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这一吻仿佛给了哪吒一剂定心针似的，一直在局促、犹豫的东西被掀到了一边，立刻就表现出了尘埃落定后的游刃有余起来——在敖丙还没反应过来前，忽然将他整个人都从医疗舱内横抱了起来。
而做完这些举动的敖丙也终于后知后觉，脸顿时烧了起来，随着哪吒大胆的举动，顺势搂住了他的肩膀，将自己的脸埋到了他的肩颈处。
还不等哪吒说话，敖丙率先开口，语气中没了刚才的大胆和坦然，反而多了拘谨和害羞：“……你让我先降降温。”
可能是哪吒的大脑此时还是一团理不清的浆糊，愣了有三秒才意识到这“降降温”是什么意思。
角色一下子互了换，坦率的变成了哪吒，局促的倒成了敖丙。
看来当初敖丙想要假装自己是情场老手没多久就宣告失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半个月在漂流针作用下的休眠，让敖丙的体重又轻上了一些，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实。而意外的相遇，到敖丙的主动、几个带着不一样感觉的吻，瞬间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于是哪吒轻车熟路抱着敖丙换了地方，本性一时没收住，忍不住调侃道：“明明是你先主动的。”
他本来想说“投怀送抱”，又觉得这样好像显得太轻浮了，只好舌头打岔改了口，还好更改的痕迹不是特别明显。
因为敖丙的脸贴在哪吒的颈侧，于是他身上白兰地信息素的气息就更加明显了，那些气息争先恐后钻进了敖丙的嗅觉神经，安抚了至今还没把那个“意外”得来的临时标记洗去的敖丙身上略微有些局促的情绪。
他一放松下来，就在那股信息素之间，就隐隐约约嗅到了香水“蔚蓝”后调中木质的香气。
“蔚蓝”香水与“蔚蓝”玫瑰同名，算是A26星球上的“特产”。蔚蓝玫瑰的价格不菲，香水的价格当然也一样，不过也没有奢侈到只有富贵人家才买得起，只是香气特殊，其他星球也没生产出其的代替品，于是小有名气。
敖丙喜欢蔚蓝，尤爱后调的木质香。此时这种香气出现在哪吒的身上，不免让他在哪吒看不见的地方勾了一下嘴角，好似得了什么逞似的。
刚才冒出来的害羞又不知道钻到了哪个角落里，被抱起来的是自己，先投降的也是自己，偏偏敖丙又要开口反驳哪吒：“……我要是不主动一点，你现在还会这样吗？”
哪吒：“……”
如果此时混天绫还没进入休眠模式，那它一定会跳出来附和吼上一句“干得好”。
还不等哪吒踏上前往二层的转角楼梯，敖丙就已经恢复过来。
他微微松开了哪吒一些，竟然伸手勾了一下哪吒的下巴，被迫对方与看自己的眼睛——也不顾脸上和眼角的红还尚未完全褪去，便开口说道：“那我现在可以问你要一杯酒了吗？”
可惜就算哪吒开窍了没多久，情窦初开，本质上还是一个笔直的直男，不会绕绕弯弯，这种话一多，就容易分辨不清。作为一个刚刚被从休眠状态唤醒的人，敖丙本质上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病号，他秉持着病号就应该好好休息的原则，八风不动，态度坚定：“不行，就你这个样子还想喝酒？”
敖丙朝他眨了下眼：“我说的不是这个酒。”
哪吒大概又愣了有三秒，才想起来自己信息素这回事——刚才在亲敖丙时没能克制住，在把他抱起来时，又离自己那么近，肯定被闻到了。
老底朝天的哪吒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带着敖丙一同摔在楼梯上，还好他的下盘坚如磐石，只晃了一下，收起了差点飞起来的心思，语气上却变得没那么坚定了：“……这、这当然不行！”
结果敖丙目露疑惑：“你在说什么？我说的是你酒柜里的那些酒，不是之前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儿童果汁。”
哪吒：“……”
这还是他二次误会了？
敖丙被哪吒抱进了之前那间单人间，又看着哪吒的脸色简直要去媲美天边的彩虹，全程都在变着法子调侃他的还是没能兜住自己的底，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这一声笑声，终于让哪吒幡然醒悟过来，意识到自己被对方戏耍了，不可思议道：“你居然唬弄小爷我？”
话是那么说没错，但是哪吒还是规矩地将敖丙放到了，毕竟他现在是个货真价实的病号。首先刚成为敖丙的男朋友才没几分钟——虽然他们这方面毫无交流，但哪吒已经默认如此了，接着又作为一位合格的少将，综合来说，他可能不会对一个病号怎么样。
营养针毕竟只能作为日常的营养供给，但在肉体凡胎的人类面前，口味多样的食物还是能够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一个人长期不摄入食物的话，会造成严重的幸福感缺失，严重一点还会抑郁——就连远古时期的和尚，即便戒酒戒荤也要食素。
如果常年只靠营养针存活，那和辟谷也没什么区别了。
哪吒记得，在出发之前他在冰柜里塞了一些保质期较长，容易储存的压缩罐头，口感虽然没有新鲜食材那么好，但也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就在他打算回一层去冰柜里给敖丙找点能吃的东西时，敖丙却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半撑起上半身，抬头看着他，目光灼灼：“那你不考虑惩罚一下我么？”
可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可能是之前有了应对措施，哪吒这回干脆坐到了床沿，伸手抚上敖丙的侧脸，大拇指却故意扫过他的下唇，顺着他的问题继续往下问，连声音都刻意压低了几分：“哦？那你想我怎么惩罚你？”
敖丙半撑着身体，碎乱的长发落在自己的面孔上，微抬眼去看哪吒时，故意歪了一下头，眼神挑衅，然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张嘴用了点力道咬了一下他的手指。
下一刻敖丙就立刻被压倒在柔软的床上，双手被人交叠着拉到头顶压制着，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嘴顷刻间就被哪吒堵住了，对方的舌尖探过来卷起自己的，还有被扫过舌根的奇妙感觉，都让敖丙觉得很新奇。
哪吒几乎整个人都压在敖丙的身上，将他的双手钳制在头顶，仗着几分钟之前的稀薄经验成功把本来也没什么经验的敖丙亲得险些窒息。
而敖丙只觉得浑身都燥热了起来，这样的体验对他来说，二十九年以来是第一次，他从没想象过两个亲密的人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发生了之后又会是什么样的体验——毕竟这之前他都没有这方面的考量和想法，甚至还觉得自己会单身一辈子。
那个临时标记还没有淡化，对于敖丙来说，哪吒身上的信息素无孔不入地渗入自己的毛孔之中，好像连头发丝上都沾染了对方的气味。他不仅不讨厌这种感觉，还有点沉迷其中，以至于哪吒顺着他的脖颈往下亲，还解开他胸襟前衬衣衣扣时都没有任何的抵触，甚至微微扬起头来，更加向对方展露出自己的脖颈。
喉结徒然被人轻咬住了，敖丙呼吸间都带上浓重的鼻音。哪吒轻舔过敖丙凸起的喉结，手从衬衣的下摆探了进去，抚过敏感的侧腰，在感受到敖丙明显的躲闪后滑到他的后腰窝处，顺着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裤子边缘摸索了下去。
敖丙微微蹙起眉，下意识轻微挣了一下，却浑身无力没能挣开，亲吻已经落到了他的锁骨处，艳红的吻痕像梅花似地盛开在他的胸前。
衬衣衣襟大开着，露出布料下布着一层薄汗匀称有力的肌肉。
就在哪吒如愿以偿感受到敖丙饱满紧实的臀肉时，那个处于“闭嘴”休眠模式的人工智能混天绫又突然冒了出来，毫无人情味地打断了这场源于敖丙主动的干柴烈火。
“二位。”房间里突然出现的第三个声音让哪吒和敖丙都吓了一跳，原本升温的情潮以极快的速度降到了冰点，纠缠在单人床上的两人仿佛被人点了穴似的定在原地不动了，面面相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彼此。
而混天绫还在继续：“不得不承认，二位的精力实在旺盛，但是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就要降落至T01星球管辖范围的08号行星补给站。经过我的计算分析，觉得给二位留一个小时时间来解决这件事似乎不太够用，因此只好当了这个恶人，出面打断了。”
哪吒：“……”
敖丙：“……”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一下。”混天绫又说道，“敖少将，您毕竟刚从漂流针中清醒过来，需要补充适当的营养和水分。可从您这般冲动的举止来看，明显是被对方身上的信息素吸引了，作为龙宫军部如此优秀出色的少将，您不应该稍稍反省一下吗？”
堂堂龙宫少将，居然被一个人工智能给批评了？
尴尬得不行的敖丙实在一口气没憋住，脏话倒是没有冒出来，但说出来的话也不怎么好听：“……那我真是谢谢你哦。”
“感谢您的夸奖。”混天绫不知是听不出对方的反讽，还是自动将这一类的话全部归类对自己的夸奖，它仿佛是被喜欢的人夸奖了的小孩，语气都透露着几分炫耀，“三太子，再来说你，你也不是不知道敖少将是个病号，怎么能做出如此无礼之事呢？”
严肃批评完了敖丙，还要数落回哪吒。A26和L07两个星球上，最年轻有为的两位少将，被一个人工智能数落得一文不值，仿佛是两个精虫上脑、见色起意的角色似的。
哪吒：“……老实说你真的挺适合当恶人这个角色的，要不回去之后让你去娱乐圈闯荡一下？明年的金马奖肯定花落你家。”
“拓展我的业务范围我自然欣然接受。”混天绫可能是真的听不出其中的反讽之意，还正儿八经回答了哪吒，“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从出生起，就没有被选择你当主人。但是如果你愿意放手的话，我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哪吒：“……”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哦不，混天绫本来也就是个人工智能，怎么就要把它归为“人类”了？呸！
本来还在尴尬的敖丙咳嗽了一声，感觉尴尬全部转移到了答非所问的混天绫身上，拢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又轻轻推了一下哪吒的肩，示意他先从他身上起来。
哪吒也不回答混天绫了，任由这个人工智能自己臭屁，起身时还扶了敖丙一把，极其自然地替他将那些被自己解开的衣扣扣了回去，然后若无其事地想要起身去一层给敖丙拿吃的。
哪知敖丙不依不饶再次拉住了哪吒，哪吒回头时觉得这个剧本有点眼熟，但对方开口却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话：“怎么，占完便宜就想跑？”
信息素阻隔贴的效果可以持续上一个多月，当敖丙伸手把后颈的信息素阻隔贴撕掉时，完全不压抑自己的信息素，排山倒海似的涌向了哪吒。
雪松的气息涌进了哪吒的嗅觉神经，占据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就看敖丙随手撩了一下散在面孔前的长发，颈侧还留着他刚才留下的吻痕：“不打算负个责再走吗？”
险些没招架住的哪吒还是稳住了自己的呼吸，一勾敖丙的下巴，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他俯身在对方唇边落了个吻，退到一个要吻不吻的距离，压低了声音问：“够了吗？”
“不够。”敖丙说着将哪吒又拉下来了一点，偏过头咬上了他的颈侧，还在牙印间留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吻痕，仿佛是给哪吒打上了自己的专属标签似的，又凑在他的耳畔轻声说道，“……这样就够了——记得给我带酒，要白兰地。”
被晾了很久的混天绫头一次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狗粮，也头一次没能成功插嘴，看眼前的剧情上演至结局时，不甘心地刷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点评道：“……二位，还真是没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