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峰】【NC17】非常规热恋追求法则（五）
自打那个拥抱之后，高等的举动突然又变正常了，现在的他从之前的别扭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开始有事没事就往林峰跟前贴。
林峰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那晚过后他好像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同高等相处了，他似乎是在头脑发懵之下应承了两人之间更为亲密的关系，可他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应付这种亲密，他已经习惯了把任何人隔离在一个他可以随时逃开的距离外，可现在的高等就像只粘人的小狗一样，他想方设法推开他一百次，对方便锲而不舍地第一百零一次凑过来。
就像现在，林峰端着盛满洗漱用品的脸盆站在帐篷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喜滋滋地盘腿在床上收拾东西的人，半晌才张开嘴：“……不是让你和胡一南一个屋的吗？”
“老带新，老带新，”对方咧着嘴一脸诚恳加无辜冲他笑着，“贺权说的。”
可以确定的是这样的话贺权半个字都没有说过，然而高等就是有本事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些臭不要脸的谎话，好像二十分钟前那个在贺权面前苦口婆心加慷慨陈词地阐述新老混搭的重要性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峰便不知所措地瞪大了眼睛，“那、那怎么不是我带胡一南？”
“人贺权说了，胡一南是新来的同志，怕人家和你没法——”高等伸手在两人之间比划了比划，“——是吧，很好地交流不是嘛……”
——然而事实就是胡一南确乎是在高等提出老带新的住宿方案时明确表示了想和林峰一起住的，当时高等以一吨林峰的坏话阐述了这个方案的弊端，贺权本身是全无所谓的，谁跟谁住在他看来没有任何区别，只要能让高等闭嘴，他自然乐得应承他的分配——当然这些林峰是不会知道的。
高等这边却又委屈上了：“不是，你什么意思啊老林，和我一起住怎么了啊？”
林峰在原地瞪着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半天闷头进了屋，放下东西转头上床蒙起了被子——那晚之后的林峰好像突然变成了个哑巴，高等欺负他，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还嘴了。
高等却变本加厉地凑过来，毫不客气地跳到他床上坐了，拿身子摇晃他：“嗳嗳，明天就出发了，你还不收拾东西？不然我给你收拾吧，你只要告诉我带什么就行，咱们新老互助！”他说着便撅着个腚从床上探出身子去够不远处林峰的背包，“你老胳膊老腿儿的行动不便——诶呦！！！”
林峰掀了被子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高等探出大半的身子咕咚一声便从床上树了下去。
“你你你！你怎么好赖不分啊！”高等七手八脚爬起来噌噌噌蹿回林峰床前瞪着他，“也就是我，别人谁还稀得管你啊！”
林峰往后躲了躲，见对方还扒着个床沿往他面上凑，索性翻了个身不去看他：“你收拾你自己的，我什么都不用带。”
“哈！”一声夸张的哂笑伴随着背后一阵窸窸窣窣，林峰不用看都知道那小子一定在无声地比划着骂自己呢，他也懒得去理会，只闭眼睡自己的。半晌一切终于安静下来，当他以为对方终于消停了、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的时候一个声音冷不丁又凑到他耳朵边响起来：“老林老林，你怎么没脱裤子就睡觉了呀。”
林峰朦胧中腾地一下给吓精神了，在对方亮光光的期盼眼神中一个巴掌便劈下来：“滚去睡你的觉！！！”
真正到了林子里的时候高等便安分了许多，玩闹归玩闹，在大事上他从来不是一个不分轻重的人。林峰也一样， 所以高等也不可能意识不到他的行动分配是在有意无意地护着胡一南。
他不需要林峰护着，他也早已经猜到了林峰护着胡一南是为了什么，然而明白归明白，他还是没法克制心里那点儿嫉妒之情。你就嘚瑟吧你，天天被老母鸡护着的小鸡崽儿，他看着胡一南不可一世的冷酷模样暗自腹诽道，林峰对你好还不都是因为你爹！
可片刻之后他更加郁闷了——他是不稀罕嫉妒胡一南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可他必须得嫉妒他爹！令狐耀南啊令狐耀南，高等在心里默默哀叹，我也帮你护着你儿子，您就别跟我抢林峰了成吗？
让他走出来吧，他想。让他只看着我一个人吧。
胡一南又孤僻地蹲到了树上，不知道他是真喜欢这样还是为了装酷。高等乐得跟了林峰去布雷，半道又忍不住找个由头损起了胡一南。林峰在他的喋喋不休中沉默地拉着引线，高等的声音听起来永远那么生气勃勃，仿佛不知道什么叫忧虑，什么叫困难，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林峰的心也不自禁跟着亮堂起来，几乎要忘掉前路一切的不幸和危险。但是他不能忘，他永远做不了高等那样的人。世界上有光明，便要有人守住这样的光明，高等带他从狼山上走了出来，他便责无旁贷地成为了那个守护他的人。
“他不归我管。”在对方又一阵孩子气的抱怨即将终了时林峰终于开口打断了他。
高等愣了一下，紧接着便高兴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嘴上还要甜蜜兮兮地抱怨着：“哦，就我归你管啊？”
然而林峰一盆冷水浇下来：“你也不归我管。”
“为、为什么呀！”这下高等懵了。
林峰站起身来看着他：“因为你长大了。”
他们沉默地对视，直到高等心里开始有些发急，他总觉得林峰心里有很多事，可他给他的永远只有这么含糊其辞的寥寥数语。他像只沮丧的小狗一样不知所措地原地转了转，有点难过地开口道：“……那你之前说，要是我长大了，你就会对我好一点儿。”
“你离我远点儿就是对你好。”林峰的回答浇灭了他眼里的最后一点热切。
胡一南的瞄准镜扫过不远处的两个人时停了一下，高等正撸起袖子像是想解什么东西，林峰上前一步按住了他，树枝的遮掩下他没有留意高等反手将对方的手接在了掌心里。两人简短地说了两句林峰便退开了，高等看了他片刻，然后默默地蹲下身来再度侍弄起埋在土里的地雷，这回胡一南终于看清了，他的手腕上是一块表。
银色的表壳过于显眼，一公里外都该看得清清楚楚了。胡一南移开瞄准镜前想，回头得提醒他把那玩意儿摘了。
后来两人就再也没有单独一起过，虽然高等其实很想找个机会再和他说说话。先前在气头上只顾着跟他赌气，而现在他很想问问林峰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明明处处都替他操着心，却又总是在他亲近时把他推得远远的。
可是陈晨来了，陈晨同林峰一样不希望高等接近林峰，因为陈晨同林峰一样清楚林峰永远是那个站在危险最边缘的人，越接近他便是越接近危险。于是哪怕无数次痛恨着自己作为兄长不得不背负的牺牲和付出，面对他唯一的弟弟，陈晨依旧选择把那个位置留给了自己。
他也知道林峰一定会不惜一切保护胡一南，于是当林峰安排高等跟胡一南一同行动时他心里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几乎是立即与林峰一起镇压了两个人七嘴八舌的抗议。他有些惊讶亦感激于林峰这样的安排，那让他免于承受每一次私心护着自己弟弟时不得不背负的良心的羞愧与挣扎，他看了林峰一眼，对方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寡淡，陈晨曾经无数次因为高等的置身险境而怨憎过林峰的冷漠，而如今他突然觉得林峰对高等或许并非如他所想的一般全不在意。
在双重的强权高压下高等只好别别扭扭地同胡一南互相挤兑着警戒去了，一路上两人倒是意外地颇为对付，先前的不顺眼只是源于男孩子间的争强好胜，然而两人都自觉是爷们中的爷们，小气的事自然是做不得的，棋逢对手更是要惺惺相惜，半晌下来，高等觉得胡一南这个人虽然偶尔令人感觉略有装逼，但其实是真的话少，真正开口说了便都是比老实还老实的实话，没什么装腔作势和拐弯抹角，倒还挺对他脾气的。
而成为生死之交也不过是并肩一战的事情，高等从刀王脖子上拔出那根血淋淋的探雷针抹了抹再度交给胡一南：“喏，物归原主，好好收着啊，我的使命完成了。”他一副谢天谢地的样子双手合十在头顶晃了晃，“令狐队长，我可不想再欠您老人家什么了。”
胡一南气喘吁吁地接过探雷针看了看，有些好笑：“你还欠他老人家什么了啊？”
“唉，”高等叹着气低头整理破破烂烂的手套，拖着长腔含糊其辞地冷嘲热讽道，“我是没欠他什么啊，但是有些人吧，他是个死脑筋……”他顿了顿，半晌又自言自语道，“我啊，我想管他再要点什么。”
“哈？”胡一南一脸毛骨悚然地僵住，不知该作何反应地张了张嘴。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便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嘿，”他用胳膊肘拐了拐高等，冲他小臂点了点头，“摘了吧，设备上也有时间。太显眼了，一瞄一个准。”
“啊？噢。”高等低头看了看，漫不经心地点头应了，半晌却只是把撸起的袖子放下来遮住手腕，然后紧紧锁死了袖口的按扣。
然而令狐耀南的在天之灵大概是不想让高等轻易还完这笔债，不到半天之后高等就再次欠下了这个他未曾谋面的人一条命。不断绞紧的齿轮终于在与别入的钢针的纠缠抗争中慢慢停了下来，笼子里的高等和笼外的胡一南都松了力气，一头大汗地闭着眼睛狠狠吁了一口气。
“你的手怎么样？”片刻的放松后高等便开始拆解着笼子内致命的机关拼命往外钻。
胡一南托着不住流血的手臂勉强挣扎着试图站起来：“没、没事。”他已经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为了稳住探雷针别进齿轮的方向，他不得不对抗着机械强大的力道死死卡住它，尖锐的钢针一路豁开手臂的皮肉最后直插进掌心。高等终于从囚笼里逃脱出来，踉跄着跑到他面前时不由愣住了，继而眼眶都止不住发红。
“……你那是个什么鬼表情啊！”胡一南咬着牙吼他一嗓子，“你他妈站着看马戏呢？给我止血啊！”
高等这才清醒过来，上前两步再一看又放了心，伤口虽看着极为惨烈，但只伤了皮肉，及时止住血便无大碍，于是便也有了斗嘴的闲心：“这不等着你给变出套急救工具来吗，怎么，一只手变戏法不好使啦？”他一边掏出急救包迅速地处理起对方的伤口一边分散着他的注意力。
“变你……”胡一南在疼痛中翻了个白眼，剩下的话都死死地咬在齿关里说不出来了。高等哂笑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又放轻了些。
“又欠你一根探雷针啦。”给胡一南的伤口做了最大限度的处理后高等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同齿轮扭曲交融在一起的变了形的钢针，然后扛起几近虚脱的青年东倒西歪地朝着有林峰的方向走去。
他们已经没剩什么战斗生源了，而敌人还不知道有多少，可高等奇怪地竟没有感到丝毫的担忧。因为林峰还在，只要他和林峰在一起，还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呢？
可真见到林峰时高等又有些蔫了，林峰的视线一眼就落在了胡一南的手臂上。高等心里有些难受，他辜负了林峰的信任。
高等放下胡一南，磨磨蹭蹭地走到林峰跟前，心虚地道：“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他。”
林峰愕然地看向眼前的青年，高等的话里如此明确地透露着他相信自己是希望拿他去跟胡一南换的意思，他不存疑虑地认为自己派他和胡一南一起就是为了保护胡一南，可他仍旧心甘情愿地去了，并且为没有能够拿自己换出对方而愧疚。
而自己看到胡一南的伤时第一个念头却是他终于可以退出这场任务了。
林峰看着垂头丧气的青年，突然便被巨大的心痛和愧疚所吞没，他究竟是个多自私的人呢？胡一南是他该还的债，不是高等的，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让高等产生了这样的印象？而在高等心里，他又认为自己是怎样看待他的呢？他突然又想起那个夜里对方紧紧搂着他，委屈巴巴地说等我长大了，你对我好一点吧。昨天他想要把手表还给自己时，心里又是该有多失望呢？
林峰张了张嘴，他不知该怎么安慰高等，也不配安慰他，他亦不知该如何告诉他你在我心里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保护胡一南是他不得不还的债，而对高等，他只是希望他好。
“不是你的错，”他伸出手去拍了拍高等的后脑，“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其他都是我的事。”收手前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手上用力，在对方的讶然中将他的脑袋按过来，给了他一个短暂而并不熟练的拥抱。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