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三月阳春的江南铺洒开无边青色，繁枝茂叶抽芽吐蕊，映照得街道的青石板也珊珊开了几簇草芽。

街旁的老人家支了个摊儿，摆着些毛绒绒的头饰。

白衣的小公子拉了拉错开他一步走在前头的黑衣青年，在他看来时，缩了缩脖子。

“怎么了？”黑衣的青年浅浅笑看着他，直看得他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阿善，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呀……”咏棋一边轻声细语，一边晃了晃弟弟的袖袍，“你快看，我喜欢那个狐狸耳朵。”

咏善见他赖在摊儿前不动了，便走了过去，垂眸看了两眼那个狐耳的头饰。

他想象着咏棋带着小狐狸耳睁着水润的眼睛看他的样子，慢慢地便笑了，“哥哥若喜欢，便……”

平日里温温吞吞消极怠工的咏棋殿下已经把狐狸耳朵带在他头上。

春风吹来时，绒毛甚至微微晃动，极为逼真。

“……”咏善静了静，与哥哥平静地对视。

咏棋说，“阿善带起来很好看啊。”

皇帝陛下沉默着，心想，哥哥莫不是在调戏我。

咏棋被他没什么情绪的深黑的眸子看着，心里发虚，细声细气问道，“阿善，你是不高兴了吗。”

咏善盯着他，说，“那哥哥要怎么逗我高兴？”

“我，我……”咏棋看着带着狐耳的青年，那张俊美锋利的容颜被毛绒绒的狐狸耳朵衬得柔软华丽，像山间最妖娆的精怪。

然后他慢慢挑了个垂耳兔子耳朵带到头上，可怜巴巴，“狐狸，狐狸是吃兔子吧……给阿善吃，不要生气……”

可爱。

咏善看着哥哥用一双无害温和的眼睛看着他，眨都不眨一下，垂耳拍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更让人心生欢喜。

于是他俯身，从心地吻了吻咏棋的小鼻尖，声线有些低沉喑哑，“回去便吃了哥哥。”

他丢下一锭金子，牵着哥哥走远了。

咏棋蹭了蹭他的手，咏善便善解人意地扣住他柔软绵暖的小手，与他十指相楔。

他们两个俊美得夺目，又带着恶作剧似的头饰，惹来少女的轻语。

咏善拉着哥哥没走多远，腿上就扒过来一个小孩子。

咏善向来只对哥哥有好脸色，此时他垂了头，寡着一张棺材里与腿上的人对视。

小孩子缩了缩头，举起手中一束雪白的铃兰花，“大哥哥，送，送给你……”

咏善眉梢一提，还没说话，咏棋就已经接过了小女孩手中的花，代他的阎王弟弟说了谢谢。

皇帝陛下看着小女孩跑远了，又转头睨了他一眼。

“阿善，送你花花。”咏棋对此等借花献佛的不正当行为没有半点羞愧之心，举着花递到皇帝面前。

铃兰开得很盛，坠在细长的枝条上摇来晃去，像极了咏棋献殷勤的小谄媚。

美人配鲜花。咏棋小脸有些红，耷拉着兔耳朵，又可爱又犯规。

咏善指尖一颤，伸手正准备接过来，咏棋又往回缩了缩手，想了想，很不放心地叮嘱道，“阿善不能随便接别人的花哦，只能，只能……”

他在皇帝似笑非笑的眼眸中逐渐低了声，“接我的……”

咏善收回了手，负在身后，把他看得无地自容地通红了脸，又小小声道，“我，我是不是有些善妒？”

咏善笑了起来，捏着他的小下巴，摩挲着柔嫩的脸蛋，“如今虽只初春时节，但朕却想赏菊，哥哥可能满足朕？”

“……”咏棋躲躲闪闪地避开那双深邃锋利的凤眸，轻声应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