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灵魂伴侣


1.
当Bond整理完M留给自己的遗物，走出MI6总部时，伦敦早已是华灯初上。晚风有些微冷，Bond不禁拉紧了些身上的大衣。他不知道应该去哪里，被收回的公寓还不曾分配下来，但他却不想随便找一家宾馆，住上哪怕仅仅是一夜——在这么多事情发生以后，Bond忽然也渴望着有一个人可以让自己稍稍敞开心扉。
除去007这个冰冷的代号，他是James Bond，也不过是一个已经步入了中年的男人，也偶尔渴望着普通人的生活。
Bond在路边的店里买了一瓶whisky，漫无目的地看着黑夜中的万家灯火。抬起头，他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栋公寓楼下。
Bond知道这是哪里，嘴角不禁挑起了一个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微笑。他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挖空心思，打探了解关于那个年轻人的一切。
不过Bond知道，他的军需官比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认定的要有趣得多。

那个年轻人不同于人们想象中军需官的模样，过分年轻的面庞，半框的眼镜后藏着一双灵动的绿眸。Q的话语中总有着骄傲和锐利，但无可否认Bond从他那里拿到的装备总是可以在关键时刻派上大用场。
多年的特工生涯让Bond练就了看穿他人的能力，比如在第一次交手时摸清敌人的弱点，比如从面前的女人身上任何一点小的细节洞察她的身份，意图。
但Q和Bond身边的所有人都显得不那么一样，不容易被了解便更加引人想要靠近。

甚至，当Silva的双手抚上他的大腿，暧昧不明地说起“每个人都应该有些爱好之时”，Bond的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浮现出那双灰绿色的眸子。
爱这个字眼对James Bond来说已经有些陌生了。对他来说，和一个人共度一夜十分简单，只是从那抹猩红消陨在深蓝的水底后，他的心似乎再也不会为谁打开。
Bond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他的意外，也不愿为此多想。他只是知道，此时此刻，他的所有念头都将他引向那一个地方。

Bond敲开了Q的家门，晃了晃手中的酒瓶，换上了007的招牌式笑容，“我冒昧地询问长官可否同我喝一杯。”Q侧身让开过道，在Bond进屋后关上了房门，“如果你可以告诉我是怎么知道我的住址的，那么，我想我很荣幸。”
Bond毫不见外地坐在了沙发上，“你应该知道我连M的住处都可以找到。”Q没有对他的回答做出什么评价，转身去了厨房拿来两个酒杯。
“Well，Bond，what do you want to talk about？”

2.
让人有些意外，Bond就这样聊起了自己。关于童年时在天幕庄园短暂即逝的快乐，关于父母在意外中的离世。
“我在那个密道里呆了一夜…”Bond喝了一口杯中的液体，若有若无地笑了笑，“好像在那之后我就不再知晓有关脆弱与恐惧了。”
他说到了自己怎么进入的MI6，关于M在他的心中的分量。“她很重要，even if she is a bitch.”
甚至，Bond还讲起了威尼斯，Vesper，那段他始终不愿碰触的记忆。
末了，Bond仰头饮尽杯中最后一滴whisky，转头看向身边的军需官，“那么你的故事呢，我的长官？”

Q想把自己的坦诚归罪于酒精的作用，他知道自己不胜酒力，却不得不承认Bond的来访是让自己心情再也无法平静的催化剂。
军需官回忆起自己的学生时代，“我从小就觉得电脑比人要亲切，”Q的声音一如平时的冷静，“起码，可以让我忽略很多人刺耳的话语。”
Q告诉了Bond自己是怎么狂傲地黑进了MI6的系统，然后成为了最年轻的军需官；也没有隐藏一直以来自己因为性格与性向，遭到的冷眼与嘲讽。
“啊…我想这没什么好隐瞒的”Q笑着看向Bond，脸上的绯红昭示着他已然有些微醺。
“不过就是我并没有真正和谁在一起过…我总是爱上错误的人。”Q并没有放下手中的酒杯，“你知道么，Bond，Moneypenny提醒过我，千万不要爱上00系特工——尤其是你。”他轻笑了一声，看着身边的特工。
Q的眼中因为醉意蒙上了一层雾气，眼底的流光溢彩，仿佛随时可以破碎。
“但是，double-o-seven，我想知道，我在你的生活中会有怎样的位置？”他的手轻轻攀上Bond那双布满枪茧的大掌，试图将自己的十指与之缠绕。

“我爱的人最终都会离去。在我的生命里没什么可以长久，连同它本身也是如此。”Bond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哪怕我爱你，我能给的也许也只有爱，而已。”他并非想要将眼前自己早就想要得到的人拒之门外，只是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承诺，还能承受或许又一次的失去。
Q用食指堵住了Bond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语，
“If this is my last night with you,hold me like I'm more than just a friend.”

接下来的一切都发生得理所应当。
Bond轻轻吻上面前年轻人温暖而柔软的唇，交换带着酒香的津液。更多细碎的吻落在Q的额间，耳后，Bond抚摸着他的面颊，视若珍宝。
从客厅到卧室的途中他们都不曾分开一丝一毫，仿佛一分一秒的远离都是对时间的浪费。Bond考究的西装外套掉落在了地板上，Q睡衣上的扣子也在没有进入卧室之时就已被全数解开。
柔软的织物围绕着军需官赤裸的身体，特工以身材的优势将Q控制在身下，动作却是异常的耐心，温柔。
长久以来，对Bond而言，性是工具，抑或仅仅是发泄身体欲望的手段。但是此刻，他确定这一切都是自己想要的，仅仅是出于情感上的渴望，渴望把身下的年轻人从身心全部占为己有。
喘息的间隙，Bond一遍一遍叫着Q的名字，断断续续地说着“我爱你”，然后又迫不及待地再一次将自己的唇与对方的重叠。
窗外夜色浓重，床榻之上，Bond将熟睡的Q紧紧锁在怀抱之中，仿佛拥有了一切。

这一夜Bond睡得异常安稳，清晨时分，当他睁开眼，映入瞳孔的便是身边人那双带着粼粼水汽的绿色眼眸。
“Morning,Cute.”
“Morning,Bond.”Q在Bond的臂弯中伸了个小小的懒腰，笑着回应。
“这似乎和你以往的早晨不大一样吧，毕竟身边躺着的不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Q打趣道，“会不会有点失落？”
“我通常会在天亮前离开，”Bond吻上年轻人的额头，“但你和她们不一样。。”
“不过，昨天你还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Q歪着头，“我在你的生活中到底会有会有怎样的位置？”
“最重要的位置，”Bond把手臂又收紧了些，“只是我能给的只有爱，而你值得更好的。你不必和我一起过这种永无定数的生活。”
“但是，Bond，我不要你的承诺，”Q的眼中是坚定的光芒，“我甚至不需要爱。因为某种意义上，我们需要的只是彼此啊。”

3.
Bond始终没有搬到新的公寓，他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了Q的家里。那间原本就不大的公寓显得更加拥挤了，不过他们两个人对这一切都甚是满意。
堂堂的00系特工开始了漫长的，讨好军需官家猫咪的征程。直到最后，才终于用来自世界各地的猫粮收买了那两个小家伙。
“她们可比你难拐到手多了。”在Bond第N次被小猫们抓伤后，一脸委屈地抱怨。他们会在周末的日子里一起给小猫们洗澡，只不过到最后需要清理的好像不仅仅是那两个小家伙了。

Bond的阿斯顿马丁的副驾座上再也没有不同面孔的女郎，有的只是那个头发有些乱糟糟，戴着半框眼镜的军需官。他们像所有的情侣一样，在Bond不用出外勤的日子里，一起上班下班，在分别的时候交换一个吻。除去Q的下属们总是抱怨自家长官和自己的男朋友，兼大英帝国最受欢迎的特工007，总是在军需部旁若无人地亲亲我我，M还是很满意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克住Bond的人。

难得的假期，Bond带着Q回到天幕庄园。战火的痕迹还是清晰可见，但城堡已经被修缮得几乎是从前的模样。
在父母的墓前，Bond没有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拉住了Q的手，Q将怀中的花束轻轻放在了墓碑旁。
他们在那一片沼泽旁点燃了篝火，火焰映着两人的面庞，将Q的发梢勾上金边。Bond看向身旁的爱人，“Cute，你相信有灵魂伴侣么？”
这种哄骗小女生的问题从James Bond这个情场老手口中问出似乎有点令人发笑了。但在浩瀚星河之下，温暖的火堆旁只有他们两人，Bond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话题让这一刻显得更加诗情画意，也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多么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定格这一秒。

“这似乎是一个不解风情的理科生不太会想要回答的问题，”Q轻笑着，拿起手边的木棍拨弄着木柴。
“我大概是不相信的。你永远也无法知道在茫茫人海之中哪一个才是那个所谓的生来契合的另一半，甚至不知道你们是否会相遇，相识。”Q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向Bond那双总是封印着一片海洋的双眼，
“但是，如果每个人的一生都注定逃不开那么一个人——我想，于我而言，那个人，一定是你。”
Bond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Q拉在身边，一刻也不愿对方从自己的臂弯中离开。一颗流星从天边划过之时，Bond没有迷信地许下什么愿望，毕竟对他来说，他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再无他求。

4.
Bond和Q除去情人的身份，依旧是工作上最好的搭档。
不过事情唯一有一点变动的大概就是害怕坐飞机的军需官竟然也开始时不时出外勤，当然只是跟007的任务。Q还是会因为Bond不爱惜装备和他拌嘴，不过Bond显然找到了更好的解决办法，比如用一个足够长的深吻打断怀里的小家伙的喋喋不休，或者在晚上好好补偿自家军需官加班的辛劳。
在任务中和女线人打交道依旧无可避免，Q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其实你大可不必留下她一人的，”Q看着半夜归来钻进自己被子里的特工先生，“我可没那么小气。”
“但我想抱着你。”Bond闭上了眼睛，一把将Q钳在怀里，像是个耍赖的小孩。Q无奈地看着这个孩子气的老男人，却忍不住吻了吻他的胡渣。

一次，Bond在欧洲某个小国执行任务，他依旧以自己的做派开着最拉风的跑车，在所到之处炸平一片。当然，也没有把Q交给他的武器完好无损地带回。
提前完成任务的他没有急着返回伦敦，Bond带着自家军需官在一个小镇住下，算是忙碌后的享受生活。
黄昏时分，Bond开着车把Q载到海边的小教堂。这里不是旅游胜地，没有什么游人，在礼拜堂中，Bond忽然单膝跪地，蔚蓝的眼眸中是不曾有过的虔诚。
“我知道自己是个麻烦，并且，也许就像我说过的自己还不配去承诺什么。不过此时此刻，我还是冒昧地询问你，我的长官，愿意做我一个人的军需官么？”
Q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又很快地抑制住了喜悦，恢复了平时牙尖嘴利的模样。
“Well，double-o-seven，你应该知道你的装备损坏频率已经高到我的时间只够当你一个人的军需官了。”Q满脸的调侃，看着面前认真的年长特工。
“还有，我真的很开心你没有把戒指像那些武器一样弄丢。真的，我很意外…”
“Cute，说重点。”Bond打断自家军需官絮絮叨叨的废话，他知道他的Cute不会拒绝，但还是想要听见那句话从他嘴里亲自说出来。
“哦，James Bond你是白痴么？我有什么拒绝你的理由呢？”Q俯下身，捧起Bond的脸颊，在唇上印下一吻。
银色缀有碎钻的指环被套进二人的无名指上，“Till death do us apart.”
Bond在怀中的人儿耳边喃喃说道。

5.
多年后，Bond和Q都成为了MI6的传奇。

他是功成身退的007特工，他是MI6历史上最年轻的军需官。
他们是最默契的工作搭档，他们是忠贞不渝的伴侣。

Bond曾无数次肖想过自己未来的人生，也许会为国殉职，换来一场只有荣誉没有眼泪的葬礼，也许会有幸得以终老，孤独一个人在生命的最后回忆一生的辉煌。
只有如今的生活是他不曾料到的。
但是却是他最想要珍惜的。

他们搬出了Q的那间小公寓，在伦敦的市郊买了一栋更大的房子。他们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在清晨去到离家不远的商店采购食材，在过马路时自然地牵起对方的手，在和新邻居打招呼时甜蜜地相视一笑，说道“这是我爱人”。

时光的确在飞逝。Q总是喜欢在帮Bond擦干头发时找他头上到底又多了几根白头发，在帮他用老式刀片剃胡子时嘲笑Bond怎么又长了几道皱纹。
他们的猫也老了，在他们的脚边一打盹便是半天的光阴。
我们和时光都在苍老着，幸好，我们还拥有彼此。

Bond知道他们还会在一起很久很久。未来的光阴还有着未知与变数，虽然不如曾经的特工生涯那般险恶，但也仍充满着磕绊与挑战。
不过，唯一不会改变的，大概就是像当年他们在落日下的教堂中说过的那样，
“Till death do us ap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