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很抱歉，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是这样仓促的状况。”
    你也的确没想过，竟是在公司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和隔壁未名市赫赫有名的左然大律师碰面。此时你还拖着行李箱，正准备赶往这次项目的主要拍摄地。
    而同行的人本该是左然的搭档，也是你儿时相识的小玩伴。
    “没关系，她身体要不要紧？”
    你承接了一个项目的拍摄和制作任务，性质属于公益项，主要是为某个村庄的孩子们开展一系列的法制科普宣传。资方主张邀请未名市忒弥斯律师事务的律师来做本次特别节目的顾问。说来也巧，看资料你才发现，左然的搭档正是你小时候结识的玩伴。
    那个时候，她好像是跟着家人来恋语市探亲的，恰好暂住在你家隔壁的那幢楼里。年纪相仿的女孩自己，一起聚在社区玩耍，一来二去也便熟稔。几乎每年节假日她都会来找你玩，这样的美好时光大约一直持续到中学以后。
    “没太大的问题。可能前段时间接的案子让她太焦虑了，饮食没定时定数就犯了胃病。”
    被问及这事的时候，左然不由眉心轻蹙，多少流露出些许的担心和不安。
    “唔，她啊，小时候就挺逞强的。可要麻烦左律师多多照顾她了。”
    “应该的。”
    似是一说起自己搭档的事，左然的神情里多少褪去了几分拘谨，多了几分松快。你微微一笑，自然也是早已心知，两人的关系还不止如此。
    “让我来吧。因为我临时赶过来，关于节目的事还想提前和你沟通下，所以心想自己开车载你一起去会更便捷些，希望你不要介意。”
    左然一边接过你手中的行李，绕到车尾的后备箱，一边和你解释。
    夜里才接到儿时玩伴满含歉意的电话，说是突然病倒了，于是自己的上司兼搭档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再去山村吃苦。
    所以，最后你节目的临时顾问变成了眼前的左大律师。想想，倒还是自己的节目赚到了。你不由莞尔一笑，
    “没事，我的工作团队已经提早两天去那边踩点取景了。左律师按照自己的方式和小朋友们宣讲就好了，如果有其他需求我会和你提前说明的。”
    “好。”
    “说起来，我和左律师倒也算是名副其实的临时搭档了。”
    左然笑了笑，对上你有些意味不明的神色，还是接着话茬随口问了一句。
    “这话怎么讲？”
    他顺手就将行李都规整好，便示意你坐上副驾。想来一路上这样更方便交流，你还是欣然同意了。
    “我也是两天前临时决定自己亲自去盯场的。”
    对此，左然只是一边绑着安全带一边颔首不语。他听说了的，原本和自家搭档一同前往的是位名叫安娜的女士。
    思绪顿了顿，刚想再问点其他的，却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打断了。
    “抱歉，是我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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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行】
    “老板，你还没出发吧？”
    来电的人是悦悦，咋咋呼呼的，开口还喘着气，听起来有些焦急。
    “正准备走了，有什么问题？”
    “嗷，那你等等许教授吧，他正下来找你了。”
    “许墨？”
    你不禁惊讶又纳闷，往大楼入口的方向一探，果然见到熟悉的身影拎着一个大行李袋，向你匆匆而来。你连忙挂断电话，解开安全带，又下了车。
    “你怎么来了？不是下午的车吗？”
    “想在临走前再见见你，可是有个小骗子竟然不告诉我，她也要出差。”
    “唔……”
    “而且，还是和我同一个目的地，对吗？”
    “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许墨望着你的目光很是炽烈，你多少有点羞赧，垂眸别开了视线，极轻地说了一句。但是，你知道，他不会听不清，也不会不明白——
    你和安娜掉换了节目任务，不过是因为这次要去的村庄正是许墨要去支教一段时间的地方。
    “我很高兴。可是也有一点不开心。小傻瓜竟然还不和工作团队一起走，我可是会担心的。”
    “啊，不要紧，我是和我请来的临时顾问一起走的。”
    “嗯？”
    许墨抬起眸来，这才留意到你身后的车有点陌生。还有，已从驾驶室下车绕到你们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帅气又得体，让许墨不自禁眯起了眸子不解地望着你。
    “介绍下，我们这次法制科普节目的顾问，左然律师。这位是许墨，大学教授。”
    “您好，左律师。”
    许墨敛了几分笑意，眉头微微上挑，却只是温和有礼地向左然伸了手。
    “您好，许教授，久仰了。”
    “两位要不到地方了再交流？我们先出发吧。”
    你看了眼手表，而且实在觉得停车场似乎不是会面的好地方，出声催促着他们。许墨和左然都略略颔首同意你的建议。
    左然又回到了驾驶座，你伸手去开车门时不由愣了楞，才想起许墨还站在你的身后没有要走的意思。心头一动，便忽然转过身来。
    “许墨你要不跟我们一起走吧？”
    “嗯？”
    “既然都被你逮了个正着，你把车票退了，一起走呗。”
    惊喜就这么被意外搅了，你心里竟还有一丝心虚，悄悄地伸出小指勾住他的，来回晃悠着示好，终是引得许墨轻声一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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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座】
    左然开车很稳，话也不多，好像打破了你对律师可能很会聊的印象。
    关于录制的流程你尽量言简意赅地同他说明，针对一些重点问题他也会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沟通就变得尤为顺畅。
    心中不由踏实了很多，你的笑容便一直挂在唇边。偶尔也会下意识回眸去看后座的人，但一路上最安静的人却仿佛是你真正的节目顾问。
    许墨不插话，也不搭话，只低眸看他的书，低调得仿佛不存在。可是，你却在一阵沉默后，暗暗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似他是更有力地在同你表达，这一趟他是不是多余了？
    你咬了咬唇，场景并不适合安抚小心眼的男朋友。多少有点泄气，脑袋微微后仰靠住了椅背，闭上眼，打算养着精神到目的地再说。
    可能是有点累了，伴着车厢里流淌的轻音乐，竟是慢慢沉入了梦乡。
    你是被脑侧轻微的钝痛给闹醒的，睡着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脑袋歪向了车窗。车辆驶入服务区停当的那一记轻震让你不自觉就磕了过去。
    但你感受到的并非是撞上玻璃的触感，而是被什么稍稍阻挡了，尽管还是撞了上去，却没有预想着的疼。
    “嘶……”
   你陡然醒回了声，脑袋被推回了正位，多少有点茫然地回眸看向身旁的左然。挺身想要坐正的时候发觉身体有点麻，顺手就拽了下左然的手臂借力让自己彻底缓了神。
    “咳。”
    左然清了清嗓干咳了一声，你才忙不迭松开手，不好意思地说，
    “谢谢。”
    “你可能更应该谢许教授。”
    “诶？”
    闻言，你向后看了许墨一眼。左然淡淡一笑，接着说道，
    “饭点了，我去买点吃的，需要帮你们带什么吗？”
    你看了眼许墨，才慢慢意识到刚才可能是许墨替你挡了那一下。他回看着你，却没有直接回答左然的问题，而是含笑问你。
    “要自己去看吗？”
    “不要啦，麻烦左律师随便买一点就好。”
    “嗯，麻烦了。”
    左然识趣地下了车，却是在车门还未完全阖上的时候，就捉着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该吃饭了。”
    你只是好似听到这一句，然后冲许墨甜甜地笑。
    “工作上的事都和左律师核对完了，对不对？”
    “嗯。许教授是不是想让我来后排陪你呀？”
    你毫不掩饰地揭露许墨的心事，他微微一怔，旋即也一点都不客气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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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
    后续的路程，车厢内更是安静得异常。当然，这些你是感受不到的，靠在许墨身边你瞌睡得比刚才更为安稳。
    车子停靠在村口的空地，左然指尖下意识轻敲着方向盘，抬眸看向了后视镜。两个男人竟是这样头一次对上了视线。
    左然愣了愣，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许墨倒是更自得地礼貌回笑。
    “我去后备箱拿行李。”
    意思是让许墨将你喊醒。许墨会意。
    “谢谢，麻烦左律师了。”
    左然推开车门的时候，许墨或只在你面前才流露的温柔让他听了个正着。
    “小懒猫，我们到了。”
    唇角不由捻出一抹笑意，脑海里跃出自家搭档贪睡的模样，脸上竟是一热。
    你们行人拖着行李正面迎上前来迎接的村长。老人家满面含笑，看起来亲切又健朗。
    毕竟此行你和左然才是主角，许墨还是有礼地落后你们半步，跟在了后头。
    “村长好，这是我们这次的节目顾问，左然律师。”
    “哦哦好好，小姑娘你男朋友果然一表人才。”
    一句话让你们三个人均是表情一僵。
   “……诶，左律师不是……”
    还是你反应更快些，不知道村长误会了什么，但当然得否认了。村长却是摆摆手哈哈大笑起来，
    “小姑娘别不好意思啊，我都听你们之前来的小伙子们说了，说你和节目顾问是一对，多好啊，郎才女貌。”
    这群家伙，你心里暗道不妙，眼神却是瞥向了身后的许墨。
    “村长您误会了，我只是临时的顾问。”
    还是左然轻声开口稳妥地同村长解释，老人家听了两句不太好意思地拍了拍脑门，直言抱歉，
    “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抱歉啊，果然还是这位小伙子和你更登对啊哈哈哈……”
    许墨终是松了神情，扬起一抹笑，
    “不过很可惜，我这个节目顾问这次怕是帮不上忙了。村长您好，我是恋语大学安排来支教的，应该有同事先到了。”
    “对对，没错没错。你看事情都碰到一起了，两位又都那样俊，可不把我这老头子给闹迷糊了。”
    “没关系。”
    说着这些的时候，来接许墨的其他老师已经赶了过来。虽然在一个地方，但还是要暂时分开了忙自己的工作，你望着许墨离开的身影多少有点流连。
    左然却是看着你们，微不可查地轻叹了一口气，情不自禁低眸看了眼手机。
    “我写完这次的案件报告就回去！”
    屏幕上弹出的消息如是说，左然皱了皱眉，不由敲字，
    “好。不可以骗我。”
    想了想，复又接上一句警示，
    “忒弥斯有远程监控。”
    “……左然你学坏了！”
    左然按灭了手机，再抬眸看向村长的时候，脸上挂着的笑意没收住。
    “我之前听说这次来的是位女律师。”
    “嗯，但是她出门前病了，我不放心让她过来。”
    “看起来她是左律师很重要的人了……这回我这老头子没看走眼吧。”
    村长又乐呵了起来，闹得左然不免红了耳根，却还是认真又肯定地说，
    “是，她是我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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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
    这一趟拍摄得很顺利，终于到了返程的前一天。你和许墨坐在宿舍门口的台阶边上聊着天，毕竟许墨倒是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去。
    才说笑了几句，你听见不远处的学校传来孩子们的哄闹声。你和许墨对视一眼，被他搀扶着站起来，往声音的方向走近了几步。
    说是学校，也只是村里搭建的两间屋子，有点简陋，但是屋外倒有一大片空地，墙头钉着一块大黑板，原来只是村委的公告栏。
    天气晴好的时候，孩子们倒更乐意搬了桌椅在外头学习。你和许墨现在围栏外往里探去，竟也能将里头的情景一目了然。
    “左老师，我会想你的。”
    怕孩子们觉得喊律师太过严肃，左然一开始就建议他们喊老师，显得更亲切一些。
    有个小女孩撅着嘴，还带着一些奶音，但表达心情倒是丝毫不羞怯，反是左然，含着的笑意带了一分羞涩。
    “左老师，节日快乐！”
    在那个小女孩之后，又有几个孩子上前来和左然拥抱告别，其中有个孩子递上了一把摘来的野花，骤然说了那么一句。
    左然免不得一愣，你也这才想起，今天的确是9月10日。
    “村长爷爷说的，9月10日是老师的节日。”
    孩子朗声说道的时候，你侧眸去看许墨，忽而就笑得揶揄，
    “许老师节日快乐啊！可是怎么办，好像有人比你更受孩子们欢迎呢。”
    “左然人确实不错，我并不介意。只要某位大制作人不觉得我这个顾问没有别人好……”
   “啊，你们看，许老师在那边。”
    许墨话未说完，你们就看见几个孩子手里都捏着小花冲你们跑来。
    “当心，别跑那么快。”
   许墨略略蹲下了身，将飞扑过来的孩子稳稳地搂住。
    “谢谢你们。”
   左然也领着几个孩子走了过来，你觉得这场面又温馨又可爱，不由举起了手机录下了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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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酬】
    “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拍的内容？”
    “诶？”
    晚饭过后，你和许墨在乡间小路上散步。他开口和你提了个小要求。
    “作为大制作人长期聘用的顾问，应该有责任帮她挑选一下剪辑素材，说不定她拍得比摄影师的更有意义呢？”
    你想起白天的事情，那是休息时刻的偶然事件，也只有你记录了下来。
    “其实左律师真的很不错，做事专业负责，人也温柔体贴……”
    你偷偷瞄了眼身边的人，扬着笑故意夸赞左然来逗他。
    果然见许墨蹙着眉，眯了眸子打量你，只是不一会便笑了起来。心里是有点酸，但神情里的几分刻意表演，你也明白他只是陪你取乐。
    其实那么多天的相处，许墨和左然之间的交流怕是比你这个制作人还多一些。尤其是，在得知左然心里早就有很喜欢的人的时候，许墨更是早就没了芥蒂。
    “嗯。明天就回来了。乖，你别忙了，倒是你想吃什么？我回去买好菜等你来。”
    没想到还能在这条路上碰上独自出门的左然。但他只是站在一旁和人打着电话。
   温柔的语气，和眼眸里的笑意让你不作他想。想来是在和你的儿时玩伴、他的心上人汇报行程。
    “唉，听说左律师做菜很拿手，我的朋友可真有口福。”
    许墨果然噎了一下，凑到你耳边轻声说，
    “看起来，我要跟着这位小老师进修下厨艺了。”
    你将脑袋退开些，不解地看着他。他却笑意更深浓了，
    “怕她一不高兴就让我没口福呢。”
    “……许教授夸人还拐弯抹角。”
    你听明白了，当然是心里乐不可支地接受了男朋友的夸奖。
    左然转过身来也瞧见了你们。恰好结束和女友的通话，唇边的笑容漾着一丝甜意。
    “对了，左律师，合约里留的是她的账号，所以顾问费到时转给她，你不介意的吧？”
    “嗯。不要紧，转给她就可以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分彼此，你了然地点点头，心里已经打算要去闹一闹小玩伴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你和许墨纷纷颔首示意。擦身而过的时候，你却听到左然低声和许墨道谢。
    “左然为什么要谢你啊？”
    “嗯，要猜猜看吗？”
    你回头看了眼左然似是还在低头发消息的背影，支着下巴思索了下，不由瞥了许墨一眼，
    “作息还需要别人来盯的人，还好意思教人家怎么管女朋友的作息啊？”
    许墨笑开了，抬手捏了捏你鼓起的脸，
    “我们果然很心有灵犀。”
    “哼……”
    “所以，我这个反面教材的确应该以身说法，来告诉别人，我的女朋友教得好，不是吗？”
    “懒得理你。”
    “话说回来，我可是听说了一件事呢，心里有点不明白，可不可以问问我的大制作人呢？”
    “什么啊？”
    “他们说，你给左律师的报酬可比我高的多呢，对不对？”
    这群家伙！你在心里又一次暗骂道，决心扣他们的工资。
    然后，加给身旁这位爱计较的许大教授好了！
    “不过说起来，许教授，你的工资卡似乎还一直在我这里呢。”
    想当初和他签合同的时候，倒还是给他统一办了卡，可是后来由于种种原因竟是一直没来得及给他。财务倒是按着流程每次都往里打钱。
    许墨楞了一愣，倒也陡然想起了这样，转过身来捉住你的手，目光紧紧地锁在你的笑容里，不由柔声说，
    “那还是继续交给你来保管，好不好？”
    虽然但是，总觉得羊毛出在羊身上，哪里不太对。许墨轻笑出声，
    “嗯，看起来我的小贪心鬼觉得还不够，其他的账户也可以交给你，好吗？”
   “……”
   “小傻瓜，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