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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惠】修学旅行

作者 : 初安也叫川川

分级 大众 无倾向

原型 欢迎来到实力至上主义的教室 轻井泽惠 , 绫小路清隆

标签 路惠 , 清惠 , 绫小路清隆 , 轻井泽惠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路惠至上主义

44 0 2023-3-14 13:34
(1)
修学旅行,是源自日本的一项传统的中小学校活动,以学习为主要目的是它区别于一般旅游活动的要点。若要追溯其来源,明治15年间,枥木县第一初级中学曾举办过一次参观旅游,当时的目的地是由东京、上野举办的博览会,大概这种方式利于教学,同时广受学生赞誉,其余学校也随之效仿,于是演变为学校的惯例。

虽说起初是以学习为目的组织的短途旅行,但当今社会的学生似乎更多的是将其作为一种放松和联系感情的社交活动,纵使身处于奉行实力至上主义的高度育成高等学校,学生仍然对此抱有极大的热情和憧憬。虽然我不认为学校会如此轻易地放弃开展特殊考试的机会,不过还是不要在这种时候打击他们比较好。

因为是从小学就开始的固定活动,流程也相当通俗易懂,就算是我这种从未参与过的人也能相当快速地理解。总之先以班级为集合单位乘坐学校准备的巴士前往机场,再乘坐飞机到达北海道,学校已经在札幌安排好住宿地点,日常饮食皆由旅馆和学校提供,当然,额外支出需要学生自行承担。

总而言之,和无人岛特殊考试后的渡轮生活一样,是纯粹的放松和享受。

根据茶柱的说明,在旅行途中是以2-6人的组合进行行动,当然成员是仅限于同班的自由选择,这样的安排显然是不允许独自行动的意思。

亚里士多德曾经说过,人在本质上是社会性动物。那些生来就缺乏社会性的个体,要么是低级生物,要么就是超人;社会实际上是先于个体而存在的,不能在社会中生活的个体,或者因为自我满足而无需参与社会生活的个体,不是野兽就是上帝。

很遗憾,我并非上面所述的任何一类,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这意味着我无法舍弃社会性这一存在,尽管对此我也不甚擅长。

或许是这一年半我给人留下的孤僻印象,我并没有对其余人邀请我这件事抱有特别大的期待。

当然,我也没有坐以待毙的悲观想法。

在修学旅行中孤身一人反而更加显眼,简直是将人缘差的糟糕标签完完全全刻在身上,即使是我,也不想背负如此沉重的负担。

如果是没有发生爱里退学事件的从前,我大概会选择和绫小路组一同行动吧。

然而,如今的我处于一个相当尴尬的境地。即使启诚和明人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怪罪我,说到底,作为逼退爱里的罪魁祸首,身为她挚友的波瑠加也无法再作为我的伙伴了,就算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启诚和明人也不会选择与我一同行动的。

若是一年前、孤僻且没有朋友的我会相当困扰吧?但是现在,我的身上发生了某种巨大的变化——

“清隆,你会和我一组的吧?”

在教室里等待巴士车的过程中,轻井泽惠,交往已满半年的恋人正从前排的座位起身,来到处于教室后门的我的身旁。虽然语气是她惯常在外表现出来的高高在上,但期盼的眼神却显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看来相当期待和我一起参加修学旅行啊,因为是成为恋人后第一次参与这种活动,会感到兴奋也是人之常情吧,而且我也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不如说我也很期待和惠一起旅行,于是我点了点头。

看着她浮上甜蜜笑容的脸,我的心也不由得怦怦直跳。

实不相瞒,从未有过旅游经验的我,对这次修学旅行也抱有极大的热情。

当然,地点是京都的话我会更开心吧。

和普通学校由校方决定修学旅行地点的做法不同,我们在升上二年级的第一学期参与了名为“全场一致”的特殊考试,单论规则十分单纯,校方提供数道选择题,且每一道题目最终选择的答案即刻生效,而学生所需要做的,单单只是全员选择同一个答案,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所有题目即可通过考试。

其中一题便是选择此次修学旅行的地点,提供的选择是京都、北海道以及冲绳。

很可惜,虽然我是坚定的京都派,但作为代表的启诚在第一轮猜拳游戏中惨败,班级中本就惨淡的京都派就此退出竞争的舞台。即使有期待其他班级选择京都,显然北海道更深得人心,似乎是以不得了的优势遥遥领先了。

“说起来,惠当时选择的应该是北海道吧?”

我看向哼着轻快歌曲的惠,是曾经跟她一起听过的某首流行乐。

“嗳?啊、嗯,我选的北海道哦。”

“京都首先就pass啦,给人的印象就是古旧又老派,感觉只有上了年纪的大叔大婶才喜欢去那里吧,我完全一点兴趣都没有呢。”

唔噗、总觉得无意间被惠狠狠打击到了。

我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沉默着。

是吗......我还以为文化气息浓厚的京都会是很不错的选择,不好意思和她说我当初选择京都了。

于是我稍稍侧过脸,试图遮掩脸上尴尬的神情,但惠远比我想象中敏锐得多。

“哇,清隆你的脸色有点难看耶。难不成是被我刚刚那番话打击到了?”

被看穿了。

“呜呼呼,安心啦。就算清隆内心里其实住着一个既没情趣、又不懂浪漫的差劲大叔,我也还是很喜欢你哦?”

虽然很感激,但方才那句话是不是夹杂了某些毫不相干的抱怨啊?看她略显得意的目光,果然刚刚是故意挖苦我的,看来最近欺负她欺负过头了,反省下吧。

“抱歉,我内心里住着大叔。”

“啊,生气了?”

“那倒不至于啦,实际上我在深刻地检讨自己。”

“嗳~”

惠露出怀疑的神情,究竟是不信任我到何种地步。

“冲绳,惠不喜欢吗?”

只好转移话题了,关于大叔的事还是放到以后再说吧。

“唔嗯,冲绳啊,我还是蛮喜欢的。虽然之前有过两次海上游轮以及无人岛的体验,但当时满脑子都是考试,完全没余裕好好享受呢。”

惠托着腮,边回忆过去边慢悠悠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对此我也感同身受,姑且不提第一次不涉及退学的无人岛考核,因月城代理理事长干预过的海岛试炼的最终目的便是将我退学,所以难度有所攀升。即使用我的特殊卡和龙园进行交易,换取了惠不被退学的最低限度的保障,对于惠来说,想要在海岛上生存并取得通关的点数还是太勉强她了。

因为不想连累他人,在海岛上也无法直接插手帮助她,万幸在第三天看到还算有精神的惠,一直为她担心而提起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地。

这么一想的话,那天是我第一次亲吻惠。被她质问为什么会和不认识的学妹一同行动,惠非常可爱地表露了身为女友立场的不满,为了抹除她内心中完全没必要的不安,我偷袭了她,用更具冲击性的事实去覆盖糟糕的回忆。说到底,这颗心至今为止,也只因为她而心动过。

或许对于惠来说,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我所需要做的是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她是尚且需要精心呵护的幼嫩花蕾,这件事我一直都明白,而我只要像从始至终所做的那样继续守护她就好,在她还无法成长到独当一面时。

“但是啊......”

她慢慢皱紧眉头,露出为难的神色,随后在我耳边压低声音道。

“在海边就必须要穿泳衣了,也没法一直用防晒衣打掩护,我没有勇气把伤疤露出来给别人看呢。”

看着失落的她,我轻轻抚摸她柔软的发丝。

那道印刻着屈辱过去的证明,还是无法轻易摆脱啊。

“学校泳装也不行吗?”

我试着提出建议,虽然只是偶尔才能在游泳课上看到惠身着泳衣的身影,但当时的男生也曾在私下里赞叹过惠的好身材。

啊,如今这么回忆过去,突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笨蛋清隆!在学校里也就算了,在大家都穿着各式漂亮泳衣的场景里,我却穿着学校泳装,超逊的耶?完全不符合我的形象,太孩子气了!会被别人看笑话的哦。”

生气了,我说的话有这么惹人火大吗?我倒是觉得惠穿起来很好看。

“啊啊,也是。反正有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穿着惹眼的泳衣,清隆也根本不在意我吧?哼,我算是看透你了,庸俗、下流、色狼。”

喂,我什么都没说吧......到底是怎样得出的结论。

结果到最后,我也没能说出任何成功挽回她的话,只能看到惠气呼呼离开的背影。

乘坐学院巴士来到东京本地的机场,早已安排好的飞机停留在停机坪,因为是按照学号入座,我只能坐在后排,在座位的缝隙间看着惠和朋友交谈时的侧脸。

早上明显的不悦有所缓和,总算是露出些许笑容了。

这应该代表着她不生气了吧?

我握着手机,光标在对话框不断闪烁,而我的指尖在界面上犹豫着是否按下。

“女人真的很奇怪,动不动就生气,完全搞不懂她们在想什么。”

坐在我身旁的池突然开口,对上我的视线后,以一种强力的目光牢牢锁定住我,根本不容许我装作视而不见。

“绫小路,你也这么觉得的,是吧?”

和方才没有起伏的抱怨不同,这一次语气相当怨念,似乎是将我当作了倾吐怨气的垃圾桶。

我只好配合着点点头。

“喂,是男人的话,不可以向她们低头哦。你会站在我这边的,对吧?”

他边阻止我发送信息,边狠狠地瞪视着筱园,看来他们也吵架了。

似乎也感受到池强烈的目光,筱园转头看向我们这边,在故意发出足够我们听到的哼声后又转过头,完全没有理会池的意思。

相反,她故意贴近惠那边,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着些什么,不时朝我们投射意义不明的目光,虽然听不清内容,但根据她们的神情,我大概猜到了。

看来被池连累了。哈,之后再找个机会道歉吧。

(2)
“唔嗯~坐飞机好累哟。”

在经历从巴士到飞机,再转回巴士的漫长旅程后,呼吸着来自北海道充满冰雪气息的冷空气,体内浑浊的二氧化碳仿佛都得到了净化,我立刻伸了个懒腰,总觉得身体都变得僵硬不少。

我从未来过北海道,姑且对这里抱有一定程度的憧憬。和东京早已被新式建筑所覆盖的现代化模样不同,札幌仍保留着不少自然风光。

正值冬季,皑皑白雪落在木制房屋上,积成厚厚的一层,只露出底下小小一块深褐原木,仿佛松软的纯白棉花糖和甜蜜混杂苦涩的巧克力所组成的糖果屋,就像小时候曾所幻想过的童话世界,充满着梦幻色彩。

虽说雪景相当迷人,但几个小时前还身处于东京的我尚且无法适应这里的寒冷。即使穿上温暖的开襟毛衣和厚实的外套,仍能感受到细细密密的寒气透过衣料间的缝隙,悄悄钻入身体里。

但是一想到能够将身体泡在温泉水中,萎靡的精神稍稍振奋起来了。

“虽然只是几个小时的行程,但闷在密闭空间里很不舒服呢,空气也完全不流通。”

在我独自欣赏难得的雪景时,落后我一步的佐藤麻耶走到我身边,附和着我的话语,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疲惫。

佐藤是我进入高中后较为亲密的朋友。虽然在不久之前我与她不过是同为班级成员的点头之交,算不上如何亲密,最多在路上偶遇时互相打招呼。毕竟对处于班级金字塔顶尖的我来说,和级内女生维持良好关系是有必要的。让她们意识到我是不容许反抗的存在,大概就是类似于这种感觉吧,简直就像少女漫画中打上反派标记的角色。

当然,我对此没有任何不满,不如说这就是我的最终目的,我打从心底里不期待蔷薇色的校园生活,即使舍弃青春与朋友,也要尽全力保护自己,这便是我存在于此的意义。

原本以为维持着虚假的友谊就好,却因为某件事,让我和佐藤的关系一下子突飞猛进了,当然,是好的意义层面上的。

佐藤迷恋上了在运动会上一鸣惊人的清隆,并希望借助我的力量攻略下他。于是在圣诞节的那天,我和平田君作为备受瞩目的模范情侣,按照之前俩人制定下的计划,强行与佐藤和清隆组成了双人约会。

嘛,虽然就我来看,这场约会简直是错漏百出,就算尽力朝清隆射去代表恋情的丘比特之箭,结果这个家伙完全不动摇。既不会给女孩子台阶,也不懂有趣的话题来活跃气氛,究竟为什么佐藤会迷恋他呢?若是以男友的标准来说,年级中在优秀水平线上的男生有许多可供选择,清隆毫无疑问是在及格线徘徊的差生。

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就是了。

因为,当时的我对清隆也抱有无法诉说的恋慕之情。

我对佐藤隐瞒了某个秘密。我和清隆并非毫无交集,不如说,我和他是在这所学校中彼此最为亲密的人,大概,我也是班级中最先知晓他真面目的人吧?

聪明、冷静、狡猾、博学,这些用来形容人优秀品质的褒义词统统掩藏在他平凡且人畜无害的面具之下,看似废柴平庸,实则能力超强的设定不管是在现实还是小说中,都会给人一种强烈的反差感呢,虽然清隆怕麻烦的性格倒是表里如一。作为最接近、也最了解清隆的人,我会对他产生特别的感情也许也是一种身不由己吧,就像飞蛾明知前方是深渊,仍是义无反顾地扑进熊熊烈火中,至少那一刻,它是幸福与自由的。

我和他本该如互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或许曾短暂地接触过,却终究会沿着既定的轨道渐去渐远。不过命运就是如此喜怒无常、无法捉摸,被巫女所诅咒、沉睡于古堡之中的公主,终于遇上命定之人,被真爱之吻所唤醒。虽然有些羞耻,但我想我和清隆就像是童话故事中的公主与王子,一度沉睡于我体内的心因为清隆的存在而再次复苏,仿佛施加了奇妙的魔法,高高筑起的围墙面对他的到来而不断倾塌,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托付给他,试着重新去信任他人。【此处参考最新的路惠特典】

起初不过是迫于无奈才答应帮他做事。不管是将证明自己是优待者身份的手机完全交付于他,成功利用清隆布置的双重陷阱获取大量个人点数,还是在盛夏的蝉鸣声中,不得不为了他走进我最讨厌的泳池,调换了那群下流男生拍摄女生更衣室的数据卡,在我看来仅仅是用来换取他保护我的必要代价。

说真的,我们班级的男生太糟糕了,竟然想要盗摄女生更换泳衣的画面,所以我才觉得男子高中生真的是没救了。不过,也算是对他改观了,没有跟着那群男生胡闹,反而迂回地通过我去解决这件事,意外地是个很有原则的家伙。

或许他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恶劣,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念头,由此萌生了恋情的萌芽。

越是接触越是无法自拔,明知自己不过是一枚趁手的棋子,仍然爱上了操控自己的棋手。

所以顺势答应佐藤的请求,也是为了斩断这份似乎没有未来的暗恋。我完全没有戏耍她的意思,不过就结果来看,被她当作是狡猾的对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在我接受了清隆的告白,正式成为恋人后,无法完全放弃清隆的佐藤察觉到我们的地下恋情,在我和佐藤敞开心扉、互相表明了心意后,这份友谊倒是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升华。不如说,因为清隆的存在,我有许多无法对人倾诉的话都可以告诉佐藤,变得亲密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是吧,虽然旅行的过程很快乐,但一想到必须要忍耐路途上的种种不适,就提不起精神呢。”

抱怨归抱怨,对这次北海道之行我仍是充满了期待。啊,现在这份好心情因为早上和清隆闹别扭稍稍打了一些折扣。

“我还以为轻井泽是很喜欢外出游玩的人呢,会拍大量照片分享到平台上的那种。”

“嘛,如果是和想一起出去玩的人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的话......”

“莫非是指绫小路?”

“哇,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他的名字啦。”

“你明明心里想的就是他吧。”

佐藤露出不要这么不坦率的目光,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吵架的话要努力和好哦。”

“...有这么明显吗?”

“或许吧,因为我仍然很关注绫小路哦。如果你们因此分手,我可就不客气了。”

佐藤对我作出了格外大胆和挑衅的发言。

看来在被清隆直接拒绝后的一年里,她的这份憧憬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愈演愈烈了。

不过我并不是那种轻易被动摇的人。

“很抱歉,唯独这件事我可是干劲满满。”

这不仅是对自身的自信,也是对清隆的信任。

“啊啊,行了。我提起这个话题可不是为了让自己郁闷的。”

“哈——总而言之,你可要有点危机意识,毕竟只要看到绫小路的优秀,有多少女生会喜欢上他都不奇怪吧?”

“...我明白的啦。”

这句话,我的体会只会比佐藤更为深刻。

我的余光掠过在人群最后方的清隆,他正低头滑动着手机屏幕,根据他指尖的频率和表情,我想他是在查询学校下发的关于北海道的旅游手册,这番猜测并没有优秀的推理能力作为支撑,仅仅是出于我对清隆的了解。

看似懒散不可靠,实际上做任何事之前都会做好充足的准备去应对任何突发状况。我想这点也是会令女生心动的理由吧。

如果他没有这么优秀就好了。其实也曾有过类似的想法,但最终被自己否决了。

“但是,我就是因为清隆的本质,而打从心底里喜欢他。虽然被其他女生察觉他的闪光点,会让我有些困扰,但更多的还是为他感到高兴哦,毕竟他就是这么优秀嘛。”

虽然偶尔也会因为清隆过于受欢迎,忍不住将累积的醋意朝他发泄,哈,这次闹别扭的最终原因也在于此,不过光凭清隆恐怕无法解读到这里吧。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

佐藤在我身旁嘀咕着什么。

“算了,你加油吧。”

“嗯,姑且当做是你对我的支持,我会心怀感激地继续努力的。”

虽然很想继续女生之间的私密谈话,但有几位女生目露无奈地靠近我,向我寻求帮助。

“对不起哦,轻井泽同学。有好几个女生带的行李太重了,能麻烦你和男生那边沟通下,帮忙提下行李吗?”

跟在她身后的其余女生也纷纷点头,做出拜托的手势。大部分都是较为内向的孩子,也很少和男生沟通,所以才会拜托我作为中间人吧。

“可以哦,稍微等下。”

我爽快地应承下来。毕竟之前作为平田君的表面女友,我一直充当着班级女生领袖的角色,对我来说这也是义务的一部分,也正是因为女生对我的信赖,我才能进一步扩大我对班级的影响力,维护自身地位。

“旁边的男生,有余力的能来这边帮忙下吗?女生的行李太重拎不动啦。”

我朝不远处的男生招招手,很快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抱歉,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男生们也来搭一把手吧?”

率先回应我的是平田君。

虽然我们班上的男生差劲的地方数不胜数,但在蛮力方面只有C班可以压制住了,将力气活交给他们还是非常可靠的。

看着事情完美解决,我也提起行李准备和大部队一起行动,还没有迈开步伐,手上的重量陡然一轻。

不知何时,清隆取代了佐藤的位置、走到了我的身旁,接过对我来说略显沉重的行李,不过看他一脸轻松的样子,或许对他来说宛如羽毛一般轻盈吧?

如果把这当作是他求和的信号,会不会显得我太过容易被哄骗?

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而是放慢脚步走在他的身后,低头踩着他忽长忽短的影子,渐渐地,两人行走的频率巧妙地重合,就连影子也融成一团。

“惠还在生气吗?”

在我沉浸于这种无趣且幼稚的游戏中时,一直沉默的清隆突然开口了。

“真稀奇,清隆居然会问这么笨的问题。”

我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当时突然上涌的委屈如今早已烟消云散,现在我更想观察的是清隆的反应。要求他一眼看穿女生的心思太过困难,但我享受调教他的过程。

他又一次陷入沉默。

恐怕面对任何难题都能游刃有余的清隆,如今正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吧?我禁不住在心里偷笑,好想看看他困扰的表情,一定既可爱又有趣。

如果他露出可怜的神情恳求我的原谅......源源不断的邪念在我脑海中咕噜咕噜沸腾着。

“之前和惠聊过关于游泳的话题吧?当时惠说不讨厌游泳。”

他没有直接回应我,而是提出了一个和对话似乎毫无关联的话题。

“嗳、是有过啦,和方才的话题有关系吗?”

我不知不觉被清隆抢走了主导权,顺着他抛出的话题进行回应。

“下次两个人一起去吧。”

“......去哪里?”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海滩,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也可以去水上世界。”

“等、等等,为什么这么突然——”

“水上世界、不喜欢吗?”

“谈不上喜不喜欢啦,因为我没有去过。不过在初中有看过宣传,很有趣的样子。”

“不,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啦!为什么清隆突然自说自话地定下这种莫名其妙的约定啦。”

“因为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惠就不必担心了吧?”

他停住脚步,转头看向我。

“不必担心和在意别人的目光,惠可以尽情穿自己喜欢的衣服,而且——”

他故意在吊人胃口的地方停顿,勾得我仿佛有千万只小虫子在心间爬动。

“我的目光就只会停留在惠的身上了。”

扑通——扑通——

那、那个清隆,居然说出了如此甜蜜的情话,对我?呜哇,总觉得脸上的温度都快烧起来了!

我拍了拍羞红的面颊,想要将自己从这份甜蜜陷阱中挣脱出来,对手可是那个狡猾的清隆啊,惠,千万不要被他的表象所蒙骗哦?

“你、你是在说好听话讨好我吗?”

话一说出口,我就在心中大喊不妙,轻微抖动的声线完全暴露了我内心的剧烈动摇。敏锐的清隆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难道惠喜欢这种吗?”

他突然靠近,伴随着他的话语,不知为何压力来到我这边。

“哈?哈?怎么可能啦,话说,你的脸靠得太近了!”

虽然是早已看惯的脸,但距离只剩下不过十公分的话,果然对心脏不好,是仿佛要从胸腔中挣脱出来般的强烈。

为了摆脱不受控制的心跳,我开始虚张声势。

“那个啊,你该不会忘了我们还在吵架吧?”

“我不认为那是吵架,只是我的答案欠缺了一些考虑所造成的误解罢了。那么刚刚的回答呢,惠没有明确告诉我吧。”

他再一次靠近,若非他的表情过于严肃,我几乎以为他是想要吻我。

而且,是久违的清隆式命令,是不容我拒绝的、极具压迫力的语气。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我仿佛回到了那窄小的房间,清隆催促着我对他说出那句最为特别的爱语——

“喜、喜欢......呜,喜欢,太犯规了,突然说这样的话......笨蛋清隆。”

“惠有时候也很爱哭呢,还爱吃醋。”

他空出一只手,温柔地牵住我的左手,说着亲昵的调侃。

“怎样,你有意见吗?”

我不满地瞪着他,如果他想要抱怨这些的话,我一定会立刻甩开他的手。

“没有哦。不如说,有一点我和惠是一样的。”

“一想到惠可以在海边看到其他男人裸露上半身的样子,心里也不舒畅。也许我比自己想象中内心更为狭窄。”

“所以,原谅我吧?”

“嗳~呼,哼哼。”

我忍住笑意,轻轻摇晃两人相连的手,方才掩盖了好心情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就连北国的冰雪气息仿佛也带上一丝甜意。

“好呀。”

(3)
由于第一天学院没有任何特殊安排,于是在主楼大厅集合解散后,我和须藤、池回到了被随机分配的位于这座温泉别馆南楼的房间,是相当典型的和式房屋。

因为是三人一个房间的配置,所以空间相比普通旅店要宽广不少,室内配备可容纳1-2人的展望风吕,也就是私汤。虽说略显窄小,但比起露天温泉隐私性更高,是为不愿和别人共享温泉的住客所准备的。

只是为了消解疲劳的话,不必特意前往露天温泉,这也是私汤盛行的原因之一。

“虽然一直知道育成高中资金充足,但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学旅行,居然将看起来就很高级的酒店包下,真是难以置信的奢华。”

池盘腿坐在和室的蒲团上,窗外是布置成传统庭院的景色,竹筒敲击在石块上的声音有规律地传来。

毕竟是管理严格的封闭学校,即使外出也会尽可能隔绝学生与外界的联系,这一点我已经在一年级时听须藤说明过。作为篮球社的主力,须藤早已有过几次外出经历,据他说是连上厕所都会被监视的严厉。

但修学旅行的学生体量与社团活动无法比拟,采取单纯的监视方案可谓是收益甚微,选择清除外界人员是可以想象到的解决方法。

“嘿嘿,我听说这里的露天浴池有男女共用的哦?”

池突然说起了一个非常不妙的话题。

“而且就算是男汤和女汤,也靠得十分近。”

短短一个小时里,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情报,真是不容小觑的收集能力。

“我说,你该不会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须藤皱紧眉头,露出不悦的表情。

嘛,类似的事在一年级也曾发生过,那时的须藤仍抱有男生共有的劣根性、参与了某个计划,如今在堀北的调教下,想必身心皆有了一定程度的成长。

“放心啦,偷窥之类的事我绝对不会再做了,毕竟我可是有筱原了嘛......”

提到交往不久的恋人,池的表情变得柔和害羞,没有早上时的怨气,看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两人也顺利和好了。

“但是啊,听说距离近到能够听到对面的声音哦?难道你们不会有美妙的幻想吗?哗哗的水流声什么的。”

“不是铃音的话我没有兴趣。”

须藤相当快速地给出了答案,对堀北真忠诚啊。

池转头看向我,在我还在思考该如何回答会比较好时,他放弃般的叹了口气。

“算了,问绫小路也是白搭,轻井泽一看就是强势的女人。我可搞不定那种类型的女人,即使再好看也完全没兴趣呢。”

因为惠平时总是营造出不容易相处的氛围,类似于已经在初中就熟练玩弄过各种优质男生的流言也是存在的,池会对惠抱有错误的认知倒也无可厚非。

大概在池看来,我是被惠所压制的那一方。我并没有解释的想法,不如说塑造态度强硬又不讲理的形象能够带给惠一定程度的安全感,我没有擅自收回这份保障的理由。

“和你们聊这些话题真没劲。我打算去温泉里泡一泡,怎样,要不要一起去。当然是男汤。”

“反正也没什么事做,我也一起吧。”

“绫小路,你呢?”

我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说起来,拒绝的理由难以启齿。

由于一年级的合宿时,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造成的结果便是在某个男生相当在意的方面,我被一部分人调侃着。

虽然并非出自恶意,但我并不喜欢类似的玩笑,为了防止他们再次提出那个话题,我决定在稍晚一点的时间段前往温泉。

在房间里随意地打发了一段时间,也品尝了一番酒店特供的餐食,刺身拼盘相当豪华,因为我习惯吃熟食,所以对我来说称得上是惊艳的体验。如果能够经常品尝到就好了,这种想法也在脑海中闪过一瞬。

指针渐渐指向九点,池和须藤回来过一次后又匆匆离开,似乎是准备在其余同学的房间里娱乐,根据他们话里透露的信息,大部分同学都会在那里集合。

脑海闪过惠的身影,直到现在也没有收到惠的信息,大概正开心地和朋友玩耍吧,也许正准备前往聚会也说不定。

虽然也想见见惠,但我没有玩过学生间流行的游戏,与其在惠的面前丢脸,还是不要扰了他们的兴致比较好。

我拿上酒店统一配备的浴衣,慢慢沿着长长的木质走廊走向男汤,还未走进被布帘遮挡的房间,就听到里面传来的打闹声,我稍稍掀开一丝帘布,很不幸,里面正站着几位熟人,只在腰间围着布巾,随时准备进入温泉的样子。

看来只能等之后再来了。

正当我准备按照原路返回,身后传来平田和其余人的声音,谈话声也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目标正是我所在的男汤。若是看到我鬼鬼祟祟站在这里的样子,以平田老好人的性格,大概会被他热情邀请。

某种意义上来讲,我的运气很差吧?

总而言之,为了摆脱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往前绕一圈回去吧。

在弯弯折折的走廊中随意挑选着路线,因为早已在脑海中记住了酒店的布局,几乎让人眼花缭乱的布局并没有给我造成困扰,我正朝着我的目标缓慢前进着。

在回去的路上,我驻足停留在某一个房间前,深蓝色的布帘遮住大半的视野,只有温泉的标识印在上面,告知着房间的用途。

我记得,这里就是池说的露天温泉吧。

或许是因为这个温泉位置偏僻,我在帘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我撩开静静垂挂的布帘,存放衣物的房间空无一人,柜子上用来搁置衣物的藤篮空荡,一切都是那么符合我的预期。

我又离开房间侧身打量了两边的走廊,虽说处于男生所在的南楼和女生所在的东楼的交界处,但两边都需要通过曲折的路线才能抵达此处,相比路线简明易懂的男汤、女汤,这里大概是极易被人忽视的盲点。

而且,露天温泉意味着男女混浴,会选择这里的女生概率为零,就算有男生抱着幻想想来碰碰运气,但为了不给人留下轻浮的印象也会极力避开。

唔,或许我意外的很幸运也说不定。

回到房间换下衣物,放置在铺着布巾的藤篮中,将轻薄的棉布围在腰间,先进入了一旁的淋浴间,简单地冲洗干净身上的尘埃,随后踏上门后通往露天温泉的由光滑圆润的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身上滴落的水在其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冒着滚滚热气的水面平静,用来照明的灯光昏暗,掩映在茂密树丛中,虽说一切是恍若无人的情境,可我在踏入这里的一瞬间,便捕捉到细若无声的微小动静。

是人在水中行走所发出的流水声。

果然不该相信自己虚无缥缈的运气,我犹豫着是否要立刻离开这里。

“欸...?清隆?”

突然,饱含讶异的惊呼声自温泉中假山的阴影中传来,惠自假山后露出头,捂着嘴,睁大眼睛看着站在温泉边上的我。

“等等,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啊!?”

“不、这应该是我想问惠的吧......”

“但是,这里不是女汤吗!”

她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怀疑地上下打量我,突然又红了脸,再次缩回假山后。

“惠以为这里是女汤?”

“当、当然啦,我可是问过同班的朋友过来的啊,虽说中途稍微迷路了一下......”

她躲在假山后支支吾吾地说道。

“话说,清隆你为什么穿这么少啊!”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扮,我想这应该是泡温泉时很普通的样子吧。

“因为我是来泡温泉的啊。”

本来还想着离开,但既然是惠的话,似乎可以留下。

于是我慢慢走进温泉中,赤裸着身体在冷风中走来,再一下子埋入滚烫的水流中,一股柔和暖意冲刷过冰凉的身体,让我不自觉地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而且,这里不是女汤哦。是男女混浴的露天温泉。”

“男、男女混浴?”

陷入混乱的惠下意识重复着我的话语,沉默几秒后似乎才理清了现下的状况。

“这么说,难道是我走错了?呜哇,太糟糕了吧。”

她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头,沮丧地蹲坐在温泉水中,只露出圆乎乎的脑袋,被她盘成团状的长发轻轻摇晃,几缕未曾束缚住的发丝垂落在水中,似流动的金丝。

做事很可靠的惠居然会有犯迷糊的时候,总觉得很可爱。

我静静坐在离她稍远的池边,等待她平复心情。

“我刚刚听到脚步声,还吓了一跳呢。”

啊,所以才躲在那里吗?

“因为看到大家都出去玩了才放心来泡温泉,结果突然进来一个人,弄得我都不知所措了。呵呵,结果看到是清隆,就安心了呢。”

惠转过身朝我这边看来,露出松了口气的轻松笑容,但她的脸上还残留着羞涩的红晕,眼神也尽量避免与我直视,浑身上下弥漫着羞怯与不安的气息。

“抱歉,如果你很介意的话,我果然还是离开吧?”

虽然很可惜,但如果我的存在会给她造成不必要的负担的话,我觉得此时的我还是自觉消失比较好。

“欸,不......等等啦——”

她立刻出声阻止我的行动。

伴随着哗哗的流水声,惠稍稍起身离开了包裹住自身的水流,露出只裹着白色浴巾的单薄身体。纤细白皙的手臂暴露在外界寒冷的空气中,热气一经接触就化作茫茫的薄雾,笼上带着水光的莹润肩头,形状优美的锁骨的深深凹陷处,几滴带有少女体温的温泉水颤巍巍地顺着细腻的皮肤肌理落入胸前的布料,转瞬被吞噬。

她抖着身体,就连挽留的声音都带上一丝颤抖。

“真是的,清隆总是这样自说自话。我可没有说过让你离开的话吧?”

“留、留下来吧?万一有其余人进来,我想我就不会那么困扰了。”

“唔、嗯。”

不自然地转移略过她身体的视线,顺着她的话语,我又坐回温泉水中。

若是让其余人看到我们单独在露天温泉中,大概立刻就会有奇怪的流言传出去吧。

不过惠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她再次陷入阴影中,或许是因为身处于湿热的温泉水中,她的声音都染上柔软,湿漉漉地钻进我的耳朵中。

“那个啊,离得太远了聊天有些不方便,清隆可以靠过来一些吗?”

(4)
北海道的天暗得很快,犹如泼墨般得浓黑,就连点点繁星都隐隐被黑夜所吞没。

大约是为了营造暧昧的氛围,周围的灯光昏暗,在几乎只能望见身前一米的黑暗中,视觉所发挥的作用被极力压缩,如此一来,其余感官倒是变得格外灵敏。

我能听到远处轻微的呼吸声,在我发出希望更近一些的祈愿后,清隆并没有给与我明确的答复,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在不断的靠近我。

我闭上眼,靠在被打磨光滑的假山上。

仿佛能听到泉水轻轻拍打在他身上,他平静而有规律的呼吸,以及不断加快的心脏跳动。

“这里可以吗?”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隔着假山的距离。

“嗯...可以哦。”

“还需要牵手吗?”

似乎是将这一切当作他所不知道的情侣间的亲密游戏,又或是联想到我以往总爱撒娇着牵起他的手,他用促狭的声音如此询问我。

“唔、如果可以的话......”

假装不懂的样子,将他的戏言当真。我这不是变成了相当狡猾的女人了吗?

“不,果然还是算——”

拒绝的话语还未说完,我垂落在身旁的手就被一只比起泉水、似乎更为滚烫的手紧紧握住。

清隆的手有着符合他体型的修长,不似女性的秀气柔软,总是能毫不费劲地用拇指、食指连着虎口那一块圈住我的手腕。他轻轻搭在腕骨连接处,弯曲的指节恰巧碰到我腕间的凸起,仿佛某种别样的信号,顺着手背的弧度下滑,翻过手腕不留一丝空隙地插入我虚拢成拳的指间,形成密不可分的十指紧扣。

我缓缓睁开眼,这才发现我早已屏住了呼吸、手一直紧紧攥着浴巾,意识到的一瞬间,几欲震穿鼓膜的心跳声瞬间闯入体内,像飓风扫荡我混乱不堪的心。

明明比这更为亲密的亲吻也做过很多次了,但仅仅是和清隆在如此寂静昏暗的环境中独处,简单的背对背牵手就让我感受到莫大的喜悦,仿佛迄今为止所积攒的幸福在这一刻一同爆发,汹涌得好似海浪。

如果人生真的存在运气守恒定理的话,或许我之前遭遇的种种不幸,都在这一年中作为预先支付的代价,换取了如今的幸福。

“我还以为惠会在大家组织的聚会上。”

“别看我这样,其实是个游戏白痴啦。而且,难得能来一趟北海道,想要好好一个人享受温泉。“

我悄悄侧过身,透过假山的缝隙偷偷看着清隆的背影,今天一天都处于混乱中,感觉已经很久没有机会近距离看他了。

眼前是清隆肌理流畅的宽厚脊背,两侧的肩胛骨弯成形状漂亮的蝶状,是介于少年的青涩与大人的成熟。细窄而紧绷的腰有一半没入水中,结实而富有弹性的肌肉附着其上,随着动作起伏收缩,仿佛潜藏着随时如火山般喷发的爆发力。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鱼线。

仿佛被蛊惑一般,我将身体探出阻隔着我和清隆的假山,想要看得更仔细一点。

哇,等下,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我刚刚的动作。

意识到内心不妙的想法,我轻轻拍打着水面,企图用荡开的水花来掩饰我的尴尬。

“这一点我和惠很像呢。”

“欸?很、很像?”

等等,究竟是在指哪方面啊?

“喜欢的东西想要自己独享之类的?”

“啊、啊,是呢。”我语无伦次地应和着清隆的话语,却根本无法让被清隆搅和得乱七八糟的大脑做出任何思考。

好丢人,还是说只有我一个人因为如今的场景而脸红心跳吗?因为看到男友赤裸着上身就暗自兴奋的人也太糟糕了吧?

我将脸没入滚烫的水中,企图掩盖因羞怯与难堪而无法降下温度的双颊。

突然,一双手握住我的腰,将我从水中托出。

眼前的景色在一瞬的模糊后,占据整个视野的是清隆的脸。

完全脱离地面的腾空让我下意识地环住清隆,借此来稳定摇摇欲坠的身体。

“呜哇——为什么?”

“因为惠突然不说话啊,想着会不会是泡太久晕倒了。”

清隆自下而上地仰视着我,给出相当充分的理由。

好近——!虽然一直知道清隆是年级里也排得上前列的帅哥,明明这一年多已经看惯了他的脸,还以为早就习得一定程度的免疫,为什么只是沾上星星点点的水痕就突然变得如此耀眼啊!而且,太近了对心脏很不好啊。

糟糕,好心动。

我突然捂住他的脸。

“虽然很感谢你,但我完全没有事!快点放我下来啦。”

我试图挣扎,但是清隆的手臂突然收紧,之前还存在于我幻想中的紧实肌肉收缩,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小小领域。方才两人间还残留着一丝空隙,如今被迫紧贴在一起,只覆盖一层湿润布料的胸口撞上他鼓起的胸肌,丝丝缕缕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弓起腰背,妄图脱离未知的危险,却被他横在我腰间的手阻拦了退路。

欸?这情况是怎么回事。

“水......进眼睛里了。”

他闷闷的声音自我的掌心下传来,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仿佛这一声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委屈。

“啊,抱歉,我帮你——”

顾不及窜上脊背的酥麻和俩人暧昧的姿势,我慌乱地收回手,凑近他的脸想要看看渗入水珠的眼睛,他乖巧地仰着脸,左眼紧闭,右眼却直勾勾地看着我,瞳孔中印出我此刻的模样。

鬓发凌乱,松松挽起的长发也在方才的动作间散乱在肩头,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双眼迷离泛着盈盈水光。大概换做任何一个人看到这番场景,都会忍不住红着脸退场吧?

他会亲我吗?会做些更过分的事吗?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湿润的薄唇,我知道它是如何的柔软,与冷淡的清隆截然不同,双唇相贴时它是热情的,散发着仿佛要将人融化的热度,又像紧紧缠绕猎物将其绞杀的巨蟒,肆无忌惮地夺取对方的一切。

一抹水痕从他脸上蜿蜒而下,滑过微微开合的唇瓣,顺着小小的缝隙落进内里的炙热。

啊,突然口渴了。

我吞咽着即将冒火的咽喉,湿润的舌尖舔过干燥起皮的唇,恍惚间好像有一股力压在脊背,催促着我弯下腰——

“啪——”

“呜!”

我吃痛地捂住隐隐泛疼的额头,含着泪看着露出无奈表情的清隆。

“笨蛋,还说自己没事,你的脸热得都快烧起来了。你这个家伙到底在这里泡了多久啊?”

他用一只手牢牢抱住我,用另一只手搭在我的额间确认着温度。

被清隆一提醒,我才惊觉身体的软绵无力,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染上异样的潮红,胸口闷痛,呼吸急促,只能靠在他结实的怀抱中。

“好、好像有半个小时了吧?”

我迷迷糊糊地回忆了下时间。

“哈——温泉最多只能泡十五分钟,你这样呆下去会因为脑供血不足昏倒的。你看,你的心脏现在跳得太快了。”

他的手带着我的手移动到我的心口处,就像清隆说得那样,跳动的频率快到几乎脱离胸腔了,手覆盖在上面都被迫跟随着震动。

“如果我没有出现在这里该怎么办啊。”

他抱着我转身朝着池边走去,虽然多了我这个“沉重的负担”以及水流的阻挡,但显然不影响他的速度,轻松得仿佛在陆地上。

“对不起......”

我鸵鸟般窝在他的怀里,小声道出歉意。

“为什么惠要道歉啊?”

他不解地低头看我。

“好像又给清隆添麻烦了,明明清隆才刚刚泡了没多久。”

“笨蛋,温泉什么时候都能来泡吧?但是惠如果出事的话,我——”

他突然止住话语。

我好奇地抬头,却被一只手盖住眼睛。

“还有,下次不要露出那种表情了......”

那种表情?我有做出什么奇怪的表情吗?

我抓住清隆盖在我眼睛上的手使劲向下拉,大概清隆也没有用上力气,被我轻而易举地得逞了。

“清、清隆,脸红了!?”

“你看错了。”

“不,你绝对是脸红了吧?”

“你已经热到出现幻觉了吧。”

“才没有呢!”

“那就是被热气熏的。”

“哎~借口。”

看着他别过脸,只露出凌厉下颚线的侧脸,殊不知通红的脖颈完全暴露在我的眼中,我忍不住笑意。

“在笑什么啊?”

“秘~密。”

我的指尖戳在他的脸颊上,微妙的热烫借着短暂的停留传递至心口,告诉我他的故作镇定。

我的恋人,原来也会害羞。

或许这是这场修学旅行中最意外的礼物了。


(5)
“好冷。”

我缩在屋檐下,看着一望无际的雪场,除了纯白,便是远处飞驰于雪间的灰蓝。

“大家还真是有活力啊。”

因为昨晚意外和清隆一起泡温泉,事后回想的场景太过羞耻而导致我根本没有睡好,如今只能拒绝跟随大部队前往上面的雪场,孤零零地坐在休息站的长椅上,试图缓解身上所积累的疲劳。

而且——

我看了看身上学校统一发放的滑雪服,为了防风防水而采用的面料过于硬挺,再加上宽松的版型,让我犹如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更别提这灰扑扑的颜色,简直就像还未长全羽翼的雏鸟。

嘛,雏鸟这个词倒是蛮适合形容我当下的处境。

我,根本不会滑雪。

作为土生土长的东京人,我短暂的人生中从未接触过滑雪这项运动。虽说也存在室内人工滑雪馆,但说到底对于没兴趣的事物我总是兴致缺缺。

与其将时间浪费在看不到希望的事物上,我情愿窝在家中翻看时尚杂志,研究当下流行风潮。

我绝不会承认是因为没有朋友能够陪伴我接触新鲜事物,才一概拒绝此类现充活动。

“呜哇,看起来很痛的样子。”

就在我胡思乱想时,似乎也同属于初学者的学生在经过一段拙劣的滑行后狠狠地摔在粗糙的雪面上,我感同身受般缩了下肩膀,看着他趴在皑皑白雪中喘息,随后撑着身子想要爬起来,落在身上的雪扑簌簌地化作纷飞的雪粒,飘进他领口的空隙中。

大概接触到体温化为冰凉的雪水,他哆嗦着身体坐在雪中,背影像曾经在动物园中看过的圆滚滚的企鹅。

放着他不管的话好像有点可怜。

我看了看周围,因为是距离休息站最近的雪地,所以格外平整,相应地也极少有学生在此处逗留,大家都将目标放在更具有难度的雪道中。

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人会注意这边的动静。

我将热可可放在长椅上,笨拙地迈开双腿试图在雪上行走,颤颤巍巍得好似踩在钢丝之上。

笨重的滑雪板通过固定器牢牢挂在脚上,细长的板面一旦触及层层堆叠的坚硬雪块,就像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化学反应,预定的行走路线瞬间脱离了我的掌控,只在冰层上留下两道歪歪扭扭的雪痕。

我连忙控制手中的滑雪杖,戳在松软的雪中稳住身体,像初生的小鸭子般一点一点挪到那人的身旁。

“我说,你没事吧?”

我俯身看着他毛茸茸的线帽,宽大的滑雪服几乎掩盖住他的身形,隔着厚重的雪镜,我无法判断他的性别,他狼狈倒在地上的样子实在可怜。一时泛起的恻隐之心还是让我软着嗓音询问他的状况。

“呜,好像没法靠自己站起来了。”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复又低头捂着脚。

我丢下雪仗,蹲坐在他的身边,将戴着厚厚手套的手按在他的脚上,即使隔着一层又一层布料,也能感觉到高高肿起的硬块,只是小心地触碰也会惹来他的一声痛呼。

“受伤了......要赶快叫老师来处理才行。”

还留在此处的老师都在休息站的里面,从这个角度根本望不见老师的身影。我不敢在茫茫白雪中高声呼喊,毕竟就算是我也看过讲述雪山注意事项的书,声音的震颤或许会引发雪崩。这意味着必须要有人到里面寻求帮助。

可是,放着他坐在湿漉漉的雪中,情况说不定会恶化得更快。以我的力气,根本没法背着人在雪中行走。

总之,似乎陷入了不得了的紧急情况了,如果再不做出决定,或许事态会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如果能有别人在场就好了……

正当我苦恼着眼下被堵住所有退路的棘手难题,凌厉风声自上而下地直直冲向我,即使抬头试图捕捉,也只能看到一抹灰蓝残留于视网膜上的尾焰。

在我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就稳稳当当地停在我的身后,随之传来的是他疑惑的询问。

“惠,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啊,目前的情形似乎是给他造成了误解,毕竟广袤无际的雪道中央蹲坐着两位靠得极近的初学者,很难不让人想象到碰撞事故。

他试图从身后将我抱起,分不清是灼热还是寒凉的吐息喷洒在我的脖颈,激起电流般的颤栗。

“嗳?清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我努力偏过头想要确认,双手搭在他环在我腰间的手,借助他的力道站了起来。

“话说我没事啦,是这位同学摔伤了腿,我在想怎么把他运到休息站。”

“不过清隆来得真及时呢,你可以背过去的吧?”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毫不客气地将重担转移到他的身上。

“嘛,大概。”

回应我的话语透露着懒洋洋的气息。

“不要这么没干劲嘛!我会在一边给你加油的。”

即使透过墨色的护目镜,我也能清楚地看到清隆露出一副遇上麻烦了的苦涩神情。虽说如此,在我的全力应援下,他还是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这不合理的请求。

“总之,把这个家伙背到那边就行了吧?”

“嗯嗯,真是可靠呢。”

我握着清隆从那名同学脚上卸下的滑雪板,没有了沉重的束缚,那人苍白的脸色渐渐好转,他竭力撑着身子爬上清隆的背,在确定不会轻易掉落后,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我,目露感激。

“呜呜,太感谢你了......”

“嗳?没事啦,下次要小心点哦。”

哇,总觉得离上次得到他人如此真心实意的感谢已经要追溯到小学时期了,有种不寻常的新鲜感,唔,还有点害羞。

“那个,你是几班的——”

“到了。”

清隆打断了他未尽的话语。

“接下来你可以自己处理吧?”

“嗳、嗯......”

“那我和我女朋友要去别的地方滑雪了。”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有几个字的落音格外有力。

还有,刚刚我是被搭讪了吧?这算什么,那个万事不过眼的清隆,突然萌发了妒忌之心?

在意识到这一切后,某种奇妙的愉悦像节节攀升的喷泉,在到达顶峰之时于心中绽开。

看着他别扭的脸,我克制着嘴角上扬的弧度。

嗯,还是不要挑明逗弄他比较好吧?

(6)
虽说是经历了一场意外的小插曲,让我快乐得如踩在云端,但往往天堂与地狱只在一线之隔——

“果然,我觉得我还是坐在一旁欣赏清隆滑雪的英姿就好。”

我紧紧抓住清隆的衣袖,讨好到近乎谄媚的声线颤出好几个拐音。

足够十个人并排滑行的宽敞雪道上只有我和清隆,或许是周围林木丛生,几乎感觉不到裹挟着雪粒的寒风,若是忽略它长达3公里的坡长以及接近15°的角度,我想那应该是相当完美的雪道。

要说为什么陷入了如今这番境地,乐极生悲,大概就是最忠实的写照。

“是惠说想要一起滑,所以才来这里教学的吧?”

清隆毫不客气地道出来这里的缘由。

“虽、虽然是这样没错啦......”

因为觉得滑行的清隆过于帅气,脑子一热就做出了这种决定,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回到30分钟前好好摇一摇色迷心窍的自己。

“不用害怕哦。不会让惠受伤的,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可是,我完全零基础哦。菜鸟中的菜鸟,运动神经也一般。”

我试图将自己情况说得糟糕透顶,让他知难而退。

“笨蛋,谁都是从零开始起步的。只要掌握一定的技巧和努力练习,这种初级雪道也是不在话下哦?”

“嗳,好意外。清隆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我觉得我说得还蛮普通的。”

“唔,因为清隆给我无所不能的印象?没法想象清隆努力的样子。”

“就像是从出生时就灌输了所有知识和技能的超人呢。”

我歪头说出自己对清隆的印象,说起来,我曾经还觉得清隆是被秘密培养的特工呢,就像电视剧中的主角一样。

“超人、我可不会飞哦?”

他难得对我开起了玩笑,虽然很冷。

“骗人!你居然还知道超人是会飞的啊!”

我以相当夸张的惊讶反应狠狠反击。

“喂。”

随后,两人颇有默契的相视一笑。

“而且,我也根本不是无所不能,人也不可能在未经学习后习得知识哦。”

“不如说,我仍然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想要探索这个世界。”

他呼出一口气,腾空而起的白雾遮住了他的眉眼,我看不清此时他的神情。

“探索世界,是类似于探险家吗?”

“不、并不是指那种方面。我......”

他难得显露一丝迷茫,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好了,闲聊时间结束。”

“嗳~”

我嘟着嘴,故意作出不开心的模样,心中却莫名在意起方才未尽的话题。

清隆,以后想要做些什么呢?

虽然一开始抱有一定程度的恐惧,但清隆的确是个相当在行的老师。

这一点不止体现在跨级联考时为我量身定做的学习方案,如今他一边做着示范,一边口述着滑行的要点。

“双脚保持与肩同宽的宽度,腿部放松,膝盖前曲,要使这里、位于脚背的上方。”

在我模仿着他的站立姿态时,他走到我的身边,将手放在我的膝盖骨,施加巧力调整我的姿势。

“滑雪的过程中要保持上身挺直,略微前倾,手臂自然下垂、不能紧贴身体两侧,方便你随时控制身体平衡。”

“这样吗?”

“嗯,惠做得很好哦。”

清隆毫不吝啬地给予我鼓励和称赞。

“滑行中最重要的就是保持身体平衡,还有就是跌倒时的姿势。”

“跌倒?”

“即使技艺再高超,人也无法保证自己永远不会失误。为了防止身体出现受损严重的情况,跌倒也具有一定的技巧哦。”

“嗳~这样啊。”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

“比如说,雪仗应该在身体后面,如果因为慌张妄图采用雪仗急停,很容易发生前翻事故。”

他比划着雪仗,作出错误示范,雪仗在力的作用下几乎要将人的身体顶翻,光是用想象就觉得浑身泛起了疼痛。

“呜哇,这样一定会受伤的。”

“没错,幸运的话只是擦伤或是撞伤,万一在空中的姿态不好,脊椎受损、瘫痪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惠一定要牢记这条。也不可以用双手去支撑,容易手骨骨折、手腕受损。因为惠是双板滑雪,可以采取侧卧式。”

因为清隆的表情实在严肃得有些可怕,我只能加大点头的力度表示我的上心程度。

“唔,特别需要注意的事项大概就是这些。开始自主训练吧。”

“嗳?”

“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根本就只是说了些基础吧?”

“没错哦。滑雪这项运动光靠理论是完全不行的呢,一切都要靠惠自己摸索。”

“......如果我因为清隆的不负责任而受伤的话,我会恨你的哟?”

“嘛,不会给你这种机会的。”

我放弃了抵抗,全身心地投入这项极限运动中。

实际上手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困难,虽然在前行三四米后我就忍不住膝盖弯曲内扣,本就不快的滑行在缓冲后稳稳地停留在坡面,但初次成功的喜悦还是让我发出了欢呼。

“清隆,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我迫不及待地将这份胜利与他共享,兴奋得像得到糖果的孩子。

“做得很好啊,这样进步下去的话,马上就可以征服这片雪道了哦。”

“你这魔鬼,不要给我施加莫名其妙的压力啦。”

“我对惠相当有自信呢?”

呜哇,这连我都能看破的拙劣激将法,是把我当做幼儿哄骗吗?

“很抱歉,精神鼓励对我来说太浅薄了哦?起码拿出像样的奖励吧?”

“如果感到困扰的话,就用qin——”

我红着脸小声说着。

“那个怎么样?“

“欸?”

我顺着清隆手指指向的方向,抬头就看到缓缓路过我们的缆车。

“手册上说会一直运营到晚上,惠成功滑到50米的话,我们就用这个当奖励,怎么样?”

(7)
【极力推荐情侣尝试的双人缆车,在夜晚能够欣赏到难得一见的美丽风光,让两人的感情急速升温。】

我阅读着雪场派发的传单,不知为何,这一行字格外显眼。

情侣吗?

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惠的身影,却没有发现那抹蜂蜜色长发。

惠不在这里吗?可是在校车上还看到她和佐藤有说有笑的。

如此一回想,当时的惠脸色不算好,就连微笑的弧度都不如以往甜蜜。如果身体不适的话,应该还留在山脚下的休息站。

在和茶柱确认过惠的所在后,我便离开山腰,朝着山脚疾驰而去。

只是想和她看一看北海道的夜景罢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我在心里如此告诉我自己。

(8)
夜幕降临,持续了一整天的极限运动,大家都早早陷入深眠,我却躺在床上无法入睡。

唇上还残留着与惠亲吻时的柔软温度,轻飘飘得像无法捕捉的流云,却带着糖果的甜意。

那时的她因为悬坐在缆车上而格外紧张,将整个身体靠在我的身上,仿佛这给予了她极大的安全感。双眸紧闭,睫毛颤抖的幅度似扑闪着翅膀的蝶,似乎随时会离开、前往我所不知道的地方。

可她仍选择停留在我的身边。

有生以来第一次,我产生了动摇。

即使她弯着笑意盈盈的眼,充满期待地问我未来的打算,我也无法给出任何答案。

我假装看不懂,却忽略不了她眼里渐渐熄灭的希望。

或许,我是个比想象中更糟糕的人。

辗转反侧所带来的响动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考虑到明天的活动需要大家回复体力,还是不要因为我而打扰大家休息比较好,于是我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慢慢走向大厅。

大厅内空无一人,只有壁炉内熊熊燃烧的火焰发出噼啪火星炸裂声。

我心安理得地占据了最为靠近壁炉的地方。

还未享受难得的安静,轻微的脚步声在我身后响起。

“啊——”

来人看到我的背影,发出惊呼。

“好巧。”

造成我失眠的主谋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唔嗯、清隆也是睡不着吗?”

惠披着毛茸茸的披肩,慢慢靠近我。

“差不多吧......”

“可以聊一下吗?”

“啊啊。”

惠顺势坐在窗台边,手不自觉地缠绕着发尾。

良久的沉默后,她终于开口。

“呐,其实我一直在思考着。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来到这所学校?仅仅只是为了寻找一个任何人都不会知道我过往的地方吗?这种事,其实只要选择远离家乡的地方就好了。”

“而且,很可笑啊,以为自己躲进了不会受到伤害的理想乡,实际上也确实受到了威胁和欺凌吧?”

惠靠在木质围栏处,将脸枕在双臂之上,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夜空,虽然主动提及了自己的伤疤,但语气格外平淡。

而打破她理想中的学院生活,将她所隐藏的秘密暴露给真锅的,正是一年级不择手段的我。

“抱歉,那件事是我伤害了你。“

虽然在天台逼退龙园后,我说了和现在一样的话语,但心情有了微妙的不同。

或许,我不该用如此极端的手段逼迫惠成长。

与当初不掺杂多余感情、带有目的的安抚不同,如今淡淡的后悔与迟来的疼痛在心中萦绕。

真不可思议,明明是同样的言语,却会因为境地、心情、人际关系等种种因素而产生完全不同的感情,或许我也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了。

“欸?清隆不用道歉哦,而且我说起这件事也不是为了责备清隆。”

惠摇摇头,否认了我的猜测。

“虽然浑浑噩噩,戴着虚伪的面具悠哉悠哉地度过三年高中生活也不错,但是和清隆一起行动,仿佛曾经灰暗的世界都重新有了色彩,我好像也渐渐找到了想要努力的方向......"

“说不定,我是为了和清隆相遇,才会来到这所学校的。我只是突然这么觉得,然后想要把这种心情告诉你。”

惠没有看向我,仍维持着凝视星空的坐姿,仿佛刚刚那句话只是我的幻觉。唯有她藏于长发间的耳垂暴露了一切,透过身后暖黄色的灯光,绯色渐渐染上她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

“惠,我......”

或许是因为她刚刚沐浴过,发丝与脸颊尚带着氤氲成雾的水汽,一接触外面寒冷的空气就凝成细小剔透的水珠,落在她皙白的肌肤,沿着衣襟缓缓下坠,留下暧昧的湿痕。

我突然忘记该说些什么,对我来说,这是极其罕见的状态。

“啊,是流星耶!”

在我还低头思考着如何回复时,惠拉起我的手,指着一闪而过的星辰。它的移动速度太快,等我抬头看向星空的时候,只留下尾焰残留的淡淡痕迹。

惠闭目虔诚地坐在我身侧,虽然我并没有类似的尝试,但我知道有在流星面前许愿的潜规则,惠显然属于相信这种富有浪漫气息的传说的人。

“清隆有许愿吗?”

她睁开眼,面露兴奋地望着我。

“很遗憾,我没赶上。”

“好可惜哦,不过没关系,我许愿了就相当于清隆也许愿了。”

愿望也可以代许吗?

我忍住没有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惠许了什么愿望?”

“唔,如果是关于其他的话,我或许不会告诉清隆呢。因为愿望一旦说出口就无法实现了,有这样的规则哦。”

虽然很好奇惠的愿望,但我不希望因为我而让她的希望落空。

所谓的流星不过是流浪于宇宙的流星体,在接近地球时被引力所吸引,在高速穿越大气层时发生电子跃迁所产生的光迹,理论上讲只是一个普通的天文现象,并没有实现他人愿望的神奇功能。

但平时生活在城市中,很少有机会观测到如此清晰的流星,显然这次我和惠的运气不错,将其视作一种幸运的象征也不错。

惠的目光游移不定,似乎在思考是否要告诉我,或许我应该主动收回我的请求。

“这方面的事我不太懂,困扰的话不用告诉我也可以哦。”

“不、不,我只是在想也许告诉清隆也不错。”

“那个啊、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清隆简直就像流星一样突然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就算哪一天突然不见也完全不奇怪。”

“啊,应该说清隆试图离开过我的世界。”

惠指的是一年级第二学期时所发生的事吧,揭破茶柱的谎言后,我选择退出舞台,理所当然的不需要再联系惠,让她协助我在背后布局。

“我一直都很不安啊...即使是在成为恋人的现在,即使是清隆主动向我告白,也害怕着清隆再次舍弃我。”

“呐,我可以相信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清隆说过,未来只要我陷入危险,一定会来救我。我可以将它视作是一生的诺言吗?”

惠看着我的眼睛,她的话语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脆弱与不安,可是在室内柔和温暖的灯光下,她的眼睛明亮而温柔,仿佛跳跃的火苗、又或是倒映于夜空的繁星,折射出醉人的光芒。

原来,惠一直抱有这种想法吗?明明害怕再度坠入深渊,还是选择信任一度设计过她的我。

一直没有察觉到、不,是察觉到了也装作迟钝的样子。

“我的愿望很简单哦。是只有清隆才能实现的愿望。”

“想要和清隆永远在一起。很孩子气吧?”

“我不需要清隆在这个时候给我任何答复,那样不负责任的话,即使是我也会生气的哦?就把它当做是我对清隆的考验吧,我可是很严格的哦。”

惠将身体靠向我,将头轻轻搭在我的肩膀上,她的身体有些冷,或许是刚刚一直暴露在冷风中的关系。我不由自主将她拥在怀中,企图用自身的热度去温暖她。

“好暖和啊......”

惠发出舒服的喟叹。

“我说啊,虽然我一直不知道清隆想要做什么,但我会陪在你身边的,等着你愿意告诉我一切的那天。今天没能成功许下愿望也没关系,我会陪清隆实现以后的每个愿望。”

我静静聆听她坚定的承诺。

从未有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语,不是将我视作机器的冰冷指令,亦不是妄图从我身上获取利益的恶意,而是真正将我视作我,所给予的独一无二的温柔。

“所以,从今以后请多指教咯,清隆。”

“啊啊,请多指教。”

此时此刻,我和惠之间无形的壁垒悄悄打破了一丝裂缝。或许我无法再把惠当作单纯学习恋爱的书本了,人一旦对他人产生感情,就必然无法轻易舍弃,那是一经剥离便触及心脏的疼痛。

我该将她视作什么尚且没有答案,但我清楚地明白,我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在乎她、珍惜她。

我的内心,由衷地期盼她的愿望迎来实现的那一天。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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