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他说，中也，你可以哭，你可以笑，你可以奔跑，你可以求救。

  你自由的如四月的蝶，不要被束缚于灰黑高塔，你要逃。你要去看长日青空，去看冗长钟楼，去看黎明日落，去看深海浮冰。

  你是风，你是火，你是自由，你是生生不息。
  他说，你会飞，中也，你会飞。




01.

   灯光于悬于头顶的华丽水晶吊灯折射散落于屋内，暗色厚重且边角绣着内敛金色绣纹的落地窗帘将月光不留一丝缝隙地挡于窗外。
   室内点着暧柔而糜人的熏香，为仿佛染上晦暗颜色且粘稠难以流动的空气平白增了几分危险和剑拔弩张。

   “太宰先生应该很重视这次的交易吧，”挺着累赘的啤酒肚，表面和气地笑得眼睛只剩一条缝的男人吐出的语言里却尽显贪婪本性：“不过仅仅是春夏两季的军火供应和北边的那条交易链怕是还不太够吧。”

  “哈，毕竟是0号实验所最新研发的生化武器，多加上E国军工企业的两个季度的合作权也毫不过分，不是吗？”
  “当然，如果太宰先生识趣的话，应该也只能同意了，毕竟———”

  寒森森的数支枪口对准了高座上有着鸦色头发的青年的头颅。

  “——您似乎也只有这一个选择了。”


  “虽然死亡一直是我的毕生追求，不过这种被子弹击中头部，凄惨的从伤口中流出脑浆和血液的死法可是一点也不美妙。”
   从被劫持到现在明明孤身无助，却依旧举止矜贵优雅的年轻军火大亨从容地撩拨着怀中娇小的因害怕而瑟瑟发抖的情人橘红色的发尾。

   “而且和黏黏糊糊的笨蛋蛞蝓一起死掉什么的简直太恶心了！”他夸张的拉长了声调，还做出反胃的表情皱了皱鼻尖。


   寒意从黝亮枪械反射入青年眸中

   “好吧，不过看起来我只能接受了。”青年挑了挑眉，无奈地耸了耸肩。


   “不过啊一一今天宫贤先生的领带竟然是最糟糕的红色，我实在是太讨厌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无辜的眨了眨眼。


   “那么，就只好请您去死啦。”


   中年男人不可置信地瞪圆了双眼，显得有几分滑稽。狙击手们也迅速反应过来，迅速扣下扳机。不过子弹未如预料中的一样射出，枪管被未知的力量暴力拧弯，成为一瘪无用的废铁，随后弹药在其中爆炸。
   而与此同时，那个从头至尾都没有被他们重视过的，太宰治怀中看似被无辜卷入的小个子情人，如同一只敏捷迅猛的黑豹一跃而下。他手中的匕首上下翻飞，旋转出完美的弧度。


   局势顿时反转。


   在快速捅杀解决幸存者之后，面容精致的小个子青年不紧不慢地来到被重力压制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身前。他俯身蹲下，无所谓地将溅上了少量鲜血的赭红色发梢拂至脑后，一双冰蓝色眸子中恶意浮现。他猩红舌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角，左手握着匕首围绕着男人大腿间的那物用刀尖缓缓划了一个圈。

    “喂，猪猡，这么想上我?”他恶劣地报复男人先前对自己暧昧出格的举动。随后，刀尖一路向上，直至胸口。他干净利落地将匕首捅了进去。


   “现在呢？”


    在临死前，男人惊恐地看着仿佛杀神一般的青年，耳边回响起了“他”对自己的警告。


  【一定要时刻对太宰治保持警惕，一刻也不能松懈。】
  【不仅是因为他拥有上帝亲手赋予的，智多近妖的脑子。】
  【还因为他身边那只永远跟随着的，凶残至极的‘恶犬’】
   
   血液迸射。
  【中原中也。】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厅内尸体横错，血与硝烟味混杂。


    “啊，都怪中也，本来即将要到手的一整批生化武器全都都没有着落了。”黑发青年大声地埋怨着。他从高座上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中原中也身后，将那缕染了血了发梢嫌弃地重新扔到对方耳前，自己则将下巴埋在对方的发顶，将中原中也仔细地收裹搂入怀中。
    中原中也早已习惯了对方蛮不讲理，他翻了个白眼，也不搭话，只是低头认真地擦拭自己的宝贝匕首。


   “这可是大——麻——烦——哦！中也要怎么赔偿我呢？整整一周的姿势和play都由我来决定怎——”

    省下他还未吐出的话语被堵在一个带着血腥味的粗暴的吻中。他的领结被中原中也恶狠狠地向下扯，迫使他低下头。对方的唇瓣带着剧烈运动后微烫的温度，舌根搅动，他尖锐的虎牙刺破了太宰治口内的软肉，血珠被搅散，绽出玫瑰的腥芳气息，随唾液入腹。


    太宰治愣了一下，刚准备从善如流地加深这个吻，对方却退身偏头错开，挑着漂亮的眉梢，高傲地抬起了下巴。

    “白日做梦，混蛋，这种糟糕的要求想都别想，”中原中也晃了晃手中从尸体身上翻找到的密码卡，亳不吝惜地展露出了一个嚣张艳丽的笑容：“不过，老子可以帮你抢过来。”


    “顺便附送一个吻。”








02．

  那是毫无边际感，苍白到单一的空间。
  那是他从睁开眼时起就存在于的地方。
  
  他蜷缩在空白的中心，用漠然的眼神打量着。

  存在不等于活着，这是他从那时起就懂得的道理。

  当科研人员在震惊于他远超平均值的身体变异程度、大脑发育速度以及各种行为测评数据时，他们意识到他们亲手创造出来了一个天才，
   ———又或者是一个怪物。

  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学习着世界的全部，又以一种近乎冷淡的态度拒绝接纳世界。
  真是无趣啊，这个世界，他发现。

  他平静的甚至可以称为温顺地配合着科研人员的观察和测验，在人们激动的“太宰，你是个天才”的欢呼声中虚伪地勾着唇角，又漠不关心地垂着眉睫。


  直至在一次抽血检查时，他夺下了对方手中的针筒，以连续几针管空气送血管的方式结束了那个对他动作总是很粗暴的护士的生命。在他从对方的医护箱中找出一把尖锐的手术刀，打算插入动脉中以得到死亡之时，安保人员闯入了室内。
  他被锁上了异能锁，四肢被绑上了束缚带，注入了一针肌肉松弛剂。他平静地注视着人们们因慌张而手忙脚乱的处理动作，舔了舔牙尖，有点想笑。

   后来他从护工的交谈中得知了自己完美计划失败的原因——隔壁九号新实验舱中的实验体突然暴动变异，使他们查看监控的时间提早了十一分三十六秒——本来那时他们只能发现自己尚有余温的尸体。

   见鬼。


   自此之后，他受到了更为严格的管理，连后颈都佩戴上了能够在必要时刻强制注射肌肉松弛剂的颈圈。那些人甚至派来了一个心理医生——一个妄想给他植入道德伦理观念的蠢货。

    在那个蠢货给他的心理评估报告写下最后一个优良，所有人都相信他当时只不过是应激下做出的本能反应后，他稳定温和的表现使他获得了一定程度的自由权。

   谢天谢地，那个蠢货被调走了。不过随后他迎来了自己新的心理评估师——一个如商人般精明，皮囊下仿佛是黏稠冰冷的，如黑色胶状物一样的物质，且对幼女保持着狂热喜好的古怪男人。
   太宰君，做一个交易如何，他笑咪咪用手拖着脸，这样说道。给我实验所的地理布局分布和实验人员的时间动态，我知道你有手段。

    作为回报，我可以带给你比死亡更有意思的事物。

   太宰治冷冷地看着他，懒得再披上温和又无害的伪装，因为他仅凭第一眼就深知对方和他有着同样的劣根性。可以，他听到自己这样回答。他无所谓对方来此的目的，也不在乎。太宰治将情绪封入眼底，身体后倾靠到椅背上，懒散地回答道，那就再好不过啦。


    在他将森鸥外所需的情报交给对方后的第二天，太宰治在自己的实验舱中看见了他——那个九号新实验舱中的实验体。
    他有着一头耀眼的赭色短发，和神明赋予的精致到完美的面孔。他如一只矫捷灵敏的幼豹，与这个单调到只有白色的世界显得简直格格不入，仿佛是无声的黑白默片中突然闯入的光鲜亮丽的彩色角色。

    太宰治看到他在呼吸。单薄的胸膛随其上下起伏，微热的鼻息晕开了一小片暖意，长而浓密的睫毛微颤，勾起了一片弧度，仿佛扑闪着脆弱翅膀的蝶，美得易碎。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握上了对方纤细的脖颈，有力的脉搏在皮肉下跳动。他近乎痴迷地缓缓收紧五指，感受着不属于自己的生机。

   “唔……” 对方好似感受到了危机和不适，他的身体动了动，似乎马上就会转醒过来。太宰治才如同大梦初醒，指尖流转到对方的发丝旁，鸢色眸中换上了标志性的温柔笑意。

   他刚想开口，便与对方如同大海般钴蓝色的眸瞳对上了视线。


   漂亮到令人窒息。
   太宰治感到自己快溺死在了深海里。


   但随之而来的汹涌恶意强劲地冲击着太宰治，使他几乎无法保持着自己一贯从容的装腔。
   可惜我讨厌他，他恶劣地这样想。


  “你就是太宰治吧，”对方撑起身，生疏地伸出手，“我是N0902。”

   太宰治笑眯眯地看着他，却仿佛什么也不懂一样，没有任何反应，恶作剧一样故意地让对方的手举在空中。

  对方却毫不在意地收回手，微微歪着头直白地问道：“你在排斥我，太宰，为什么？”


  太宰治愣住了，他死死地盯着对方清澈到透露出一种无机质寒意的眼睛，想从中找到更加复杂的情绪。但他失败了，那漂亮的眸中只有纯粹的疑惑。太宰治突然意识到对方不仅有着野兽般敏锐到可怕的直觉，旺盛坚韧到野蛮的生命力，还如同从未被人染指的白纸一样空白，可以被自己随心所欲地恣意涂抹。


  太宰治眨了眨眼，突然笑了。他压低着声音，唇舌间好似涂抹了甜蜜的毒，像哄骗夏娃咬下殷红果实的蛇。“我会告诉你的。”他笃定地回答道。

  “我会教给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





                    一一tbc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