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雨，小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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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

墙上的时钟自顾自地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向了下一个固定的位置，留下清脆的咔嗒一声，分钟定格在了八点前的最后一刻，秒针在划过顶点了之后也垂在最下方呆呆地悬停不动，就像是上下来回腾挪了数万来回的西西弗斯最终放弃了自己的使命和罪孽，选择了躺倒在山脚之下放弃自己被惩罚的宿命。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就和诸神降下的惩罚不可违背一样，物件的命运也并不可能仅仅因为它自己的罢工而就此停歇。

“最近这钟好像总是一会儿就停了，刚换上不久的电池也不顶用。是不是什么时候和灯子一起再去挑一款新的。”刚放下手机陷入空想发呆的小糸侑喃喃自语地说着。随后搬来一张椅子，取下了那个佯装罢工歇息的钟，在它身后拍打了几下，又颤颤巍巍地重新走动了起来。

“这雨什么时候会停，灯子又什么时候会回来呢？”侑挂了回去，手指拂过钟面上傻傻的扁面蛸，那个小动物瘪着嘴的神色好像是在诉说着自己的憋屈和无奈，小小的海洋生物耷拉着耳朵，趴在钟面的上方，抿起来的嘴和眯起来的眼似乎是渐入沉眠一般。

这是侑当时最为喜欢的水中生物，比起灯子对于海豚的钟爱，小糸侑的兴趣却是与旁人不同。不知道该说是因为从小在书店长大所以读过很多与动物相关的书籍，那种大众化的动植物显然已经了然于胸乏陈可善了。鲜有人问津的领域倒是意外会让侑的目光停留更久，她一直都很愤愤为什么会把那些深海动物描述成恐怖片里的主角，它们反而很可爱，一种特别的可爱。

那些特别的东西也正是侑所一直关注、想要理解的，就像当时从七海前辈那里得到的特别一样。“特别”这个词倒不是说起来有多拗口或是刻在脑海内好记的读音，它生来有一种魔力。简单如“世上不会有两片相同的树叶”这样的道理，复杂若如何喜欢上一个人这样的感情，它们无一不是特别的具体呈现。

在这个世界上，人们所制造出来的那么多同样的产品，到头来却是自然的产物追求个性，发展的路线真是意外的大相径庭呢。

淅沥的雨声从窗口传来，铁风铃发出轻柔隽永的悠长脆响。细风从窗前拂过，比起现在居住的西式公寓，倒是给屋内增添了几分前些年坐在和室里吹风的感觉。

灯子怎么还没有回来，就算是职务调动了之后也不该是这么晚吧。星星点点的夜色已经被灰色的云笼罩，低垂的积雨云在天际勾勒出阴沉的遐思。

小糸侑驻足在窗台，远方的景色由层层叠叠的高楼组成，就像是在金属结构交错的森林里，人群就像是分工明确的蚁群忙碌着自己眼前的事。每个人都是社会这部机器中啮合的齿轮高速转动着，而对于侑来说，心里缺失的那枚螺丝却还在这个世界的哪条街上游荡着尚未归家——“真是的，灯子怎么还没回来。”

“我们的小糸医生对于自己同居的室友这么在意嘛。”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侑的脖颈被温软的手臂环绕住。虽然那股细微的牛奶清香微不可察，但是比起和消毒药剂以及那些刺鼻的化学药品打久了交道，源自于灯子身上昨晚浴后与众不同的味道还是在小糸侑的脑海里刻下了印象。

就像是猫天生对于猫薄荷的敏感，小糸侑也对那些属于她的东西有着格外的关心。无论是手机上从高中挂到现在的扁面蛸挂件，还是胸口和御守串在一起白得发亮的戒指，都陪同她的回忆一起在日记中绽放属于她们两人心领神会的微光。

“你什么时候进来，我怎么都不知道。”

显然灯子早已经习惯了小糸侑迅速的反应，更何况能够给打开公寓房门的除开她们俩也没有别人了，环绕着脖子这样亲昵的举动显然也只有七海前辈才会这样使坏。小糸侑甚至都能够断定下一秒她就会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口腔中熨热后沾染着水汽的温室暖意在耳廓边打转。

不过这团如同温室暖房的气息倒是消除了不少口罩勒紧的耳根部位的胀痛，然后随着热气的不断注入，在疲劳缓解之余说话的语音倒是更添几分诱惑——

“作为刑警在训练后当然可以做到这样悄悄潜入的效果，否则我还怎么去拯救被绑架的人质。小糸医生是不是忙碌一天累了，反倒是问出这种平日里动动脑子不会说出口的傻话？”

“七海——前辈——这么喜欢说敬语的话，那我还是这么称呼你吧。或者是不是七海刑警显得更好一些？”显然侑对于灯子这样的回答非常不满意，头上的那根呆毛也不似平日里的竖直耸立，而是歪斜到一边躺在头顶橘发上。要不是它在灯子的视线盲区，灯子一定会对这状若猫咪飞机耳的可爱模样惊呼出声，侑学着以前高中时生气的模样奶声奶气地说道，“倒是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因为有些棘手的任务耽搁了，但是我解决地也快。你看不是我这么快就解决了突发任务嘛。”原本还在使坏的恶人转身就变成了拉住侑的右手低声下气露出喜悦的大型犬，不如说高中及之后在剧团学习的经历给七海增添了许多灵动的模样。“倒是今天能不能吃到侑亲手做的美味呢，再去街边的餐馆或者点外卖吃快餐我可吃腻了！”

“那你这个时候应该低声下气的乖乖求我才是，前面还和我强调那些和我强词夺理，你今天别想吃到小糸料理了。”

“只是和侑开玩笑的啦，我错了我错了。”灯子抱住自己的脑袋，直接就蹲在角落里一脸可怜地看向侑。原本还伸展着身子叉着腰的神气模样，转而就变成了猫咪缩在了侑的面前。仿佛侑下一秒不原谅她，她就一直躲在那里不出来了，“看你当医生之后一脸严肃的，就忍不住想让你换个表情嘛。”

“唉，对灯子你真的没办法。不过下次逗我笑不行嘛，还想让我生气。你就不知道多生气会给以后多添好几道皱纹的啊。”侑做出张牙舞爪的吓唬模样，但是想了想灯子或许已经在警察生涯中看惯了那些凶狠场面，或许还是下次给她播放恐怖片更有威慑力一些。

或者说……

“今天晚饭加一道青椒炒蛋！”

“啊……”原本都已经高兴到跳起来的灯子一下子又变成了苦瓜脸，阴沉的程度完全可以和窗外灰蒙蒙的雨色相提并论。





“好吃！”

这已经是灯子第三次发出这样的声音了。

第一次是食用了蘸了酱料的天妇罗，第二次是小糸侑手制的烤鳗鱼饭团，第三次则是熬制好的味增汤。

“真是幸福呐，”灯子饮尽碗里的最后一片浓稠汤汁，发出了由衷的感叹，然后蓝眸投向了桌对面撑着脑袋看着她的，“侑你怎么不吃？”

“灯子一定很少做饭吧，难道不知道做饭的人很容易提前被食物的香气餍足嘛？”侑轻轻抿了一口味增汤，腹间稍许流淌过几分暖意，“更何况做完饭感觉稍许有些累了，食欲并不是那么好呢。”稍许打了一个哈欠，小糸侑用手撑着头，向一旁侧了侧头。琥珀的眼眸倒映在盛着味增汤的盅中，温柔的神色就像是冬日昏黄的阳光一般在闪耀之余不至于刺痛视线。

“那你也得好好吃饭的呢，侑你现在不是在担任临床的主刀医生嘛？体力消耗比起以前还要多了不少呢。不好好吃饭可不行呢，这么说来我倒是像是劝小孩好好吃饭的儿科医生了呢。”灯子拿着手中的勺子对侑说道，然后将手中的勺子向前递过去。

恍惚间，侑怀疑自己回到了高中的那些日子。

那时虽然说是一直习惯在食堂就餐，但是和七海学姐紧挨着坐在一起吃午饭还是不免在大庭广众之下感觉到害羞。特别是还会在偌大的地方偶遇学生会的成员或者是班里要好的同学，灯子在桌子下的小动作却是一边点燃理智一边让侑又爱又恨——

认真吃饭下脚尖的轻触，手臂状若不经意间相碰后的道歉，裹挟着樱花的风吹拂起灯子的发丝落在肩头

——灿烂的弯弯眉眼里都是她的古灵精怪，比起之前的严肃认真更为放飞自我了，或许这就是解开了心里的那道枷锁之后活得更为轻快自由的人生吧。

当然，那画面重合的景象可不是这些，而是那时尽管已经选择面对的自己心之所向的侑尽管已经想开，但也还没能完全在友人们面前好好地放下一切说清自己的所有。更何况有些只是属于她和学姐之间的独有故事，这些不想让别人知道也很难向外人启齿。

那时的今后到现在的两人，虽然说她选择了去喜欢前辈这样的决定，去握紧手中对于前辈赤诚到满溢的热意。但是将私下里交换的真心从盛开鲜花的旷野转而置身于往来的人群中还是不免下意识的羞涩。

所以最后就变成了两人约定下的天台便当聚会，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细风轻拂着发梢，对方的发尾在肩颈裸露出的肌肤上挠着痒。刺眼的阳光给便当染上了美味的光芒，交换食用的是对方亲手做的时候埋藏下的心意。

这和往日的食物显然不同，和姐姐做的芝士蛋糕不一样的美味，更像是平常食物里埋入了努力想要给予对方的爱意和那一起笑着什么都能够克服的未来。

那时向侑伸出勺子的动作和现在一样，过去和现在重叠在一起。时光荏苒，身前美目盼兮的黑发可人一样露齿轻轻说着“张口”，一脸期待的神情就像是给雏鸟投食的鸟妈妈一样。侑也会心一笑，配合着闭上眼睛张开嘴，等着灯子把那勺咖喱送入口中。

“所以这是要喂你才肯吃啊，侑啊就和小宝宝一样呢。”灯子把勺子抽回来，笑着点着侑说着，“所以这些食物都要我喂你吃才行嘛。”

“好啊。”


“所以你之前说的，后面一段时间都不会回家了嘛？”侑的食指轻轻敲击在桌子的表面，虽然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流露，还是那个正常模样。只是她敲击桌子的节奏并没有往日那么镇定，想来她的心绪应该是乱了不少。

“是有这么一个任务，后面一段时间为了紧急的任务都会住在警局的临时公寓里。抱歉啊……”灯子还是和以前一样，道歉的时候就会双手合十，紧张地赶忙弯腰和侑诉说着自己的不对。当然也有只有在爱人面前她才会有这份手足无措，就像是当年她急匆匆地从修学旅行回来的那天慌张而又急忙地跑去学生会室一样。

“那就再拉一首小提琴曲子吧，好像灯子你好久没有碰过那个琴盒了呢。”侑避开了灯子的视线，交叠的手指在身前。局促不安地稍许扭动了几分，就算是她掩饰地很好，也难免在灯子的火眼金睛下露出马脚。

“真的没有关系嘛，我知道你想说的。没过几天应该就是我们九周年的纪念日了吧，本来还行给你准备一个惊喜的，这下看来可能就没办法了呢。”灯子从小糸侑摩挲着胸口的那枚戒指就心领神会了侑在想什么，另外一点也是这孩子很多东西都是直接写在脸上的。

就算是她佯装着自己很坚强的时候也总有那么几点泪滴在眼角打转，就算是她于日常中在一旁思索着自己的心事也同样会心不在焉地出错，紧张和焦急或是兴奋与快乐都明显地写在她的表情和行动中。

“我会争取早点回来的，虽然说那个任务要一段时间，但是还是可以尽快做到的。”灯子拉着侑走到卧室里，取出那个装着小提琴的盒子，“不过你想听什么曲子来着？”

“就以前你练习的那些曲子就行，不过灯子看起来生疏了不少啊，左手的大拇指用指肚抵住琴颈，食指根关节稍许和手背略平，不要握拳啊。”侑看着灯子取出那把小提琴之后的姿势，不由得稍许皱了皱眉出声纠正她的动作。

“以前没见你这么对于小提琴这么上心，难道你也在学习小提琴嘛？”灯子的明眸里透出了疑惑之意，毕竟以前她学习小提琴拉给侑听的时候也没见过侑这么专业的指导和指正。

“住院部有一个病人天天在病房里拉小提琴，每天见到他都和我说了很多音乐相关的知识。所以就算是原来只是略知一二，现在也都能够直接纸上谈兵说得头头是道了呢。”手指轻轻卷了卷耳边橘色的发，将那些毛躁脱离整体的秀发又重新拢到了一侧，把束着头发的海豚发绳取下，留长的蜜柑色长发顺着肩披散下去，就像是流溢的橘色银河一般在碎钻般的灯光映照下泛出光芒。

“说来当时还是高中三年级在剧团学习的时候学的小提琴呢，不仅仅是为了要适应新角色的风格而修习一种乐器，更是因为你说学一门乐器也好啊。”

“对啊，我记得当时你在管乐器和那些弦乐里纠结了好久呢，最后还是我说小提琴不错就选择小提琴吧。”小糸侑的视线投向灯子深蓝的眼眸，那粼粼波纹中的深情倒映出一样情绪的小糸侑。

“就是这样我才努力坚持下来了呢，才有一步步走出过去阴影的我。”一边说着，灯子已经在弦上拉出了低沉的音符，但她没有继续停下她的话语——“还有现在这个在你的鼓励下放弃了演员，选择去守护更多人的我。一直都在被你鼓励着呢，侑。”

【傻孩子，你正是我的意义。因为你，我才会更好地守护你，守护这个世界。】

“Baka”小糸侑小声地将心里第一反应出来的词轻声说出口，却又沉溺在灯子的乐声和糖浆般粘稠柔滑的甜蜜之中难以自拔，还想说出口的话语又在耐心听着乐曲中丧失了原本的色彩和意义——本来还想趁着纪念日带你回家和父母正式说要结婚的呢，留到下次又是什么时候呢——侑啊，当时和学姐在一起那么坚定的你，现在怎么就在这个上面犹豫了好久呢。

几声雷鸣划过，风铃在提琴声中隐约脆响。雨声，风声在世界的乐声中奏响，又能怎么留住你和你道出那些酝酿已久的话语呢。

『鸣神の 少しとよみて さし昙り   雨も降らんか 君を留めん』
『隐约雷鸣 阴霾天空 但盼风雨来 能留你在此』


【终将成为你/灯侑】【Heart Bullet】（1）雨，小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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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神の 少しとよみて 降らずとも 我は止まらん 妹し留めば』
『隐约雷鸣 阴霾天空 即使天无雨 我亦留此地』

→To Be Continued...


【终将成为你/灯侑】【Heart Bullet】（2）






后记：
*** 灵感改编自于短片the DollMaker
*** 关于两人的职业选择非常随性——就是从Kamen Rider的历代主角中挑了两位（指Ex-Aid和Drive）【请无视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