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见过的最惊悚的事，莫过于某天早上醒来看到昨晚睡在他旁边的刘培强，变成了一个裹在衣服堆儿里的小屁孩。满脑子的疑惑得不到解答，他揉了揉眼睛，试图用“我这是工作太累出现幻觉”来解释这种情况，而当小屁孩脖颈上挂着的铭牌引入眼中时，他又不得不瞪大眼睛打量起对方。
眉眼之间完全褪去了岁月的痕迹，但仍有迹可循，可惜他唯一一张全家福还被他弄坏了。他看着那双星光熠熠的眼睛，试探地叫了声：“爸？”
小屁孩咿咿呀呀两声，握住他触及铭牌的食指，慢吞吞地爬向他，温热圆团就这么缩进他怀里。毛绒绒的小脑袋往他胸前一靠，小胳膊扑腾两下，便靠着他继续安睡。可心跳骤然上升的他却睡不着了，思索着要怎么解决接下来可能产生的麻烦，毕竟在这个时代，生孩子是靠抽签，每个8岁以下的孩子都有编号，获得联合政府的保护和管控，他爸早就没有那个编号了，这意味着他面前的小屁孩会是个来历不明的黑户。他保持着人形靠垫的姿势约摸1小时，照常不请自来的莫斯也被这状况惊到，要他解释情况。
“你问我？我还想知道是为什么！”
“请勿激动，你要把中校吵醒了。”
“那你别把手伸到我爸这来！”
“你抱孩子的姿势是错的，我是在纠正你。”
“闭嘴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们到底在吵什么啊？嗯？刘叔呢？诶？户口，这谁家的小孩啊？为什么这么眼熟？”
两人的争执声引来了在客厅转悠的韩朵朵，一连串的疑问中断了他们的相持。刘启睨了一眼靠近他爸的莫斯，离远了些，就回了朵朵一句，这是我爸。
“这是•••刘叔？”朵朵瞪大了眼睛，瞅着刘启怀里的小孩，难以消化眼前的事实，便又问他，“你确定？”
“我确定。我还能认错我爸？”刘启把怀中软绵绵的一团，轻轻地扶正，就像操作运输车的转向球一样小心。余光瞥见朵朵跟个狐狸似的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他伸手挡住了靠在他胸前肉乎乎的小脸，顺手蹭掉几滴挂上嘴角的哈喇子，不知他爸在做什么美梦，便对朵朵说：“我爸在睡觉，别吵他。”
“哥~”朵朵拖长了调子，乖巧地跟在刘启旁边，扶着他的胳膊，说到，“我知道你人最好了，别那么小气，就看一眼嘛~我不逗刘叔，真的。”
“不行。我就是小气。”刘启说罢，头也没回，抱着他爸便径直往客厅去，剩下朵朵和莫斯面面相觑。
然而，一心想独揽重任的刘启还是低估了照料小孩的复杂程度，由于语言组织功能并未完全建立，幼化的刘培强仅能说出几个简单的词，大部分还得靠观察对方的动作和表情才能大概猜出刘培强需要什么。最令刘启感到头疼的是，他爸不叫他小启，而是叫他爸爸！
这下辈份全乱了，他费了好大的劲儿也没让他爸改正，对上他爸可爱的笑容，他不禁产生一种无可奈何的挫败感，只得伸手揉了揉毛绒绒的小脑袋。
一旁坐着的朵朵见了，便调侃她哥是在学习怎么当爸爸，以后肯定能娶个好嫂子。
刘启蹙了蹙眉，又怼回去，说：“你不知道你哥个还是个单身狗吗？”
朵朵听罢，脸上浮起一丝嫌弃的笑容，回道：“明明那么多女孩子对你有意思，可你就跟个木头似的，我都整不明白了···难道说，你心里有人啦？”
刘启瞪了打量他的朵朵一眼，又呛：“女孩子不要这么嚼舌根，要不然以后嫁出去容易变成长舌妇的。”
这回朵朵可算没忍住，气呼呼地抄起抱枕砸向她哥，接着跑到莫斯身边，拽着莫斯的袖子说：“莫哥，你快帮我收拾他，这个没良心的天天说他妹坏话。”
刘启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把他爸抱到一边，蹭的一声站起来，指着莫斯说：“你敢动一下试试。”
可莫斯根本没理刘启，转身微笑着对气哼哼的朵朵说：“朵朵小姐，娶到你的人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
“我的天啊！莫斯，你太会说话了！”朵朵拍拍自己的小心脏，平生第一次这么被人夸上天，平时她哥能把她贬低进尘埃，看了一眼正用眼神剜死她的他哥，再看了一眼依然微笑着的莫斯，心下就有了比较，“哎，莫斯，可惜你是个机器人，还是刘叔叔的机器人，要不然追你的人肯定排满整个地下城。”
“胳膊肘往外拐。”刘启发着更锋利的眼刀，对朝朵朵催促到，“还在那叨逼叨逼什么，赶紧给我爸买吃的去。”
“你就爱使唤人！”朵朵简直想用鼻孔看她哥了，“等刘叔叔变回来了，我一定要向他参你一本！”
“切。”刘启看着朵朵撂完话就脚底抹油的做法，毫不在意地表示，“我等着呢。”
朵朵走后，家里变得安静了些，刘启逗着他爸玩他的木制模型，平时这些东西他都不让别人碰。
莫斯则坐在刘启的对面翻起书来，实际上要获取资料无需这般没有效率的做法，他只要打开网络连接去数据库里下载即可，但成为家庭成员之一后，他更喜欢用人类的传统方式去了解，更何况育儿知识对他来说非常有趣。
没过一会，玩累了的刘培强就再度开始打瞌睡，刘启便收拾起木质模型，给他爸辟出一块睡觉的地方。小小的身躯趴窝着，脚丫子和肉手微微蜷起，他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蠢兮兮地趴睡在他爸面前。他的左右手缓缓夹住起起伏伏的肩背，将他爸转过身靠好，可他手刚放开，他爸就又翻过身，啪叽一声趴回去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把他爸往沙发里挪了点，以防睡得不安稳的他爸翻下地去。
“看来，你照顾中校终于掌握了一点点技巧。”莫斯手中的书本发出唦唦声，泛黄的纸张显示它有些年头了，“令人欣慰。”
“扯淡吧，如果没你，我还做得更好。”刘启完全不吃莫斯的明夸暗讽，瞧见莫斯装模作样，手里还拿着一本什么育儿书籍，回想起方才莫斯的表现，便警告到，“你可别想对我妹妹动歪脑筋。”
“果然，让你保持理智是一种奢望。”莫斯挂出自己的名言，翻书的手停下，看向对他摆着臭脸的刘启，想到他机器人同类的判言，人类是种不太讲道理的生物，而他还必须和他们讲道理，“这是不可能的。”
“第一，我职责就是保护中校，其他的事情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第二，朵朵小姐喜欢的是人类，而我不是。”
“第三，朵朵小姐默认我是中校的，没有任何发展的可能性。”
刘启没想到一个找茬的问题会让这个人工智障这么认真的回答，而且答案怎么听怎么令他光火。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现在不光要防着这家伙碰着他爸，还得赶紧把这家伙扫地出门的事情提上日程，即便后者实现的可能性并不大，可来日方长嘛。
End


《朵朵的怨念》
经过一段时间的照顾，小培强学会了几个简单的词语。负责照顾小培强的莫斯，便教对方叫自己的名字。一开始，小培强仅能发出个“mon”的音儿，就像是在喊妈妈。莫斯忍不住勾起嘴角，抱着小培强，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说道：“moss。”细致又耐心地纠正对方，直到mon变成了moss。
朵朵看到此景，玩心大起，便也抱过来小培强让他叫自己朵朵，可小培强却一直叫成了豆豆。朵朵有些灰心，想知道莫斯是怎么办到的，便问对方。莫斯则回答说，你需要耐心。接着，他指着朵朵，对小培强说到，她是朵朵。
这时，刘启从外面买完东西回来了，看到这两家伙在逗孩子，一脸不爽地抢过小培强，说，东西买回来了，你们赶紧给我去干活。
两人相看一眼，便接过刘启买来的食物去给小培强做吃的了。
而一身轻松的刘启，却自己趴在沙发上逗起了小培强，还玩得不亦乐乎。一声声稚嫩的“启启”充斥着整个客厅，还伴随着几个吧唧吧唧的、小孩特有的亲吻声。
满脸怨念的朵朵瞟了一眼脸上挂了口水印子的他哥，恶狠狠地掐着手中的食品盒，内心那是相当鄙视。
“哼，臭户口，真没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