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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一)
今日流沙总舵里的气氛与往日格外不同。
下人们忙得脚不沾地,但他们是训练有素的一批下人,因此忙而不乱,忙而不慌,忙中脸上还要带着喜气。
没错,今日流沙总舵的整体气氛说来就是一个“紧张又喜庆”。今日是对流沙来说一个特殊又重大的日子。
“小庄,”在一间寝殿的外室,盖聂盘膝坐在矮榻上,“小庄你消停下来坐一会吧。你都在地上来回转悠一宿了,你不嫌累我们看着都累。”
盖聂说着不紧不慢喝口茶,“你大可放下心来,蓉儿在里面,什么事都不会有。”
——蓉儿,卫庄想,叫得真不嫌恶心。可是他现在还指望着端木蓉为孩子的平安出生做保障,端木蓉在这方面确实是一颗定心丸,他也就不好在这时候嘲讽他师哥。何况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思。
“小庄,你的心情我都能理解,当时我儿子出生的时候,我也焦心得不行,但你能稍微坐一会吗?你转得我们都眼晕,而且你这么大个人在这里转来转去,还妨碍下人进出办事。”
卫庄闻言皱眉瞪了盖聂一眼,但顿了片刻还是叹口气在盖聂旁边坐下。
“怎么这么久?”卫庄还是忍不住问。天已经蒙蒙亮了,卫庄清楚记得赤练进去的时候还是昨天下午,一个下午加整整一夜过去了,仍然没什么动静,只有不断进进出出换热水的侍女。卫庄自诩博览群书,他在脑内搜寻了一下,发现自己对“生孩子应该生多久”这件事,完全没概念。
“都是如此,你不要太着急。”盖聂说。但他其实没说出口的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还说不好。
不太对的地方,要是换女人在场大概一下就能发现。因为这生孩子生得,太安静了。七八个时辰过去了,里面的人一点声音都没传出来,就算这宫室隔音挺不错,也绝不会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你想叫就叫呗,忍着做什么。”紧闭的内室门内,端木蓉还是一脸淡漠,她这种清清淡淡,不紧不慢的神色,让其他帮忙的接生婆和下人,甚至让作为产妇的赤练自己,心里都轻松不少。但是赤练知道,端木蓉从来都是这一张脸。端木蓉自己生儿子时候的壮举,赤练是知道的,虽然请了两个接生的婆子,但是端木蓉还是坚持让赤练也进去帮忙,赤练一开始还不解,她倒是懂一些医术,但生孩子这种事她是没经验的。可是生到后来,端木蓉出现了难产并大出血的症状,那几个接生的婆子都有些慌了,端木蓉却气定神闲地指挥着赤练找穴位施针。接生婆是不懂经脉穴位和下针这种事的,但是赤练懂。
自那之后,赤练说不佩服她,绝对是假的。
尤其是现在这关口,轮到赤练自己生的时候,她对端木蓉当时的表现,可以说是五体投地了。但是赤练想,端木蓉连自己难产都气定神闲,要是我生得不顺当,她也表现不出来。所以赤练现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处于一种什么状况,她只知道她先前实在有点看轻这种疼痛了,她现在要忍不下去了。生孩子这种痛法,还真是不生不知道,谁生谁知道。现在赤练宁愿跟别人打架的时候被捅一剑,都不想在这里硬熬。
“你忍着不叫,他可不知道你有多痛。”端木蓉拿着布巾给赤练轻轻擦拭汗水,赤练额前的头发都湿透了,她只听见端木蓉贴在耳边说,“男人都是这样,他们是不会了解生一个孩子有多痛的。你想一下,你在这苦苦抗着,合不合算。”
赤练虽然痛极,但现在神智还是清楚的,她迅速思考了一下端木蓉的话,也知道端木蓉是为了她好,终于大声呻吟起来。
她可能还不清楚,但端木蓉清楚,产程到了这里,最艰难的时刻还没到,而最痛苦的那一段,马上就要来了。
(二)
葵水一个月未至,赤练心里已经有了个大致的谱,从惶然惊异到现在平静地接受现实,她心里拉了一个月的锯。医毒不分家,她懂一些医术,但也不是太精,自己切了脉,觉得十有八九就是了,还是去找了端木蓉确认。
盖聂同端木蓉现在一同住在流沙总舵附近的山脚下,那里有一片开阔的空地,庭院就坐落在那片空地上,后身便是连绵的山谷与大片农庄田地,而居所四周的几十亩地都用作给端木蓉当药田。二人住地与流沙隔了一座山头,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是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平时互不打扰,有事想过去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盖聂本来是想回鬼谷的,就算不回鬼谷跟着端木医仙回镜湖看好山好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好巧不巧,医仙诊出了自己的身孕,再三确认,不是误诊,再者医仙的行医生涯几乎从来没误诊过,是真怀上了。剑圣后继有人不是个小事,这样一来无论是鬼谷还是镜湖都不是好去处了,鬼谷位置隐蔽不易进出,镜湖也是在偏远之地多年不曾住人,一个孕妇住过去连吃吃喝喝都不好供得上,况且真若出个事连叫个人都困难。而盖聂大侠彼时还要和流沙同流合污办事,常常与卫庄一同来去,索性决定在流沙附近住下,流沙总舵周边有农庄有产业,物资人力都不缺,总归安全方便许多。在者还有个赤练,就算他不在,总能照应一下。现在盖聂儿子已经出生一年多了,端木蓉的新医馆也是开得风声水起。
端木蓉是不会错的,她纤纤玉手往赤练腕上一搭,就讶异地抬头看了赤练一眼,她见赤练并不疑惑或慌乱,很是平静,顿时也心下了然。
“你自己也看出来了吧。”
“没错,”赤练缩回手有一下无一下地摆弄着桌上的茶杯,“不过我怕我自己切得不准,找你再来看看。”
“你打算……生下来么?”
“我也不知道。”
“他知道吗?”
“还没跟他说。”
赤练只低头看着手里的杯子,言语如常,脸色也很平淡。端木蓉理解她的处境,赤练若是不要这个孩子,她也会给她找个安全的法子,或许她自己也有法子,这对她们俩来说并不是难事。
“别的我不过问,但是要提醒你一点,你血里带毒,能怀上已算是意外了——”
“我知道。”赤练打断她的话。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端木蓉叹口气,“我要说的是,因为你这个体质,胎儿状况会比正常的更不稳定,要等到三个月之后,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留住了。”
赤练并不知道这个,闻言抬眼看着端木蓉。
端木蓉继续说,“你若……你们若是真心想要,我可以给你开一些安胎的药,确保不出意外。”
赤练怔了半晌,才慢慢说,我先回去,若是有个定论再来找你。
端木蓉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送她出门。
赤练走到院门处,恰好看见有个嬷嬷抱着盖家那个小子在外面晒太阳,那孩子快两岁了,正是虎头虎脑的时候,在怀里使劲挣蹭着,没个老实。看见有人走近,也不管认不认得,高兴得愈发手舞足蹈起来,张着没多少牙的小嘴一通乱叫。
说起来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她也在产房里帮了一手,赤练忍不住站下脚逗了一逗,她以前也没对小孩子有什么特别的喜爱,从来没关注过,如今却觉得可爱得紧,不知是不是自己肚里也住了一个的缘故。
她逗了几下,却觉得心里异样地难过起来。本来她是不在意有没有孩子的,她也从来没想要过孩子,生还是不生,她觉得无所谓。若是她没怀上,绝对不会刻意去设法让自己怀上,可是现在意外来了,等着她决断,她发现自己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她完全不想打乱以前那种她习惯的生活,又下不了决心把身体里这个生命除去。
或许,决定的权力压根不掌握在她这里,她想得有点多。
赤练越想越难过,几乎掉下泪来,和嬷嬷告辞一句,连忙走了。
让卫庄决定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回去一路赤练终于给了自己一个决断。
赤练回到流沙里,已经中午了,下人正在卫庄书房的外间摆膳。
“你上午去哪儿了?”卫庄还在案前看密信,听得她进来了,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
“我去端木蓉那儿了。”
赤练有时若闲着也会去那里转转,卫庄也没细问,只是随口“嗯”了一声,就起身和赤练去用膳。
坐在桌前,赤练并不想动筷,她虽说目前没有什么严重的恶心呕吐状况,但胃口也不好,看着饭菜就腻味。何况她心里有事压着,更是吃不下。
卫庄自然问她为何不吃。
“庄。”赤练低下头抿了抿嘴唇,不太想看卫庄的眼睛,“我有事要跟你说。”
“嗯?什么事?说。”
卫庄其实微微诧异,他俩私下里背着人说话向来随便,不知是何事让她如此正襟危坐的。但他也没怎么在意,一边应话一边还在往嘴里送菜。
“我……”
赤练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种做错了事的感觉。她也想质问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本以为从不会怀上的孩子的人意外怀孕了算错事么?就算她不该怀,但这事又凭什么只算在她头上呢?
“你怎么了?”卫庄见她这么吞吞吐吐的,也正色起来。
“我有身孕了。”
一瞬间卫庄就愣住了,他脸上露出的惊异其他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可惜现在赤练没什么心情好好欣赏。卫庄僵了好半天,终于确认自己没听错,活见鬼,他也有点吞吞吐吐了。
“你……确定?你是……怎么……”
“我上午去见了端木蓉。”赤练接过他的话音,她不想犹豫了,她要一鼓作气把话都说完。
“你怎么想?”赤练直截了当地问,“你想让孩子生下来么?你若是不要,我就去把孩子拿掉。”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我没关系的,怎么都行。”
她知道他懂这简单几句话背后的意思。他们俩,都是早就打定主意放弃了正常人生活的人,都是一开始就准备好成为一个没有家的人,生下一个孩子,彼此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尤其是对于卫庄而言,赤练已经算是他人生中一个格外巨大的意外了,他本来,连一个女人都不打算有。
赤练已经做好了他说不要这个孩子的准备,她完全可以接受。
“你的意思呢?”卫庄却问她,开口之前他沉默半天了,在短暂的沉默里他的思绪一刻都没停下。“你想生么?孩子是在你身上,本该由你来决定。我也,怎么样都行。”他慢慢地说,目光一直是下垂的。
卫庄看赤练的神情,猜不准她是想生还是不想生,他虽说十分意外,但这件事对赤练的影响总归是比他大的。他说的是实话,他是真没那么有所谓,他已经罩了那么多人,不介意再罩一个。偌大一个流沙,还能养不了一个孩子?
赤练没想到,她抛给卫庄的难题,又被他抛了回来。
“可是我也不知道。”她吸了吸鼻子,低头看着碗,“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再想想,也不差这几天。”
“这样吧——”赤练敛眸静了小会儿,突然说,“端木蓉跟我说,我体内带毒,本是肯定怀不上的,我之前也一直这么以为,所以……一直都没有用……什么措施……这么多年也从来没……”
她低头看着碗,大有一种想把碗里的饭用眼睛吃了的气势,卫庄静静看着她,耐心听她把话讲完,其实她刚刚说这些,他也一早就知道。
“端木蓉说,因为我这种体质,孩子可能不易留下,要等三个月之后才能稳定。如果你不介意,那么我们就让这个孩子自己来决定,去和留。”
“好。”
卫庄想,看一次缘分,倒也不错,他真是一时半会都没法产生强烈的“留下这个孩子”或“不要这个孩子”的念头,确凿的渴望和确凿的排斥,都没有。说实话,他现在最强烈的是不真实感。
房间里静静的,他说,“先吃饭吧。”说完突然想到什么——他一下意识到自己需要考虑一些以前不需要考虑的事情,他见赤练胃口恹恹的样子,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补充道,“要不再给你做点别的,你想吃什么?”
赤练摇摇头,眼泪却清晰可见的掉在碗里,一下扭过身子捂着脸哭了。
卫庄又愣了一下,说实在话,他有时候真不太懂女人,难搞,真的难搞。但和赤练相处这么多年,他多少摸到一点门路。
他叹口气,起身坐到赤练身边,搂过来伸手给她擦眼泪,“哭什么,我不是说了,你想生就生,都依你的,有什么好哭的?……你心里还是想生下来的,是不是?想生你直说不就得了。”
赤练转过来把头埋在卫庄怀里默默抽泣,她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可能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心里还是怕卫庄不欢迎这个孩子。
“我怕你觉得……”
“你愿生我就养,没什么别的‘觉得’,你也不用担心其他的,我流沙还怕养一个孩子不成?”
赤练无声地点头,卫庄拍拍她,“你少哭会吧,好好吃饭,想吃什么就让厨房再去做。”
赤练在流沙里静静待了几日,她还是没去找端木蓉开药,不过不敢再去早晚练剑了,也不敢和往日一样上窜下跳不愿消停了,只是每天去卫庄书房帮帮忙,干点“文活”。卫庄常常要在书房忙到半夜,她也不陪他熬到最后了,肚里这个孩子的影响越来越大,她比平时容易困倦多了,一连几天都是早早就睡下,卫庄早上起来她也睡得很死,不会跟着醒过来。
这天卫庄忙完已经亥时过半了,他回到寝殿,里间还给他留了一盏灯火,幽曳地跳动着,此时是冬日,再加上赤练现在身体处于特殊阶段,屋里的暖盆放得比以往足一些——若是卫庄自己,他是不怎么需要这些东西的,平时他的寝殿里会有意保持清凉。而现在整个室内都填充着带着淡淡香气的暖意,卫庄在暖盆处站了片刻,待衣上沾的寒气都驱尽了才过去床边。
床榻内侧赤练背身躺着,她刚好一觉睡醒,迷迷糊糊的正准备接着睡,听见了动静就转过身去。
“你回来了,什么时候了?”刚睡醒的声音还含含糊糊的,带着慵懒的鼻音。
“今天回来得早一点,还没到子时。”卫庄一边脱衣一边说,“把你吵醒了?”
赤练摇摇头,揉着眼睛,伸了个懒腰,看卫庄换上睡觉的里衣躺进被里,便几下拱过去,搂着他的胳膊把头蹭上去。
卫庄顺势把那条胳膊塞进她头下,让她枕在肩头,她软软地闭着眼睛贴着他,此时不像一条美女蛇,也不像一朵霸王花,倒像一只求怀抱求顺毛的小猫。
卫庄于是隔空把烛火熄了,另一只手伸进被里,探进睡裙的下摆,轻轻揉按她光滑的后背和腰窝,渐渐手就又不老实起来,挪到她身前那两处柔软的峰壑把玩起来。
赤练明显被揉得禁不住哼了一哼,但又想起什么似的,睁开眼睛说,“你摸摸便罢了,可不能做别的。”
说完之后一下又转过去了。
卫庄对着她的后脑勺,心道,奇了,不是你先黏过来的么,再者,我说我要做“别的”了么。憋了半天,这些终究没说出口,只得无奈道,“我知道——”
——我又不是傻。
赤练听了,往后又蹭蹭,把后背贴在了他胸膛上。
卫庄大概是第一次意识到,体会到,“孩子”这种东西带来的麻烦,以及给他的生活带来的影响。在黑暗中,他进行了第一番真正的对于“孩子”这件事的思考。
他思考了一小会,伸手搂住了赤练,手慢慢从她腰际贴过去,慢慢地覆在了她的小腹上。赤练腰腹处的肌肉一瞬间紧绷了一下,但又很快放松下来,她没说话,卫庄也没说话,两个人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她的肚子还是平坦如旧,目前还完全感受不到里面驻扎着一个小活物,但那里现在确实住着一个生命了。
卫庄想起来盖聂有了儿子之后,有一天比完剑后突然跟他说,“家里有老父,膝下有幼子,是最能让人重新认识自己、重新成长的两件事。前一件事我没机会经历,而后一件事,我现在正在切实地体会着。”(1)
卫庄当时很是不屑,就差没当面翻盖聂一个大白眼,啊,他当时好像真的翻了。自从盖聂儿子出生以后,卫庄十次找他比剑,八次他都说要抱儿子没功夫和他打,他那儿子不愧是他爹的好儿子,十分配合他爹,盖聂一撒手,马上“哇”一嗓子开嚎。盖聂好不容易有一次和他打了一场,不仅怕动静吓着他的宝贝儿子要去老远的地方打,打完还要脑子抽风和他聊什么育儿心得。
跟我讲做什么?简直有病。卫庄想。
可是这个夜里,卫庄一下就回想起盖聂那句话,准确地说,他在心里回味了半天。
他突然,格外想体会一下那种从未体会过的感受。他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也许是黑暗能让人抹去一切伪饰,唤醒白日里人们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心念。
他发现自己甚至有些,盼望见到这个孩子。
他随即又想起来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久得他自己都要不记得那个自己的存在了。他回忆起冷宫里那个叫卫庄的小男孩,他也曾幻想着自己从未谋面的爹,幻想他爹是一个英明神武、雄伟强大的男人,有一天他爹能找到他,像一个英雄一样,把他和他那个弱不禁风的只会以泪洗面的娘从冷宫里接走。
显然,他的幻想从来没有实现过,而他也从来没有机会知道自己的亲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让他迅速的从一个小男孩长成了一个少年,再迅速长成一个男人。
是不是每个小孩子都希望自己的爹是个又高大,又强悍,又厉害的爹,是个可以把他们保护得很好的爹。
是不是。
而他从来没有机会得到的东西,他难道还要放掉给予的机会么。
“赤练。”他突然轻轻唤了一句。
“嗯?……”赤练含混地应了一声,她已经朦朦胧胧地又快睡着了。
“端木蓉肯定有安胎固元的药,你明天去找她要几个月的……算了,你不要自己去了,我明早派人过去。”
赤练一下清醒了,她翻过身去看黑暗中的卫庄,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看清。
但是卫庄把她的头按在了自己怀里:
“睡觉。”
赤练第二天醒过来,大半个上午已经过去了,她还没来得及下床,就有侍女端了熬好的药和蜜饯送过来,“卫庄大人让您饭前把药喝了”。
赤练喝了两三个月的药,孩子牢牢地在她体内扎下了根。她再去找端木蓉看脉象,端木蓉挑挑眉,“如果我没出错的话……”
好家伙,还不止是一个孩子,是俩。
注(1) :改用priest《杀破狼》里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