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的。您不必紧张，只是随便聊聊。
—谢谢。
—您有什么想聊的吗？
—唔，我有一个朋友，他——您知道的，他是我的一个很好的朋友，您要相信我。您能明白吗？
—是的，是的。您可以说任何您想说的事。
— ——我的这个朋友，暂且称他为G……不，C。他最近，遇到了些事。
—请继续。
—一个他很……仰慕的人，走了。C也不太清楚“走”到底是距离上的概念，还是，生命上的。总之，C见不到那个人了。
—他很痛苦吧？
—不，我不清楚，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C依旧进行着他旧有的工作，继续和原来一样表情严肃，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是，但是，他从那人的住处搬出来了，他现在自己单独生活了。这不正常，很不正常——您知道的，C其实很怕孤独。
—谁喜欢孤独呢？
—C开始做梦，能记得住的那种，一整夜一整夜，梦里都是15岁的那场灾难——您知道的，我和他是很好的朋友。您知道的。
—愿意说说那场灾难吗？
—嗯……C总以为——他总这样对我说——他已经走出那段阴影了，在完成复仇之后。但是，他再一次梦见了那些断肢、喘息、血，他再一次在梦里尖叫，却叫不出声。他想醒来，他醒不过来，梦困住了他。每一夜，他都感受着疼痛与恐惧。
—的确是不美好的回忆呢。
—……不，这些都不算什么，您大概无法理解。空虚，空虚才是他最怕的。他在灾难中失去了一切，心如死灰，是博士救了他。然而，现在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在梦里，在现实里。
—嗯。
—他做大量的工作，是为了填补这些空虚。他不愿意回到15岁的日子，他害怕变成15岁的样子。所以他工作，颤抖着吃乌冬面，告诉自己“我不空虚，我想活下去”。实际上，他只想躺在老师——就是那个他很仰慕的人——的床上，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之后烂在自己的眼泪里。但不能这样啊，泪早就流不出了啊，我……抱歉。
—没关系，没关系的。
—谢谢。
—您想帮他，却没有办法？
—……是的。
—您是很温柔的人呢。
—是吗……
—C也很坚强啊。
—他逼自己这样做。
—也许没有很大用处，但您多听听他的倾诉总是好的。把情感都压在心底不是好的选择。
—嗯。
—您愿意的话，也可以再来和我说C的故事。痛苦被平摊后，就没有那么痛苦了，对吧？
—嗯。
—他也不会希望自己的老师体会失去某人时的痛苦，对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