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过目不忘

Whole Foods Market是美国最大的有机食品连锁超市，自品牌创立到现在的四十余年时间里，坚持只出售有机、天然的食品，帮助人们倡导健康、自然的生活方式。当然，高级的理念必然对应着高端的价位，高端的价位自然筛走了大量工薪民众。当年在美国，零也只有在做赏金猎人头牌的全盛时期，才偶尔会到这种店里采购生活用品。
这家开在肯辛顿【注】的全食连锁店装潢考究，商品琳琅满目，货柜的设置更是颇具艺术感，不过，离谱的价格仍使得店里门可罗雀。因此，那个穿着赭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推着装满货品的手推车，悠闲地走到收银台去结账的眯眯眼青年便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了。
或许是很久都没有人来结账了，整排收银台中只有一人正在值班，晚到一步的零手里拿着一瓶小小的有机橙汁，另一只手挽着赤井的胳膊，耐心等待着前面的赭衣青年把购物车里天价的土豆、胡萝卜、洋葱等商品一件件不疾不徐地放到传送带上。赤井拿着同样很小的一罐冰咖啡正在慢慢啜饮——他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于是不顾零的劝阻，自顾自先喝上了。
终于，青年的最后一样货品也被收银阿姨整整齐齐码进了牛皮纸袋，他潇洒地递出了信用卡，同时转过头来向赤井和零微笑着说，“两位的饮料，也算到我帐上吧，从进城开始就一路跟踪我，也怪辛苦的。”
“呵呵，好久不见啊，卡斯。”赤井完全没有跟踪者被揭穿的尴尬，反而大方地把自己手里的空饮料罐放上了传送带，又反手拿过零手里的橙汁，“怕时间久了，你认不出我嘛，就没有贸然上前打招呼，”
“真的是好久不见呢，诸星哥，或者你还是喜欢我叫你，秀一哥。”眯眯眼青年用稍微认真一点的语气和赤井打了个招呼，然后又上下打量着挽住赤井手臂的零，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准确地说，是十年没见了，”赤井露出开心的样子，“卡斯你还是一样，喜欢把气氛搞得神秘兮兮的。”
“到底是谁在搞神秘感啊，”眯眯眼青年假装抱怨道，随后，他凑近赤井耳边，压低了声音问，“这位就是...秀一哥当年失踪的恋人吗？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冒犯，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一下，秀一哥十年前的恋人，竟然是小学生吗...”
原来还有这种夸人长得年轻的方法，零在心里默默为青年巧妙的措辞点了个赞。
“哈哈哈哈哈哈哈，”赤井发出一阵爆笑，在安静的超市里隐隐竟有回声，“为什么总有人说这个已经是大叔的人长得年轻呢，我好嫉妒！看来不给你俩好好介绍一下是不行了。”
购物袋正好有三个，零和赤井主动上前帮青年分担了两个，三人并肩走向停车场。
“其实秀一哥看上去也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完全没变，真是把我吓了一跳。”眯眯眼青年真诚地说。“这也是我为什么让你们跟了这么久才主动打招呼的原因。”
“哈，怎么可能没变呢，上次你见我的时候，我还拄拐呀，”赤井胡乱打岔道，“怎么说十年前的我也要更年轻一些。”
“秀一哥，别的不敢说，看人我可是过目不忘啊，这是我们家的祖传技艺。”赭衣青年半开玩笑地说。
听到这话，零心中一凛，“我看人是过目不忘的”——世良真纯也这么说过，看来这个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秀一哥，你早就说过，你的恋人厨艺特别棒，看，我把食材都买好了，全都是高级的有机食品，今天绝对要吃到零君的梦幻料理，”眯眯眼青年紧盯着零，期待的样子让零不由得有点心虚——赤井这个坑王，竟然十年前就偷偷挖下了这么大一个坑，坑起自己老公来还真有一手！
“卡斯你的记忆力可真不错，我算是服了，”赤井就喜欢听别人夸他家零君好，此刻更是一副尾巴翘上天了的姿态，“零君做的饭啊，吃了之后你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天堂...”
“不要给我胡乱吹嘘啊！”竟然随口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言论！零终于忍不住开口反驳，要不是手里抱着纸袋，他真想当场打爆赤井的头。
“哈，没想到今天竟然是我的圆梦之夜，不但能认识秀一哥心心念念的恋人，还能亲口吃到传说中的料理，十年的悬案即将case closed，简直太棒了！”眯眯眼青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两个人竟然无视自己的抗议，就这么商业互吹起来，零感觉自己头上爬满了黑线。
突然，卡斯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把笑容稍微收敛了一点，认真地看向零和赤井的眼睛，“在邀请你们进入我家之前，有一个问题，我必须得到明确答复——你们，是好人吧？”
***
美菲尔区的新邦德街，被称为全伦敦最有格调的地方——世界顶尖设计师品牌云集，是时尚弄潮儿的必争之地。在整条街的正中央，开着全英国最大的芙莎绘旗舰店。这家店本来周日不营业，但时任的经理是莎朗·温亚德的疯狂粉丝，听说这位奥斯卡女星的独生女，二代奥斯卡影后克丽丝·温亚德要大驾光临，恨不得立刻趴在地上化作其脚下的红毯，方能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于是，经理为大明星特别营业一天，并鞍前马后亲自招待。
可惜，贝尔摩德本人对这种小孩子喜欢的“便宜”奢侈品并不感兴趣，只是听得多了，又闲得无聊，想随便看看而已。经理的过度热情，让她感到很是麻烦，看来不出点血是走不出去了。反正这个牌子儿子女儿（柯南和小兰）都喜欢，随便买几样给他们当旅游纪念品好了。
贝尔摩德一边心不在焉地挑选货品，一边拿出手机处理业务。朗姆催命似的短信一个接着一个，一会儿要眯眯眼FBI的情报，一会儿又要100颗药丸，简直烦透了！不是说了只能弄出来10颗嘛，琴酒到底是怎么传的话啊。自打来到英国，她听到的唯一好消息，就是她的日出之馆终于安然无恙地熬到了波本和莱伊滚蛋。
不过，这两个人回到伦敦市区以后仍不打算和她汇合，说是还有情况要调查，事到如今，贝尔摩德越来越觉得，到伦敦抓眯眯眼FBI，只是波本诓她带莱伊离开日本的托辞——他俩不会早就远走高飞了吧。其实贝尔摩德一直觉得，莱伊和波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组织里混。虽说脱离组织好像挺难的，会有顶尖杀手一直追着你直到天涯海角。不过就她所知，现在组织里的“顶尖杀手”，能打过莱伊和波本的，屈指可数。唉，从前朗姆手下倒有个超级厉害的女杀手，可惜在一次失误之后被他毫不留情地舍弃了。她去善后的时候看到那人受了重伤，但好像还没咽气，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流落到了什么地方...
***
“零君也和秀一哥一样，叫我卡斯就好，”眯眯眼青年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的两人，按十年前的年龄推算，赤井怎么说都应该超过四十岁了，零就算再年轻，至少也要三十岁左右，但眼前的这位大哥驻颜有术，十年光景在他身上完全没留下任何痕迹；他旁边异域风情的金发青年更是年轻得不像话，说是高中生恐怕都有人信——卡斯真想问问，你俩平时吃的都是什么牌子的防腐剂。
此刻，他们已经吃过了晚饭，从零君的美食天堂里返回到了现实世界，正在边喝红茶边聊天。谈话主要在两位秀一之间进行，零只是偶尔搭几句话。不过，眯眯眼秀一对零过于明显的关注，显然让另一位秀一有些坐立不安，他一再把身子往自家老公身上凑，还偷偷伸手从背后揽住了小蛮腰。
“看到卡斯君的脸，总怕自己不小心叫出另一个名字——冲矢昴，”零把手里精致的骨瓷茶杯放回到托盘里，赤井的亲密举动让他忍不住面露羞涩。
“嚯，很不错的名字嘛，有什么典故？”眯眯眼青年笑得很是开心，对面那位秀一的小动作他看得一清二楚，对面那位秀一的小心思他也同样清楚，不就是秀恩爱嘛，他十年前就做好心理建设了，就是要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几个月前，为了保护其他卧底特工，我不得不假死以隐瞒真实身份。为了方便生活，必须变换形象，制造一个全新的身份，这时，我想到了你，于是就借用了你的形象。名字也是以你的名字为原型稍加改动的成果，在卡斯巴尔前面加一个元音O，就成了OKIYA SUBALU，就这么简单。在零君把我接到他家之前，我一直都寄住在工藤家，我们经常谈起你呢...没想到，竟会惹上这样的麻烦。”赤井略显惆怅地说。
“OKIYA SUBALU汉字（指的是日文中的汉字）写做冲矢昴，昴是一个星宿的名字，涵义很好的，”零补充道，“我一直都觉得这名字很好听，后来发现它只是秀一编造出来的假名时，还挺失望的呢。”
“原来如此，”眯眯眼青年坏笑着推了一下眼镜，“希望我这个版本的冲矢昴没有让零君失望。”
“卡斯君太谦虚了，”零也向对面的青年露出甜甜的笑容，“我觉得，你这个版本要更好哦，冲矢君，不对，赤井秀一君。”
两人旁若无人地相视一笑，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让坐在一旁的老牌赤井秀一不由得感到自己脑门儿发绿。零君竟然当着自家老公的面和别的男人调情，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赤井悄咪咪地凑到零的耳边，压低声音说，“失望？冲矢昴是我假扮的，让零君觉得失望了？难道说，我一个人已经不能满足零君了吗？”
在胡说什么啊！零的小脸刷一下红透了，他侧过头想狠狠地瞪赤井一眼，也想躲开那人向他耳边吹气的热度，不料赤井贴得太近了，导致零在转头时，被他的两片嘴唇结结实实地在脸颊上划过一整条轨迹。随后那人不但没有躲开，反而以退为进，在零送上门的嘴上亲了一口。
亲一下就得了，怎么还没完没了！零在把赤井推开的时候，故意没有控制手上的力道。突如其来的宣示主权让他略显尴尬——这也太不像话了，明目张胆的亲亲又抱抱，卡斯君看了会怎么想？一点正形儿都没有，一会谈正经事的时候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冰蓝色的眼睛里燃起熊熊怒火，不过，一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绿眸，立刻就熄灭了一大片。最后，满山野火化作莹莹烛光，满脸绯红的零只给了赤井一个幽怨的白眼儿，倒好像在撒娇一样。赤井趁机又亲了一口...
没眼看，真是没眼看，卡斯现在特别希望自己的金丝眼镜是墨镜。行了，没什么可怀疑的了，这两个人绝对是真正的情侣，这恩爱秀得浑然天成，奥斯卡影帝都演不出这种效果。掺合进别人家夫夫情趣之中的单身狗也太难了，虽说一开始掺合进去是故意的，但被虐也是毫不留情的，一口新鲜热辣的狗粮让卡斯结结实实地噎住了，假装看不见战术彻底失败。他本以为，十年前赤井秀一在海滩上生无可恋的表现，绝对是夸大其辞；现在看来，当年是他太年轻太单纯，实际情况恐怕要比他听到的那些更加不可描述。
卡斯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说点什么，事情马上就会向奇怪的方向发展了，为了躲开制造狗粮的第一现场，他夸张地从对面的沙发上站起身，转过身快步往厨房方向走去，“哎呀，看我这记性，光顾着请你们喝茶，都忘了拿茶点了，家里只有饼干和巧克力，两位先将就一下吧...”
***
“呦，来客人了，今天是来送什么的...”穿着白大褂的灰原哀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拉开了阿笠博士家的门。看到门外两个摞在一起的大纸箱和箱子下面勉强露出的一双小短腿，她不禁愣了一下，原来不是那个端着汤锅的人。
“哈哈，是工藤啊，”阿笠博士也从屋里迎了上来，“来就来呗，还带这么多东西。”
“啊，沉死了！”柯南把箱子往客厅的地饭上一掼，立刻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和手臂，“冲矢先生买的英国土特产，都寄到我家了。茶叶和巧克力，孩子们人人有份，还有给你和博士单独准备的礼物，你们自己拆吧。”
“冲矢先生去英国了？怪不得最近都没有人送奇怪的咖喱和炖菜来了呢，难得清静。”灰原一边拆自己的礼物，一边口不对心地说，她还以为那个人终于取得了自己的信任，从此就不再努力表现了呢，“这些东西从英国寄过来，邮费比东西还要贵吧，真是个不懂生活的宅男。”
“呀，这是我一直想买却没舍得买的气垫运动鞋，还是伦敦限量版！”阿笠博士兴高采烈地举起一双印着英国国旗的小白鞋，把脸贴在崭新的鞋子上反复摩擦，“从明天开始我每天都要晨跑，谁都别拦我！不行，不能穿这个晨跑，我要买一个水晶盒把它供起来...哎呀呀，这么贵重的礼物，等冲矢君回来可要好好感谢他啊。”
“啊...竟然买到了这个！”灰原拿着一条印有伦敦一众标志性建筑的芙莎绘丝巾，眼睛里闪出了星星的光辉，“这个是只在英国特别发售的，我一直想买的那款！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个偷窥狂！”
“我想，礼物应该都是安室先生选的，”柯南翻了翻白眼，想到了之前曾在波洛咖啡厅里向安室抱怨过，国立图书馆里竟然没有初版的福尔摩斯，于是，冲矢先生寄给他的礼物赫然就是一本破破烂烂的初版《四签名》，安室收集情报的能力当真令人发指！
“啀，他俩是一起去的英国吗？他俩怎么凑到一块去了？”听到安室这个名字，灰原稍稍紧张了一下，但对芙莎绘的喜爱盖过了一切，她开始拿丝巾对着镜子比来比去。
“他俩的关系，呵呵，一言难尽。”柯南干笑了两声，“灰原，你在组织的时候，不就认识莱伊和波本吗？”
“接触很少，不太了解。”灰原头也不回地摆弄着丝巾，“听说莱伊的实力和琴酒不相上下，估计琴酒知道他是卧底的时候，肺都要气炸了，真想看看那场面。波本嘛，传言他是个心狠手辣、两面三刀的家伙，和贝尔摩德是一丘之貉，你以后也少和他接触吧。”
“这样啊，”柯南沉吟了一下，继续说，“另一个箱子是冲矢先生出发前留在我家壁橱里的，他嘱咐我，如果收到了英国寄来的礼物，就把这些东西也一起交给你。”
灰原暂时放下丝巾，拨冗看了看箱子里的一堆小试管和实验器材，“大部分是血液样本，还有一些组织实验室里的东西。他跟你说这是谁的血了吗？”
“那倒没说，他就说让你拿这些材料去研究解药，还有，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不能让安室先生知道。”
“这你大可放心，我躲他还来不及呢。”
灰原又拿起了丝巾——波本固然危险，但芙莎绘又不会咬人，她如此安慰自己，“我听说组织里有种传言，莱伊和波本曾经有一腿，后来因为另一个男的闹翻之后，就变成不共戴天的仇人了，那人的代号好像是叫...不好意思，我想不起来了。”
“呵呵呵，”柯南翻起了死鱼眼，果然这俩人之间有猫腻！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那次安室到工藤宅突击查岗，真不应该叫爸爸假扮冲矢昴，还把赤井支到莱叶岭去，把你俩深更半夜到我家约会的好事都给搅合了...
***
“卡斯君信任我们吗？”茶点时间结束后，零立刻把赤井赶到了一边，不允许那人对他有任何身体接触——终于要开始严肃的话题了。
“如果我不相信你们，怎么会带你们到这儿来，”卡斯看了看已经正襟危坐的两人，刚才旖旎的气氛完全消散了，不愧是一流的特工，情绪管理还真到位啊，“这儿也算是我家的祖产了。否则，我就是再在MI6干100年，也买不起肯辛顿的房产。”
“肯辛顿的房子，可不是光用钱就能买到的…”一提到家产，赤井的少爷范儿又来了，零刚想吐槽，却突然想到这两个人好像是亲戚，所以说这份祖产的来源应该也是...唉，万恶的帝国主义！
“作为组织成员，你们两个在警方通缉令上的排名可是够好看的，尤其波本，就拿拉斯维加斯实验室那桩案子来说，污点证人的死状，简直震惊了整个FBI啊。”卡斯紧盯着对面那张蜜糖色的脸，刚才的软萌无害和现在的认真严肃似乎都没法跟犯下惊天血案的黑衣组织成员波本联系到一起，但案卷绝不会错，只能说零君本人是个让人难以参透的存在，“秀一哥回归FBI之后，莱伊的通缉令算是撤了，但波本的全球排名还是每年都在向榜首逼近呢。”
“对不起，让警方困扰了，情势所逼，有些时候只能用些非常手段。”零淡淡地说，“所以，卡斯君愿意信任这样的我吗？”
“波本现在仍在卧底中，有些事情真的没办法。他来自哪个机构我暂时还不能透露，只能说，虽然立场不同，但他本质是和我们一样的，都是想要将那些家伙啃食殆尽的狼群哦，”赤井赶忙替自家老公说项，“不过，若我也是你怀疑的对象，这话可能会起到反效果吧。”
“我认识秀一哥是在十年前，如果那时的秀一哥就是坏人的话，这份心机，就算着了道我也没什么怨言。零君本人我虽然是第一次见，但听到的传闻可不少。我也做了调查，并相信自己的判断。”卡斯笑道，“再说，秀一哥的心思都在零君身上，与零君为敌，相当于同时与你们两个为敌，我可不想自讨苦吃啊。”
“感谢你对我俩的信任，”赤井松了一口气。
“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我也不客气了。请问，你们二位特地来找我，到底有什么要紧事？”
“组织的二把手朗姆派我们来夺回丢失的实验室资料，顺便杀你，”零言简意赅。
“组织竟然能找到我，这很厉害呀，”卡斯不由得叹道。
“组织找到的不是你，是他，”零指了指被他下了禁止靠近命令的赤井，“你藏得很好，组织一直没有发现你的存在，如果不是他扮成冲矢昴在东京乱晃，恐怕很久都不会有人找到你。”
“有些事情，真的是阴差阳错，”赤井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工藤有希子把他扮成卡斯的模样本是出于好意，谁知竟会引出了大麻烦，“不过有一点你大可放心，找到你的并不是组织，而是零君和我。零君并没有把关于你的信息汇报上去，连他此行的搭档都不知道你的具体位置。”
“这次任务，秀一只是来帮忙的，我真正的搭档是贝尔摩德，”零一脸严肃地说，“我们虽然暂时把她甩开了，但这种情况不能持续太久，需要尽快商量对策。”
“朗姆本来是想派琴酒来杀你的，是波本硬从他手里抢过了这桩任务...”赤井和零默契地一唱一和，“我们当然不想让你出事，否则零君和我就不会亲自来英国找你了。”
“我有一个方案，有点冒险，但如果做成了，收获将是巨大的。”零盯住卡斯的眯眯眼，“需要你百分之百的配合，但无法保证你百分之百的安全，你愿意试试吗？”
“零君和秀一哥早就猜到我的答案了吧，”卡斯推了推眼镜，自信地笑了，“是什么样的计划呢？”
“卡斯君和苏格拉场（英国警察厅的代称）的人熟吗？”
“还好吧，我偶尔也给他们做做顾问侦探，破点小案子什么的。【注2】和探长稍微有点交情，再大的人物就不认识了。”
“这就够了，卡思君果然是个出色的侦探，”零赞叹道，“不过，在我们执行具体计划之前，有几件和你家人有关的陈年旧事，想请仔细你回忆一下...”
***
诸伏景光开着一辆越野吉普车沿海岸线缓缓前行——缓缓这个形容词有点不太恰当，其实他的车速非常快，只是苦于没有参照物的比对，一成不变的景色让人觉得好像根本就没有前进。漫天黄沙和沙漠间若隐若现的公路好似没有尽头，景光觉得自己仿佛也成了一颗沙粒，亘古不变地沉沦在天荒地老之中。
音乐开到了最大声也驱散不了无穷的寂静，景光把车停在路边稍作休息。掏出手机想发条信息，却发现一点信号都没有，无奈之下，他只好靠在方向盘上看着碧海与黄沙发呆。
在一成不变的空间之中，时间的行进仿佛也停止了，不知静止了多久，越野吉普车才平稳地再次发动。远处，一轮金灿灿的夕阳正缓缓贴近地平线，天边隐隐约约出现了城市的轮廓。
塔尔法亚就快到了。
***
“卡斯君，我下面问的几个问题，你一定要仔细想好之后，再如实回答我，好吗？”
“零君你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回答。”
“那么请问，卡斯君现在的年龄是...”
“刚满32岁。”
“20年前，你的父母有没有共同执行过什么奇怪的任务？外出很久都没有回家，回家之后，行为方式与平时稍有不同，好像换了一人似的？”
“20年前啊，我记得，在我在去美国念书之前，基本都是在寄宿学校生活，我父母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出差，就算是周末也很少能与我们见面，所以在我的记忆中，他们的性格很模糊，甚至好像时时都在改变。”
“这样啊...那当时你弟弟也在寄宿学校吗？”
“嗯，在的，我们都是年纪很小就开始集体生活了。我弟弟是个内心很倔强的一个小孩儿，就算在一个校园里，也几乎不用我这个哥哥来照顾。”
“原来如此，一对经常出差的夫妻，孩子们也都不在身边，假扮成他们来接近目标人物，可以说是最理想的选择。”
“零君的意思是，20年前，曾经有人假扮过我的父母，做了什么坏事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卡斯君，那我再问你，20年前，MI6的实验室遭遇了恐怖袭击，在那里工作的你小姨宫野爱莲娜和她丈夫，曾经短暂前往国外避难的事，你了解多少？”
“这事我恐怕不太了解，我见小姨和姨父的次数，不会比见父母的次数多...”
“他们不会连你和你弟弟的存在都不知道吧？”
“那倒不至于，他们的女儿明美也和我念同一所学校，听说还是我父母推荐的呢。”
“所以说，这里就有一件事出现了矛盾。”
“什么事？”
“20年前，贝尔摩德和她的手下曾经假扮过你的父母接近宫野爱莲娜夫妇，还安排他们到非洲的争议领土阿尤恩去避难。那时你和你弟弟都在念寄宿学校，和他们家大女儿宫野明美又是同学，这些信息，宫野夫妇和假扮你父母的贝尔摩德一行不可能不知道。但在宫野夫妇的叙述中，当年帮助他们摆脱困境的赤井务武，并不是她姐姐的丈夫而是交往不久的男友。”
“听说贝尔摩德很擅长催眠术，或许她用催眠篡改了他们的记忆。”
“她的确篡改了他们的记忆，这是可以肯定的。问题在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刻意让宫野夫妇在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上说谎？”
“零君，听了你的叙述，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为什么你会对他们说过的话如此了解？我觉得，面对这种修辞上的偏差，第一感应应该是怀疑转述的人是否发生了口误。除非，这个转述的人并不存在，对话就发生在你们之间。所以，零君，你到底是什么人？”
“卡斯君真的很出色啊，看来想要寻求你的帮助，必须要拿出百分之百的诚意才行。接下来的内容可能会让人有点难以接受，你做好准备了吗？”
“接受真相的话，我想我应该没问题吧。”
“那好，欢迎来到世界的另一面，卡斯巴尔先生，不对，是赤井秀一先生！”


【注】肯辛顿和美菲尔都是伦敦的富人区，前者传统些，后者现代些。（来自百度）
【注2】在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系列作品中，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职业就是顾问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