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4759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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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无倾向
原型 空洞骑士, Hollow knight Hornet, , 鬼魂, , 纯粹容器
标签 空洞骑士 hollow , knight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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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2-4 01:55
- 导读
- 小姐姐&前辈
Memento Mori
惠妮特来到白宫时年龄尚小,正是受教育的好时机,白王为她安排了蜂巢的女王做老师,学习和灵魂法术截然不同的战斗方式。幼小的公主不常开口,却心高气傲,对武器使用技艺颇有心得。惠妮特在蜂巢练习多时,早已没有蜜蜂是她的对手;白宫则是整个圣巢的统治枢纽,其中的虫子总是脚步匆匆,没有时间接受苍白公主的挑战。
她从前听说白王在制造容器,精心培育,其中最为强大者就在白宫。他们常常见面,然而都处于众多家臣的注视下,她空有一腔想挑战对方的热血却无处抒发,今天终于找到机会,在宽阔的空房间里拦下了它。途经竞技场时看过许多次纯粹容器的战斗,应该对他们之间的差距有清晰认知,但是孩子总抱有盲目的自信。她抽出针与丝,纵身前跃。
惠妮特做好十成十的准备:她记得黄蜂女王的教导,不去和敌人硬碰硬,而是该发挥自己的优势,在游走中消耗对方的体力,之后一击致命。然而,在完全的实力差距下,这些小聪明都显得孱弱无力,纯粹容器只需躬身横架骨钉,再抬手挥动,便能限制住惠妮特的种种招式。
漫长的试探中,纯粹容器始终滴水不漏,惠妮特反倒首先着急了起来。她出招频率越来越快,飞向对方的针愈加不稳。最终,她按捺不住焦躁的心情,一道红影直向纯粹容器冲去,理所当然地被它识破。“砰锵”一声,武器碰撞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惠妮特纤细的身姿跌回地面,狼狈地向后连退几步。
她泄了气,再没有继续比试下去的愿望,将银针往腰侧一插,啪嗒坐在了长椅上。纯粹容器看起来很困惑,似乎不太明白她为什么兴致勃勃地提出挑战、又提早抽身,但还是跟着她走过来,坐在长椅的另一端。惠妮特还长得不够高,双腿悬在空中晃动,她假装擦拭武器,余光却偷偷溜向旁边的骑士。
尽管尚且年幼,公主也已知道纯粹容器即将去做什么,白夫人在抚育她的过程中从未隐瞒过。它一直象征容器的最高标准,也理应背负最沉重的责任——很快,它就要出发,前去封印与白王为敌的另一位古神。惠妮特尚不了解高等生灵之间的对抗,她只知道一旦它离开这里,在她短暂的一生之中,就不再有机会能见到它了。
她仍然很疲惫,但出于某种天真的信任,还是努力撑起身体,挪动到纯粹容器身边坐下。尽管并不具真正的血缘关系,他们仍肩并肩靠在一起,惠妮特的头贴着年长者的上臂,望着窗外白宫云雾缭绕的底端和匆匆穿行的侍臣,银色的一大群蝴蝶扇动翅膀落在阳台的栏杆上,在这庞大宫殿的某个房间里,正端坐着王国的最高统治者,注视着世间的一切。然而就算是再远视的君主,有时也无法察觉近在王座之下的端倪。
纯粹容器的身躯本应冰冷,可是黄蜂靠在上面却感受出异样的温暖。她隐约了解除纯粹容器之外,白王和夫人还制造出许多其它同类,现在它们都不见了,成为所有人口中不能言说的秘密。这交易给她的感觉并不陌生,它弥漫在整座白色宫殿里,精于算计,棱角分明,和她幼年所成长的深邃巢穴完全相反。
惠妮特在矛盾的夹缝中长大,自己也成为一个矛盾的集合体,挤压得她过早成熟。她偶尔羡慕纯粹容器,又很快理智地打消念头:这不过是两种不同苦难之间的相互吸引。
他们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她悄悄透过眼角瞟了它一眼,心里叹气——她知道它是不懂的。纯粹容器从小到大接受统一的信条,永远忠诚、绝不背叛,是白王称心如意的骑士,锋锐的刀刃,有无数荣耀加身。但是惠妮特并不像普通的孩子,会被一颗糖所欺骗,她年纪轻轻就已经历他人一生的故事,许多时候,反而是她站在年长者的视角来看待事情。
“你很快就要出发了,是吗?”惠妮特问。
纯粹容器点头。明天一早,它就要穿上用苍白矿石打造的盔甲,穿越整个圣巢,到最接近地表的位置和瘟疫战斗。
但愿成功……但愿。惠妮特忧心地想,属于野兽的直觉让她在一片茫然未知中敏锐地嗅到危险的讯息。纯粹容器满溢虚空的眼窝平静地凝视着她,全然不像马上要接受命运审判。它早已明白一切后果,要将自己闭锁在最深的黑暗里,经历成百上千年:对于纯粹容器来说,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惠妮特尽力说服自己,但许多疑问与恐慌仍旧徘徊在她的脑海内,它们毫无根据,对她来说却是无法忽略的可能性。可怕的念头笼罩着惠妮特,她几乎就要伸出手去,一把抓住纯粹容器的披风下摆,请求它再多留几天——即使要违抗王的旨意。
当她的手臂抬起到一半时,他们同时听见在长廊上有脚步声传来,藏在嗡嗡运转的锯齿和机关之下。惠妮特很快地缩回了手。一个普通的皇家侍臣推门进来,看到她和纯粹容器,向他们鞠躬行礼,传达白王的旨意。它微微屈身,朝惠妮特点一点头,背上背着那把巨大的骨钉,跟着侍臣一道离去,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雾中。
她再也没有见过它。白宫一别之后,她仍在蜂后手下继续学习,在圣巢成长,见过惠妮特的虫子都说,她简直和她母亲一模一样,迅捷、致命、无孔不入。她在阴影里穿行,隐去来路和名姓,象征披着文明外衣的原始的疯狂。那些犯了罪的虫子看见她只会害怕地窃窃私语:白王手下最可怕的杀手要来了。
她年岁渐长,圣巢的疆域也不断扩大。往来的商队途经呼啸山崖、或是水晶山峰的矿道,在国王驿站和王后驿站支起摊子,数不清的吉欧在商人和顾客之间流通,换来陌生的奇异货物。首都的中央用黑色玉石建起一座雕塑,一位骑士在永不停止的雨幕里俯视来往的众生,当他离去之后,他才首次见证自己一直以来所守护的王国的完整模样。大部分虫子不明白国王为何给予这位神秘骑士如此之高的荣耀。他的姓名无人知晓,功绩却能永世长存。
惠妮特不是冒险家,也不是哀悼者。她只是经常会在挥舞手中针线时想起纯粹容器——现在它该被称作空洞骑士。它全身上下无不散发苍白的光辉,留给惠妮特的印象却是沉默的影子。擦干身上的血液后,她神情平静,走到鹿角虫站做短途旅行,经过雨中的雕像和沉眠的圣殿时,抬头和面具上的黑色空洞匆匆对视,又很快分开。
空气里逐渐弥漫起危险的气息:对某个伟大存在众口一辞地赞颂,往往象征灾难的降临,且如雪崩般无可阻挡。这种情况下,逃离被认为是最为聪明的选择。毕竟,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了。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走吧,去遥远的地方,远离整个王国,到旷野和陌生的村庄去。她向白王辞别,临行前,沃姆交付她最后一件任务:如若圣巢最终陨落,她应当回来,为新的容器指明道路。惠妮特回身望着王座上的父亲,默默地应下来,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出白宫,沿着纯粹容器走过的路自下而上穿越圣巢。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爬上地表,那是一片广袤的大地,满布其他热闹的小镇,居住在镇上的人们不知道瘟疫,也不知道空洞骑士,在漆黑的天空下快活地过着日子。她在旅馆里短暂地歇脚,随后踏上旅程,惠妮特并不担心自己是否能在正确的时点赶回来,苍白的血脉和圣巢永远相连。
白王或许当真全知全能,准确地预言了多年后的未来。明亮的光辉重新于梦中现身,经受不住窃语诱惑的虫子们只剩下本能,在街道上茫然地游荡着。无人维护的花园长满杂草,栏杆上遍布锈斑,这个巨大的王国再也支撑不住它本身的重量了。
大黄蜂就是在这时踏上归途。她血液里的声音呼叫着,让圣巢的女儿回到故乡,于是她听从本能的命令,踏上母亲沉睡的土地。她几乎认不出那些曾经漫游过的地点,手上的针在怪物盘踞之地吸饱了血,变回更加尖利恐怖的杀器,尽管这并非她的本意。惠妮特见到几个容器,也许是白王之后继续制造的那一批,它们都倒在了她的针和线下面,虚空消散后的头壳留在苍绿之径,长满了藤蔓和蓝色的花朵。
她去过深邃巢穴,轻松地在无数悬挂着的网茧中找到了属于母亲的那个,但却在门前停步。蜂巢的入口已被完全封锁,守卫者们更迭了好几代,再没有认识她的蜜蜂。白宫如今已成废墟,曾经的辉煌全然消亡,身穿白色盔甲的尸体歪歪斜斜地躺在大门的一边。
惠妮特身上系着的纽带在岁月的侵蚀下一根根断掉,真正成了没有故乡也没有去处的虫子。但她还在等待,为父亲、而非苍白之王执行遗愿。
再之后,鬼魂出现了。她不知道它的名字,然而在看到鬼魂的第一眼后,某种直觉就告诉她,这就是她要找的容器。惠妮特一直注视着它,看鬼魂走进德特茅斯,跌跌撞撞地穿过十字路,杀死第一只怪物,学习第一种法术。大黄蜂选择在苍绿之径和它初见,这是她惯常考验容器的地点。在等待鬼魂追上来的途中,她第一次对自己能否成功战胜它产生怀疑——它带来命运。他们的战斗结果没有违背她的判断。
第二次碰面在泪水之城。当鬼魂来到这里时,她已经在空洞骑士的雕像下面站了很久,蓝湖的水依旧源源不断地从城市上方淌下,落在没有虫子行走的街道,顺着她光滑的双角流动。这回,她向鬼魂透露其真正的身世,它是虚空和神明的造物,和瘟疫的封印者一样;如果真有决心探求尘封的秘密,那么就来旧日之神陨落的地方吧。她紧握长针,全身上下打理得一丝不苟,在纯粹容器的注视下说出这段话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肃穆,甚至超过对王的宣誓。
随后仍有第三次、第四次,然而结果无一例外是惠妮特在鬼魂面前退避。虚空因其本无物而能容纳万物,圣巢还活着的部分仿佛知道时日无多了般,将积累了成千上万年的知识全部交给它,期盼它做到智者与神明都难以为之的事情。
鬼魂的到来正是一场风暴,唤醒了整座王国,搅动这潭死水里的肮脏污秽。瘟疫开始堂而皇之地侵占建筑的表面,变异虫尸体流出橙色的血液,漫到鬼魂脚下。三位守梦人接连离去,其中包括她的母亲,惠妮特闯进巢穴时,只看到消散在空气中的灰尘和倒地不醒的鬼魂。她依偎在冰冷的石台旁,心里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若是赫拉仍然在世,必定也会这么做。鬼魂醒来,发现她坐在这里,沉默地向她鞠躬,惠妮特只看了一眼它黑色的空洞便转过头去:比任何容器透露出的气息都更要虚无。现实总是讽刺:到最后,竟是一个无名的被抛弃者来承接那神圣的任务。
鬼魂遵照她所说的话,去往最深最沉的黑暗。惠妮特感到深渊被触动,很快赶到古老盆地,遇见它从深渊爬上来,肩上披着染黑了的蛾翼披风。那股恐怖的虚无感又开始侵蚀着她,惠妮特一下就明白,它已经回忆起了这个幽暗坟墓隐瞒多年的历史。她几乎从鬼魂面前落荒而逃,在此之前,没有哪个容器曾经有过这么强烈的压迫感。
群星已经落到正确的位置,舞台的大幕拉开了,即使观众早已离去,每个人也仍需就位,演好戏剧的结局。鬼魂已完成所有未竟之事,惠妮特之前依旧犹豫,现在下定决心:即使付出生命,自己必将成为代价的一部分。
黑卵圣殿大门洞开,她的视线捕捉到鬼魂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检查背上的骨钉,准备做最后的了断。它的头壳转向惠妮特,本应是两只眼睛的空洞盯着她看,仿佛在询问她站在此处的目的。大黄蜂想了想,诚实地表明自己并非虚空或瘟疫的产物,十有八九会死在里面,呆在这里仅为防止发生更不可控的意外。此外她忍不住加上一句告诫,让鬼魂慎重考虑接下来的作为。鬼魂若有所思,朝惠妮特久久低下头,接着发挥水晶法术直冲进漆黑的卵里,刮起一阵寒冷的风。
没过多久,她便听到更遥远的内部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比任何失却了心智的野兽更要可怕。苍白纹章嗡鸣着破碎,惠妮特浑身颤抖,作为王国守护者的本能立刻在她的血液里燃烧起来,推着她走向战场。大黄蜂感到自己披风下的背部外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咔”声,流淌编织者血脉的附肢张开紧绷的弧度,尖端刺痛——你终究还是野兽的女儿,天性如此,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八根细长的足轻捷地敲击地面,点亮连贯的白色纹路,将惠妮特和她的武器送往战斗的中心。瘟疫的气息随着靠近变得越来越明显,她甚至能听见武器“叮叮当当”的碰撞、虚空法术的震荡,以及如同最原始的生命所发出的嚎叫。
接着靠近,她疾冲进开阔的大厅,鬼魂站在一旁,头壳开裂,微微有虚空溢出,正在通过聚集灵魂准备更艰难的战斗。她的目光扫向右边,猝不及防地看见第二次瘟疫的源头……第一次瘟疫的封印者,束缚他的锁链已经崩坏,空洞骑士单膝跪地,橙黄色的液体在他身边汇聚成小小的湖泊。
它们之间必然爆发过一场激烈的争斗,惠妮特到达的时点正巧是交锋间的短暂喘息,眼见有外来者闯入,空洞骑士用力将骨钉插入地面,庞大的身躯伸展开来,战场又多几条狰狞的裂痕。等到他站起身后惠妮特才发现,曾经由光滑虚空构成的容器上密布可怖的肿块,瘟疫在其中鼓动、环流,似乎随时有可能破裂。
空洞骑士浑身是伤,拖着骨钉频繁挥舞。鬼魂仍处于一轮新的聚集,若是放任不管,下一秒就会被狠狠击中。惠妮特的直觉先于理智作出决定,纤长的飞针穿破空气,银色丝线在精微的操控下紧紧缠绕住空洞骑士,她落在容器的肩膀上,锋利的钩爪刺入虚空和橙色液体:惠妮特这才发现,瘟疫对他的侵蚀竟已到达如此严重、她几乎不敢想象的地步。曾经静谧而深邃的黑暗此刻塞满了病态的光芒,露出一种可怕的陌生神态,映照着惠妮特的脸也发起亮光。
惠妮特听到有细小的声音在耳边询问,纯粹容器是这副模样吗?厚重的雾使大黄蜂的记忆模糊,她只能隐约透过白宫垂下的藤蔓间隙,看见纯粹容器抬起头的剪影,形状和面前的空洞骑士逐渐重合。旧日的光明之神由于遭到束缚而陷入狂怒,借助祂所操控的容器发出尖锐的嘶鸣,神明的力量压得惠妮特的针尖都在颤抖。
那一瞬间,某种预感应验了。时机已经到来。她疾喝一声,附肢怒张,释放出更多丝线。惠妮特感到自己体内的鲜血正喷薄而出以对抗古神,越来越快,无法停止,她只能做好意识中剩下的唯一一件事。
又一次,巨响震彻整个房间,空洞骑士猛烈挣扎,摆脱丝线的束缚,惠妮特不得不紧抓对方的长角以防掉落。然而空洞骑士并未攻击,而是将那雕满细密花纹、现在却已残破不堪的骨钉狠狠插入自己的腹部,留下虚空和瘟疫都无法填补的巨大空洞。他伤口中明黄色的液体溅射到她与鬼魂身上,惠妮特心中剧震:她知道被骨钉击中的感觉,那是几乎可以穿透灵魂的痛苦,即使是虚空生物,恐怕也会在这样的武器下完全湮灭。
但此刻她已顾不上那么多,在一片刺眼的光芒中,她看见鬼魂抽出一把燃烧着透明火焰的剑刃。火焰所扫过的地方,空间都被扭曲了,它将其重重挥向空洞骑士——
随后,世界完全崩塌。她几乎一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惠妮特醒来时,最后一滴虚空已从光蝇灯笼上跌落。她的肢体仍在不断抽搐,头脑发晕,缓缓坐起身,全身上下布满尖锐的疼痛。周围静悄悄的,仿佛之前的搏斗与厮杀从未发生。
她身处一个巨大坑洞的中央,在几步远处,躺着两个破碎的头壳,一个圆润,一个尖锐。它们滚落在地,好像里面从来没有过任何东西。
惠妮特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将苍白的外壳捡起来,抱在怀里,接着她穿过黑暗长廊,回到外面的世界。遗忘十字路静寂如死,只剩下无意识的爬虫们还在活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微弱的光芒指引她走向通往小镇的升降台。锁链吱吱嘎嘎地带着他们上升。除了异乡旅客的大幅减少,德特茅斯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长大的居民离开,老去的居民回来。在路灯下的长椅边,她看见虫长者倚着拐杖歇息,领子上珍而重之地别了一朵白色的小花。她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忽略苍老虫子惊诧的眼神,将鬼魂的头壳轻轻放在长椅上,披风,护符,地图,羽毛笔,整整齐齐地摆在它旁边。
尽管充满恐惧,但在惠妮特离开前,虫长者仍鼓起勇气询问:“这位小姐,请问……这是那孩子留下的东西吗?”
惠妮特点头,面对老虫恳切的眼神,想一想,又开口说:“它完成了它的使命,回到故乡去了。”
在走进鹿角车站之前她回头望去,看见虫长者已坐在长椅上,抚摸着小小的头壳,似乎在对它讲话。惠妮特敲响站台上的铃铛,年老的鹿角虫飞奔而来,带着她前往目的地。现在她是这条线路唯一的乘客了。
一切好像天翻地覆,又好像全无变化。惠妮特走在泪水之城的街道上,瘟疫已经退去,无论是守卫还是贵族,尽皆成为干瘪的空壳,不分彼此地躺在一起。
恍惚间,她好像还能看见熙熙攘攘的虫群,夹着书籍匆匆而过的学者,高谈阔论的官员,探头张望的外乡虫。光线,色彩,气味,声音,一瞬间化为实体向她扑来。惠妮特晃晃脑袋,驱散这些栩栩如生的记忆。雨水落在她和她手中捧着的白色头壳上。现在,泪城只是一片荒芜;王早早离去,永恒的敌人也覆灭了。
不知不觉间,她抵达了中央广场。唯独黑色的雕像还立在那里。惠妮特灵巧地爬上由花瓣构成的底座,池子里蓄积的水涌出来,打湿了裙角。她并不在乎,而是凝视着手中的外壳:即使在如此阴沉的黑暗下,它仍散发着明净的幽光。
惠妮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将苍白的遗物放至雕像腿旁。她本以为这些碎片会漂浮在池子里,但出乎意料,它们一接触到水面便沉了下去,缓缓下落,最终在水池底部堆起一座小小的山丘。如无意外,它们将在那里沉眠至时间的尽头。
办完这一切,她身上防水的披风已隐隐潮湿。昏暗的城市里林立高塔,黑压压俯视着渺小的虫子。惠妮特的视线最后落到雕像前的石碑上,这是她第一次驻足于此,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
在那高远的黑色穹顶下
它的牺牲使圣巢永世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