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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中】心事

作者 : 你好我是Z

分级 少年 同性(男)

原型 文豪野犬 太宰治,中原中也

标签 太中 双黑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skk绝美爱情

1035 12 2020-9-4 11:57
导读
If线的首领宰x干部中 双向暗恋
大概是个十分恋爱脑的故事吧
(上)

太宰治暗恋中原中也很久了。如果非要加上时间期限,大约是六年。他将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不,他根本不需要藏匿在眼睛里盛得都快满溢出来的喜欢,无论他是什么心思,在中原中也眼里都只有厌弃。可是中也不能拒绝他,他是首领,中也是干部,十五岁的玩笑一语成谶,中也要一辈子当他的狗。太宰治咬着指甲笑起来,他说了多少次了,他喜欢中原中也,中原中也都将此当成了笑话。

可是他是真心的啊。难得的、仅剩的、唯一的真心。

他控制不住自己望着中原中也的背影走神。干部先生的肩并不宽,他可以轻松地搂进怀中,顺着肩头往下摸去,是结实又饱满的肌肉,在主人兴奋起来的时候会紧绷着,与他紧紧相贴,汗水将橘红色的发蒙上雾气,沿着后颈滑向背脊,最后来到股间。他太喜欢中原中也了,喜欢到想将他圈禁起来,由他一个人欣赏那种桀骜不羁的眼神,从不甘愿不服输的样子,一点一点地染上暧昧情欲,最后沉沦在他的怀抱中呻吟出声。

中也,他的中也。只有睡着了才会安安分分躺在他的臂弯里,亲昵地用额角去蹭他的中也。

太宰治知道中原中也累极了才会完全睡过去,像收起利爪的小兽。他是个极为耐心的人,一直要等到中原中也的呼吸变得绵长均匀,他才会悄悄地用手蒙住中原中也的眼睛,在手背上落下一个吻——他不敢直接跟中也接触,那样会惊醒他心爱的男人。

中原中也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向热源凑近,哪怕入睡时他们背对着对方,醒来往往是依偎着的,太宰治的手搭在中原中也的腰上,一低头就能嗅到中也发梢的柚香。清醒过来的中原中也会沉默着从太宰治怀里挣扎出来,背对着他去够衣柜里的衬衫,太宰治歪着头侧躺,看中原中也一颗颗扣好衬衫扣子,他拉高被子将自己埋回去,总觉得被窝里隐隐约约,还有一点中原中也的味道。他喜欢的味道。

后来他受不了了。太宰治睡眠浅,天光稍亮便从梦中惊醒,趁着中原中也还在睡,他率先脱离两个人手脚纠缠的状态,摸索着往另一侧瑟缩了点儿,被子是温的,床单却是冷的。太宰治装作他还在熟睡,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预示着另一个人似乎也醒了,他能感到枕头的半边凹陷下去,大约是中原中也撑着身子凑近……他是在观察我吗?太宰治屏住了呼吸。

没过多久那股力量消失了,被子掀开钻入清晨微凉的空气。他数着中原中也的脚步声,直到门锁咔哒一声重新关好,太宰治飞快地坐起身大口喘气,用深呼吸来平复自己过快的心跳。中也,太宰治看向他的手边,有一根赭红发丝落在他睡的这半边床上,太宰治捻起它绕在指尖,惶惶地想道:他刚刚是不是真的有靠近我?



中原中也的一天如果不是从跟太宰治的亲密接触而开始的,通常来说心情都会相对不错。太宰治比他晚半个小时起床,打着哈欠出门拉开椅子坐下,米饭和味增汤都摆好了,他舀上一勺放入口中,温度正合适。太宰治舌尖碰碰就知道今天的早饭是外卖还是中原中也亲手做的,他挑食,嫌外头买的太咸,不合他口味,又不兴自己动手,以前便央着搭档去学。中原中也硬是被他逼出了一手好厨艺。

最开始中原中也只有心情好才会给他准备早饭。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头回进厨房,不是盐放多了就是火太旺烧糊了,鱼烤得像块炭,太宰治不情不愿地夹起一筷子尝尝,放下就说他不吃了他要绝食。中原中也气得拍桌,非要死鸭子嘴硬说哪里不好吃了明明香得很,结果自己尝了口,脸都青了。那时候太宰治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一边幸灾乐祸一边眼疾手快夹了筷没焦的鱼肉,说为了鼓励小狗主人还是要努力再吃一口。中原中也眼看能吃的部分越来越少,连忙加入战斗说混蛋太宰你不是绝食吗不准再抢吃的。一顿饭纵使不如人意,两个人争抢着,也下去了大半。

回想起来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太宰治忘了从哪天开始他的早饭成为了干部工作的一部分,提起变化也不过就是他们不会再孩子气地争吵,早餐时光变得枯燥沉闷,只剩下咀嚼的声响与让他喘不上气的沉默。中原中也心情不好就会给他点外卖,外表没太大区别,他一尝便知不对。不是中也做的味道。中原中也闷头吃饭,偶尔会抬起眼睛看他一两眼,太宰治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努力下咽,再喝口白开水冲淡嘴里的鱼腥气。也不是人长大了变得没那么挑嘴,而是吃什么都变得不再重要。他越来越无所谓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跟中也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尽管他们不说话,不对视,甚至吃食都分成两份放在各自面前,至少他们还面对面坐着。

太宰治想过很多次他为什么要跟他喜欢的人一起同床异梦,互相折磨着不肯放过彼此。有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说,算了吧既然你那么喜欢他,不如就放他出个长差给他自由,现在的中原干部哪里还有几年前眉宇间的锐气。你看他对谁都礼貌,温柔,热烈,唯独对你像块化不开的冰。

放过他吧,也放过你自己。

还有一个声音拽着他:凭什么呢?我就要把中也锁在身边,我要中也不得不看着我,眼里只有我一个人。我那么喜欢他,他凭什么不能回头看看我?

哪怕是宣誓效忠首领、单膝下跪的中也,也只是拿着他心爱的帽子抵着心口,半阖着眼对太宰治说。

“愿意为您献上我的一切,BOSS。”

当着黑手党众人的面,太宰治用尽全力才阻止自己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他冷静地走回办公室,在中原中也跟进来的瞬间将人抵在门上,用牙去咬开新任干部的衬衫扣子。中原中也低吼着骂他说混蛋太宰你是不是疯了,他轻佻地挑起干部的下巴,说出来的话残酷又冰冷:“中也,你刚刚才说过,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也包括你的身体。

中原中也反抗过,到后来连他都觉得累了,还不如当成一场纯粹的享受。与其说太宰治学不会温柔,不如说他更喜欢用粗暴、流血的方式去确认他们的存在,爱的存在。他知道中原中也痛极了,躺在他身下的干部先生哪怕是浑身冷汗都不会闷哼出声,但他忍不住想要去挑战、去逼迫中原中也,来证明他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完事后中原中也会推开他独自去浴室清理,他看着中原中也不自然地走向浴室,片刻后传来哗哗的水声,太宰治不止一次地后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伤害他喜欢的人。他控制不了这种病态的相处方式,就和他控制不了他喜欢中原中也这个客观事实那样。

阳台蝉鸣作伴,无风无云,月亮缺了半块,空气比室内还闷。太宰治点了根烟,薄荷香萦绕身周,让他想起中原中也唇齿间的味道,也是这样凉凉的,让他短暂的清醒,又更快的沉沦。夏夜的闷几乎让他喘不上气。他皱起眉蹲下身,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胃,身后的光源啪嗒一声熄灭,是中原中也回到卧室将灯熄了入睡,完全没有等他回来的意思。

即使是夏天,到了凌晨穿单衣站在室外,还是会冷的。那时候又有风了,软刀子剜肉似的,去掠夺他身上为数不多的暖,将太宰治逼回他和中原中也的卧室,手脚冰凉地躺进被窝里。

他真的不记得为什么他跟中也会变成现在这样。毫无预兆,毫无道理。他茫然地在回忆里寻找他爱上中也的瞬间,寻找他们曾经爱过的痕迹,但回忆里只有满目疮痍的灰,他一个人坐在四面漏风的屋里,瑟瑟发抖。太宰治相信他爱上中原中也是有理由的,他想不起来,只记得中原中也对他的态度连对陌生人都不如,他们可以是上下级,但绝不是恋人。

他愈发迷恋这样子的中也,近乎疯狂地想要回应,却又畏葸不前。

中也不相信他爱他,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真的会爱一个人吗?

爱不是嘴上说说的。太宰治对中原中也的印象停留在机车和烟酒,他当上首领后送过中原中也很多样礼物,豪车,名酒,定制手工礼帽,无论他花费多少心思,中原中也都是一句不咸不淡的“谢谢”。不该这样的,中也的反应应当是雀跃地跳起来,在他脸上啄一口跑开,兴奋地带着他开车兜风,在横滨的晚风里留下一串肆意张扬的笑声,就像他们……

就像什么?太宰治想不起来了。

他安慰自己,人是会变的,没道理十五六岁喜欢的东西,到二十来岁还喜欢。五岁那年心爱的玩具放到二十五岁来看,不过如此。他不是没试过走进现在的中也的世界,中也的书房收拾得齐整,太宰治记得地毯是他选的,波斯手工制品,赤脚踩上去软得仿佛要陷进里面;台灯也是他选的,中也晚上坐在办公桌前签署文件,暖光会将他的侧脸照得无比柔和,跟月光混杂投影在他心上。

书架上一排排书籍分门别类摆放,太宰治抽出其中的一本,惊讶于他的小狗居然还对心理学感兴趣。也许这是个不错的话题。太宰治将书翻开,其中一页夹着纸,纸上是中也的字迹,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上头写了什么,中原中也匆匆赶过来从他手里抽走书,说:“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语气带着令太宰治陌生的焦急,烦躁,还有一丝心虚。

太宰治再也没见过那本书。

之后他一连吃了半个月的外卖,每天早上太宰治咬着筷子都在想,原来中也还是会因为我生气的。自从他做什么中原中也都不再反抗之后,他好久都没有见过中也发脾气了。不过中也怎么能这样呢?他夹杂着心酸的喜悦中又掺入了不满和委屈,中原干部怎么能够跟他的主人、他的首领先生置气呢,这是个好问题。

冷战持续了大半个月,太宰治用尽了他能想到的办法,激烈的,柔和的,而中原中也给予他的回应不过是递过来几张文件叫他赶紧签字,干部先生想要忙碌的时候总能有无数个理由不出现在太宰治面前。必须一同上班日子,太宰治看起来比往常还要安静,他跟中原中也坐在车里,各自靠着车门,司机大气都不敢喘,成为了领导吵架的第一个牺牲品。

最后还是中原中也看不下去。他直接摔了门让太宰治一个人独享车后座的宽敞空间,车库里的大红色机车即使许久未开也被主人擦拭保养得光鲜亮丽,把手转动,轰鸣声远远将太宰治甩在身后,司机战战兢兢地回头问首领要不要开车去追,太宰治懒散地往后一靠,把眼底的稠黑关起来,十指交扣攥得紧到发白,说慢慢开吧,不着急。

他的理智跟着中原中也跑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太宰治是带着火气推开首领办公室的门的,中原中也坐在他的位置上,今日份的工作任务堆在左手边,除去不得不要他签字的那部分,小山已经矮下去了一截。没来由的,堵在心头的火就这么散了,太宰治走到中原中也身边,敲了敲桌面:“中也。”

没有回应,中原中也甚至都没有在百忙之中抬头给他一个眼神,手惯性地去拿下一份报告,太宰治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强行让办公椅转了半圈,正对着他。

太宰治把中原中也禁锢在他正前方,干部先生的刘海被帽子压得太低,遮住了眼睛,他抬手抚上朝思暮想的脸颊。瘾君子离不开鸦片,他离不开中原中也,冷战期间他都不敢去碰一碰睡在床另外半侧的人,忍了许久的念头爆发出来,蔓生数里占据了他全部的思考空间。

他难受极了,为什么中也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想要拖着中也下坠的念头一瞬间盖过了所有其他的想法,他在胡思乱想中抱紧了他的干部先生,连拖带拽的,往与首领办公室连通的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里有张床。原本是给他加班的日子备用的,睡得最多的却是等他下班的中原中也。太宰治刚当上首领那会儿,忙到两三点是常事,中原中也睡梦中被他推醒说回家,还会迷迷糊糊来一句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太宰。太宰治精致漂亮的脸上有半秒的空白,他转向中原中也的时候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中也先一步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刚刚那个轻松打趣他的中也是他的错觉。这下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太宰治鲜有语塞的场合,只能眨了眨眼睛说,走吧。

几个月后中原中也也不睡那张床了。他加班,干部陪着他加班,就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读永远都读不完的书,手边放了杯咖啡。太宰治不敢让中原中也知道,他加班不回家是因为睡不着觉,只能用忙碌来填充失眠的夜晚,好让第二天的不清醒变得理所当然。睡不着觉的理由不少,中原中也或许能算上一个。

不过中也从没问过他哪来那么多工作,他们不约而同地忘记了一个事实:太宰治要处理的事务都是中原中也筛过一遍放到他桌上的。太宰治的加班有一大半时间都在摸鱼和偷瞄中原中也,他的干部先生整晚都精神奕奕的,没打过一个哈欠。直到天亮了要走,他拿起衣帽架上的外套,中原中也闻声站起来,笔直得像是一棵永不弯折的雪松。

他说回家吧,中原中也应了声好,对话往往这么简洁地结束,再一前一后出门。

每当这时太宰治会想,他越来越看不懂中也的想法了,他们明明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当然床还会有许多其他的用途,比如说现在。

一个小时前干部先生穿戴齐整的衣服乱成一团,中原中也推了推他,推不动,索性自暴自弃地躺平任他动作,连眼睛都闭上了。那无疑刺痛了他的自尊心。太宰治循着本能将扣子解到一半,他意识到无论他做什么,他喜欢的人都不会给予任何回应,疲惫伴随着疼痛一同到来,他不带任何情欲地抱住了中原中也,将头抵在胸前,浓重的情绪淹没了他,连说话声都带上了哽咽。

中也,我真的喜欢你。

中也,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太宰治小声地问道。

中也,我是不是要失去你了。



他还是不管不顾地吻上了中原中也的唇,对此中原中也给予了回应——他诧异地睁开了眼睛,面对情绪崩溃的太宰治,长久以来的面具裂开了一条缝。

太宰治无数次幻想过他用死缠烂打去撞开他跟中原中也之间的那堵墙,却从未想过他跟中原中也只隔了一层冰,用体温就能融化的薄冰。他眼睁睁看着中原中也的冷淡消退成慌乱,面对快要哭出来的他变得手足无措,慌张是真的,在意是真的,心痛也是真的。

太宰,太宰。

太宰治听到中原中也在唤他,吻落在眼角,和蝴蝶降落在花蕊那样,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心上抽离出来,淌成了一地散发着甜香的液体。

中原中也冰蓝色眼睛里结成霜的情绪一点一点碎成粉末,浓稠的哀伤让他的眼睛看起来蓝得发黑,而太宰治睡在海洋深处,像一艘埋了许多许多年的古朴沉船。中原中也搂着他肩膀的胳膊蓦然收紧,那声呼唤打开了封闭许久的门,扑面而来的尘灰呛得他们喘不上气,被刻意忘却的记忆涌上心头。

中也是喜欢他的,那股喜欢和他对中也的喜欢相遇碰撞,海面之下暗潮涌动,巨大的漩涡搅碎了一切,装满了宝藏的沉船遭到第二次毁灭。

太宰治感受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恐慌。

他终于在层层冰壳下与岩浆相遇,滚烫而炙热的情感将他心上的欢喜爱恋尽数掩埋。太宰治骤然松开中原中也,恶心感“咚”地一声让他撞得头破血流,震得他一阵阵发麻。他逃似的跳下床,匆匆拾起领带与衬衣,踉跄着推开休息室的门。

他忽然不喜欢中也了。

-TBC-

(下)

中原中也对尾崎红叶说:“我不想再喜欢太宰治了。”

说这话的赭发青年熟门熟路地把机车停在前院,脱下鞋放进柜子,客房因为他提前打过招呼,已经收拾好了,中原中也扶着门框,在尾崎红叶开口前先一步截断话头。

“大姐,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拜托啦。”



尾崎红叶还记得中原中也第一次躲来她家的时候,是他十六岁那年。十六岁的少年在暴雨滂沱的夜晚敲开她家的门,支支吾吾地问能不能借宿一晚。

和太宰吵架了吗?她问道,中原中也下意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她分明在转过身的瞬间见少年红了眼眶,拿完毛巾回来,却装作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叹了口气没有多问,只是替她喜爱的部下擦干头发,带中原中也去了客房。

十六岁的少年借着大雨洗涤心上伤痕,第二天通红着眼眶还要故作坚强。那时候的中原中也是一张白纸,尾崎红叶给他倒了杯酒,从此白纸便熏上了醉意。中原中也喝得急,满杯下肚后撑着脑袋喃喃自语,把他和太宰治的那堆糟心事倒豆子似的,倾诉给她听。

中原中也说,混蛋太宰干嘛要亲我啊,恶心死了。

听到这话的女干部皱了皱眉,眯起眼睛盘算,怎样才能让首领亲自教导的黑发小子吃个大亏。

结果中原中也又说,我亲回去他还不乐意了。

他将脑袋埋进臂弯,难得爆了几句粗口。尾崎红叶凑近去听,中原中也正小声地细数太宰治十大罪状,数到最后一项,顿了顿,他自言自语问道,真的有恶心到想吐吗。他蹭了蹭脑袋,不做声了。

说到最后中原中也趴伏在桌上,手里还握着白瓷酒杯,手指收着力,他把酒杯当成了太宰治,骂骂咧咧地念,又舍不得捏碎它。尾崎红叶给他披上毛毯,以免夜里着凉,她从中原中也手里拿过白瓷杯,中原中也顺势倒下去,缩成一团睡熟了。她给赭发少年拢了拢发,轻叹一声,到底是心疼的,但也只能啐一句隔壁的黑发少年,暗自决定下回给他使绊子吃点教训。



意识到情况不对大概是一年后的事儿。沉溺于情感的两个人忽然有一个醒了过来,去看了心理医生,回来之后失魂落魄的,盘腿坐在尾崎红叶面前问她。

为什么是性单恋啊?中原中也说,混蛋青花鱼哪来那么多奇怪的毛病。

那天天还没亮中原中也就走了,此后很少再跑来他的庇护所躲太宰治。尾崎红叶望着中原中也的背影走进日落,天边霞光璀璨,吞没了他的影子。他终究是步履坚定地走向了前途未知的远方,成长是件极其残酷的事情,就像是一场宿醉后的清醒,头格外地痛,却还是要如常生活。

尾崎红叶常常会想起中原中也喝醉后对她说,谁让我喜欢他呢。喜欢到甘愿压抑情感都要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坍塌消亡。而颓废在太阳升起的刹那一扫而空,少年眉眼洗去稚嫩和锋芒,与站在太宰治身后的干部合二为一,余下沧桑和不易察觉的疲惫。

太宰治在名为中原中也的白纸上留下的,是自己的名字,潇洒肆意,刻骨铭心。



几乎是每一次,太宰治都会在第二天一大清早造访五大干部的住所,尾崎红叶客客气气地招待他,而他眼尖瞄到廊上一闪而过的赭发,顾不得失礼便越过尾崎红叶去追,再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腕说:“中也。”

中原中也猛地甩开他的手,如果不是顾忌她尚且在场,或许已经打了起来。两个人吵到最后进了一间房,吵嚷片刻后骄傲的黑发少年恢复成彬彬有礼的模样,带着他的小搭档趾高气昂离开,中原中也一脸不耐,临走前还得跟她道歉说多有叨扰。

吵吵闹闹的也挺好,不过还是回不去了。

她眼看着两个孩子长成大人,分别瘦成了两张薄纸,并肩而立却渐行渐远。太宰治明亮的一面迅速消退流逝,倒映在中原中也身上,也带走了他的一部分——原本专属于太宰治的那些爱与恨。他们仿佛两棵相互缠绕生长的树,在同一块土壤争夺汲取养料,谁都不肯放过谁,拥抱着又抗拒着,共同迎接土地荒芜贫瘠的那天。

时光总是叫人唏嘘不已。



次日太宰治果真来了。首领的车堵在正门,太宰治抬脚就要往后院走,金色夜叉刀刃出鞘,抵在他身前。

“红叶干部这是什么意思?”

他眸色深沉,轻轻地询问道,身上的气压迅速降下去,潮水般向尾崎红叶倾倒。尾崎红叶毫不怀疑,她的下一句话倘若不合太宰治心意,发生任何事都并不奇怪。

可她还是要说:“中也不想见你。”

“是吗。”

太宰治脚步一顿,眼底溢出一丝茫然无措,极快地被淡漠压下去,回归成死亡般的寂静。独属于首领的威压无声无息地在空气中溢散,尾崎红叶心惊于他所展现的强势和压迫感,然而还是成心寸步不让,选择与他僵持。

直到太宰治忽然改变心意妥协,她才松了口气。太宰治本就白皙的面孔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惨白,他从部下手中拿过文件袋,塞到尾崎红叶手里,匆匆说完一句“那帮我转交给他吧”就转身逃似的离去,仿佛他此行的目的不过是送点文件给中原干部。

尾崎红叶把文件袋带给了中原中也,中也坐在廊间抽烟,见她袅袅婷婷地走来,连忙掐灭了烟头,跟个做错事的小孩似的。他身周萦绕着轻浅的薄荷香,烟味还没有完全散去,青年眉眼清淡,唯独一头红发鲜亮得惹眼。中原中也抓了只笔咬开笔帽,边签字边问。

“他送来的?”

“嗯。”

“……”中原中也头疼地按了按眉心,“太宰他……算了。”他娴熟地处理那堆攒下来的公务,尾崎红叶去端了茶点过来,中原中也已经整理完了一大半工作,潦草的字迹落在纸张上,被点心的托盘压住,中原中也见状停了笔,捞了块樱饼一口咬掉大半,尾崎红叶见状笑了笑,抿了口茶水给他递过去纸巾擦拭嘴角。

“大姐,你说这回太宰能忍几天?”他捂着嘴含糊道,“五天?”

“妾身以为,他最多忍三天。”尾崎红叶意有所指。中原中也当上干部之后就没离开过太宰治那么长时间,说到底,那堆毛病也是给惯出来的。

中原中也的咀嚼慢下来,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尾崎红叶拿指尖戳了戳他的额头,中也吃痛地低呼,年长的、像姐姐一样待他的女人说道。

“中也……你啊。”还是狠不下心。



事实上他们都高估了太宰治的忍耐力。太宰治躺在他和中原中也两个人的床上辗转反侧一晚就受不住了,他没少在尾崎红叶那儿吃闭门羹,自然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他选择爬墙。

五大干部的家当然没那么好闯,无奈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有人白天房门紧闭,晚上却给太宰治留了扇窗,主人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背地里吐槽太宰治怕是狐狸转世,怎么就能这般迷了中也的心窍。

当晚后院传来猫儿似的落地声响,居然还欲盖弥彰地响起两声猫叫。尾崎红叶无语一阵,索性熄了灯装睡,不去掺和那两位剪不断理还乱的事儿。

感情问题还是得他们两个人解决。



太宰治有备而来,甚至带了迷药手帕,堂堂黑手党首领在某些方面着实幼稚到可笑,他算准了时间翻进屋子,头一抬就跟准备入睡的中原中也四目对视,面面相觑。

“……”迷药看来是用不上了。能在中原干部清醒状态下迷晕他再带走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生。

“文件在桌上,我要睡了。”中原中也冷淡道。

太宰治咬着指尖,疼痛唤回了他的神智。熄灭的余烬重新点燃,他看向中原中也,笃定地走近,拉住他不容置喙道:“中也,跟我回去。”

同样的戏码此前上演过无数遍,中原中也冷静地想道,只要他此刻拒绝太宰治,太宰治便会流露出与他平时完全不一样的脆弱无助,好像是把血淋淋的自己剖给他看那样,哄得他心软,再绽开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太宰治吃定了他,他别无选择。

然而他还是推开了太宰治,打了个哈欠背过身去,把太宰治当成了屋里吵嚷的飞虫。中原中也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太宰治的声音毒蛇般爬过他的脊背缠上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喃喃地诉说着,他有多爱他,一遍又一遍的,勒得他说不出话。无论是拒绝还是接受。

可是那都没有意义。他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回应太宰的感情。那段比月光还要轻薄的感情稍加回应就会自焚,猴子捞不到水底的月亮,他也捉不住比影子更加虚幻缥缈的太宰治,犹如一场镜花水月,假得似真。

中原中也心烦意乱。

太宰治终于意识到这回跟从前哪一次都不一样,可算停下了他喋喋不休的嘴。“意外”两个字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陌生得可怕,他静了静,再一次靠近中原中也。

“中也,”太宰治从身后抱住中也,“没有回应也没关系的。”

“是吗?”

抱在怀里的小干部忽然用力,太宰治猝不及防之下被他压倒在地,中原中也跨坐着骑在他身上,居高临下。

“太宰,你好像弄错了什么。”

他凶狠地吻上了太宰治的唇,极为恶劣地学着每次太宰治强迫他的路数,不轻不重地咬一下舌尖,再往深处攻城略地。太宰治眉心一跳,无意识地支起双腿想要向后躲开,中原中也硬生生用力量将他禁锢在原地。

一吻结束,相连的银丝拉扯得细长,倏然断裂。太宰治喘着气,眼神游离飘忽不定,流露出几分狼狈的神色。他的干部先生从来都不是任他摆布的人,不过是中也心甘情愿地顺从他的心意罢了。如今带着讥诮定定地看向他的,才是中原中也本来的颜色,张扬肆意的红。

“又想逃吗?”

“……”

中原中也松开对他的桎梏,“逃啊。”

“……”

“怎么不逃了?”

太宰治喘着气,他被中原中也的吻打乱了计划。脆弱委屈的神色还没有完全褪去,却又被另一种狠厉决绝覆盖。月光将他划分成两部分,一半明亮纯粹,像十五岁的天空那样干净澄澈;另一半隐没于黑暗中,静默着挣扎嘶吼。太宰治淡淡说道:“我不逃。”

“我为什么要逃。”

中原中也笑了。这次的吻温柔似水,唇羽翼般掠过,一点一点地,让太宰治慢慢接受他的接触。他的手指按在太宰治颈侧,能感受到那块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动着,是紧张到极致的表现。

所以爱真的会因为回应而消失吗?

中原中也小心翼翼地试探,他从来都看不穿太宰治的心思,不过从肌肉反应来看,他相信太宰治现在应是在忍耐。



太宰治的确忍得辛苦。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抗拒接触,生理反应迫使他胃部绞痛,这和他此前与中也的每一次接吻都不一样,没有那么多情欲,却多了不止一星半点的爱恋。他可以接受凉薄的吻,但他不知如何回应那些真诚明亮到兜不住的爱,中原中也强迫他张开手掌,与他十指相扣,他浸泡在中也蔚蓝色的眼底,窒息感扼住了咽喉,险些溺亡。太宰治控制着不让自己逃离,他太了解中原中也了,就好像了解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那样,了解中也。

他忘记了他熟练的吻技,哆嗦着生涩地回吻,中原中也的态度一下子软化下来,把主动权还给了他,让他能稍稍地探出海面,喘一口气平复过快的心跳。太宰治带点泄愤意味地咬破了中原中也的下唇,对此中也只是挑了挑眉,血腥味自舌尖蔓延开,他们拥吻到和着血沫咽下属于对方的气息,双双平躺在榻榻米上,像两条跃上岸的鱼,失去了全部气力。

没有下一次了。中也说,太宰,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回答他的是漫长无边的静。

太宰治撩开遮住眼睛的刘海,侧过身额头抵在中原中也肩上,他说,中也,中也。

中原中也手心触到了一个纸团,是太宰治悄悄递过来的。他展开一看,太宰治还是找到了他藏起来的书籍,便签是他二十岁那年写的,墨有点褪色,笔锋凌厉。中原中也都快想不起来他写下便签时的心情,大概是带点执拗和不服的,想要往无浪漫倾向谱系里倾注灌满浪漫。他也转向太宰治的那侧,目光对视间蓦地相视一笑,太宰治用力地深呼吸,更加用力地将他抱紧。



太宰治闷声道。

中也,爱我会很辛苦,不爱会痛苦。

你要选哪个?



中原中也用看傻瓜的眼神看太宰治,半晌之后叹了口气,揉了揉他家首领先生的黑发。



早就选了啊。

-END-

* 最开始的设定是宰性单恋,写着写着发现完了我有点跑偏了,很尴尬
* 所以大概就是一个因为心理障碍(?)不能好好谈恋爱非要矫情别扭的故事
* 性单恋是一种浪漫倾向(romantic orientation),为无浪漫倾向谱系(aromantic spectrum)中的一种。 指对某人产生爱恋,却不希望获得来自对方的情感回应的人,这类人的恋爱情节可能会因对方的情感回应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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