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bg，乙女味不浓但是真的是乙女
·14伦in训练兵时期


突如其来的训练项目对已经参军两年的104期士兵们来说并不陌生。只是这次训练的内容让年轻的军人们有些摸不到头脑，教官要求他们这三天里在特罗斯特区轮流巡逻。

说是训练，这内容未免过分轻松。但谁又会嫌弃高强度的日常里来点轻松的时间？因此，大部分人都习以为常地接受了训练的内容，并开始盘算着如何在训练中偷懒。

瑞拉想的多，她从小到大都爱比同龄人多想想身边发生的事情。她分外在意内容里的那句“遇到任何意外都要立刻向带领所属班的驻屯兵前辈报告”。

这意味着还是训练兵的他们没有判断意外情况的权力。

“你别发呆啊。”

出声提醒她集中注意力的是她这三天的搭档艾伦·耶格尔，黑发少年绷紧了脸上的线条，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是个合格的士兵，然而他还处于孩子的年龄，这份努力反而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嗯，我知道了。”瑞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训练兵两人一队分散开来在城里沿着街道巡逻，瑞拉和之前不太说话的艾伦分到了一块，但至少两个人都是同期的训练兵，一块走着虽然无话可说却也不算气氛尴尬。

这说不定会是训练兵团时期里她与“和男生在城里约会”最接近的经历。想到这里，瑞拉觉到这次的训练变得有些新奇了。

倒不是说瑞拉之前对艾伦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她没有喜欢的人，只是此情此景让她突然想到了女生宿舍难得的一次夜间谈话。

瑞拉记得，当时大家半遮半掩地讨论同期的男生。青春期懵懂的心思在谈话间如点点星火明灭不定，女孩们互相试探，隐瞒，生怕被同伴们看出自己有了喜欢的人，又想要知道朋友们是否和自己已经陷入了恼人的恋情之中。

她们是士兵，也是正值年纪的少女，和异性的同龄人朝夕相处自然难以避免生出不一样的心思。而对于生活缺乏乐趣的军队来说，少男少女对约会的幻想大约就是和心仪对象这样两个人在附近城区里散步。

太可惜了，如果现在和艾伦组队的是三笠的话，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提到恋爱话题，她最近也遇到一个难关。到底该怎么处理，瑞拉实在是困扰至极。

报时钟敲过两次后就可以换班。在那之前他们要去固定的位置集合并上报情况。瑞拉和艾伦到了地方，已经有些偷懒早退的士兵在那儿聊起天来了。

“我说艾伦，你自己死守规矩也就算了，让女生跟你一起受罪多丢脸啊。”坐在台阶上聊天的人中的一个挑衅地对艾伦说，“这也不是能够赚取分数的项目，这个女孩跟你一起撑到现在，你不会觉得内疚吗？”

“哈？！”黑发少年竖起眉毛，脸上的表情从不可置信转为了愤怒，“你们才是，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在民众面前偷懒？这样也能算是士兵吗？”

他又看向一言不发的瑞拉想要指责她，在艾伦看来，瑞拉刚才默认了那些人的话。

可是实际上瑞拉却一脸为难地看着别的方向，她又在出神。意识到艾伦回头在看她，少女才反应过来，她慌张地说道：“我的话没有关系的，这是士兵应该做的工作。而且不管性别，我和你们一样都是经历了两年训练的士兵，这种程度很轻松的。”

少女扯了扯艾伦的袖子，小声道：“他们只是在找茬。你知道的，我们没有提前回来，他们就得等到我们集合才能离开。”

艾伦眉间的褶皱舒展开来，他看向身旁的少女，刚想对她说些什么，可瑞拉说完话就向艾伦道别回训练兵团的军营去了。

明明一起回去也可以。不过既然她要自己回去，他也不会勉强她。14岁的艾伦对男女之别毫无具体的概念，他脑子里自然没有避嫌的必要，他觉得瑞拉的行为有些冷淡。

什么啊，还以为可以多和这家伙聊聊的。艾伦无趣地想。




第二天的巡逻依旧和前一天一样，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陈腐的植物气味弥漫在街道上，萎靡的热天，太阳晒的路面发白，一丝风也无的城市比昨日更为难捱。艾伦能感到汗水的热流顺着脖子往衣领里淌，温温乎乎的。

他看向瑞拉，后者也满头是汗，她褐色的头发成缕地贴着额头，灰眼睛雾蒙蒙的，显然是被这太阳晒得迷糊。

艾伦心里有些抱歉，他对旁边的少女说：“对不起，我们本来应该是更晚一点的轮次，但是昨天我自作主张和别人换了。”

他和一个想要趁这次任务和城里的父母见个面的男生换了班。

“没事，这都是小事，训练兵和父母见面的机会很难得嘛。”瑞拉笑了笑，用手撩起刘海，“不过这天气还真是热啊。”

艾伦也跟着笑了笑，他的心情莫名愉快了起来：“在西甘西纳的夏天比这还要热。到了傍晚，我们会去河边避暑，可惜这儿的河水质并不好。”

“是啊，河鱼一股腥味，每次轮到做饭的当班我都很头痛呢。”瑞拉随口说道。

“阿明说要是有香料的话能把味道盖过去。可惜我们买不起。”

“我倒是听说用牛奶煮也可以不那么腥，这两种方法都是训练兵团负担不起的呢。”

“是啊，每天都是土豆，真想知道贝尔托特怎么长这么高的，他快超过185了吧？”

“……”瑞拉却不回答他的问题，她的表情凝住了，然后快速地转过身去。艾伦奇怪，又绕到瑞拉的侧面，同伴盯着水果摊，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怎么了？”艾伦皱着眉头，他又往之前他们正对着的方向看，发现同期生的托马斯不知何时站在了街道的另一头。他正直直地看着瑞拉，看到艾伦注意到他了，托马斯大步走过来，有些兴奋地打招呼道：“瑞拉，艾伦，好巧啊。我在等人来换班呢。”

“托马斯你也拿出干劲来了，真难得。”艾伦不明就里地说。

托马斯笑了几声，手搭上瑞拉的肩头，他支支吾吾又面红耳赤地说：“瑞拉，今天巡逻结束后，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去吗？”

少女表情尴尬地沉默着，托马斯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了。

摸不清楚状况的艾伦变得有些烦躁，他觉得街道上被晒得升腾的焦臭味比刚才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瑞拉抿了抿唇，说道：“对不起。”她拿开托马斯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对面的男孩，“对不起，托马斯，我不能。”

托马斯后退了两步，扯了扯嘴角：“嗯，是我应该说对不起，明天再见，瑞拉。”

他落荒而逃。

艾伦思索了一会儿，微微眯起眼睛：“所以你昨天走的那么干脆利落也是因为托马斯吗？为什么？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瑞拉勉强地笑了笑：“嗯……没什么事情呢。”

他知道她在说谎，但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不应该去追问她，所以艾伦什么也没说，他拍了拍瑞拉的肩膀表示理解。

这一天的巡逻也就这样过去了。




问题发生在第三天。

这次他们担当了夜间的班次。瑞拉按照规定检查通行的马车时被车里坐着的客人之一用刀架住了脖子。

幽暗的夜沉如深水，只有少女细腻脖颈前的刀刃映出一抹寒凉的冷光，艾伦几乎觉得假如她稍微用力呼吸，那一层白皙纤薄的皮就会被割破，渗出涔涔鲜血。

瑞拉屏住呼吸，艾伦想要上前救回同伴，却只能在原地束手束脚，动弹不得。他知道，大多数情况体术不会发挥用场，他不敢乱动，生怕同伴会被割开喉咙。

“训练兵吗？你如果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我们会在到达通往城门之后把她放回去。”

男人把刀刃更贴近少女的脖子，艾伦绿色的眼睛里燃起冰冷的火焰，他想起了九岁的那个夜晚。

“快住手！”

这话说出口却有另一个声音和他重合。

一个年轻女人撩开马车的车帘，她穿得非常考究，富有光泽的头发盘在脑后。她对那个男人说：“席克，你别伤害这个女孩。”

男人不耐烦：“我不会杀了她的。不带走她怎么能保证这小子会不会去和他的上司报道”

“……带我走的话，马上就会暴露的，除非你们能在45分钟内想办法离开这儿。”被挟持着的瑞拉抖着声音说道。

她有些胆怯，但是说出的话却很有条理，声调也变得平稳了：“我们马上就要集合，我不在的话很容易就会发现我们负责的街道出了问题。你们就是这三天来驻屯兵团的人在找的人吧？利卡小姐？”

利卡是特罗斯特这座边城里一位贵族的姓氏。艾伦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提到这个名字。他忍不住用探究的眼光和同伴交流，少女灰色的眼睛安抚地看着他。

“……在这座城市里负担得起这件裙子的年轻女人并不多，况且刚刚进入车厢查看时我在你们看到了利卡家的家族徽章，你们是想要一起离开这里，对吧？”

瑞拉的猜测是对的。那个女人捂着嘴巴，不敢相信地看着少女开合的嘴唇。

挟持着瑞拉的手很白净，手指没有因劳动产生不美观的膨胀，艾伦知道这个男人并不像他们一样经过训练，因此他使用起暴力显得更为可憎——没有经验意味着脑袋里没有把握使用暴力的度量。

趁席克因为瑞拉的话分心，少年扑了过去。男人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推开艾伦，毫无经验地松开了瑞拉，少女却没有趁机逃跑，反而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了席克的肩膀，和艾伦一起把他按在了地上，男人的身体撞在坚实的路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利卡小姐露出希望破灭的表情，眼睛里渗出一层泪水。

艾伦把挣扎着的男人从背后压制住，瑞拉却按住少年的手让他不要太粗暴。女孩比他要小许多的手凉凉的，看来心里也不是表面上那么镇定。

瑞拉确实怕，她刚刚在这个不知轻重的人手上走了一遭，可她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她对艾伦说：“我们当做没发生这些事情吧。”

艾伦的第一反应是发出一声无意义的语气词，他心里很不可思议。

“你要违抗军队的命令吗？”

“不，不是的。利卡小姐的父亲现在希望他们走掉，不然他们早就被他抓到了。艾伦，你听我说，如果第一时间没有找到她，过这么长时间再带女儿回去也没意义，声誉已经没法挽回了。”瑞拉说，“想想我们接到的命令，他们要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我们不应该知道这些，如果我们知道了，说不定会被利卡家的家主想办法赶出特罗斯特区。”

她一口气说完，脸因肺部氧分不足浮起些许红晕来。

艾伦沉默良久，还是按照瑞拉说的松开了男人的肩膀。瑞拉知道这不是因为他觉得这样做正确，而是因为她想要他这样做。

马车就这样消失在了黑夜里。




他们索性不再进行无谓的巡逻，一块坐在原地平复呼吸。

瑞拉安全以后反而感到后怕，浑身发软地坐在地上。经过刚刚的事情，她感觉和艾伦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艾伦，那样子冲过来很危险啊。”瑞拉喃喃地说。她眼神涣散，又觉得双腿重的像挂了两个沙袋，完全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你还说我，你才是，到底怎么推测出这些事情的？”

“女人的第六感……有这种说法吧。”瑞拉苦笑着说，“恋爱还真是了不得的东西啊。”

艾伦又一次皱起眉头，瑞拉注意到他经常做出这种表情，少年有些不满地说：“我不明白，为什么在墙壁随时都可能倒塌的情况下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做这种事情。”

“用『这种事情』形容吗，艾伦果然没有这方面的神经啊。”看少年脸上的表情更加不快，瑞拉语气轻松地补充道，“我也是。完全不懂喜欢是怎么回事啊。”

“但是，我不认为喜欢是多余的。正是因为随时都可能迎来末日的原因吧……不是有个说法，生物临死之前都会想要尽量留下后代。这样看的话，也许大家是出于本能行动。所以人们沉浸在爱别人这件事情上并不是不可原谅的，对吧？”

少女冲着艾伦笑了笑。

“但是你拒绝了托马斯。”艾伦说完话，才觉得这话不合适，但它就是这样从自己的嘴里冒出来了。

“唔，艾伦察觉到了吗？”瑞拉有些为难，声音却并不后悔，“我拒绝是因为我不喜欢他呀。如果勉强答应的话，反而糟蹋了这种珍贵的感情。”

她把头转向夜空的方向，那里依旧没有星星，但是少女的眼睛里却倒映出了繁星一般亮晶晶的。

“我认为爱着别人的人是幸福的。哪怕会被拒绝，哪怕可能明天就会死……曾经享受过给予的快乐，死前的遗憾就会少一些吧。”

一种幻觉似的欢乐轻飘飘地从艾伦的胃里升起，他看着少女白净的侧脸，她的睫毛上仿佛落着金粉般的光。

“人去爱别人，因为他们活着，因为他们出生在了这个世界上，所以去体验，去经历自己想要经历的情感。这也是在这过分狭小的墙内为数不多能够被容许的自由吧。”






艾伦·耶格尔得知同期生在特罗斯特夺还战的伤亡时，距离那次作战已经过去了两个礼拜，包括马可在内很多同期的士兵都牺牲了。

艾伦曾经心存侥幸自己的同伴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惨败于巨人，因为他亲眼看见了同伴们如何努力地锻炼自己。

但是少年自己的经历告诉他，努力也好，梦想也好，这些东西在巨人面前并不会给它们眼中的新鲜肉块带来多少优势，就算是调查兵团的老兵也不能保证自己百分百生还。他从同伴嘴里听见瑞拉的名字，她似乎是在最初掩护居民撤退的时候就被巨人吃掉了。

有一瞬间，艾伦想起少女盛着星星一样的眼睛。那时飘忽不定的感情也再度复苏。

那是个凉爽的夏夜，城市里飘来了温凉的风，他少见地放松了自己，仿佛沉浸在一个儿时的美梦里。

只是这些微妙的情感在被打开被现实曝晒之后，失了颜色失了温度失了味道，变成带着咸味的两滴液体，同他刚刚所悼念过的一切无法回来的过去一块落在了地上，很快就不见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