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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再一次回到上海的时候，刚好一年过去。
  这一次，我自己开车路过当时的路口。灿烂的云霞已经消失了。漆黑的大楼此刻依然包裹着绿色的脚手架，它孤零零地矗立在上海的暮色里，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的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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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林萧。”顾里还是那个满脸无敌的顾里，不过脸上多了点绑安全带的些许不爽——用她本人的话说，‘老娘为什么要被束缚在区区一个皮椅里？！’——尽管是她自己一反常态地往副驾上跳的。“我要是你，我压根就不会再过来这个鬼地方看哪怕一眼。”看见车窗外建筑的她就差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然后继续进行对全世界小说作家的无情批判。“什么‘打通次元壁’的鬼扯说法，也不是我说，你们仨（说着同时举起了自己新涂的磨砂甲开始疯狂指点）能对着这样的烂俗剧情哭出来，说明你们也是有两把刷子的......烂死了。”
  身经百战如我，也还是稍微捏紧了一下方向盘。而刚追到大结局的唐宛如显然很不能接受这样的评价。“顾里你怎么说话的！这明明就写的很感人，阴阳两隔，天上人间......南湘，天上人间是这样用的吗？”
  坐在后座另一端的南湘抱住画册，努力把视线发散到在对着窗外发呆的状态以企图逃避唐宛如的灵魂发问，不过顾里才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她还贴心的做了个思考的表情（不过因为白眼翻得太高还是很像嘲讽）才开口。“你这样说一点错的没有，这套书非常适合这个词，真的。”
  也许是自己也跟我为了这个结局互相抱头痛哭过，亦或者看不下去唐宛如那一副恍然大悟的错误表情，南湘还是强行回过了神。“打住吧你，嘴上那么嫌弃，还不是一章章的看到最后了。”再转过头，“如如，那个不是成语，以后尽量不要用，不管你觉得多合适。真的。”
  我找了个合适的停车位，准备拔车钥匙。“下去看看？”
  顾里的嘴还是和她的心一样，硬的要死。“要去你们去，我才不去。”
  “可是你不动，放在你脚下的花拿不出来诶顾里......顾里你什么表情？”
  我再一次捏紧了方向盘，而南湘比较不幸地没有忍住笑声，招来一记眼刀。
  我们的关系从来就不是歧视链，唐宛如从某种意义上说，真的是天克顾里的，所以有时候，我真心佩服她。南湘把身危而不自知的如如率先拉下了车，我拔出车钥匙后眼疾手快地摸了摸顾里滑溜溜的头发，又在顾里的十根刀片‘刷’一下扫到我脸前时双手投降。“好啦，大小姐，下车啦。”
  顾里把头偏到一边，“哼”了一声，不作理会。我瞬间恶向胆边生，准备自己开门下车。“那我就把你留在车里了哦，反正也不知道是谁看完之后眼眶红了超级久，还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的。”
  不出所料，等我关上车门的时候，顾里已经带着墨镜拽得二五八万地跟南湘还有唐宛如站在一起了。唐宛如欢呼着跑去拿花，南湘笑眯眯地看着微微噘嘴的顾里。“最后还是下来了啊。”
  顾里再次故意把脸转到一边，把后脑勺留给南湘。“我怕林萧那个小畜生把我闷死在车里。”
  “我听见我的名字了，偷偷说我什么话呢。”我决定故技重施，做作地大声喊着。“顾里，这边，我们在这边，看这里，这里！你看你，又忘记带拐杖出门了......”
  最近的路人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顾里愤怒的摘下墨镜。“林萧我警告你，你再这样在大街上大声喧哗，我的子宫是会因为过于丢脸而跟我抗议的！”
  南湘冲我比了一个‘不愧是你’的大拇指，我自豪地顺手搂过顾里的腰（并无视了她的抗议）。唐宛如也抱出了花，那束花实在是有点大，导致场面远看着就像是哪家花店的百合成了精出来快乐奔跑在大街上（......），更要命的是，她一边跑还一边大声感叹着，“我靠，这花香的......顾里，别不是你的香水漏了吧！！”
  顾里和南湘看向了同一个远方，试图向所有人解释自己不认识这个抱着花的女人。
  大楼路边还有行人留下的一些小雏菊，对比起来我们一行人就显得夸张很多。我轻轻地把花跟那些雏菊摆在一起，再站回顾里旁边，同时手也没有忘记放回去。南湘跟唐宛如抬头望向仍然焦黑的楼顶。几滴眼泪浮上了完全进入触景生情模式的唐宛如的眼眶。“我觉得那个小说里写的好像我们，多美的故事啊......你说对吧南湘？”
  南湘头上飚出几滴冷汗。“我觉得还是不要像比较好。像郭敬明那个妖兽笔下的人物......怎么听都不像好话。”
  唐宛如也翻出了思考的白眼。“......好像也是哦。”
  我把头偏向身旁的顾里，她正盯着那束百合出神。
  “你看......好多Lily......对吧顾里？”
  顾里的手绕到我腰后，狠狠地掐了一下。我差点没控制住我的面部表情。
  “嘶......我夸你漂亮！”
  “你信不信我让你今晚只有地毯睡！”
  “我错了嘛！！”
  完全抒发出自己对小说的感情的唐宛如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吃饭机器。“为了庆祝林萧出差回来，我们等下去吃什么？”
  “吃饭可以，晚餐后的时间......就算了喔。”南湘扯了扯唐宛如的衣角，明明是个很普通的小动作，她却做得那么勾人，就像以前在学校时她做过的无数次那样。“留给她们两个就可以了。”
  “喔~”唐宛如自以为非常风骚但其实欠打到顾里捏紧拳头的喊了一声，随后她那疯狂暗示的紧皱五官也迅速惹毛了我。“我懂我懂~留给你们~俩~”
  “顾里啊。”我诚恳地发起提问，“如果我当街杀人，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平安归来？”
  顾里沉着并肯定的点头。“叫上Neil的话，还可以让对方倒赔钱呢。”
  我高兴地点点头，更加高兴地看着拉着南湘逃窜的如如。
  “我靠你们这两个疯女人！！！！！”
  顾里难得心情很好地大声回应，“你不靠我还能靠谁哦你？”
  
  
我扯松浴袍，推开浴室门，蒸腾的热气让我的脸迅速地红了起来，当然，也有餐前酒的功劳。在浴缸里渐入佳境的顾里小声嘀咕了一句“流氓”，但还是给我腾出了一个位置。顾里今天用了我们都很喜欢的那个味道的浴球，我静坐了一会以享受水流前后来回推动的感觉，又在水面趋于平静之后悄悄在水面下摸住顾里的手。
“想我了没？”
顾里轻笑一声，雾气氤氲下她的脸红的有些可爱。
“就说你是流氓了。”
我把头偏到顾里的肩上，长吁一口气。“累死了，你都不知道那些人多难缠，明明是很简单的只要签名就可以的条约......”
她搂着我的肩，像学生时代的每一次一样。“毕竟我不好养，是吧。”
我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是呀，要把你再养壮实一点，最好像如如一样，你现在抱起来硌手你知道吗。”
顾里又掐了我一下。“你敢把我养成牛蛙，我就找人暗杀你。”
我反手掐住顾里精心保养下嫩嫩的脸颊。“你还需要找人暗杀？你本人明明就可以了。”
正坐在客厅敷面膜的唐宛如打了个喷嚏。

我们两个像喝高了的傻子一样，泡在浴缸里感觉水慢慢冷下来，再靠在一起偷笑。

    就像后来我经常梦见的一个场景。

我们俩的头发又黑又亮，软软地披散下来，缠绕在一起，分也分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