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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善/武侠】朽木不可雕也(上)

作者 : 索拉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鬼灭之刃 灶门炭治郎,我妻善逸

标签 鬼灭之刃 炭善 灶门炭治郎 我妻善逸

状态 连载中

630 13 2021-3-2 21:34
导读
*是之前画过的武侠pa,人设图走lof
*是快乐爽文!私设极多!爽就完事儿了!


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

灶门炭治郎在临行前,就曾被师父语重心长地告诫:行走江湖,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这世间深不可测,卧虎藏龙,说不定一个看起来邋邋遢遢的矮个子小老头,背地里就是个绝顶高手。

所以当他撩起门帘走进下山以来的第一个客栈的时候,白衣的少年侠客不动声色地将内里细细观察了一遍。客栈生意红火,到处充满了小二的吆喝声。角落一名黑大马褂说书人抖着扇子高声讲古,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津津有味地品着故事当下酒菜;少数人则是无暇他顾,满身风尘,饭菜一上桌便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噎。江湖人士或是寻常百姓,一看便知。

风姿绰约的老板娘倚在柜台旁看着说书人轻摇团扇,注意到他进门来,于是对少年人展颜一笑:“这位客人,随便坐坐?”

炭治郎犹豫着望去,大堂内人满为患,想要找到空位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细看之下,西北的角落倒是还有张方桌,桌边只坐了个戴着斗笠的黑衣人。

于是他走过去敲敲桌子,很是客气地问道:“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黑衣人神色都被藏在黑纱之后,他矜持地晃了下斗笠,大概是允许的意思,炭治郎就在他身旁坐下了。或许是这位黑衣人气场太过特别,灶门炭治郎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只见他形容神秘,身旁只摆了柄七尺长剑,气质清冷,充满了生人勿近的气息,仿佛话本中有着绝世武功的神秘剑客。即使知道对他人妄加揣测不妥,炭治郎还是忍不住去想象这位剑客是经历了怎样的风风雨雨……

这时那说书人恰好讲到江湖传说中的一名绝世剑客,一展折扇,“说时迟那时快,却说那霹雳绝剑——”

话音未落,大堂半掩的大门哐的一声被踹飞,一群杀手凶神恶煞地提刀闯进来,震声高喝:“霹雳绝剑,出来受死!”

炭治郎面前的桌子哐当一声发出巨响。

他的反应太大了,结果这下除了炭治郎,整个客栈的人都朝这边望过来。

黑衣人缓缓拿起杯子伸到斗笠底下假装若无其事地喝茶,如果不是刚刚他被吓到磕了桌子,其姿态可谓是非常淡定,然而整张桌子都被靠在上面的他抖得震动起来,十分明显。

杀手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沉着脸围上来。围观群众见状,纷纷端起饭菜躲到大堂角落继续围观,动作娴熟。

灶门炭治郎已经不觉得他是个绝世高手了,他担忧地往黑衣人那边看了一眼,只见他哆嗦着身体越缩越小,终于按捺不住一拍桌子挡在他面前:“够了,不要围殴别人,不知廉耻!”

黑衣人当场掀开斗笠抱着他的腰大哭:“啊——!这位侠士真是好人!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霹雳绝剑但这群人一直追着我不放!救救我啊大侠!!!”

猝不及防来了这么一下,炭治郎顿时慌了手脚,那群杀手却不等他反应过来,骂了一句:“黑衣金发,砍的就是你!”话毕十几把尖刀一起砍来!

来不及了!炭治郎眼神一凛,放弃去拔背上的刀柄,抬腿就往方桌边缘重重一踏,桌子立时被翻转起来,杀手们的尖刀纷纷砍在木质的桌底上,然后他改腿往桌面一踹,整张桌子推着数个杀手倒飞出数米之外,随即抬手,拔刀出鞘!

缠在腰上的手臂迅速松开,炭治郎松了口气,暗暗希望这位黑衣人尽快脱身,毕竟在十几人的围攻之下保护他人毫发无伤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长刀一横,架住砍来的数柄兵器,然后运起步法,像水流般从攻击的缝隙间穿梭而过,闪至一人身后,在他惊愕的眼神中用刀背砍向他的后颈。

水之呼吸独门轻功——流流舞!

正是有这以变幻自如著称的身法,炭治郎才有自信能与十几名杀手周旋。他敲晕一人,反手又再取一人,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干脆利落地一连砍翻五六个,剩下的杀手才意识到这半路杀出的帮手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其他人迅速和他拉开距离,手持尖刀与他对峙着。

赢得了少许空隙,炭治郎实在放心不下被追到另一边的黑衣人,抽空往那头望了一眼,却惊讶地看到那人顶着一头显眼的金发在杀手的围追堵截之下连滚带爬,千钧一发地从被刀劈穿的桌椅底下扑出来,鬼哭狼嚎地闪躲着,虽举止极不雅观,速度却诡异地快。

此时他忙不迭地蹿上一张方桌,眼前又有一刀劈来,于是立刻手按斗笠凌空跃起,黑纱掀开,底下被风托起的金发披散开来,闪动着耀眼的光线。

金发在风中扬起,又急速下坠,底下早已多出数柄锋锐尖刀,他却竟然踏住刀尖的交汇点借力,闪电般跃上房梁。

底下杀手气得挥刀大喊:“你个卑鄙小人,有种别跑!”金发黑衣人抱着柱子朝他露出个鄙夷的表情,转头朝炭治郎这边喊,“喂,恩人!你还好吗?”

炭治郎架开一柄大刀后滑步闪开旁人的攻击,抬手又敲晕一个。逐渐反应过来的杀手们已经能够有组织地应对他的进攻了,刚刚敲晕的那个已是侥幸,更要命的是,去追那黑衣人的杀手意识到他短期是不可能下来的了,纷纷赶来援手。

虽说打败所有人只是时间问题,但在留手的情况下难免左支右绌。梁上的黑衣人看得心急如焚,脑袋跟着他的身影左转右转,终于忍不住,蓄力一蹬落下来。

炭治郎刚刚险而又险地避过刀锋,眼前就落下一大块黑色人影,那人用剑鞘胡乱挥开人群,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哎呀跟他们纠缠那么久做什么,打不过就跑啊!”

“诶?可是——”

下一秒手腕传来一阵拉扯的巨力,眼前的景色瞬间风云变幻,叫嚣和巨响随着风啸声远去。他们在那一瞬间破开包围,甚至撞破了客栈的窗户,炭治郎从愣神中回神,发现自己已在数十米长街之外。

咫尺一瞬。

街上的行人惊愕地看着这边,远处客栈门口提刀大汉们正骂骂咧咧地追出来。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喘上口气,回头一看又被吓得尖叫着拽着还想问什么的炭治郎撒腿狂奔。

马不停蹄地足足跑出几里地之后,炭治郎无奈地劝上气不接下气的陌生人:

“可以了,这位朋友……已经没人在追了……”

黑衣人转过头撩开帘子看他,炭治郎这才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表情。

“真的没人追了……?”

炭治郎重重地点头,黑衣人火速在他面前蹲下,死死抓着斗笠边缘按在脑袋上崩溃地大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都好好把头发遮起来了,我就是想吃个饭!我几天没好好吃饭了!这群人他们不吃饭的吗!不给人吃饭的吗!一群神经病,没人性!一下山就追着我砍,足足把我砍出八百里地还不放过我——”

听到这里炭治郎赶紧问他,“他们到底为什么追你啊?”

“鬼知道啊!”他猛地掀掉斗笠,“说什么霹雳绝剑纳命来,可我根本不是那什劳子霹雳绝剑!”

炭治郎望着他金色的发顶沉吟了一会儿,他满脸不信任地转过脸来:“你不信?”

“我信,”炭治郎俯身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膀,露出真挚而正直的眼神,“倒不如说,看到这个样子的你还要把你当成霹雳绝剑的他们比较奇怪吧?”

“……虽然知道你在安慰我,但你不能换个不那么伤人的说法吗?!喂,我看到了,我看到你嫌弃的表情了!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这人明明还在哭嚎,语气却十足地理直气壮,还很会顺杆子往上爬,此时正死死地拽住炭治郎的衣角哭得稀里哗啦地求他:“我好弱的,会死的,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死的!恩人,求求你,你一定也不想我被砍死街头的对吧!我上有一老,下还没小,连老婆都没讨着!就这样死了那实在是太惨了对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一定要保护我啊!直到我回老家之前都要保护我啊!!”

……鳞泷师父真是料事如神,人果真不可貌相。可平日里只听说过江湖高手伪装成寻常百姓,没见过寻常百姓假扮成江湖高手的……还是,呃,这样的寻常百姓。

炭治郎收起嫌弃脸,无奈地安抚他,“好了好了,我是绝对不会放着你不管的,只是你能小声点吗,我觉得有点耳鸣……”

他听罢乖巧地不说话了,只是抓着衣摆小声地抽噎着。炭治郎无奈地笑笑,把他手里沾满泪水的自己衣摆抢救出来,掏出手帕给他擦脸,然后伸手去拉他:“还没问你名字呢,我叫灶门炭治郎。”

他吸吸鼻子,回手握住:“……我妻善逸。”

炭治郎手臂施力把我妻善逸拉起来,没成想他脚下一软,差点扑到他身上去,手臂挥舞好几下才转移轨道靠到旁边的树干上,有气无力地跟他解释:“我,我本来到客栈去就是要吃饭的,可惜没吃成……”

没了斗笠的遮挡,他的披肩金发随着他的动作晃荡着,在肩膀上拂来拂去,透过枝叶投下的阳光碎片在他的头发上闪烁。

真是少见的颜色……炭治郎不着边际地想着,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为何从怀里掏出了个糯米团子……咦,这不是我早上出门带的干粮吗?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既然都拿出来了……他把团子往那边递了递,“要吃吗?”

我妻善逸可怜巴巴地带着鼻音嗯了一声,接过团子含泪咬了一口,抬头见到炭治郎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低头看看手里的团子,又伸手掰了一半下来递回给他。炭治郎有些莫名地接回半个团子,我妻善逸却好像心满意足了一样把整块都塞进嘴里,鼓起腮帮子细嚼慢咽地咀嚼着。

“话说回来,”炭治郎也咬了团子一口,“善逸你说你不是霹雳绝剑,那你是什么人?”

回想起刚刚躲避攻击的动作,更重要的是带他冲出包围的那惊艳一瞬,都不像是个普通百姓能有的身手。

“你说这个啊,”善逸拍拍手上的面粉,“我只是个普通的手艺人啦。”

看到炭治郎满脸不相信的表情,他提高了声音:“是真的!我爷爷——就是把我捡回去当徒弟的那个手艺人——他可是方圆百里有名的雕木匠人啊!我虽然只学了点皮毛,但也好歹是他老人家的弟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他踹出山了……你还不相信?可恶啊,我示范给你看!”

炭治郎饶有兴致地拔刀帮他削了段木块,刚刚还被依靠过的小树就这么遭了殃。我妻善逸接过木块,炭治郎以为他就要拿出工具了,却只见他一手按着身侧的剑鞘,一手托起木块,半息之后向上一抛,瞬息间拔剑出鞘!

黑影遮住一瞬的日光,下一秒在明亮的剑光中破碎,化为纷纷扬扬的碎屑。我妻善逸伸出手,接住在碎片中飘落的轻巧木质莲花,托到炭治郎面前献宝似的笑:“看,很漂亮吧?”

他的笑容明亮而纯粹,像是在展示自己引以为傲的事物。炭治郎这时才恍然发觉,善逸的爷爷教给他的绝不是什么普通的谋生手艺——

那是举世难寻的绝世快剑。



大正王朝一百〇三年秋,一个平平无奇的晌午,两个初入江湖的少年人就此结伴而行。这时候谁也想不到,此二人日后将会是名动江湖的风云侠客,以其为主人公的江湖话本更是脍炙人口、广为流传。说书人们感其侠义,为两人起了个外号,其名曰——
刀剑双绝。



***


我妻善逸,其人乃是牛込地区出身,自幼父母双亡,孤苦伶仃。幸得一好心匠人相助,收其为徒,视如己出,一身绝艺倾囊相授。按理来说,他之后的人生轨迹也应当和其他手艺人一样,学成了就出师,出师了就自立门户,成家立业赚钱娶老婆,过上朝九晚五的生活。虽然稍显无趣,但能养家糊口,逢年过节还能吃上点好酒好菜,也没什么好求的了,岂不美哉?

可谁知出师那天,爷爷抽出柄七尺长剑唰地一下拍他手里:“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给我下山闯江湖去,死了就别回来见我!”

我妻善逸一脸懵逼地嚎:“啥?什么闯江湖!我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鸡——”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头一个大耳巴子甩了半圈,然后抬腿往他屁股上一踹,直接把他踹了下山。等他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面前已经围了一圈人,全副武装,眼神冒着凛冽的杀气,为首那人更是一个冰冷的眼神瞟过来:“听说隐退多年的霹雳绝剑要出山了,小子,你是这一片的,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的情形与现在何其相似。

此时我妻善逸浑身僵硬,泪流满面。方才他和炭治郎走得好好地,面前突然杀出一个拦路剑客,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斗笠,朝他一抱拳:“敢问阁下,可是霹雳绝剑当面?小生斗胆,向阁下讨教一二!”

我妻善逸,你不能跑,不能,跑没法解决问题!上次在包围圈里那么一跑,那群人跟疯了似的跟在屁股后面玩儿命地追,连语焉不详的通缉令都改成了他的样子,简直坐实了自己就是那个传闻中的霹雳绝剑。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

身旁的灶门炭治郎投来担忧的眼神。我妻善逸面上神秘莫测,波澜不惊,可不用看都知道他帘子下的表情已经开始扭曲了,身侧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他强装冷静,提起毕生最大的装逼功力抬手阻住想说什么的炭治郎,镇定地说道:

“在下之剑,出鞘必要杀人,想好再来。”

炭治郎:“……”

对面那剑客听到这话迟疑起来,我妻善逸顺势把手往后一背,带着表情怪异的炭治郎淡然地擦肩而过,俨然一副绝世高人的做派。等他反应过来一回头,身后早已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善逸……”又被扯着飚了几百米的灶门炭治郎语重心长,“跑不能解决问题。”

“我知道啊!我已经很努力了好吗!!” 我妻善逸抓起头发就是一阵乱搓,“可这种状况除了跑还能有什么办法啊——!”

炭治郎见状只得提醒他:“你刚遇到我的时候不是还叫我保护你吗?”

我妻善逸一怔。说来也奇怪,那伙杀手在那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旅途瞬间安逸起来,搞得他差点忘记自己还在被追杀,还以为是在和炭治郎郊游踏春,还有闲情逸致优哉游哉地逛街买小吃。然而取而代之的是大大小小向霹雳绝剑挑战的武者们,这群人也不知道哪儿听来的风声说传说中的霹雳绝剑出山了,便前赴后继地跑来这一带瞻仰。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都认不出霹雳绝剑长什么样子,被我妻善逸想办法溜了过去,只有今天这个实在避不开。

“可这些人不是来杀我的。”我妻善逸迟疑道。

“他们都是来找你战斗的,”炭治郎指正,“既然你不想战斗,那让我来不是更好吗?”

我妻善逸尚在犹豫,转眼间事儿就找上门来。跑果然不能解决问题,那剑客没过多久就回过味来,怒气冲冲地跑来找他们算账,炭治郎抬手把战战兢兢的我妻善逸护在身后,对怒不可遏的对方拱手道:
“这位兄台,要想挑战他,得先过我这关。”

说罢他抬手拔刀,摆出一个有请的姿势。

——自此起一个月之内,灶门炭治郎连挑七十六人,未尝一败。

“……承让了。”灶门炭治郎收刀回鞘,微笑抱拳行礼,看着对方叹息着转身离开。然后他就感觉到背后有视线透过黑纱帘子盯着自己,困惑地转头,“善逸?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这一个月以来炭治郎声名鹊起。我妻善逸不再逃跑后每一个上门的挑战他都照单全收,接连的胜绩又让他的名声水涨船高,名字很快就在落败的挑战者和说书人的口耳相传间传开。这就导致越到后来,他们比斗的时候越来越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随着他们的一招一式发出一惊一乍的呼声,然后还在结束的时候哗啦啦地激情鼓掌。

当然,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

炭治郎歪歪头,两侧的耳饰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人群中随即传来了压抑的尖叫声。仔细一看,围观群众里可是站了不少姑娘,这时候都满脸通红地看向这边,聚在一起兴奋地窃窃私语。

……啧。我妻善逸咬牙切齿:“什么也没有!”

说完他就一把抓住炭治郎的手,转身想要挤出人群。炭治郎赶紧跟上,不好意思地转头说“借过,借过”,热情的人们朝他致以热烈的欢送,人声嘈杂中不断有赞誉之言连绵不绝地传进我妻善逸的耳朵里:

“快看!那个被拉着走的就是灶门少侠!”

“哪里哪里!啊!原来就是他……传言不虚,果真风姿不凡……”

“灶门少侠当真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

“灶门少侠好帅……”

“善逸,”炭治郎无奈地说,“我闻到不满的味道了哦……”

我妻善逸把他拉至无人处,转身就冷酷无情地把他的手甩开,表情肃穆地比自己:
“炭治郎,你觉得我怎么样?”

“挺好的啊!”

“比起你呢?”

炭治郎寻思了一下,很是勉强地把他丢人的样子抛开:“……不差。”

“是吗?”我妻善逸冷笑了一下,紧接着愤怒地提起他的衣领,“那为什么都在说你帅!为什么女孩子全部都在看你!为什么!明明我也不差的好吧!你说,我哪点比你差了!你说啊!”

炭治郎被他悲愤交加地前后摇晃:“善逸你哪里都不差啊,他们不看你不是因为你一直都戴着斗笠吗?想看也看不到吧……”

“……啊,原来是这样的吗?”

“善逸如果肯摘下斗笠的话,一定会很多人看你的!”炭治郎被揪着衣领,仍露出灿烂的笑容,“首先你的金色头发就很漂亮,要是在太阳底下一定会更好看!再者皮肤也很白皙,容姿端丽,眉目清秀……”

“停,停!”我妻善逸没好气,“你这是什么鬼形容,有你这样形容男人的吗!”

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了一下,炭治郎默默开始思考自己的措辞到底是哪里有问题,我妻善逸则是无言了一会儿后又扭扭捏捏地说:“呃,你说的是真的吗……?只要我摘下斗笠就会有女孩子来看我了?”

“不是的!”炭治郎中气十足,“不会只有女孩子看你,所有人都会注意你!”

我妻善逸高声尖叫:“那不是更糟糕了吗!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其实还在被人追杀啊!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要用斗笠遮住头发啊!!”

“可是善逸,你有没有注意到,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在一起行动了,只要我被认出来,你戴斗笠不也就没意义了吗……”

“……好像是这样。”呆滞。

他松开手,又犹豫了好一会儿,迟疑着问:“我的头发看起来真的不会很奇怪吗?”

“不会,大家一定会觉得好看的!”

我妻善逸把手放在斗笠上按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拿了下来。拿下来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手里捏着斗笠遮着下半脸瞪他:“我,我拿下来了啊!要是因为这个惹出什么祸事可全都是你的错!给我负起责任来啊!”

炭治郎眼前骤然一亮,再无遮蔽的阳光一下从眼前人的金发上倾泻而下。说来奇怪,这一个月以来我妻善逸只有在休息的时候才会拿下斗笠,炭治郎自第一次遇到他之后竟再也没有见过他在太阳底下的样子。

金色的发丝在轻风中微微扬起,太阳反射的流光在其上游走。炭治郎蓦然想起当初在客栈中那惊鸿一瞥,那时我妻善逸在空中一跃,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光亮便穿过帘子间的缝隙透出来,转瞬即逝。

“嗯,放心吧,”他接过善逸手里的斗笠,“出了事我都担着。”

我妻善逸唉唉叫着想要拿回斗笠,结果他反手就往自己头上一戴,转身走出小巷,我妻善逸只得赶紧追上去扯住他的衣袖,“别,你等会儿,把斗笠还给我我再挡挡……你还在笑!笑什么啊,有这么好笑吗!”

纱帘下隐隐约约透出炭治郎掩不住的笑意:“这斗笠你以后都别想戴了。”

我妻善逸气急败坏,甚至忘了自己正走在大街上,拽着他的胳膊叽叽喳喳了半条路,行人们投来惊异的一瞥,又很快复归往常,偶尔还能听到他们的轻笑声。炭治郎这时候才发现这纱帘斗笠实在是保持形象的好工具,因为他现在嘴角根本压不下来,要是被善逸看到他音量肯定又要加倍了——不过善逸之前不也经常在帘子底下对着路过的漂亮姑娘嘿嘿傻笑,这也算是扯平了吧?

一路笑,一路说,说得我妻善逸口干舌燥,炭治郎就拉着他的手在路边的小茶棚坐下,给他要了一盏茶。他坐在板凳上有气无力地小口啜饮,他撑着脸透过帘子看他。

“……你怎么一直在看着我笑。”

“嗯?”炭治郎摸摸脸,“我有吗?”

茶棚另一头惊堂木一拍,及时打断这注定没有结果的争辩。两人循声转头,只见一说书先生撩起衣摆在那长凳上坐下,伸手接过旁边学徒递上的茶盏呷了一口,摇头对被吊起心思的听客们讲道:
“今天这故事尚未收尾,可没什么好讲的了……此魔若再无人除去,这那田山生灵涂炭,以后怕是要改名成蜘蛛山喽~”

灶门炭治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妻善逸立刻就察觉到他脸色变了,向他投来惊疑不定的眼神。炭治郎取下斗笠,轻轻盖回他的金发上。

“抱歉善逸,接下来这一路我不能陪你了……不过只要我不在你身边,应该就不会再有人认出你来找你麻烦了吧。”

我妻善逸的表情凝固了。“……炭治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此去凶吉未卜,我不能带着你与我一同以身犯险……”

无故事可听的听客们一哄而散,纷纷攘攘地从他们身旁穿过。灶门炭治郎的神色在纷乱的人影中晦明不定,唯有坚定的音色一如既往。

“——我要去那田山找入魔人。”



同年冬,灶门炭治郎夜闯蜘蛛山,我妻善逸紧追其后,误入歧路。二人兵分两路,我妻善逸遇蛛魔人之擅毒者,不慎中毒,手脚乏力之下仍拔剑斩魔。其剑势如雷霆,轰鸣万里,无愧于霹雳绝剑之名。
于此同时,灶门炭治郎遇地魔之五千丝缚。那一夜,有远望者观蜘蛛山上明焰滔滔,红光直映天际,仿佛有日轮升起。
次日得知,灶门炭治郎斩地魔千丝缚于那田蜘蛛山。众人哗然。

耀日绝刀,自此一战成名。



***



入魔人,乃是整个江湖乃至天下的心腹大患。

入魔人由普通人魔气入体转化而来。平日他们与常人无异,然而一旦魔气上涌,挑拨欲望,便会食人精血,生啖人肉,以供魔气滋养其身。在魔气滋润之下,入魔人拥有比常人更为强健的体魄和几近复活般的肉体再生能力,个中强者更是有着比寻常武者更为诡异难缠的强大武功。

这般奇诡的存在最初是源自何处早已不可考。但在江湖传言中,有一个最早也是最强的魔人,魔气让他拥有比常人更悠长的寿命。他为祸世间,不断将魔气灌入他人体内制造新的入魔人。在最黑暗那段时期,作乱的入魔人随处可见,甚至豢养百姓作为口粮。

就在此时,一名绝世剑客横空出世。他自创功法,剑法施展之时如同日辉降临,其强大内力所至之处魔气荡然无存。在他传道受业后,侠义之士们打得入魔人一方节节败退,不得不龟缩至阴暗角落躲藏……如此至今,已有数百年。

百年之后,入魔人之争犹未停止。

灶门炭治郎扛起我妻善逸的一只手臂将浑身无力的他背在肩上,在黑夜中蹒跚走过血迹斑斑的道路去敲开医馆的门。斗笠早就在不知什么时候丢在了山里,凌乱的金色发丝从炭治郎颈肩垂下,随着他的步伐凌空晃荡。他很想问我妻善逸,明明寻找入魔人只是他的私事,为什么明知危险也要追着他进山,为什么明明那么害怕争斗却又义无反顾地拔剑……他有很多想问他的事情,剧烈喘息的喉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伤口撕裂的疼痛蔓延全身。

“笨蛋……”背上的我妻善逸却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在他耳边气若游丝地低喃,“给我好好负起责任来啊。”

医馆大门轰然洞开,炭治郎一头栽倒在地上,彻底失去意识。

等他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躺在铺着松软棉花的竹床上,身上的伤口被包扎得严严实实,劫后余生的清晨阳光照得满堂清亮。费费力气扭过头,床边正趴着个金色的毛脑袋,在那儿捂着脸呜呜地哭。

“善逸……我要死了吗?”

“你没事!”我妻善逸猛地抬起头,“是我要死了啊!”

炭治郎听到这话差点没从床上弹起来,弹到一半撕扯到伤口,倒吸一口冷气,我妻善逸见状哭得更大声了:“他说、他说,你的伤势养养就好,但我的毒他解不了啊!说是暂缓了毒势但一年内就会彻底发作,忌剧烈活动不然还要更早挂掉——”

“——其实还忌提气大喊大叫。”医馆大夫后藤从门口飘进来,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你要是少嚎那么几句,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

我妻善逸立刻双手捂嘴,转到一边默默掉眼泪去了。炭治郎赶紧挣扎着坐起来:“多谢大夫相救!只是这毒……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大夫沉吟了一会儿,看了看炭治郎焦急溢于言表的神色,叹了口气。
“此毒诡异,寻常医者奈何不得。或许……只有九杰的那一位能解了。”



九杰,是为武林中最强的九位英豪。

在这各擅所长的九人当中,有一位极为神秘高超的医者,又是最为诡异难寻的毒者。虽说医毒本为一体,但在这两面皆达巅峰之人,世间罕有。

此时此刻的二人并排站在客栈柜台前,汗如雨下。

这位九杰中人并不严厉,恰恰相反,她脸上时刻带着和煦的微笑,所见之人无不如拂春风。而此刻的她仿佛又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之前追杀我妻善逸那帮杀手正在大堂中充当着店小二,驯良地端茶倒水,其中一个没忍住抬头瞄了瞄他俩,她一眼扫过去,那人立刻低眉顺眼,不敢再看。

“这么说来,”胡蝶忍摇扇轻笑,“你们就是那天和他们打架的那两个人?”

两人不寒而栗。胡蝶忍敲敲桌子好笑道:“算你们好运,这群人已经快把修理费赔完了,就不追究你们了。”

灶门炭治郎和我妻善逸长出一口气,心有余辜地对视一眼。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日他们相遇的胡蝶客栈,老板娘竟然会是九杰中最神秘的那一位医者——
蝶心毒手!

炭治郎刚松了口气,紧接着抬头就看到自己的师兄富冈义勇面无表情地托着盘子穿堂而过。

他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师兄!??”

九杰中鼎鼎大名的“无情剑”富冈义勇头戴宽巾,身着粗布,表情淡然地朝他点头致意。与此同时他一手端菜,一手提壶,身手极快地从桌台之间的缝隙溜过,其姿态之潇洒流畅,是内行都要大声叫好的程度。只是这绝妙身法放在置身嘈杂大堂的店小二身上,这又是何等诡异的情景。

胡蝶忍笑容灿烂:“噢,那是你师兄啊!他也在这里打架,那修理金可贵了。你也可以给他赔,赔完就可以走啦。”

炭治郎下意识伸手摸向怀里的钱袋,不仅脸色一变——这钱袋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干瘪?这下他不仅付不起师兄的赎身费和善逸的医疗费,连住店的店费都成问题!

一旁的我妻善逸看他摸着钱袋冷汗直冒,赶紧摸索着拿出自己的:“没事炭治郎,我还有钱!咱俩凑一凑也还是可以的!”

说着就把钱袋子打开,两人凑在一起数了又数,相顾无言。

灶门炭治郎深呼吸,涨红了脸转到胡蝶忍面前,艰难地道:
“忍小姐,您这还缺打杂的吗?包食宿的那种……”



胡蝶忍人美心善,即使客房紧销,还是给他们分了一间房——虽然只有一张床,但总比没有的好。

她还提出给善逸疗毒的医药费就从工钱里扣,灶门炭治郎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发自内心地感激。

只是他们的钱……到底花到哪儿去了呢?

当夜沐浴完毕的炭治郎坐在床沿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从他们相遇那天起开始细细回忆——

“炭治郎炭治郎!你看那边,那个糖人的形状好好笑,居然是野猪!你吃过这样的吗?”
“我没怎么吃过糖人……”
“那我们去买一个,一起吃!”

“炭治郎,这里有个糖水摊!走这么久你也口渴了吧,不如来一点?”
“嗯,那就来一点。”

“炭治郎,那边有个卖糖葫芦的,我好久没吃过糖葫芦了……”
“我也很久没吃过了……一起吃?”

“炭治郎,听说这家的小笼包可是一绝啊!”
“老板,来两笼!”

“炭治郎!”我妻善逸擦着头发推门进来,兴奋地对他说,“楼下小葵她们做了汤圆当宵夜,一起去吃啊!”

灶门炭治郎顿时一跃而起,紧张地抓住他的胳膊:“善逸!你不能再吃了!”

我妻善逸莫名其妙,炭治郎围着他转了两圈,在他身上捏了又捏,终于脸色沉重地确认了一件事:善逸比起刚遇到他那时候,胖了不止一圈。

这样下去不行!灶门炭治郎表情严肃:“善逸,你的盘缠我先没收了。”

我妻善逸:“哈??”

“不止盘缠,”炭治郎铁面无私,“忍小姐发给我们的工钱我也先给你保管着,你每天的零嘴份额还要有所限制,我这就下楼和小葵她们说,让她们绝对不要私底下给你吃的——”

“什么!怎么可以这样!”我妻善逸脸色大惊,扑上去揪着准备转身出门的炭治郎的衣袖嚎啕大哭,“就算我稍微发福了点也不用这样对我吧!我可以少吃点可不要给我禁止了啊,美食已经是我的悲惨人生的唯一慰藉了!不要啊炭治郎,不要!不要啊!!呜哇啊——!炭治郎好过分——!”

灶门少侠心意已决,便再也没有人能改变他的决定。

神崎葵作为胡蝶客栈的首席厨娘,这些年见的人也多了。毕竟自家老板娘总是喜欢捡人回家,神崎葵自己也是被捡回来的,但到后来她不只捡人,还喜欢抓人。凡是在客栈打砸闹事的,一律抓起来充当苦力,干到赔完才准走,不但有效填补财政空缺,还十分节省人手,对于一间时常接待江湖人士的客栈,可谓是一本万利的好事。

但就最近这几个人……她还真没见过这样的。

先不说那个被抓到竟然还乖巧留下打工还债的“无情剑”,就说最近声名鹊起的刀剑双绝,关系也十分诡异。

此时灶门炭治郎正在大堂给这一桌客人记菜,刚刚才成为胡蝶客栈店小二的他当然不会知道最近光临客栈的姑娘们微妙地多了起来这样的事情,他微笑着记下菜名:“客人您点的就这些了吗……客人?”

坐在底下的姑娘抬眸瞄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去,脸涨的更红了,憋了好久才声若蚊蝇地嗯了一声,然后在他转身去报菜的时候激动地和同伴握手对视。

从厨房里传菜出来的我妻善逸恰好看见这一幕,十分不甘地冷哼了一声。和炭治郎相处这么久他早就习惯了这类场景,但每次看到都很是愤懑。姑娘们,痴心错付啊,这人可是个木头!俗话说得好,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炭治郎这个练水之呼吸的从来就没看懂过女孩子们暗送秋波的眼神!你们与其看他,还不如看我啊!

他不忍直视地转身回厨房,正好炭治郎拿着菜牌走回来,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形影不离。我妻善逸偷偷抬眼看了看炭治郎,见他在专心取盘子,于是又转回视线瞄了眼热气腾腾的蒸笼,闪电般瞬间出手,直取当中的肉包!

啪!手腕立刻被一只有力的手扣住。我妻善逸难以置信地看向几乎与他同时出手的炭治郎:“怎么会这么快——你怎么发现的!?”

“善逸,”灶门炭治郎笑容明亮,“我一直在注意你啊。”

这话要是对大堂那帮姑娘说了肯定要引起一片尖叫,只可惜我妻善逸完全不吃这套。他抬手把最顶的蒸笼高高一掀,炭治郎惊讶之下松开了手,我妻善逸则趁此机会迅速冲向包子抛物线的落脚点!

——要得手了!

谁知他突然感到腰上一紧,随即被一只手臂带得整个人朝身后一转,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惊呼,追上来的炭治郎立刻就和他掉换了前后位置。他伸手一递盘子,三个包子一个接一个啪啪哒哒地掉到瓷盘上,完好无损,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好险啊,”炭治郎皱着眉低头责备他,手还放在他腰上,“下次不要在厨房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正在他们身后颠勺炒菜的神崎葵终于忍无可忍把锅一放,表情凶恶:“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厨房,要打去外面打!”

离谱,实在是离谱,她从小就在胡蝶客栈长大,都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两个人!

灶门炭治郎很是不好意思地向她道歉,拉着我妻善逸就出了门,这时候还能隐隐约约听见我妻善逸的嚎啕大哭:“就一个,就吃一个也不行吗!炭治郎我跟你说,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神崎葵面无表情地转回头,麻木地拿起锅铲颠炒。

算了,只要不妨碍我炒菜,怎样都行。

——然后这份麻木在傍晚打烊炭治郎来找她的时候,彻底击碎。

“你是说,”神崎葵慢吞吞地咀嚼着他的字眼,“希望我给他做宵夜,然后还不要告诉他这是你的请求?”

“是这样的,”炭治郎脸色沉凝道,“最近几天晚上我发现睡在我旁边的善逸起夜次数很频繁……”

正常解释就好了,为什么要用这种发现枕边人出轨一样的语气?

“我就在想他实在嘴馋的话可能会来厨房偷东西吃……葵小姐你有印象少了点什么吗?”

……啊,最近厨房的馒头储备确实莫名消失了许多。

“或许是矫枉过正了,完全不准他吃零嘴也不太近人情……而且他起夜次数太多了,我担心他可能会睡不好。”

神崎葵顺着炭治郎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我妻善逸远远坐在角落,眼眶红红,低垂着头。发现炭治郎在看这边,他立刻背过身去不看他,还抱着膝盖蜷缩起来。

“拜托了!”炭治郎转回头来,恳求地看着她双手合十,“钱从我的工钱里扣就好了!”

神崎葵很怀疑他是看到这副样子的我妻善逸就轻易心软了。她无奈地揉揉太阳穴:“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呢?”

“那样的话他就会知道他只要撒撒娇我就会让步了啊……” 炭治郎叹了口气。

你这不是已经在让步了吗!

当晚神崎葵在厨房煲莲子百合糖水的时候陷入了深沉的思考。她很认真地在想,当连眼不见为净都做不到的时候,她到底要如何面对哪里都不太对劲的这两个人?

唉,算了,大概等他们打完工就解脱了吧……



***



在胡蝶客栈的时光转瞬即逝,转眼就到了年末。

炭治郎从二楼楼梯上走下来,发现客栈内里被挂上了一盏又一盏红灯笼,店小二们正在门外卖力地架着梯子贴对联,这时他才堪堪意识到:现在已经是要回家过年团聚的时候了。

他看到富冈义勇换掉了杂役的装束,穿回那件半色的衣袍站在柜台前,不禁脱口而出:“师兄,你要回去过年?”

“我就不了,刚刚接到餸鸦消息,之前追查的入魔人在北方出没,我得过去一趟。”富冈义勇朝他点点头,然后转回头对在柜台后的胡蝶忍说,“胡蝶,后会有期。”

胡蝶忍朝他招招手,递给他一张账单,“后会有期,这是你疗伤的花费,记得回来还。”

炭治郎很确信他看到富冈义勇看到账单的瞬间瞳孔失去了焦距,他茫然地对着纸张发呆半晌,然后默不作声地把它收进了怀里。

看着自家师兄离开时有点萧索的背影,炭治郎忍不住问胡蝶忍:“师兄他这段时间都没能还完债吗?”

“这段时间的花费是还完了,刚刚给他的是下一次的。”胡蝶忍笑着回答,“这样他才会活着回来还钱啊。”

炭治郎沉默了一下,深刻感受到了江湖老油条的人心险恶。这时我妻善逸终于打着哈欠从楼梯口出现:“咦,怎么这么多红灯笼……都要过年了吗?”

“你们来得正好。”胡蝶忍像刚刚那样招招手让他们站到柜台前,炭治郎都以为她下一秒也要抽出两张账单了,结果她拿出了两个大红包,一人一个放到他们手里。

“这——!”炭治郎连忙拒绝,“我们不能收!”

“我也没有给很多,那其实都是从你们工钱里扣掉的疗伤的花费。”胡蝶忍朝他们眨眨眼睛,“蜘蛛山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与入魔人的战斗,我辈中人义不容辞。在这种事情上我是不会收你们钱的,安心收下吧。”

炭治郎看着那个红艳艳的红包,突然觉得眼睛有点酸涩。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从家人手里接过蕴含着祝福与勉励的红包了。我妻善逸注意到他低着头不说话,强硬地把自己的红包塞他手里:“不要嫌少嘛,都给你!你之前不也说了要管我盘缠,现在全权交给你保管了!”

炭治郎没忍住笑出声来,把两个红包都收进怀里,在我妻善逸“居然真的收了”的嘀咕声中和他一起朝胡蝶忍深深鞠了一躬。

“炭治郎,”我妻善逸直起身子之后问他,“你要回家过年吗?”

灶门炭治郎沉默了一下,低头算了算时间,落寞地摇摇头:“来不及了……我师父家住狭雾山,离这边有大半个月路程,只怕回到那边年都过完了。”

师父家……我妻善逸咀嚼了一下这个字眼,突然开口:“那你要不要来我家一起过年?”

炭治郎惊讶地转头看他,我妻善逸莫名有点紧张,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也是和师父一起住的,虽然我管他叫爷爷……我的意思是、是说,既然你过年也没有可去的地方,不如来我家?”

他下意识地把留在胡蝶客栈这个选项忽略掉了,紧张地等待答复。

灶门炭治郎眯着眼睛笑起来。“好啊,我也想看看善逸的家是什么样子。”

他们约定好明天就启程,然后就开始卖力地做这最后一天工。夕阳西下,等到送走最后一批客人,神崎葵关上客栈大门,落锁,拉帘。做完最后一件事情,她转身,却看到大堂角落还有一个人。

灶门炭治郎正坐在那里用干布片细细地擦他的刀。就在西北角那张方桌旁,和他第一次来那时候一样。落日的红光披在他身侧,还在他的黑色长刀的刀锋上拉出一道细长的光弧,看起来仿佛整个人都在燃烧。

神崎葵这时候才想起——即使他身上穿着店小二的衣服,还做了大半个月的杂活,他也是个侠客。会战斗,会杀人的侠客。

她坐到他对面,开始没话找话:“你们明天就要走了?”

“嗯。”

“要去善逸家?”

炭治郎笑了笑。“是啊。”

神崎葵沉默了一会儿。“我不太懂你为什么那样对他。”

炭治郎终于抬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哪样?”

“你明明知道他很强,却还是在纵容他、保护他。”

闻言炭治郎细细地看了自己的刀好一会儿,手指摩挲过刀锋的侧面,隔着自己日复一日挥刀磨出的厚茧。
“这江湖上,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自愿拿起刀和剑的……即使他很强。”

然后长刀归鞘,刀柄合一。

神崎葵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虚握了一下,像是在想象剑柄握在手里的感觉。良久,她笑了笑。
“那他真的很幸运,真让人羡慕。”




次日清晨,炭治郎和我妻善逸整理好行装,在客栈门口与胡蝶忍一行挥手告别,踏上返乡的旅途。

顺风的马车一路颠簸,遥望的青山延绵着靠近。他们日夜兼程,风雨无阻,终于堪堪在年二九的时候来到目的地附近。

一下马车,我妻善逸就拉着他的手四处张望。就在炭治郎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也不认得路的时候,一个草帽老翁驾着驴车晃晃荡荡地路过他们面前,我妻善逸不禁大喜,用力挥手招呼:“爷爷——!”

那老翁抬起草帽看了他俩一眼,立刻跳下车朝他们冲来。我妻善逸正想冲上去张手大抱,老翁反倒先下手为强,拿着草帽就往他身上抽:“不肖徒、不肖徒!到现在才肯回来过年,翅膀硬了是吧!被女人拐走了是吧!还有你得管我叫师父,记吃不记打!”

“哎呦、哎哟!你别,别这么激动啊!”我妻善逸迅速抱头蹲防,任由老翁的草帽在头上抽打,炭治郎一时间手足无措,抬起双手又不知如何阻止,“——冷静一下,请您冷静一下!”

那老翁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睥睨地望了他一眼,“你小子又是哪个?”

真是奇怪,明明他个头比自己和善逸矮上不少,却莫名感觉自己被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炭治郎不敢怠慢,连忙回答,“叨扰了,我是善逸的同伴……”我妻善逸立刻又从地上蹿起来靠在他身边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炭治郎他家在狭雾山那边,太远了回不去,咱们就收留收留他呗!”

“狭雾山……”桑岛慈悟郎听到这话微微后仰,皱着眉头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鳞泷家的?”

“是的……您认识我师父?”

“说不上熟。”桑岛慈悟郎冷哼一声,走回去拉住驴车的缰绳,复又对我妻善逸说:“这次还干的不错,活着回来了,没被女人拐走,还拐回来一个。”

我妻善逸笑嘻嘻地把行李都丢到驴车上去,又伸手把炭治郎也拉上车,在车上坐稳了才开始大喊大叫:“你还好意思说呢!这么多年了都没告诉过我教我的是什么东西,一下山我就被扣了个霹雳绝剑的帽子……话说霹雳绝剑其实是你的名号吧?这也太过分了啊!”

桑岛慈悟郎哼了一句,“管它是谁的,反正现在是你的了!”

说完狠狠一鞭子抽上驴屁股,那小毛驴吓得撒丫子狂奔,拉着三个人加一堆行李的超载重量在小路上疯狂疾驰,我妻善逸顿时被颠出一阵绵长的花式颠音,抱着身旁的炭治郎一阵大哭:“我错了我错了!您别再飙车了求求您……炭治郎救我!!”

炭治郎对此只能表示爱莫能助,小驴车拖着我妻善逸的惨叫惊起一路飞鸟。桑岛慈悟郎发出一阵怪笑,挥鞭加速,驾车驶过人声喧哗的集市,穿过长满灌木的小径,穿过稀稀落落的小树林,一路上坡,一路穿行,最终穿出茂密的林间枝叶,随即他们眼前豁然一亮——

那是一大片桃粉色、在春风中怒放的桃花林。

炭治郎睁大眼睛发出一声惊呼,在他身旁的我妻善逸和前面的桑岛慈悟郎不约而同地得意笑起来。跑得正欢的小毛驴带起一阵春风,正开得绚烂的桃枝在风中轻摆,又被急速掠过的蹄声震下好几片花瓣来,飘零在他们身后的空中徒劳地追赶着。

此景美不胜收,炭治郎屏息举目,只觉得眼睛都要看花了。小驴车一路驶进桃林深处,在一座小宅子门前停下,桑岛慈悟郎跳下驾车位,拿鞭子敲打了一下车板:“好了,到了就给我下车干活!”

“……啥?”我妻善逸难以置信,“敢情你急着拉我们回来就是为了叫我用霹雳一闪砍树啊!”桑岛慈悟郎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小子废话忒多,养你这么大连砍个树都不肯?不肖徒!都年二九了,再不拉出去卖桃花都要谢了!”

我妻善逸嘀嘀咕咕着下车,炭治郎紧随其后,桑岛慈悟郎瞥了他一眼,“能干活?”

炭治郎笑着回道,“能的,干坐着我也不好意思。”

桑岛慈悟郎就拿出一捆红绳,带着他挑桃树去了。花苞太少的不要,开得太老的不要,挑到一棵开得正好的,他就毫不客气地指使炭治郎把绳子缠上最靠外那一圈的几条桃枝,收紧绳子让整棵树都拢起来。一连挑了好几棵,他拍拍手上的碎屑,朝远处的我妻善逸招招手。

我妻善逸按剑俯身,在那一瞬拔剑出鞘。炭治郎只觉一阵猛风,剑光在眼前连成一线,我妻善逸在尽头扬起衣摆,收剑回鞘。在他身后,被缚起的桃树自树干中部无声倒下,切口平整。

这是炭治郎自遇到他起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看到他使出剑招——竟然只是用在砍树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小事上。我妻善逸没当回事地跑回来帮他们一起把地上的桃树扛起来,就像过去十几年都一样如此稀松平常。炭治郎突然有点想笑,他想起来自己当年带着妹妹去狭雾山拜师学艺的时候,鳞泷师父看着他语气复杂:日之呼吸这样绝世的武功,在你们家居然只是用来强身健体的家传功法……我都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好教你的?

他们把这几棵桃树收拾收拾就堆在小驴车上,桑岛慈悟郎再次带他们驾着小车一路颠颠簸簸地驶向集市。喜气洋溢的人们穿梭在店铺小贩间购置过年的年货,互相道着恭喜。载满桃花的小驴车一停,立刻有人围上来问这上好的桃花怎么卖,桑岛慈悟郎甩着震天的嗓子跟那人讨价还价,顿时又吸引了更多目光。

“嘿,炭治郎,”我妻善逸伸手肘怼怼他,“想什么呢?”

灶门炭治郎靠在车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样子是一如既往地没注意到身周已经围了一圈偷瞄他的姑娘们。他抬手拨开脸旁伸出来过长的桃枝,转头对我妻善逸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今年是我第一次没陪在妹妹身边……有点寂寞罢了。”

“你还有个妹妹啊……”我妻善逸靠到他旁边的车架上,默默无言地和他一起观察来往的人群。
“我妹妹是个入魔人。”灶门炭治郎突然开口。

我妻善逸睁大眼睛看向他,只见炭治郎露出有点愧疚的神情:“其实在蜘蛛山那次之后就想告诉你的,但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进江湖就是为了寻找入魔人问问有没有能把他们变回正常人的方法,这只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希望牵扯任何人……但你追来了。
“所以这件事情,我觉得起码要让你知道。”

我妻善逸嘴角忍不住翘起,又强行压下去,把脸转到另一边,“但我追上了也没帮上忙嘛。”

“善逸你也和别的入魔人对战了吧?”炭治郎笑道,“我在很远的地方都听到雷声了,当时就在想是不是你来了,但之后立刻就遇到了地魔之五,没能来找你。真可惜。”

“……等一下,”我妻善逸突然反应过来,“也就是说你一直没见过我战斗的样子吗?”

“……如果砍树那一下也算的话?”

“那个怎么能算啊!”

两人杵在桃花旁大眼瞪小眼,我妻善逸吞了下口水,抬抬剑鞘:“想看吗……?”

炭治郎隐隐有些跃跃欲试。他的视线和我妻善逸胡乱地交接,心照不宣地握紧了刀柄。

话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有点多余。

我妻善逸即刻转头大喊:“爷爷!咱家附近有什么可以比斗的地方吗?”

“西北那片有个林子!”桑岛慈悟郎头也没回地指了个方向,“那边的桃花都开烂了,随便你们打!”

我妻善逸立刻拽上炭治郎朝那边出发。他们踏入落满红瓣的林间,在满载桃花的枝桠间穿过。他们约定好不用真正的兵器,就折下桃枝,以枝代剑。灶门炭治郎选好枝条,削去多余的枝干,转头又好笑地发现我妻善逸的桃枝上还带着个小花苞。

被解下的刀和剑在最大的桃树树根处交叉叠放在一起,没过一会儿其上就落了一大片桃花。树下的两人看了看头上满目的桃花,我妻善逸愉快地问:“规则要怎么定呢?”

“用桃枝碰到对方就算赢怎么样?”炭治郎笑着回应。

“不行不行——”我妻善逸得意地朝他摇摇手指,“这对我来说太占便宜了,那样你可追不上我啊!”

炭治郎勾起嘴角,“善逸看起来很自信嘛!”

“没办法,我可是主场作战,对这片熟得不能再熟了,”我妻善逸歪头想了一下,“要不就给你一点特别优待好了……我要用桃枝碰到你才算赢,但你只要用刀气拂到我一下就算我输,怎么样?”

炭治郎伸手击掌:“一言为定。”



二人在树下长相对立,举枝遥指。

无休止的春风都仿佛停止了一瞬,只有树上的桃花,自顾自地跌落。

突然间,凝固的气场被打破,风重新流动起来,两道身影瞬间在中间闪现,短兵交接!

落花在踏步下四溅,两柄桃枝在相击之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妻善逸使出快剑快攻数下,灶门炭治郎防守得滴水不漏,游刃有余。小打小闹地过了几招之后他轻盈地朝后跳开几步,收起桃枝朝炭治郎一笑。

“真是的,就这么普通地来果然奈何不得你……”我妻善逸轻笑道,“那我要开始来真的了哦?”

下一个瞬间,他就从炭治郎面前消失了。

炭治郎一惊,那里原地只剩下了被风扬开的花瓣。他立刻转头试图用视线抓住我妻善逸的身影,但每一次他追到我妻善逸的落脚点,那里都只剩下不断摇晃的桃枝和被轻功震落的桃花。我妻善逸凭借着高超的轻功不断在茂密的桃枝之间穿梭跳跃,乱花渐欲迷人眼,一时间炭治郎根本把握不到他的踪迹,数次挥枝劈出刀气也只能劈到他刚刚才离开的桃枝上,反而劈落了更多花瓣。

花瓣越落越多,满目尽是红粉之色。灶门炭治郎心下了然,刀气虽然能够砍开一片视野,但大开大合的动作反而更容易让对方找到破绽。于是他垂下桃枝,笑着对不知身在何处的善逸说:“善逸,是想找到机会一击必杀吗?
“确实很有你的风格,所以礼尚往来,我也要用我的风格回应你了。”

我妻善逸一怔,在枝头跳跃的脚步一顿,只见炭治郎以枝点地,摆出一个起手式。

桃枝以地面为起点,扬起一道弧线,地上的、空中仍在飘落的桃花花瓣立刻无风乍起,争先恐后地追随着他手中的桃枝飘起来。

他举着桃枝继续旋身,围绕着自己在空中拉出悠长的刀痕,桃粉色的花幕在枝尖的指引下,裹挟着他释放出的刀气,交织出一片密不可透的防御网。

水之呼吸刀法第六式,扭转涡流!

善逸想要用桃花扰乱我的视线,但这也同样会扰乱他的视线。
即使他想要硬闯这片花幕,那混杂在桃风中的刀气也会导致他输掉这场比试!

纷纷扬扬的桃花越来越多,绕着白衣的少年刀客回旋,几乎要遮天蔽日,挡住这个时节的大好春光。但对于此时正在比武的两人,分出胜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炭治郎即使做好了防守也没有丝毫放松,他知道我妻善逸绝不是这点程度就会知难而退的人。
善逸会从哪个方向攻过来?前后左右都有可能,虽然风中有刀气,但以剑气相抵,还是有不小的可能闯进来……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像剑出鞘一样的破空声

——是上面!

宛如天光乍亮般,我妻善逸凌空跃起,一剑破开了上空的桃花之幕。他的身影在春日碧空映照之下,夺目而耀眼,纷扬的桃花都为他的剑势所怯,被远远轰开一道圆形缺口。

他带着一往无前的剑,势不可挡地落下。

那个瞬间,灶门炭治郎本可以有十几种方法挡住他的剑,可他没有。

或许是春日的阳光太耀眼了,或许是桃花的香风太熏人了,也或许是我妻善逸挥剑时的眼眸定住了他的身形。

灶门炭治郎没能举起手中的桃枝。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妻善逸已经落到了他身前。他发现炭治郎的反应不太对,在最后一刻硬生生止住自己的剑势,手中的桃枝刺到炭治郎的身前,带着最后一丝余韵,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的心口。

我妻善逸抬起头,对上炭治郎的视线。两人怔怔地对视着,被席卷到半空中的桃花这时候才缓缓落下,轻轻地搭到他们身上。

过了半晌,我妻善逸才反应过来,讪讪地收起桃枝:“你,你怎么不躲啊……”

炭治郎像是这时候才从刚才那惊艳一剑中走出来,缓缓地舒了口气:“……是我输了。”

“少胡扯了!”我妻善逸瞪大眼,“刚刚你明明就有办法躲过去的,可不许放水啊!”

炭治郎收好桃枝,扬起笑容看他,“没有放水,输了就是输了。”

我妻善逸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才勉强接受这个事实。其实真要说他赢了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刚刚那一剑是迄今为止最酣畅淋漓的一剑,剑未至,意先发。这一剑在平时战斗的时候绝不可能如此畅快地使出来,只有在自小长大的桃林,在炭治郎这样的好对手面前,才能有这样以纯粹之心挥剑的感觉。

这么一想,我妻善逸又得意了起来:刚刚炭治郎发出了很剧烈的心跳声,说不定是被我这一剑给吓到了呢?能让那个炭治郎被吓到,我妻善逸,你了不起!太了不起了!

他怎么也掩不住脸上的笑容,伸手去拉炭治郎的手,炭治郎却在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触电般收了回去。正在兴头上的他没有注意这件小事,随手对炭治郎挥了挥:“好啦就当是我赢了,回去啦回去啦!”

说完我妻善逸就哼着小调转身去捡树下的剑。灶门炭治郎凝眸注视着他的背影,微微低下头,这时才恍然发觉——

我妻善逸桃枝上的小花苞,在这煦暖的春风里,开了。





朽木不可雕也<上>,完。

下一回,青楼伏魔篇。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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