏给你的，如果你能活过来。”

宇智波镜看着这个他暗恋了十几年的男人，纵然已经分属阴阳，但他的爱恋永远没变。

“桔梗花对柱间先生是无望的爱，对老师是永恒的爱，而对我，是不变的爱。”宇智波镜拈起几瓣粘在扉间发间的干皱的桔梗花，透过那蓝紫色的薄膜，看到了年少的自己。

他和年少的自己一起，嘴唇一张一合，对着永远年轻的老师，说出了他一直想说的话语。



“老师，我喜欢你。”



从今以后，我会感受到你曾经的痛苦，走过你曾走过的黄泉之路，这是只有我们两人才会拥有的共同情感。

至死不渝。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