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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夜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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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咒术回战 五条悟,伏黑惠
标签 五伏
文集 【五伏】坠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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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3-10 12:57
余震08
三年前的意外始于一次任务。伏黑作为一个准一级咒术师,接下了一个紧急任务,接到任务后立刻动了身,他甚至只来得及在赶去的路上匆匆给五条发了一条消息。
谁知那个任务中所描述的一级咒灵不知为何变异成了特级,伏黑为了减少附近的人员伤亡,果断选择了大量的咒力,甚至达到了领域展开的地步——但嵌合暗翳庭展开得并不完整。
领域展开导致了那片区域的咒力扭曲,被五条的六眼捕捉到,使用了瞬移赶到现场之后,立刻祓除了变异的咒灵。但伏黑已经使用了大量咒力,损耗大量咒力成了既定事实,没了可以转圜的余地。他只是急匆匆地将因为消耗了过多咒力和体力的伏黑送回了高专,擅自闯入了硝子的办公室。那副样子,恨不得硝子立刻让伏黑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那一年春天才悄然来临,也是倒春寒的时节,可他的春天却忽然凋谢了。
伏黑其实身体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受的伤经过硝子的反转术式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他睡了极长的一觉,长到让五条几乎以为自己陷入了长远的黑夜之中,令他无法入眠,无法闭眼好好休息。
他就这样睡了一天一夜,才终于舍得掀开自己的眼帘,重新看一看这个世界。
可伏黑醒来看见五条,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五条提心吊胆了那么久,不仅在伏黑沉睡时盼来了他所认为最糟糕的结局,还在伏黑醒来时得到了一句莫名其妙的“对不起”。对不起谁?对不起他?难道他的春天最对不起的人不应该是他自己吗?消耗了那么多的咒力,去勉强展开领域,是为了他人的生死?可他自己没想过自己的生死?这样做真的值得吗?那么想着,五条忽然愤恨起那些被伏黑所救的人,他们可能都不知道,要不是因为伏黑,他们早就完蛋了,别说是今天的太阳,连那天的黑夜可能没见着就去见了上帝。
那么多的咒力换来了那么多人的生——真的、真的值得吗?
那些人,那些没有咒力的人,对于他与伏黑来说,不过是抬手之间就可以杀死的蝼蚁,为这些人付出了自己的性命……
五条的眼前出现了血色,手指不受控制地弯曲,甚至都没听到伏黑说的话。直到伏黑挣扎着起身,伸手握住了他那只不受控的手。五条看到那只细瘦的手腕苍白几无血色,青筋横陈在皮肤上,终于让他找回了一点点的现实感。
回归现实的五条,面对伏黑,没有挣开他覆过来的手,但神色却一点点冷了下来,很明显,他是有些生气了。
不过伏黑并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却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在等他开口。
“惠,为什么要用那么多的咒力?”五条问他,却也没有给他解释和寻找借口的时间,很快又接了下去,“是觉得自己可以解决那个变异的咒灵吗?还是因为旁边有很多非术师?虽然成为咒术师这一行没有什么太多明面上需要遵守的规矩,但自己的命也是命吧?你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是什么救世主了?”
五条把剩下的那句“在这之前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给咽了下去。他觉得起码这样可以体现得自己有多生气——但他的确很生气也就是了。
如果伏黑在此刻找一堆理由来解释的话,五条决定要和他辩到底。
凋谢的春天伸出他唯一带有一抹翠绿的枝桠,勾住了他的两根手指,没有为自己辩解,也没有为自己寻找借口,只是单纯地将当时的心情告诉了他:“……那个时候,我没有想太多。”
五条堆砌起来的那些生气的情绪,一下子全数垮塌。
伏黑惠的确是这样的人。
他明白伏黑消耗那么多咒力是什么样的心情,当然这一切都是有前因后果的,那些前因很早很早就埋下了的。也许他当初应该为此坚持一些,让伏黑不要那么浪费自己的咒力,可是、可是……可是哪有那么多的“可是”?
他的所有情绪一下子全都沉淀了下去。
五条心中有很多话,一股脑儿冒到了喉咙处,然后在嘴边过了一遍,看着伏黑那张脸,却连半句指责的话都说不出口。最后,他选择了放弃,回握住他的手,开口变成了一句:“以后你不能再用咒力了。”
“嗯。”伏黑的声音很轻,在听到他说这句话后,似乎稍稍松了一口气。
“也不能当咒术师了。”
“好。”
“真的半点儿咒力也不许用了。”
“……好。”
于是五条又沉默着,紧紧地握住了伏黑的手,力气大得几乎可以捏碎他的手骨,忽然又痉挛似的放松,生怕弄痛了他,但还是舍不得松的太开——五条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胸腔里的情绪,也无法非常好得把控握住伏黑手的力道,毕竟他现在还是有点生气。
“……悟?”见五条拿眼睛瞪他,眨都不肯眨一下,伏黑说道,“你先坐过来。”
五条听了,立刻舍弃了自己坐的椅子,坐到了床沿上,而伏黑也顺势往前挪了挪,朝他微微张开手——多年来的默契与习惯根本不需要他们刻意开口,一个眼神、一个举动就可以了解到对方想要什么。五条环过伏黑的肩,将他整个人都抱在怀里,即便侧坐的姿势让他抱起来并不是那么舒服,可他还是执意将伏黑搂紧了,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伏黑没说话,只是顺了顺他的背。
应该被安慰的人是伏黑才对,却颠倒过来成了五条。
就这样抱了一会儿,五条突然出声:“我生气了。”
“嗯,我知道你生气了。”
“你知道我会生气你还那么做。”
“……对……”
“不许道歉。”
“……那么……”伏黑想了想,问他,“事情已经发生了,请问悟君要我怎么做才会不那么生气?”
“那惠要一直和我在一起。”
“这一点我很早之前就已经答应过你了。”
“不是哦。”五条将脸埋在他的肩上,手臂收紧,说,“我是说,惠连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一直和我在一起。”
五条那样抱着伏黑,并没有看到他的神色出现了一丝微妙的错愕,紧接着是谁都不曾懂得的复杂,里面混杂了太多太多的情绪,好似人间五味被炖在了一起,令人难以下咽。伏黑的神色中又出现了一丝侥幸般的庆幸,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神迅速苍老,藏着沧海桑田,藏着宇宙洪荒,还藏着初春时才冒了头的新芽,那些孤寂、困苦与些微的甜被他埋在了内心深处,成了连他自己都难嚼动的东西。
最后,他回应了五条的怀抱,像是在向他承诺,又像是在对另一个世界的五条承诺:“……好。”
“……五条老师?”
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终于换回了五条飘远了的思绪。他微微抬起头,看到了因为午休而出来吃饭的虎杖。他习惯性地扬起自己的笑容,熟练地和虎杖打起了招呼:“悠仁,好久不见了?”
虎杖在附近的健身房工作,由于性格开朗脾气又好,导致他每天的排课基本上是满的,这几年过得还算不错,自己独居,没有什么生活压力。他习惯每天午休后去附近吃饭,这家餐厅就是他经常来的。只不过这个点看到了五条,率先想起了前些日子已经离开人世的伏黑。
“那个……五条老师,伏黑的事我很抱歉……”
虎杖之前有发消息问过五条伏黑的墓地具体在那里,这位幼稚的大人不仅没有告诉他们葬礼已经举办过了,更没有回他的消息。后来他兜兜转转,从钉崎那边得知了伏黑墓地的具体位置,特地请了半天的假过去看他,在他的墓地之前放下了一束康乃馨。
五条摆了摆手,表示不想说这个话题,还示意虎杖坐在他眼前的位置。虎杖坐了下来,没有在五条身上感受到太多的悲伤,他甚至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只是在服务员将他的咖啡端上来之后,他开始往里面加方糖。虎杖眼睁睁看着他往里面放了四块糖,并且还有要继续加的架势,忍不住提醒道:“五条老师……”
五条微微抬头,架在他鼻梁上的墨镜微微滑下来了一点,用他那双天水蓝的眼睛看了虎杖一眼。
“……没什么。”虎杖把自己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五条将视线挪到了那杯咖啡上,并且又往里面丢了两块方糖。
虎杖将一旁的菜单拿了起来,习以为常地向服务员点了一个这家餐厅在工作日提供的优惠工作餐,然后对五条说道:“五条老师好像是特意来找我的?是有什么事吗?”
虎杖心思有些单纯,怎么想都想不出失去了伏黑的五条特地来找他的原因,头脑风暴无果之后,还是选择打开了话茬。
他们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见面,自从虎杖从高专毕业后,咒术师成了他的兼职,即便偶尔会和自己两个同学聚餐,但也因为钉崎万年神龙不见首尾而只有寥寥数次,五条基本上他没见过,一般只活跃在伏黑的话语间。
“诶,也没什么。”五条将眼前的咖啡搅拌均匀,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居然开始聊起了家长里短,“悠仁最近过得好吗?”
虎杖:“……”
虎杖觉得眼前的五条悟一定有问题,难不成是因为失去了伏黑所以……精神失常了?他虽然那么想着,但也没有真的把话说出口,看着五条问完那么一句,好像也不是特别在意他会不会回答似的看着窗外,还是叹了一口气。
其实虎杖过得不错,虽然他父母早亡,爷爷也在自己进入高专时去世,但这些年一个人独居惯了,在健身房又有关系不错的同事,日子过得平淡,但也安稳。几个月前他跳槽到了这家健身房,给的待遇比上一家要优渥,即便忙了一点可生活也很充足。他还搬了家,邻居是一个叫吉野顺平的人,也是独居,在附近的公司打拼,做的好像是特效设计类的,和虎杖因为电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平时休假会一块儿看电影,看那些老片子,或者是反复看一些经典的猎奇电影。半个月前,吉野顺平回了自己家一趟,还邀请虎杖一块儿过去。他的母亲是个非常美貌的女人,身上带着城市里的烟火气,让虎杖想到了自由,她做的饭菜非常可口,令虎杖赞不绝口。虎杖也难得在比他年岁那么大的人身上找到了共同话题,这难免让他想起了自己已故的爷爷。
他过得很好,在高专时认识了伏黑和钉崎,毕业之后进入社会也认识了那么好的朋友,这让他觉得自己很幸运。
虎杖开口问道:“五条老师不像是会和自己学生说这些话的人吧?是因为伏黑吗?”
正在喝咖啡的五条手一顿,再次抬头时表情依旧。他指了指自己脚边的行李箱,说道:“我来找悠仁确实是有一件事想问问你,问完之后我就要去旅游了。”
虎杖这才看到座位里面还放着一个行李箱,不过被桌子遮挡了,他刚才没有发现。
“什么问题那么重要需要当面来问?”
“倒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问题啦,只不过我稍微有点在意。”五条说道,“悠仁还记得惠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伏黑眼睛的颜色?”虎杖先是一愣,不明白为什么五条会问这样的问题,不过他还是相当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毕竟他也有很多年没见伏黑了,才说道,“是蓝色的。”顿了顿,他笃定道,“要比五条老师的要再深很多,类似于深海的那种颜色?应该是叫雾霾蓝还是钴蓝我就不是特别清楚了。”
五条放下了咖啡,问他:“比我还深的蓝色吗?”
“是,啊对了。”虎杖连忙拿出了自己手机,扒拉了好一会儿自己的手机相册,将他们很多年前的一张合照递到了五条面前,“这个照片我存在云相册了,的确是那种深蓝色。”
五条稍稍凑过去看了一眼虎杖递过来的手机,上面的合照是虎杖伏黑还有钉崎三个人的合照,好像是在哪家主题咖啡厅拍的,三个人都戴上了兔子耳朵,虎杖钉崎都笑得特别灿烂,只有伏黑一脸的不情愿。
虽然虎杖说伏黑的眼睛是像深蓝一样的海,但五条看到的依然是灰色。
深灰色,仿佛藏着浓烈又复杂情绪的灰。
“这样啊,我知道了。”五条佯装不怎么在意地站了起来,拖过自己的行李箱,对虎杖说道,“那么,悠仁,我还要赶飞机先走了,再见。”
“诶……诶?五条老师再见……”虎杖一脸摸不清头脑,与忽然说要离开的五条道别,然后看着他对面那杯还没喝完,足足加了六块方糖的咖啡,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嘀咕道,“五条老师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余震09
伏黑不做咒术师之后的生活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或者说,他比以前更闲了。
在反复向硝子确认过伏黑消耗了那么多咒力,只要不再使用咒力依然可以活很久后,五条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以至于他现在想起这件事都还是很生气,因为伏黑居然联合硝子一起骗了他三年。
原本在咒术界中,将咒术师作为本职工作的人只有五条悟和伏黑惠两个人,其他人要么早就不干了,要么只是纯粹的兼职,会多兼职一些的基本没有咒力,而是天生的天与咒缚。五条一开始是建议伏黑和虎杖或者钉崎一样,只是把咒术师当作是兼职,可伏黑不愿意,一定要成为纯粹的咒术师。他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伏黑那么坚持,但自己又隐隐约约觉得知道其中的缘由。
在那次意外之后,伏黑的确乖乖听从了五条的话,以及硝子的医嘱,没有再使用咒力,也没有继续接那些祓除咒灵的任务。不过他实在耐不住一直在家里干闲着,加上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状况,体检一切正常,在家中只待了不过三天,他就开始跑出去找工作。
五条没有阻拦伏黑的行为,即便依靠五条家主伏黑其实下半辈子根本不愁吃穿,可过于清闲也容易让时间流逝变得缓慢。他只是在伏黑翻那些招聘网站时蹭过来看了两眼,乐不可支对伏黑说如果掉进了什么骗子的陷阱他一定会笑话他到年底,被忍无可忍的伏黑使劲扯了脸,扯得他五官都变形了。然后五条会顺势搂着伏黑往床上倒去,会忍不住亲他,还要把他的手机扔到一边——往往最后都能被伏黑挣脱,将自己的手机捡回来,并且警告五条不要再来妨碍他。
这个时候的伏黑眉眼是略微有些凌冽的,可能是因为他对五条的幼稚举动有些生气,神情会很认真,一副要与他讲大道理的模样。可是五条知道他其实内心并没有生气,也不会和他讲什么大道理,于是他就会死皮赖脸继续凑上去,环着他的腰,咬着他的耳朵,对他说,我给你当人形靠垫也不好吗?
伏黑总归是拿他没办法的。他那么迁就五条,也不是不知道其实五条也在迁就他。
最后,伏黑找了一个图书管理员的兼职,那家图书馆离他们家并不是特别远,坐地铁可以直达,是兼职,一天只有四天时间在上班,不过是早班和晚班轮换制度。工作不忙,只需要登记借阅记录,偶尔帮忙稍微整理一下书架就可以,闲下来的时候可以免费在图书馆看书,这对本来就喜欢看书的伏黑来说,这份工作再适合不过。
于是他们的生活好像也不曾改变什么,那件意外看似沉重,却被轻易揭了过去。伏黑有了大把空余的时间,偶尔还会下班帮五条带他一直想要吃的甜食,但也经常提醒他应该控制糖分的摄入。好在五条每年的体检报表总归非常好看,即便他到了这个年岁还是会偷吃甜食,倒也没偷吃得太过。
头一年咒灵并没有像后来那样几乎消失了一般时,五条偶尔还是很忙的,毕竟咒术界就剩下他一个全职咒术师。他经常一回家,就看到伏黑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看了一半的书被扔在了一旁。他会在玄关悄悄换上鞋,蹑手蹑脚走到伏黑面前,但往往他还没来得及靠近,伏黑就会醒来——不过这也不影响他快速上前把人抱起来。
五条一开始没太过注意,等伏黑离开之后他回想时,才意识到其实这一切早有征兆。
困倦的伏黑总会无意识露出一些柔软的表情,被抱起来了也不会闹,还会把手勾到他的肩膀上,像猫一样蜷缩起自己的身体,缩在他的怀里。这种时候五条总归非常受用,他会把伏黑抱回卧室,让他能在床上继续好好睡觉。有时候五条会让他一个人继续睡,有时候会陪他一起,后者的次数总要多过前者很多。
有一回五条也不知怎么想的,随口问了伏黑一句为什么总睡在沙发上。
伏黑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因为你不在。”
五条当然喜欢他的春天,他的春天就应该在他怀里开出最灿烂的椿花。他后来甚至还会用这个可爱的小称呼去喊他的惠,虽然伏黑并不理解他为什么喜欢这样叫他,但却也从未制止。因为每当五条那么喊他时,眉毛扬起的弧度要比平时更加雀跃,眼底闪闪亮亮的,像落满了璀璨的钻石,会让伏黑觉得他非常可爱。
大概是怕伏黑一个人在家太过寂寞,五条总会打电话骚扰他,到后来被伏黑狠狠嫌弃了一把后,干脆买了一只蓝虎皮回来。
按照五条的意思,猫猫狗狗的寿命总归很短,几年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养久了都会有感情,到时候它们离开人世时伏黑一定会很难过,干脆买能活很久的宠物。像虎皮又可爱又能学人说话,还能活很久就是很好的选择。
伏黑觉得五条说的都是歪理,更何况他也没觉得自己不做咒术师这一行之后有多寂寞了,但还是接受了五条的好意,开始纠结起了这只蓝色虎皮鹦鹉的名字。它刚被买回来时不大,羽毛还没彻底长开,颜值意外很高,甚至不怎么怕伏黑,在伏黑身边稍稍试探,就胆子极大地站在了他的肩膀上。
本来伏黑在那边纠结虎皮的名字,中途想让五条帮他出出主意,谁知抓到了这人居然在偷吃白桃布丁——五条偷吃布丁的模样落进了伏黑的眼里,他朝他露出一个无辜的神情,显得那双天水蓝的眼睛楚楚可怜,还当着他的面把最后一口给吃完了。
于是那只新晋蓝色虎皮鹦鹉有了“桃”这个名字——听着很美好,但只要不说,谁都不会知道那是源于五条悟偷吃白桃布丁。
没过几天,五条说鹦鹉就要成双成对才行,一只太寂寞会死掉,买了一只绿色虎皮回来,被取名为“砾”。
砾,意思是小石子。五条不知道伏黑为什么要取这样的名字,却又觉得“砾”这个名字与伏黑太过相像。他好似把自己当作是这个世界上的一粒不起眼的小石子,或是尘埃,五条有时候会觉得他似乎认为自己并不重要。于是五条就会以实际行动告诉伏黑,并不是那样。伏黑很重要,对他来说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
原本家里有一个五条悟就够吵了,又多了两只鹦鹉,有一段时间伏黑总觉得自己耳边全是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惠”。
五条很在意伏黑一些在细节上的变化,可是后来想想,他好像总是被伏黑莫名其妙糊弄过去。
一个人的寿命很漫长,却也很短,也许要减少这一路上的生死离别,即便小到只是养的一只宠物离世,也会让人伤心。五条希望他的春天和他在一起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少一点悲欢离合,少一点生死相隔。
有时候五条会有一种奇怪的错觉,在这段感情之中,分明年长的人是他,还是彼此的初恋,他理应游刃有余一些,可偏偏最后游刃有余的人总是伏黑。
五条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都是他和伏黑生活中的一些片段,凌乱地在脑中如被剪辑过的电影般播放,直到他被人叫醒,昏昏沉沉睁开眼,无数情报和信息灌进他的眼里,冲散了那些温情的片段,他才发现原来是乘务员叫醒了他,提醒他飞机即将降落了。
一天之前,五条将家里的桃和砾交给附近的宠物店帮忙寄养,在伏黑离开之后也不曾收拾他的那些遗物。属于伏黑的衣物还挂在衣柜里,他用过的东西依然停留在原位,而五条却随意收拾了自己的行李,一股脑儿打包进一个行李箱里,买了第二天的飞机票,在见过虎杖,问了他那样一个问题后,前往了奈良。
下了飞机,五条到了出租车候客区上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报了一个地址后,看了一眼手机,却发现手机里的所有世界都在提醒他东京附近的海域发生了4.7级地震,不过只是有感地震,而且位于海域,因此对人们几乎没有任何影响。他又看了两眼其他乱七八糟的消息,就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在后座上睡了过去。
等到了目的地,司机将他叫醒,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五条抓了抓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付了钱,也不要司机找零,就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了自己的行李箱。
他刚才又在出租车上做了关于伏黑的梦。这些天他只要一睡觉,梦里全是伏黑惠,各种各样的,有时候遇到的是他幼年时的样子,有时候是他已经与他在一起的那些时光,没有什么顺序,场景也总是跳来跳去的,但无一例外,他看见伏黑的眼瞳依然是深邃之灰。
此时此刻,五条并没有站在酒店或是宾馆面前,而是来到了一家咖啡厅,并且拖着行李箱进了店内。
门上装着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响,伴随着热情的“欢迎光临”,五条拖着行李箱步伐轻快地来到收银台前,大致看了一眼菜单,对店员说道:“要一杯大杯的香草馥芮白,换成焦糖底,加奶油,再要一份提拉米苏蛋糕,就在这儿吃。”五条顿了顿,对店员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说,“对了,我找你们店长有事,就说是五条悟找他。”
七海找到坐在咖啡厅角落里的五条时,他已经快把眼前的提拉米苏吃完了。七海坐到五条对面的位置上,也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正在拿勺子铲提拉米苏的五条动作没停,也没看他:“七海海,我难得跑来奈良旅游,你怎么一开口就说这样的话?”
“伏黑君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七海说道,“我很抱歉。但是,伏黑君应该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五条的手势一顿,抬头透过墨镜看着眼前的七海,双眼微微眯起,像是在凝视什么,问:“所以那件事只有我不知道?”
七海似乎知道他在问什么,说道:“并没有,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伏黑君与我并不熟,也不需要让我们所有人替他隐瞒,毕竟只有你有六眼。”
五条吃掉了最后一口提拉米苏,又喝了一口香草馥芮白,肩线放松了:“其实我就是过来旅游而已,知道你现在住在这儿顺路过来看看,不欢迎么?”
“当然欢迎。”七海没有戳穿五条,只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这几年过的好么?”
“和之前没差,不过没有以前那么有压力了。”
“虽然但是,七海海还是挺有做理财师的天赋的。”五条说道,“不过运气也很好。”
“我的目标在十年前就达成了,之后当然轻松了。”
十年前,伏黑和五条也不过在一起了没几年,一直深陷加班地狱和职场压力的七海忽然中了一笔巨额彩票,扣掉税剩下的钱,即便放着购买最保险的理财产品,也足够能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于是他果断炒了老板的鱿鱼,跑到奈良和灰原雄合伙开了一家咖啡厅,这些年陆陆续续开了几家连锁店,虽然平时也忙,但也要比从前给人打工来的好。
“真好啊。”五条感叹。
“你是想谈论伏黑君么?”七海的话题忽然一转。
面对这样的问题,五条立刻露出了“我并不是很想讨论这个”的神情。
可是七海却没有理会他的神色,而是自顾自说了下去:“伏黑君是个很温柔的人。”他顿了顿,似乎是在寻找措辞,又说,“我相信他做任何事之前都是有过深思熟虑的。虽然我和伏黑君没有过多的接触,不过看得出来他很早就对你有意。”
拒绝听七海的话而低头不停用吸管搅合馥芮白和奶油的五条忽然抬头。
“什么时候?”他问。
五条认为自己是非常了解伏黑的,可他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了解伏黑,但他很有把握地肯定,这个世界上除了伏黑自己,最了解的人只有五条了。
七海说:“伏黑君很早以前就有着超脱自己年龄的成熟,大概他在你面前隐藏得太好,所以你没发现吧。我第一次见他时就那么认为了,当时不太有把握,后来确认当时我的想法是对的。大概是在他刚入高专那会儿,你让我带一年组去出行一次任务,虽然你不在,不过他提起你时语气很不一样。”
伏黑在提起“五条老师”时,音调会往上提一点,音色会更加圆润,很像是闪烁着对这个人的向往,不明显,但是七海敏锐地发现了。
刚入高专那会儿,伏黑也就十五岁。
五条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一时不知道是自己太过疏忽,还是因为伏黑后来对他们之间的感情过于游刃有余造成的,有些细节他似乎有些想不起来了。
“七海海。”五条盯着那杯喝了一半的香草馥芮白很久,才开口问道,“你还记得惠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吗?”
面对这个问题,七海并没有像虎杖或是钉崎那样露出些微的讶异,而是很干脆地回答了他:“是棕色的,不是特别浅也不是特别深的棕色,是很温柔的颜色。”
“是吗?”五条依然露出不怎么在意的笑,即便他知道自己怎么看伏黑的照片,看到的都是深灰,而在这之前他已经得到了三个完全不一样的答案,现在是第四个,可他又不想过多询问些什么,只好转移了话题,“七海海,你这儿的蛋糕还挺好吃的。”
就这样,临时决定来奈良旅游,顺路在七海开的咖啡厅里逛了一圈,“叙旧”了老朋友,五条还顺走了七海这儿五块口味不一的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