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皮下深处的不安感，十分微弱，但又熟悉，令侦探一瞬清醒，并有效联想。
按准确周期算，进入易感期应该是三天后。人体不如机械精确，但大致范围也应离此刻有点距离。后颈临时标记微微发痒，它的作用似乎也衰败得更快了。也许一些未察觉的因素给予了影响，像是在公开场合接触了太多陌生信息素、未知化学物质，之类的。一般而言不会那么敏感，但特别是他的身体，是否有些潜在的后遗症，让一般理论不适用。
这种特殊性得遇上才知道存在。而现在没空追究，一有苗头，就应该马上展开应对。他匆忙找借口，还没等别人完全接受，就转身快步离开现场；并且边走边拿出手机，翻找不经常也不断绝联系的电话号码。
找到了，但还没按下拨出键，低着头走路的他就迎面撞上一个人。随口说了句抱歉，他抬起眼睛，因帽檐下熟悉的面容一愣。
"……我说过了，不准追踪我。"
他眼里有怒意。"我只是碰巧路过罢了。"基德一笑。反正就算他一直追踪，只要不在没约好时就走上前去、让人察觉，就等于没做嘛。撞上之后，他的双手已轻巧环住工藤的身躯，"而且，这不是正好？你应该当作幸运才对。"
熟悉的信息素让工藤眯起眼，又有些舒适、缓解不安，又在思考，这家伙周期似乎也变了。如果还能继续保持一致步调，也挺方便。一开始不一致的时候，他心里还会有些强行压下的亏欠。
他抬手，轻推了人一下。"别在这里腻了，赶紧回去。要是被别人看到——不用我提醒你是什么下场。"
这人永不消失的严厉的理性的敌意，真令人没办法。一开始可是你主动要求的——基德想，在心里撇嘴——却又接着搞出一堆条条框框。
反正他不情愿地敞开身躯就已经是完全的回报了。但现在，已经变得完全不够饱足了。

源头就在身旁，于是浓度足够将人浸没，在回到床上之前进入状态。黑羽偏头，见人已经稍有下沉，往他这边靠近了一些，但还克制着不做明显的亲近行为，希望现在这点都不会被人察觉。
想要的东西干嘛不去努力争取呢，又没什么具象阻碍。他在心里给自己设了太多怎样的围栏，真令人搞不懂。黑羽朝他那边倾身，在人耳边一吐息，然后在人被这气息短暂夺去注意力时，同时伸出去的手将工藤直接拽过来，脸埋在自己肩颈旁。
还规整的衣领是一层阻碍，但没关系。熟悉的气味浓郁得仿佛那些已经不存在。这节奏与平常都不太一样。加快攀上高峰，就可以快点离开，做这种事，是因为这个吧。工藤闭上眼睛，暂时拒绝去想这个动机给他带来的感受是好是坏。感觉呼吸着的鼻尖也往他的脖颈旁凑。只要行为的节奏能最终调整到一致，就不算坏事。
信息素造成的体验与信息素本身循环影响、飞速上升。就连对此不敏感的Beta出租车司机都能感觉到一些，默默往自己鼻子罩上职业必备的简易屏蔽器，在心里发出一些司空见惯了都懒得组织吐槽话语的感叹。
不过陌生人不知道，这两人的真实关系远不如一般本能与冲动主导的爱情故事那样。

"呃……那我要是不答应呢？"基德说。虽然是肯定不会选的选项。在他有一些初步计划，但还在苦恼所以没细化实行时，机会猛地砸在眼前，太吓人了，他是做了什么善事积了这份德。
"针对性别弱点的使绊方法，我已经了解过几种可以拿到手的药物了，"在天台上，几米远的地方，侦探抱着双臂说，"你要是拒绝，下一次就绝对无法头脑清晰地逃出现场。"
"拜托，就连警方都不会用那种东西啊。"基德将帽檐压低，"名侦探都变得如此不择手段了，真是疯狂的世界。"
"泄漏了性别身份是你的疏忽，就算没有我，以前遇到的那些针对你的人，只要抓住了这信息也会做，而且大概要比我更绝。"工藤说。但是又叹了口气。"我也不想——但我必须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即使有些不正直，我也这么选了。"
他要是有这么点变化，又不完全是堕落，既新奇又保持了本质，那真有意思。"那又为什么选我？"基德说。
那白色衣摆在晚风中飘动。先是被吸引注意，然后工藤偏过头去不看了。"被我抓着把柄的人我最能信任。"
啊，拜托，样子真是无情。也是啊，感情极易变化，太不靠谱，而利益的规律是相对容易去计算与操控的。
不过，你也明知道这不是个能被轻易抓住的人吧。若他表现被逮住，那肯定只是一时假象。
"好吧，似乎也不用聊这些，我根本没得选。"基德摊开手。"但这样我也太可怜了吧。就没什么回报吗？"
"我不再妨碍你的行动，怎么样？"挺难提出这份代价的，但工藤好像也没什么可回报，在他自己看来。
"啊——那可绝对不行。"
"哈？"虽然没被接受令人很高兴，但这不是最符合他利益了吗？
"算了，"基德说，"回报就先搁置，等我想到了再跟你讨论。"
"那你是答应了。"工藤说，虽然没给人一点拒绝空间，但在真获得想象中应答时，又让人感到难以置信。就好像——这家伙不是总会在死局中制造奇迹吗，这次不折腾了？
表面顺着人意，也有的是可折腾的。"是哦。那我先走了，之后再详细说。"基德说完，转过身去，就要起飞离开。
"等等，联系方式——"
"等着我来找你吧。"
他不知他有太多信息也早已被掌控。站在夜幕下，他看着白色滑翔翼渐渐在视野中缩小消失，只有月光还是那么明晃晃。虽然以后也总会看见的，但等到几天后的某个夜晚过去，再去看的话，感受就不同了，还会越来越偏离常理。

明明文明社会已经如此发达，却还有如此强的动物性，非要将人绑在一起，真是不合常理。只能说是人类的进化远远赶不上文明的发展速度，结果原始的本能反而成为正常工作生活的阻碍。
黑羽看得出他是真的很讨厌这种妨碍。似乎本来并不想在尽快解决需求之外的时间和敌人多聊，但还是聊了一些。想跟别人好好商讨工作，别人却显露心怀不轨。或者是自己也想认真解决眼前事件，却开始从身到脑不听使唤。生活难免有各种不如意，但这尤其惹人烦。
进入易感期的他都抗拒亲近。心理准备做得再自以为充足，在真实体验来临时都瞬间失效。非得强迫他在Alpha的信息素包围里沉浸片刻，还得有主动的亲近行为去将人带上节奏，他才会变得顺从一点。
也就一点点。一深入又会引发更强烈反抗。明明是他提的要求，做的约定。虽然总是在说不能保有刻板印象，什么样的Omega都有，但这样子，到底是有本能还是没有啊……
总之，为让流程能顺畅，是真的不那么干连做完都办不到啊，非得将人压制着，将足够的感觉灌输进去，他才能较为进入状态；费很大力气，才能将他扭转为部分地配合。这要是体力上斗不过他的人可真办不到。
第一次都不是很熟悉的时候，用力还都有点过度。虽然事后各自看自己身上留的伤痕，又看一下对方的，有点歉意，也没直说什么。未消散的气息和未完全平缓的呼吸还留在空气中，黑羽坐在床边，见热度消减之后，工藤看起来为发生的事情更感尴尬。你自己选的啦，怪谁。
"用抑制剂不就好了？现在的产品已经将身体损害降到很低了吧。"虽然自己有获得好处，但这样搞得大家都很辛苦。
"试过了几种，效果要么不明显，要么不稳定。"工藤侧身伸手，将掉在地上变得很皱的上衣捡起来、重新穿上，"而且也许会有未知的损害。虽然大致恢复了，这具身体的状况比常人有什么不足还不清楚。"不那么热之后，他感到口渴，看向床头柜，但是放在那边的水杯在刚才的争斗里被打翻了，杯子并非玻璃制品倒是没碎，而流到地板上的水都快蒸发干净了。"灰原说我想活久点就别乱吃药。"
说得轻巧，他还有什么好选择的样子。
他的一切挣扎就像是在无力地反抗那些现实，又展现着无力有多深。瞥见了人无奈的模样，黑羽站起身往外走，工藤一愣，人外套还扔在地板上呢。"去给你倒杯水，"那声音说，消失在房间门前。
黑羽端着水杯回来时，却发现侦探已经躺倒睡着了。比起被快感折腾到疲惫睡去，主要还是他的反抗行为花费了太多力气。即使被本能操控，他也不会完全沉浸于享受中，不会被覆盖的那部分理智反而更加清晰，又不具形体，全是无可奈何的味道。他确实是这样的人，所以这份不时就得嗡嗡震响的本能，对他而言，确实是十足的障碍。
就不可以当作是正面一些的存在吗？临时标记让他能更安心入睡，平常也不必担忧和他人互动再造成太多影响。反正唯一能利用这标记的人，也被抓着把柄不敢乱动他。都算好了的吧，极佳交易。反倒是基德在易感期步调调整到一致之前，自己还得吃抑制剂。
哪有单方面掌控的交易。"你下次再这么能折腾，那说什么我都不干了，你想怎样都随意好了。"
"……"工藤看着通讯软件里的消息。"好吧……但我没法保证，只能尽量。"
他要是能改变一点都行。虽然那时是那样想的，之后他确实少挣扎了一点，慢慢让需求处理不再那么费劲。但他人的需求也在这慢慢之中发展，现在，这已远不能让人满足了。

"这么不小心，可真不像你。"
设好的陷阱扑了个空，真身不知何时降落在身后。话语与气息喷在耳旁，没有任何身体接触，但就像某一夜为了将他的本能更加唤起而做的行为。
"心不在焉的样子。莫非为了不让约定结束，故意不认真对待了？"
"没有！"他转过脸去，瞪着基德，"只是一次没算到你行动罢了。等你进监狱了，还是死在哪，我会再找到代替方法的。"他说，"不过是一时利用一下你，别以为自己有多重要。"
"哦，你说是就是咯。"基德微笑着，退后两步，"那么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会提前联系你的——请你把这两件事完全分开看待。"
"那你得表现出更有威胁一点，才能让人那样想啊。"他抬手接住抛来的宝石，见人转身离开。"那就下次见了，别再让我失望了。"
等人彻底离开，看不见了，工藤才捂住脸叹气。当初真是个错误决定，导致生活中产生了更多矛盾。现在正处于两次易感期中间，他本应完全清醒，其它工作也没出问题，但走到这里就开始犯错，仿佛严密的逻辑思维出现了缝隙，然后什么东西就从中钻了出来。
像是本能之类的存在。某天清晨，他在自家床上苏醒，与往常不同的是，总觉得身边应该还有一个人才对。现实中那个人并不在，就在脑海中留下了身影轮廓的空洞。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又一次解决了需求后的早上。醒来时那个人当然不可能在了，只有留下的临时标记还新鲜着，彰显存在感。又令人感受安心，又令人感到必须和那个人呆在一起才会更安心，像是诱骗。
这都是本能反应罢了，他想。本来想要通过某些方法去除本能影响，但只能让其在暂歇中发生更多延伸。无法完美地消除，就像一种真理，一旦存在就永远不会消失，只会不断转变形态。要是这样持续下去，变化膨胀至更加脱离他掌控的模样，那还不如一开始就……。

"按我算来应该也到时间了？你在做什么？"
"我试用了新的药。"工藤在手机上回复道，"现在感觉效果还行。你不用来了。"
然后他就将手机调成静音，丢在床头柜上，关灯躺下。
闭上双眼。世界的存在纷纷离去。体内的感受太明显了，月光照亮了一切。开了冷气，甚至温度调得过低，却也无法降暑，得大口呼吸散热。被碰触时有力气挣扎，没人在时却无力动弹。他都有些想不起这种体内深处找不到指向的大量骚动有多么令人烦闷，往上涌得这么多，但又不愿接受合理释放的意思。
若以这半梦半醒、感受朦胧的状态熬过去也不错吧。
"看你这样子，根本没效果啊。"
他没有睁眼，听声音就知道，没遵守他的话跑来的人是谁。"我只是在睡觉……你吵醒我了。"他说。
有点皱眉，像是抱怨，但没力度。"那你做了什么噩梦，出这么多汗？"手抚摸他湿透的额发，不时碰到皮肤。就连那点接触，也为他带来了一丝缓解。就连这感受，也令人厌恶，又无法完全厌恶。自身不合理的渴求令人厌恶无比。
"……梦到失去了自我。"
"那种梦不会成真的。你的头脑不是一直都很清晰吗？"就连高潮瞬间的眼神，看来都没完全被卷走，真有点可怕了。"有问题找方法解决就行了。"手指开始解他的衣扣，传入耳中的声音，来源就在脸颊旁。"只是必须让他人帮点忙罢了。没必要多在意是谁，只要能提供帮助，谁都可以，不是吗？"
他不知道他是否有出声表示反对。从利益角度来说，那当然。不过这一晚开始，他变得顺从多了。甚至发出一些更纯粹的享受的叹息。只要还在一定的能掌控的范围内，因其愉快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足够的愉悦看似能够填充天亮后又生成的空洞。

虽然深处都藏着一些被忽视的不满足与不安，行为上已经轻车熟路了。不过是一直在重复相同的内容。在重复中改进效率；进屋时工藤就开始解衣扣，走到房间里时，便完全脱去丢在椅子上。主动卸去衣物的行为，要是不放在只是为了快速解决问题的环境下，会有滋味得多，虽然那样的话，他大概会板着脸绝对不干。
他尽量放松身体，舒展紧绷的神经，接受亲密碰触，那样会让热度上升得更快。大家都想速战速决的。这种时候就别顾什么面子，什么被人看到会怎样了，若不压抑地发出声音，也会让对方更快上升。毫无保留地相互促进就好了，他甚至无需多表演，就将人诱引得眼光深沉。
一切行动带来的感受，包括信息素，都让人熟悉又舒适，感觉这心情要是在生活中存在的时间更多就好了——别多想。他将头往一边侧，按习惯接下来就会将临时标记刷新了。不知为何生效时间在缩短，那之后要怎么处理，暂时懒得去考虑。
总是没法适应咬上去那一下的刺痛，但之后一切都会变好的——他突然睁大双眼。这感觉不对，无需多分辨，本能会告诉他怎么回事。让他瞬间无比清醒，热度一扫而光，伸出手、猛地一把将人推开，用力从没这么大，让人都要往后倒下去。
标记到一半强行中止，谁都不好受，喉咙里发出滚动声。"……你失控了，清醒点。"他说着，抬头看，但辨识出对方眼神时又愣住。
"我没失控。我在做想做的事。"
他将视线转移。若不那么做就真要被吸进去，被带着走，这家伙说什么都会同意了。
"那你是故意违反约定。……你走吧。"他闭上眼说。完全中断那就太难受了，很难说出口，但此刻事态显现出了强烈的超越掌控的可能性，他必须这样决定。
身上的人没动。当然了，现在这样哪能被说走就走。工藤双腿往回收，大概要从撑在肩膀旁的双手之间挪出去。
"如果你是就此结束的意思，"他听人终于开口说话，"在那之前，我是不是该讨点报酬？"
"……你想怎样。"他停下自己离开的动作，得先讨论一下。"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绝不能是这个。"
黑羽没有跟他往下讨论到底要什么，又为什么不能是。"回到一开始的问题，"他说，"为什么选我？"
"我早回答过，你忘了？"
"你的答案是乍一听很合理的歪理。"说话者挑起眉毛，抬手捧住人脸颊，让侦探的视线别再乱逃，"你要找一个你能完全掌控的人很容易——而我，总是会超出你掌握的。你很清楚。"
他一直是"哎，那可真没办法啊"的样子，加上行动大体温和——除了必须的粗暴——不像是假的，让人习惯了他的服从不越线，好像是真被降住了。现在可不同了，他的侵略性与贪欲全然展现。究竟哪一面是真实的？他手指只是捏得用力一点，就像是要挖出心脏来全看透彻。
"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他不知道。被证伪的答案，用来骗他人，并没骗到，但骗到了自己。没被怀疑，他也就没再思考过，一切的根基居然如此脆弱。他去回想选择是如何做出的……是下意识就决定了人选，然后再反过来去制作出一个动机。这思考方法真是愚蠢的低级错误。一个延续了这么久的巨大错误。……为什么不早提醒我啊！
"完全不符合你宣称的利益最大化。"见他神色终于有些变慌，又显得迷茫，黑羽说，笑了笑，"那我来指点你一下，名侦探。考虑一下感情的因素？"
他头脑一直都很清醒，现在还更加清醒，只是需要被提示一句；可能是对本能的高度反感，让他在考虑相关事情时无意中忽视了这一面。投入相应线索后，高速转动的头脑就很快能得出结果。毕竟，许多恶劣案件，都是源自极端的感情。他不可能只了解物质与利益而不懂人心的。
掀开隐藏起它的罩布，才看到它是如此庞大、鲜活。它只是一直没有一个定义，冠以姓名便涌出了更多更鲜明的影响力。
它早就在疯狂造成影响了。那些被他刻意忽视掉的快乐与激昂。他早就站不稳原位，一直奔跑着去追逐，早变得挪不开眼。然后又加入了关心与忧虑，变得丰富完整。即使不被关照，也自行生长成熟，暗自推动欲求延伸的方向。就像想好了总有一天会被发现。
总地说来，黑羽看他一丝不挂着却甩开了人的手捂住自己的脸，而且不需要多说什么他自己就能产生充分想象，都是可爱的地方。
"我说准了吧？"音调欢快得显坏。
"你轻易答应也是因为这个？"
"那类东西的应对办法肯定考虑过，毕竟总不知道会碰上什么人用。"他又伸手，不用力但不容反对地将人盖住脸的手扳下来，将无法控制的表情全展现给我。"结果你是第一个谈到的。"
知道他有准备，让人松口气——这反应真奇怪，虽然已经知道理由。
"你还在想什么？"黑羽问。
"感觉很奇怪。这不正常，为什么我会对你。"还有你对我。
"怎样才算正常？连因此走向极端、伤害他人你都能理解，而这不正常吗？"
总不能是无端产生的，总得要有什么原因吧。他这么一想，就能从回忆里挖出许多可能原因。也许是那一切共同构成了原因，层层叠加，所以形成的感情也是，水深到人跌进去踩不到底，会就此淹溺。这存在已是事实，他不可否定，找些荒唐理由去否定，那种行为才是奇怪、不正常。
在他陷入思绪时，亲吻落在他的脸颊上，舔了舔耳廓，又往肩颈去了。
"——等等，"他再次把黑羽的头推开。"虽然……但还是不行。"他说，"对你有感情，不代表能完全信任你。"
确实，把永久标记交出去，就如同交出了人生，那必须得是个能确信不会毁掉它的人；而这家伙，可是究极的飘忽不定。
"真麻烦啊。"这种情况下，还得跟人把道理细致聊清楚了才能得到，真的很难熬的好吧。"那你又能完全信任谁？你所谓的完全真的存在吗？"
你可以通过获取的信息尽力预测未来，但永远不会知道未来将是什么模样，直到它真正到来。未知数占据绝大部分空间，现实世界永远没有百分之百。若不完全确定、不完全了解就不做任何行动，只往后退，只寻求安全，那么——人类连用上火焰的那天都不会有。
"来试试吧，"他低下头，在鼻尖轻触的距离，让人的视野里只有他的脸。"看看我会给你怎样的未来。"
冒险也是人类的本能之一。
而他已经没空去讨厌什么了。不如感谢本能的存在迫使人主动往前走。原来这就是伴随着那么多不堪的它的意义。在与人联系起来以后才会发现，这对人的完满而言是多么重要。
他依然不会沉迷其中，丧失一切理性。他是应该相信自己，是不会失去自我的。以为过于狂热会失去头脑，或以为过于理性会变得无情，但实际上可以并存。在感情清晰后，亲吻与拥抱的体验更加美好，同时也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何渴望，正被满足。
即使没有什么语言交流，只有身躯与气息的接触，却好像能理解更多了。那是为什么呢，他之后应该抽空想一想，然后查查自己因为讨厌没去了解的亲密相处的学问。现在就算了，就连理性都表示他应该全心去享受此刻。他闭上眼睛。

他睁开眼。照进室内的阳光明亮。有些联想起某些清晨，但他感觉现在自己还在某个人的怀抱里。事情不同了，明媚下不再有空洞。即使无法彻底消除的易感期已过去，这些事物也还在，还给人持续提供满足感。让人感觉自身更加稳定，并且稳定在更高的水平线上。
之前密集地发生了很多事情。起床以后有许多要处理。像是更多的个人信息，知道得不够多，给人一种是不是做错选择了的感觉。是不是还是没让理性来主导决定。哎，总之是没法回头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人生也不过一直是这副模样。
想想还是太麻烦了。虽然总是要去面对的，但总之先停驻此处，再休息一会儿。
抬起手。头脑里很清晰自己想要做什么，又是为什么会想要。全都能理解的感觉非常好。以至于就算不知道去做了以后会引发什么，也感觉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