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想……我应该买的差不多了，再有一件就好了。”薰能靠这满手五颜六色的袋子处理好自己的生活真是令人惊异，真嗣坐在市政厅的长椅上摸着下巴想，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这意味着海量的毛衣，真嗣这么想着不过脑子地说：“我没想到你有这么多亲戚。”接着马上克制住用另一只手扇自己的冲动：其他人是会有朋友的。
       薰笑道：“嗷，真的。只是他们不怎么喜欢我罢了，不过他们还是会时不时给来个电话。所以，我想送礼物不会让他们不悦吧。”真嗣的大脑处理系统里满是“错误”的弹窗：他们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这个问题上更想强调哪个词。他把脸舒服地搁在手掌上，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应该不会吧……”
       薰从礼品袋上抬起眼，前倾向真嗣问：“你怎么样了？” 他的语气让真嗣想起了水族馆里的漫长时光、兴奋地呼吸还有握紧的双手。
       “也是再买一件就行了。” 理论上今天在心理和生理上都要到达他的极限了。
       当然，真嗣没买那么多礼物。他早就决定不给阿姨买礼物了，准备用一顿节日加餐代替。他给表兄们买了些小礼物，毕竟他们每年都还是会同他道一声节日快乐的。
       接着就只剩东治、剑介、丽和明日香的礼物了。他准备送丽一盒巧克力，虽然除了偶尔会收到丽的密文般的短信，他们毕业后就再也没联络了。现在，最后就剩下给找点能让给明日香留下印象的东西了。
       不过，留下印象大概不是个对的方向，真嗣对着泥泞的人行道微不可见地做了个鬼脸。他真的不擅长这些事，而薰几乎能在每个商店都至少买到一件礼物，这让真嗣更恼火了。不过他还是抱着能有点好运的希望。
       薰转过头看着真嗣扬起眉毛，真嗣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咬自己受潮、有些冻住的围巾。真嗣移开视线把围巾从嘴边放下，觉得自己能就以这种怪异的个人行为引人注目写本书了。
       “我能送你点什么吗？”真嗣听见薰的话转过身，脑子里第一反应是自己要收到药或者磨牙棒了。不过薰看上去很认真，于是他耸了耸肩。
       “好吧，嗯……”薰没把握地笑着打开背包，把东西递给真嗣，“我不大确定你会喜欢，不过我觉得很适合你。”
       在任何其他情况下，真嗣都不会相信有人能找到和他围着的一摸一样的围巾，虽然色彩大概丰富了300倍。不过这就是薰，真嗣想，他现在的衣柜里说不定还藏着一件印着海象的卫衣呢。
       “嗯……”真嗣看了一会，把手上的围巾收了起来。即使手已经冻僵，他依旧感受地道那条围巾的柔软——这大概是因为它不像自己脖子上那条一样，刚庆祝了自己20岁的生日吧。他喃喃道：“谢谢，但是，为什么……”
       “我回家路上总能看见它，我就想为什么不呢？”薰轻松的说，真嗣不自主地捏紧了手上的围巾。
       “几天前，我几乎要以为你不会再和我说话了，而你今天送了我一件礼物。”真嗣疲倦地想，“这几乎就是我们关系的写照了——无法反驳。”
       “圣诞礼物？”终于，他大声的问到，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
       “当然了。”薰说，就像一颗小太阳一样温暖着大街。“现在，”真嗣害羞地换上围巾，他转身沿着街道看去露出一贯地微笑，“我们是不是该去找最后的礼物了？”

       真嗣觉得自己该拒绝的，但如果不是跟着薰，他大概要在人群里逛到大脑枯萎也无法找到礼物。面前的这家店看起来非常小也很安全，里头的装潢感觉像一个老奶奶们会喜欢的小的木屋。
       “我不敢相信你真带我来了这儿。”真嗣几乎是发着牢骚被薰拉向店铺深处。
       薰窃笑着，自信且愉悦地说：“相信我，没你说的这么糟糕。”
       “好吧。”真嗣干巴巴地看着薰的后背想，跟着他停在了一个木楼梯下冷清的角落。“要是真能在这找到礼物，明日香这辈子都欠我的。”真嗣暗自说到。
       “我真的不觉得她会喜欢这些……”真嗣看着手边挂着的各色毛衣，开始本能地翻看，有点绝望地说。
       “只要断上一天暖气，所有人都会爱上这些毛衣的。”薰坦然地说，真嗣给了他谨慎的一瞥。他笑了笑没看真嗣说：“那是大学一年级，我刚搬出去的时候。”
       “好吧。”真嗣转身面向货架。
       几分钟后，真嗣勉强承认确实有些毛衣看来还不错。他根据自己觉得是不是适合薰，把毛衣勉强分成了两类。这不是个好主意，只是让他认清了自己能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做到什么程度。
       时不时地，真嗣提醒自己要抬头找找看薰在哪里，以免他趁自己不注意买下半个店铺的毛衣。不过薰很克制，一直在找自己的最后一件礼物。不过身边各式各样奇怪的毛衣，起码让真嗣的思绪远离了那些令他焦虑的东西。这么个令人舒适的地方有更多的热巧克力，更少的人和更干净的环境。
       “喔，这太完美了。”薰小声惊叹到，把手上的发现展示给真嗣看，“你觉得怎么样？”
       真嗣真的不明白薰为什么总能找到这类衣服：这件亮橘色的衣服在胸口和袖子上有类似于三只眼睛的设计。真嗣不会说这是“完美”，不过考虑到薰今天对一个蓝色的蓝色菱形八面体兴奋不已，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兴奋。
       “嗯……不错。”真嗣抬起头勉强承认到，似乎让薰更满意了。
       这时，真嗣的眼睛在薰身后闪动了一下，几乎下意识地就向前走去：他也找到了“完美”的礼物了，就挂在那，似乎只要伸手就能够着。
       “需要帮忙吗？”薰看着努力够毛衣的真嗣说。真嗣摇了摇头：薰的身体控制力比他好，但他们俩终究差不多高。
       花了一点时间，真嗣还是拿到了那件毛衣，在心里希望明日香对企鹅还有微妙的反感，否则真嗣在这个假期里就得不到任何乐趣了。

       事情结束地比两个人预想的都快。走出商店，仍有一两片雪花在努力地飘落。
       “结束了？”真嗣点点头，薰满意地宣布：“好的。”然后，薰瞥了他一眼，微笑着：“你现在想做什么？”
       有一瞬间，真嗣完全放松了警戒，觉得自己不介意找个安静、温暖的地方，能让两个人靠在一起牵着手坐一会。接着，现实冲进了他的脑海，把幻想搅碎。“都行。”他说。
       “聊一会。”真嗣的理智在说，“聊一会吧，问问我们的关系是不是依旧没问题。”当然，他不可能这么问出口，但这个想法让他又陷入了早上的那种不安里。但他只能等待和祈祷，头一次希望得到一个肯定回答。
       “我饿了。”薰看着街道回应到。真嗣含糊的发出介于“好的”和“啊，我忘了关烤箱得回家”之间的小声回应。薰接着问：“你愿意来吃顿我做的简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