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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乙女】坠落

作者 : 宇宙不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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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异性

原型 刺客信条 爱德华·肯威

标签 刺客信条 , 刺客信条乙女向 , 爱德华肯威

260 2 2020-12-18 17:30
导读
自嗨产物,be,ooc
因为拖了很长时间,剧情方面和游戏主线估计合不上去,请见谅
爱德华很少让你独自登上寒鸦号,他说那里不适合你。
“亲爱的,你知道的,”他试图跟你解释:“寒鸦号上都是八百年没见过女人的单身汉……不我没有贬低我的船员的意思,他们勇敢又忠诚。但我说的是事实,我不会放心让你踏进一个都是男人的地方,就算我知道他们没胆子对你做什么。”
所以你没有想过,有一天你没在爱德华陪伴下踏上寒鸦号会是这样的场景。
你踏上那条细长的木板,雨滴暴力地击打着脆弱的海面,狂风朝你呼地吹来,你后退了一步。
“怎么?”圣殿骑士在后面嘲笑你,“黑玫瑰,不敢朝前走了吗?”
你用手拢了拢头发,一步步踏上跳板。
短短几步很快就到尽头,你向远处望,大海正在展示着他的愤怒,但你知道波涛汹涌的下面是温柔的水,就像爱德华每次生气都是因为担心你。
你向下看,黑色的海面阻碍了你的视线,但你记得你曾和爱德华来过这里。你知道下面有什么,有红色的珊瑚和长长的碧绿的海草,缠绕在你们赤裸的身躯上。
雨越下越大,头发和衣物都被打湿,紧紧地黏在你身上。咸腥的水流过你的脸颊,你不知道那是海水还是雨水。
你看见爱德华从海中向你伸出双手,他金色的头发在一片昏暗中熠熠生光,洁白的刺客袍在海水中飘浮。
他正等着你。
“The wind is howling.”



一、
“——接住你了!”
你落入一个男人怀里,眼前是一张脏兮兮的大脸,金色的脑袋上几根干草顽强地翘起来,脸上还有几块可疑的干掉的泥巴,一口大白牙在阳光下异常耀眼。
陌生的男人把你放下来,上下打量了一下确定你没什么事后准备离开。你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问他的名字。
“爱德蒙。”男人对你说,“小姐,我不建议你一个人练习从高处往下跳。”
说完他就走了,还不忘对你扬扬手里的钱包。
“……?”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钱包被他顺走了。

第二次见面是在自己家,他一身船长服,人模狗样地跟在你父亲后面,没看见从二楼房间里偷看的你。
你问管家他叫什么名字。
“爱德华·肯威。”管家告诉你。
你脸上平静无波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
然后爱德华在花园里乱逛时就被你的石子砸到了头。
“爱德蒙?”你面带微笑在屋顶上问他,“最近还好吗?”
爱德华显然并没有想起来那个被他顺走钱包的小姐,想想自己还有求于这位法官他尽可能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纠正道:“小姐,我是爱德华……”
你没等他说完,直接两脚一蹬从屋顶上跳下去了。

爱德华非常疑惑,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看上去文弱安静的小姐会爬到屋顶上,还用小石子砸他,还叫他爱德蒙。
现在还跳下来了,看样子还是直接朝他怀里跳的。
不过我们的爱德华·肯威船长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把自己没说完的姓混着疑惑吞下去,义不容辞地接住了这位小姐。
温香软玉在怀,爱德华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低头就看见你盛满虚情假意的笑脸。
“怎么样,爱——德——蒙。”你特意把名字咬重,“现在我还需要一个人在旁边看着吗?”
爱德蒙,哦不是,爱德华,总算想起来了。
他非常绅士地把你放下来,没顺走你身上任何一样东西:“不需要了小姐,您跳得真好。”
事后爱德华回想起来,他先记起来的不是你的脸或者你的话,而是你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有点像是东方的茶香,很湿润,似乎还掺杂着不知名的花香,有点温吞的冷清。



再次相见是在大街上,爱德华藏在干草垛里试图甩脱追兵。其实以他的潜藏技术是不会被你发现的,但不幸的是你被闷在旅馆里想开窗子透气,恰好看见爱德华朝草垛里窜的那一幕。
啊,忘了说,他从士兵身后的视觉盲区窜进草垛,完事后还顺手给了士兵一刀。
你就这么趴在窗台上看爱德华把士兵拖进草丛里,然后开始对士兵上下其手,先是扒开衣服,然后手就这么伸进去掏啊掏……
……嗯?
你目瞪口呆,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爱德华……还有这个癖好啊?你默默想。
走神的你被赶来的追兵询问有没有看见一个金发男人从这里经过,你十分从容地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好像是朝那儿?我刚才看见那边屋顶上有人跑过去了。”
等追兵走了,爱德华从草垛里爬出来,你对他招招手。

想想你刚帮他支走了圣殿骑士,爱德华就过去了。
然后他看见你绕着自己转了几圈,还伸手拍他的肩摸他的腰……爱德华发誓如果不是还急着有事他一定就地把你办了。
“你明天晚上有事吗?”
谢天谢地再摸我就忍不住了,爱德华长舒一口气:“没有。”
“那你明天,”眼前的女孩凑上来,眼睛亮若星辰,若有若无的香气钻进爱德华鼻子里,他一向对女人身上的香气不感冒,因为那些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都太刺鼻了。但他现在从这股香气里嗅出了苹果和梨子汁水的香味,似乎还有雨后树木的气息和玫瑰,他觉得自己的鼻子要和大脑一起错乱了。“陪我去参加婚礼吧!”
“好啊。”原本条理分明的大脑被这股香气搞乱了,爱德华随口答道。“婚礼……婚礼?!”
终于回过神来的寒鸦号船长震惊地看着你,“婚礼?你……”
然后他就看见你露出一个暧昧的微笑,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胸口:“有什么关系嘛,我刚才都看见了,你对那个士兵……嘿嘿。”
我对那个士兵……爱德华心想,我对那个士兵……干什么了?
我不就是惯例摸个尸?



二、
“你下来。”爱德华站在地上无奈地大喊,“有事好商量,你爬那么高摔下来会没命的!”
在海边一块巨石上的你一边蹦跶一边发酒疯:“我不!我就不下去!有本事你上来啊!”
爱德华看着眼前这块巨石,脸庞扭曲了一下。以他爬了那么多年墙的经验,爬上那块石头也有一定难度。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你蹭蹭蹭几下就上去了,他会怀疑是有别的刺客把你劫上去了。
所以是怎么发展到这个情景的?爱德华想,我不是来参加婚礼的吗?

次日晚上你挽着爱德华的手臂,抱怨他怎么还穿着这一身衣服。
“而且硌得我好疼。”你补充道,“你没有其他的衣服吗?”
爱德华把手放在你的腰上把你拉进他怀里,手指暧昧地摩挲,随后凑近你的耳旁,看上去你们就是一对亲密的情侣。
“别讨论我的袖剑了,亲爱的,你能解释一下我现在摸到的硬邦邦的东西什么吗?”
男人的声音忽然还带了点坏:“不仅硬……还很热。嗯?”
你推开爱德华,心说带他来真是个错误的决定,不就是个匕首他怎么说的那么情色?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爱德华再次把你拉回他怀里,大手老老实实搭在你腰上,脸上那副嬉笑神色也收了起来,“法官家的小姐,为什么会邀请一个海盗头子来参加好朋友的婚礼?”
你抬头看了他一眼。
“因为我找不到人和我一起,就这么简单。”你回答道,瞥了男人一眼,“当然了,如果你还想要知道答案的话,我不介意等婚礼结束后和你深入交流一下。”
你不知道这句话又怎么了,爱德华突然笑了起来。
“深入交流?”他吐词的语调让你无端脸庞发热,他又凑到你眼前,“用某个……很硬的东西吗?”
你愣了一下。
“不是吧?”你不可思议地反问他,“你一个海盗头子,还真要欺负我?我根本不可能打过你啊?”
爱德华发誓你脸上的震惊不是假的,你根本就没有听懂他的话,于是某个海盗头子笑得更厉害了,如果不是周围人太多你觉得他都要扶着墙才能站稳。
“是的,”爱德华又笑出一口白牙,“我就是要欺负你。”

婚礼很热闹——当然不是你那个法官父亲能理解的热闹,毕竟这里来往的穿梭的人都是农民水手和舞女。儿时好友的脸在温暖火光下更加美丽,你拉着爱德华挤到新娘的面前,把手里一直拿着的画布交给她。
“新婚快乐,妮娜。”你举起酒杯,微笑着真诚祝福她,“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谢谢,是你的画吗?亲爱的。”妮娜的脸庞被火光映得通红而幸福,“我想想,是你之前画的那幅吗?在窗边的少女?”
“……不全是。”你对着妮娜好奇的眼神有些窘迫,按住了她想要现在打开的手,轻声说道:“回去再看吧,妮娜。”
画布被抓出来一丝褶皱,妮娜皱着眉看你。
爱德华敏锐地感觉到了气氛的凝滞,但他不知道原因。
不过这不代表他不能做些什么,爱德华有模有样地举起杯子,一本正经道:“新婚快乐。”
妮娜的注意力成功被爱德华吸引,她上下打量着这个高挑英俊的男人,当然没有放过爱德华不知什么时候又放到你腰上的手。
她眼睛都笑弯了,甚至和爱德华碰杯:“谢谢。亲爱的,以后举办婚礼不要忘了叫上我,别忘了我做甜点很在行的。”后一句是对你说的。
你抿抿干涩的嘴唇:“嗯……我会的。”
爱德华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一口喝掉杯中剩余的酒液。

爱德华一点都不会跳舞。
你揉着被踩了几次的脚趾,心想下次一定不和爱德华跳舞了。
爱德华拎着瓶酒坐到你身边,你立刻朝远处移。
爱德华一挑眉,闻闻自己身上:“那么冲?”
你没好气地回答他:“就是那么冲。”
后来就变成了你坐在木头的一端看月亮,爱德华坐在另一头陪你看,时不时拿起手边的朗姆灌一口。
你瞄了那瓶酒一眼又一眼,心里跃跃欲试。
爱德华非常善解人意地把那瓶酒递给你:“尝尝?这可不一样。”
你接过酒瓶,放到眼前仔细观察着,酒液在瓶身里晃出诱人的声音。
“也……不太辣?”你咂摸着嘴里残存的酒味,“似乎还可以。”
于是那剩下的小半瓶就被你咕噜咕噜就着月光喝下去了。

然后你就开始发酒疯了。爱德华停止了回忆,当务之急是把你从那块石头上弄下来。

最后爱德华哄着你跳到了离海最近的一块礁石,然后他海水里向你张开双臂。
“下来吧,”他说,“我会接着你的。”
今夜无星,婚礼上的喧闹离你们很远,四下无人,或许隐在云层后的月亮和一些小螃蟹在看着你们。
你向下看,爱德华还维持着那个姿势等你跳下去。
你趴在岩石上,冰冷的岩石驱散了酒精带来的最后一点热度,你从没有这么清醒过。
“你会接住我吗?”你大声问。
“会。”
“你会一直接住我吗?!”你以更大的声音问爱德华,不愿把自己的眼神从他身上移开。
没有回声。你失望地移开眼,准备自己从岩石上爬下去。
“我会的!”
爱德华大声说,你看着他。

“我是爱德华·肯威,我会一直接住你的。”

“……”你从岩石上站起身,闭上眼跳了下去。
风在耳边呼啸,身体失重,背上似乎有着千斤的重量,你在空中快速坠落,闻到海水咸腥的气息,那是你心心念念的自由,那么亲切,那么令人向往。
“这是我第三次跳到你怀里啦。”你撑起身,对被你扑倒在水里的爱德华说,“东方人说再一再二不再三,你要对我负责。”
生着厚茧的手指轻抚过你的脸颊,下一刻爱德华狠狠把你拉向他。
“负责就负责,”他亲吻着你的脖颈,大手在你身上不安分地摸来摸去,声音有点沙哑,“哭什么,既然说了,我就会一直接住你的。”

第二天在旅馆的床上睁开眼时你依然觉得这个进展过于快了,尤其是爱德华还在旁边搂着你睡得正香。
你把他推醒。
“怎么了?”爱德华迷茫地问,“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老牛吃嫩草?”
爱德华用他那双澄澈的蓝眼睛看着你:“知道啊。”
“所以啊!”你恨不得揪着他的领子晃,可惜现在你们都光着,显然没有领子可以让你揪,“你怎么可以趁人之危!爱德华·肯威!”
爱德华·肯威用因为早起尚不清楚的脑子思考了几秒钟这个问题,选择翻个身把你压在身下。
“嗯,其实我还知道牛没有吃饱。”


三、
你对爱德华说要去当个海盗。
爱德华问为什么。
“毕竟当海盗风里来雨里去,很辛苦。”爱德华摆弄着手里的袖剑,“我为了钱,你是想要什么?”
你想了想,问他:“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爱德华扭头看向你,无奈地说:“好的,好的。我知道你不喜欢被束缚的生活,那你去做吧。”
“但首先你要搞定你那个难搞的老爹,他不会支持你的。”
你看向海天交际的地方,轻轻摇了摇头。
“他不会妥协的……但我也不会。”
爱德华凑到你身边仔细闻了闻,今天的你闻起来是凛冽的寒冬,还掺杂着一点温柔坚韧的玫瑰花香,他很喜欢。
他没有说话,只是亲亲你的额头。

寒鸦号并不能长久地停留在一个地方,他的船长也是,一年中的十个月他们飘荡在大海里,海盗旗见证他们的故事,朗姆陪伴他们渡过漫漫长夜。
起航前的一个夜晚爱德华有些不安,他甚至撬开你家的窗户把半睡半醒的你带到寒鸦号上。你们坐在船头,脚下是深黑色不停翻涌的海水,远处似乎有鱼跃出海面,叫声在寂静的夜色里传播得很远。你靠在爱德华肩膀上,昏昏欲睡, 他不停地向你确认你不会变心。
“——你干脆把我带走好了。”你打了个哈欠,对焦躁的船长大人说,“反正有你在的话,船员们也不会做什么吧?”
爱德华再次拒绝了你,他用手朝身后一指,原本探头探脑的水手们整齐划一缩回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干:“你也看到了,不可能。”
你叹口气,忽然问他:“你没想过我为什么会在旅馆里看到你吗?”
爱德华奇怪地看了你一眼,理直气壮反问你:“你难道不是迟早会和我说吗?”
把自己放松在爱德华怀里,你把玩着他的手指:“好吧好吧,我说。我靠着卖画还有投资攒下了一笔钱,但是离成为一名海盗船长还差点。”
“我想你并不是来寻求我的帮助的。”
“当然,我只是告诉你这个事实,虽然你也可能早就知道了。”你白了爱德华一眼,继续说,“我会攒够这笔钱的。”
轻盈的风从海洋深处带来新鲜生命的气息,如果现在是白天你说不定会缠着爱德华让他驾驶寒鸦号出海看看,但现在你有的只是困倦,这个时间通常都是在睡觉。
把脸埋在爱德华胸前,你迅速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胡茬蹭过皮肤带来酥麻的痒意。亲完你闭上眼扯着他的袖子撒娇:“爱德华——我困了,我想睡觉。”
其实你是在暗示他给你唱歌或者是讲个故事,虽然只是哼哼寒鸦号上水手们的船歌或者简单几句说说他曾经去哪里寻宝和某艘船打得有多激烈,但你喜欢听他讲这些。
爱德华却硬是把你抱起来让你不得不看着他:“你都没有画过我吗?”
寒鸦号的船长有点委屈,他知道你在卖画,但是他希望你自己说出来,心里悄悄期待着你会对他说:“我给你画了一幅画”。他今天好不容易设了个套让你自己说出来了,你竟然说要睡觉。
“我房间里,衣柜最下面从右向左数第三个盒子,里面都是我给你画的。”你觉得眼前这个有点幼稚还有点委屈的爱德华非常可爱,故意逗他:“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送你回去就意味着在一起的时间又少了,不送你回去船长大人又抓心挠肺想知道你画了什么。
爱德华肯威犹豫了,最后他狠狠亲了你一口:“你欺负我。”
“我没有。”
“你欺负我不会画画。”
“寒鸦号的船长不需要会画画。”
爱德华不满地捏你的脸,看着你被捏疼终于满意地笑起来:“哼,但是看样子爱德华·肯威有必要学习一下,不然会被某个一心想睡觉却不想跟我多待一会的小姐威胁。”
你和爱德华约定一年后在大伊纳瓜见面——当然这是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希望到时候你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船。




四、
爱德华走后生活又恢复到了以前,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父亲对来访的宾客称赞你的画技,阳光下的玫瑰和叶尖的露珠,少女半遮半掩的脸庞和繁复华丽的衣饰,你看着那张细腻到脆弱的画,穿着淡粉长裙端坐在客厅中,想的却是暴风雨摧拉枯朽,雨滴狂暴地击打花枝,花瓣散落一地,少女穿着长裙在雨中舞蹈,金色的长发和红色的长裙在风雨中水乳交融不分彼此,湿透了的沉重衣裙黏在她年轻美好的身体上,但她自顾自轻盈。你听画面远处海鸥鸣叫,听狂风呼啸,听大雨倾盆而下好似上帝的怒火倾泻,听少女舞蹈带起的风声,唯独不想听见其他宾客用华丽辞藻修饰的赞美之词。
这是你送给妮娜的画上所描绘的场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此刻想起来了。
也许是因为钱就要攒够了?你低头喝茶,掩饰掉自己嘴角会被斥责为“不知礼数”的微笑。

你算了算自己的小金库,估摸着足够,决定先和父亲来一次比较委婉的谈话。
晚餐后你找到了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的父亲,含蓄地表达了自己想要乘船旅行的请求。
不出意料地被拒绝了,愤怒的法官大人直接把公文朝你脸上砸,纷纷扬扬,你站在其中,又想起那幅画。
“不如那幅画就叫《怒火》吧,回头告诉妮娜。”你想。
“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你还去参加了那个下等人的婚礼,我的女儿怎么会堕落到这种地步?!”
你默默行礼退出了房间,心想你女儿很快就不是你女儿了,她要去当个海盗头子和你一刀两断了。
当天夜里你就带上房间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离开了。

这一年里西印度洋并不平静,爱德华的寒鸦号声名鹊起,还有一艘据说是由女人当船长的黑玫瑰号也悄悄崭露头角。
水手们经常讨论这件事,他们的话题离不开财富、女人和大海,而黑玫瑰号巧妙地满足了这三点。爱德华手握着船舵,寒鸦号温驯地避开一个又一个礁石,他听着水手们越发粗鄙的言语,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阿德主动提起了这件事,他知道你们之间的约定:“据说黑玫瑰号的船长以前是法官的女儿。”
爱德华向左打舵,寒鸦号在大海转了个微妙的弧度:“哦——寒鸦号现在修复的怎么样了?”
阿德仔细看看表情一如既往的爱德华,感慨恋爱中的男人真是难以猜测:“快了,就只剩下船头损失的那一部分。”
爱德华点点头,说很好,有艘西班牙货船会经过这儿,让水手们加快速度,我们干票大的。
阿德心说我为什么要提黑玫瑰号?他们俩的事我在这儿急啥?

约定的日子就要到了,寒鸦号正在船长的带领下前往大伊纳瓜,酒瓶在每一个水手的手中传递,长时间的海上漂泊后,他们渴望在陆地上找个地方长久地放松一下。
阿德忧心忡忡地看着围绕在爱德华周围穿着暴露的舞女,爱德华显然沉浸在了温柔乡里暂时不想出来——或者说刻意让自己麻痹在这里?阿德猜不透他的想法。
直到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飘过来,阿德摇摇头又去仔细嗅闻,不对,似乎还带上了一点木头的味道……他转头看见一个女人披散着长发踏着长靴带着佩剑,腰间别着的两把手枪亮得晃眼,气势汹汹走过来。
“爱德华呢?”你问阿德,尽量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让自己不那么狰狞,“他跑哪儿去了?”
阿德指了指那边的一群女人,想想还是又加上一句让你彻底爆炸的话:“呃……其实还没有发生什么?”

被你从女人堆里拽出来时爱德华喝得烂醉,但不妨碍他一见到你就挂在你腰上。
这个男人用他充满酒精的蓝色双眼迷迷瞪瞪看着你,笑得像个小孩:“亲爱的,你知道吗,你闻上去就像黑暗里的玫瑰——嗝,就好像整个森林里只有你一株玫瑰……嘿嘿,我的玫瑰……黑玫瑰……”
你狠狠瞪了旁边还愣着的一群女人,用这半年来海浪上飘来飘去所以增长了不少的腕力一巴掌把爱德华按自己腿上,冲她们挑衅地抬起下巴:“不好意思,这位船长是我的。”

但这也是个绕不过去的问题,你用手指梳理着爱德华乱成一团的头发,他安静地伏在你膝上睡,心想,我不可能每天在他身边,寒鸦号不能有两个船长,黑玫瑰号也不能。
你原本向往着呼吸自由的海风,驾着自己的船前往任何想去的地方,炮火和枪械让平静的海面沸腾,冰冷的剑刃和温热的鲜血让你狂喜——你承认自己热爱这样的暴力和自由,也许这是你早逝的母亲在子宫里就随着母体的营养带给你的。父亲竭尽全力教你学习上层社会的种种礼仪和技巧,你能熟练地拨动琴弦唱出优美的歌谣,但你偏爱水手们粗粝的嗓音;你能用画笔细细描绘温室玫瑰,但你卖出的每一幅画都是用狂放粗犷的笔触组成;你可以穿上繁复的服饰假装乖巧地低头行礼,但你狂热地喜爱爬上高处俯瞰众生的快感。
海盗的生活满足了你的需求,为此你可以忍受海上漂泊的枯燥和艰苦的生活。但当你必须要面对几个月甚至几年都见不到恋人时的现实时,父亲所期待的那个“多愁善感纤细敏感的贵族小姐”终于出现了,尤其是当你想到爱德华可能会在你看不到的某个地方搂着舞女醉生梦死……宽广的海洋是你们遇到彼此的契机,是你们相爱的地方,但也是对彼此的折磨。它太广阔,有太多不同的人在她的怀抱里,而你们谁也不知道对方现在在干什么。理智上你知道爱德华不会背叛你,但也许是天生的多疑,你无法放下这份怀疑。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你并没有意识到爱德华已经醒来了。
“你在担心我会不会背叛你。”他突然抓住你的手指亲吻了一下。
你低下头,把手指从他手里抽出来,大方地承认 :“是的,我一直在担心。”
爱德华坐起来,把你放到他膝上,现在你们的位置转变了。
你尽可能平静地亲吻他的额头,搂着他的脖子强迫他与你对视。爱德华感受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原本还有些细瘦的胳膊现在已经变了,肌肉下蕴含的力量足以拿起刀剑和枪支去保护自己。他那原本看上去文弱安静的小姐被骁勇善战雷厉风行的海盗船长取代,但他并不讨厌,甚至更加喜爱。
“我不会背叛你。”他重新抓住你的手指拢到掌心,感受着上面细小的伤口。
也许是爱德华高热的手掌温暖了你,你低下头,茫然地喃喃自语。
“可我还是会怀疑你,我会一直怀疑下去,直到我亲眼看见。”
“天呐,这还真是可怕的控制欲。”爱德华假装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你沉默了一会,笑道:“也许吧?他们都说我更像母亲,外表像,性格也像。”
爱德华思索了一会儿,试图从回忆里翻出关于你母亲的画面——虽然只是为了降低悬赏等级去过你家一次,但他模糊记得自己见过一位贵妇人。
你制止了他的回忆。
“那是我继母。”
“而且,”你近乎冷酷地对他说,“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没有任何的兄弟姐妹,我的继母到现在都没有自己的孩子。”
你在爱德华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我父亲永远也不会有除了我之外的第二个孩子,因为我母亲。”
“他之前在外面风流成性,而我母亲无法忍受。”
故事没有讲完,但留下想象的空间更让人心悸。
爱德华沉默着把你打横抱起,你们向远处的小楼走去,那是爱德华经常住的地方。他紧紧抓着你的肩膀,力气之大要把你按进血肉。
爱德华生气了,你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但你说的故事是真的,他也知道你不会骗他,某种程度上也能理解你的想法——但那并不代表爱德华会允许你怀疑他。
这一次的会面并不愉快,虽然爱德华没表现出来,他会肆无忌惮地亲吻你,旁若无人地和你手牵手走在大伊纳瓜,带你去寒鸦号上来一次短暂的航海旅行——但这些都带着赌气的成分。
狡猾的肯威船长知道你正在为这件事而愧疚和后悔,从你无条件地配合他的状态就可以看出来——但他在享受你温柔的同时依然怒火中烧。
“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你难耐地扭动着腰,牢牢抓着爱德华宽厚的肩背。
爱德华舔舔嘴唇,看着眼里满是情欲的你被他的动作逼出泪花,重新压了上去:
“什么?小姐,我可没有生气。”

五、
你尝试向前抓住妮娜,但她还是跑开了。
“妮娜……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喉咙发涩,妮娜不顾奔跑时溅到裙子上的泥点,还是提着裙子大步向前跑。
黑玫瑰号的船长很容易就能追上前面惊慌失措的女人——她甚至会因为奔跑过快而摔倒。但是你再也追不上幼年的好友了。
爱德华从房顶上跳下来,戴着兜帽,身上的血气还没散尽。
他从背后抱着你,亲呢地蹭蹭你的头发:“怎么不追?”
“……追不上了,”你闭上眼,“她觉得我是自甘堕落,放着好好的小姐不当去做海盗……”
爱德华耸耸肩表示他并不在乎这一点:“So?”

你对爱德华说想去找妮娜,他答应了。
“正好我也有事。”
你看着爱德华戴上兜帽,把袖剑弹出又缩回去,背后的吹箭、胸前的枪,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然后蹲在窗台上看着赖床的你,目光炯炯。
“……”你侧身看着爱德华,把手伸出床外勾了勾。
白润的手臂被笼罩在窗外漏出的阳光里,爱德华喉咙干涩,那是上好的牛奶泼洒了出来,他要舔掉,一滴都不让外人品尝。
他还是跳下窗台,从指尖亲到脸颊。

妮娜住的地方很偏僻,你去的时候有小孩跑过来向你要糖,你摸摸口袋,给他们点钱让他们自己去买。
敲敲门,里面没有人应,犹豫一下,你还是自己推开门。
阳光照进这座简陋的木屋,蓝色的桌布铺在桌子上,不知名的淡黄色花朵在粗制滥造的泥土花瓶里随风飘摇。
你慢慢在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坐下,风雨飘摇的木头在你的重量下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但好歹还是挺住了。
疲惫从脚底漫上来,它悄无声息地淹没你,对着你张牙舞爪,想要让你低下头臣服于它。

爱德华临走前的亲吻除了情欲还有怜悯和安慰,他知道你和妮娜的这次会面不会愉快。

在你还没有开始接受什么贵族教育,母亲还在世,父亲还没有成为法官的时候,妮娜住在你家旁边。她的母亲擅长做各式各样的面包,妮娜小时候也白白胖胖像一个发酵良好的白面包,你经常翻墙去找她玩——顺便还能偷吃一点新鲜出炉的黑面包。
妮娜的母亲不能理解你为什么放着家里做好的白面包不吃,非要跑来找黑面包吃。而且被你父亲发现了肯定还要关禁闭,被你母亲发现了倒没什么,妮娜的母亲对你母亲充满了好感。
“真是一位善良又大方的夫人啊。”她经常这么跟你感慨。
你嘴里嚼着黑面包,一边帮妮娜忙前忙后用泥巴堆起了个烤炉,一边含糊地对妮娜的母亲点头。
你不敢回应。
你的母亲曾经也和妮娜的母亲一样是个“下等人”,父亲和母亲之间那持续了长达五年的强大荷尔蒙让母亲得以摆脱过去的贫穷和低贱,让你一出生就能享受精致的衣物和爽口的食物。但有些东西无法摆脱,母亲确实是个善良的人,可时至今日你都无法确定她对周围人的善意是完全来自内心的声音还是作为贵妇人后强迫自己必须要有的姿态和曾经低贱洗衣女对同类同病相怜的心理斗争的结果。
“我的母亲是个……有点扭曲的人。”你曾经对爱德华说,“她爱我的父亲,所以拼尽全力成为一个合格的、我父亲希望的贵族夫人。可她曾经的生活让她无法从心底接受这一切……任何一个属于大海的水手都不想一辈子龟缩在内陆的河流中。她时而温和时而刻薄,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离开那个环境,所以总想靠近那些她认为自由的人,比如妮娜的母亲。”
“但是靠近他们又会让她自己被痛苦灼烧,她给我留下的日记里说她觉得自己每时每刻都在地狱中,唯有看见父亲才会稍感安慰,可惜这种安慰也没能一直持续下去。”
“她曾经随着外祖父出海远洋,本该是站在船头眺望大海英姿飒飒的女船长,成为海面上最骄傲的那一朵浪花,如果没有那场风暴的话。”

这些当时的你并不知道,你只从仆人的窃窃私语中模糊了解母亲的过去。幼童的思维还不足以理解为什么母亲的过去不能被光明正大的提及,但仆人鄙夷中混合着艳羡的表情从侧面教导了你,所以你从不曾在妮娜家里主动提及你的母亲。
父亲暂时还没有为你安排家教,你也乐得自在,有点时间就去找妮娜。
后来父亲为你安排了各式各样的课程,对你的看管也愈加严厉,你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找妮娜了,幸运的是你们的友谊似乎一直保存了下来——即使你们的母亲都已经死去。

你背对着门,听见门板吱呀一声,知道那个时刻就快要来了。
“妮娜?”你转过头笑着对抱着木盆走进来的少妇,尽量轻快地说:“好久不见啊。”
风停下了,桌面上的花儿似乎是不堪忍受之前的晃动,花瓣轻飘飘地落下。
你看着妮娜如何拼尽全力才不让自己叫出声,僵硬地迈动步子。她的动作好像一个才开始学走路的小孩,还没学会怎么流畅地使用自己的四肢,但为了不被其他大人嘲笑只能硬着头皮强撑镇定走下去。
花瓣并不鲜润,似乎是在向你抱怨主人家之前忘记浇水的疏忽。
妮娜似乎并不知道说什么,通红的双手在裙子上蹭来蹭去,低着头不敢看你。
“你最近……”
“你……”
你向妮娜摊手,示意她先说。
“我听说你……你现在是海盗?”
你点点头,尽量镇定地说:“是的。”
你挺直脊背,双手交叠在膝上,下巴微抬。这幅姿态好像你还是法官家的大小姐,现在,你准备好迎接妮娜的下一句话了。
“为什么呢?”眼泪突然大滴大滴地从妮娜的双眼中流出,她整个人都在不停地抖动,你不知道那是因为面对一个海盗的恐惧还是对幼年好友的失望,亦或两者兼有。
她的手指哆嗦着向四周指,你顺着看过去,看见沉默又破败的木屋,凋零的风吹干汗水,留下贫瘠的笑容。
“我每天都那么辛苦,只是为了能让自己的生活不那么拮据……你为什么要放弃本来的生活?”妮娜的声音逐渐尖利起来,到最后她甚至只是在尖叫:“你!你从来不能理解别人!你就仗着自己的出身随意糟践自己!多少人想像你一样!”
“你这样的人,怎么还没有下地狱?!”
你无法对妮娜解释。

母亲去世前曾愧疚地拉着你的双手,一遍遍骄傲又自责地说对不起。
“你不属于这里,”她尽力扯出一个微笑,枯瘦如树枝的双手温柔地抚摸你的头发,濒临死亡的眼睛里吹着自由的海风:“我的孩子怎么会一辈子被困在这种地方?是的,有些人天生属于这里,比如你父亲,但不是我们。”
“我不后悔嫁给你父亲,我爱他就像爱生命。但我没能找到这份感情和我追求之间的平衡。”
“我的孩子,不要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它不能用来解释一切,也不应该被用来解释一切。”

你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神情陌生的妮娜,忽然又想起了黑玫瑰号上的水手,他们都出身贫困,因为想要挣钱来到海上漂泊。
爱德华告诉你他正在找的一样东西“可以给我带来十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他坦言自己是个刺客,正在找的那个东西也很危险。你劝他收手,因为他已经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存在失去了很多同伴,但爱德华坚持要去做。
“我想法官家离家出走的大小姐没这个资格说我吧?”金发船长笑着看你,“毕竟在其他人眼里,你失去的远比我要多,而得到的仅仅只是一艘海盗船和几个水手,还要时不时和海军发生冲突。从有人服侍的小姐变成必须事事亲力亲为的海盗,值得吗?”

你叹口气,看着眼前双目赤红神情癫狂,几乎要崩溃的妮娜,把你当时对爱德华的答案重新说了一遍:“当然值得……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放任自己沉浸在那套繁文缛节里在我看来才是真正的堕落。”
“妮娜,我的朋友,你不是真的喜欢贵族虚伪的礼节和他们高高在上的地位,你想要的只是不必担惊受怕、缩衣节食。你只是想要幸福的生活,我也想,但我们对幸福的理解似乎并不一样。”
妮娜麻木地站着,对你的话不置一词,双手似乎只是习惯性地抱紧紧着怀中的木桶,阳光照进她眼睛的深渊,就再也出不来。
“说起来,”你想换一个轻松点的话题:“我送你的那幅画,你看了吗?”
“没有。”妮娜似乎也被你转移了注意力,她的眼珠很久才会转动一下,像是被上了发条的玩偶:“拿走了——被我丈夫。”
你迟钝地意识到妮娜是一个人进来的,外面衣绳上飘着的似乎也都是女性的衣服。
“嗯……”你含糊开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说,”妮娜将脸朝向你,眼神似乎落在你身上,又似乎飘到很远的地方,“他说那幅画很值钱,他要把那幅画卖了,买艘船,这样我们就会有用不完的钱,我就不用每天自己洗衣服,他不用每天去工作,我们就不用每天吃黑面包,每天睡觉的时候不用担心寒风,不用生病了也要强撑着去工作。”
“他说他要去买船,出海,赚钱。我不让,我把画藏起来,他找到了,你也是,你们,都这么做。”
妮娜似乎才注意到你腰间的佩剑,木桶哐啷落地,洗好的衣服散落一地。她一步步走近你,蹲下身伸手似乎想要去触摸它。直至她蹲下身,你才看见她脖颈旁还没愈合的伤疤。她还带着一个造型略显奇异的红十字项链,做工很粗糙,但主人珍而重之将它放到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只是现在它身上的裂痕让那道未愈合的伤疤更加狰狞。
“剑啊。”她喃喃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拿着一根树枝当剑练习。他走的时候,去隔壁铁匠那里偷了一把剑,他说他要用那把剑……挡在他前面的——都不行。”
你下意识摸上腰侧的佩剑,心知此时不是分享那些事的时候和氛围,却想起爱德华把它送给你时脸上几不可查的红晕。
妮娜却似乎被你的动作吓到了,她猛地站起来,从窗户里跳了出去,敏捷得像头在山野中长大的羚羊,又像是逃脱渔网奔向大海的鱼。
你想她大概误会了,也许她以为你也要杀了她。

酒馆里像往常一样嘈杂,喝大了的水手们醉醺醺地唱起不成调的歌谣,朗姆酒在空中欢快地舞蹈,你和爱德华坐在角落,桌子上空掉的酒杯堆成高高的小山。
船长大人今天难得愿意和你一起来这种地方,他以前总是说我不想让别人看见喝醉的你,所以我们在家里喝吧。
讲完之后你从举起的酒杯后看爱德华,想知道他会怎么想。
爱德华没说话,他又喝下一杯,然后把你拉了起来,双剑碰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嘿,小姐,今天玩得痛快了吧?”他说,“现在我们该回家了。”
“妮娜……”你被爱德华拉着跌跌撞撞向前走,水手们打趣的唿哨铺天盖地,“妮娜怎么办?我还是……”
爱德华放慢脚步等你追上来:“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不要再瞻前顾后了。”
“你说我为了观测所失去了太多,但是你为了追寻自由不是也这样吗?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
“我倒是更好奇你母亲说的话……”爱德华低下身,慢慢靠近你。
“你总担心我有一天会不会背叛你,那么你呢?我的小姐?”
“你会不会也因为想要追逐自己的理想而离开我?”

你选择跟爱德华一起来了一次信仰之跃——虽然是他爬上去之后你在下面稻草堆等他跳下来。
“你看,”你对从稻草堆里爬出来的爱德华说,顺手清理掉他身上的草屑:“你曾经许下诺言不管怎样都会接住我。那我也发誓,以后我会陪伴你进行每一次信仰之跃。不管你站在多高的地方,我都会在下面等着你。”
“至于离开你……”你拉起爱德华的手,今夜的月光很好,你们一起跳跃在屋顶,不发出一点声响:“我喜欢的确实是寒鸦号船长爱德华·肯威,可是你为什么选择去当一名私掠船员,最后又成为了一名海盗呢?”
“因为你就是你啊,你只会选择去成为寒鸦号的船长,而不是一直当一名农民或者是受人指使的私掠船员。”
爱德华突然把你抱起来,月光下他的眼睛熠熠生辉,像是晴天的海洋:“不要绕圈子了,我的海盗小姐。”
你举手投降:“好的,好的。我说,因为我爱你,就像我母亲爱我的父亲。”

六、
你和爱德华依旧过着聚多离少的日子。
甚至——你已经很久都没有从海洋里获得他的信息了。
大副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你时你正在喝酒,液体肆无忌惮地沾湿你的衣服,沉重木桌后露出的脚踝雪白纤细,金黄的酒珠滚落时折射出琥珀般清澈的光芒。白人男子的目光细细勾勒曲线,窗户关着,气氛凝滞又暧昧,酒香浮动,暗想联翩。
你咧嘴一笑,索性把一双长腿翘到桌上,对你狡猾又贪婪的大副抬抬下巴:“继续。”

黑玫瑰号的大副是被船长从赌场里赎回来的,这是稍有心的人就能打听到的信息。
水手们只会津津乐道他是多么幸运——哦,他们还会不怕死地说你看上他了,然后被爱德华揍了一顿,但很少有人去想为什么你偏偏捞了这位从赌场出来。
“你事可真多。”爱德华评价道:“说实话,海盗小姐,你现在闻着很酸,you are depressed.”
你紧抓着爱德华的手,爱德华也异常顺从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地放纵你一直拉着他不放。你吩咐船员把这位刚被捞出来的大兄弟安置好,又叫来医生给他查看身体状况以及包扎外伤,毕竟他被打得不轻。
一切结束后你们终于能到船长室休息。爱德华让你坐在他腿上,你细密地吻他,含糊不清地问他到底是谁酸。
“我酸还是你酸?”
“你酸。你闻起来简直像没熟的青苹果,又酸又涩。”爱德华说,“你是因为你那个朋友,妮娜?是这个名字吧,你因为她才救的这个人。”
“你不是因为善良才救他,我的海盗小姐,我知道你的善良非常昂贵,而这个人还配不上。”
“他是妮娜的丈夫。”你小声说,“那个十字架,和妮娜带的一模一样。我觉得……我应该帮帮他,帮他也是帮妮娜。”
“什么十字架?”爱德华皱眉,“我没看见。”
“他放在衣服里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爱德华略有些挫败地堵上你的嘴唇:“所以你是看得有多仔细,我真的吃醋了,海盗小姐。”
“还有就是,你的朋友不是因为你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但我还是……”
“这可一点都不像你。”
“但这就是我……我就是这么矛盾。”


大副把目光从你翘着的腿上收回来,咳嗽一声定定心神:“我们的水手在每个酒吧都没有听到关于肯威船长和他的寒鸦号的确切消息,有人说最后看见寒鸦号是朝南方走的,又有人说是朝东走,还有人说看见寒鸦号被海军击沉——总之,怎么说的都有,但这些都只能证明肯威船长和寒鸦号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如果一艘像寒鸦号这样的船很久没有再出现,要么是被大海吞噬,要么是寻找到了大海的馈赠。显然你的大副认为后一种可能性不太大,因为他很难想象爱德华会不给你留下只言片语就自己寻宝。
你倒不太在意,和你的大副恰好相反,你觉得爱德华有可能就是急着去寻宝所以一点信息都没给你留——比如他一直在找的观测所。
但爱德华一直不肯让你过多接触那个神秘的刺客组织以及圣殿骑士,他说他自己是两头都不讨好,把你再拉进去,你混得好他不开心,你因为他混得不好他也不开心,干脆就别接触。
看在他当时表情很诚恳的份上,你表示好的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暂时跳过。
一时心软的后果就是你现在也不知道他漂到了哪里。
“那就不管他了。”你把酒瓶朝桌上一放,从抽屉里拿出鹅毛笔,把航海日志拿过来研究了一会儿,头也不抬:“回大伊纳瓜,我们在海上飘得够久了。”
言毕你笑眯眯地看着你的大副脸上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微笑,掩在衣服下的红色十字架似乎也随着佩戴者的心情在昏暗室内闪光,可他随即又是一副担忧的神色:“但是……”
“没有但是。”你把腿从桌子上放下来,绕过他走出船长室:“我的船,听我的。”
船长室的大门被打开,你大步走到甲板上,水手们唱起古老的歌谣。你回头对亦步亦趋跟着你的大副微笑:“即使你是妮娜的丈夫,即使你是这艘船的大副——也不要想干扰我的选择。”
“我希望你记住这一点。”

“船长!”大副用力推开船长室的门,脸兴奋地发红:“寒鸦号——寒鸦号回来了!”
你正在给爱德华写信,闻言一愣,随后拿起身边镶嵌了红宝石的弯刀,想了想又把上面那些花里胡哨的装饰品全都弄掉。
大副并没有在意你的动作,他只是站直了身体,仰起头看你:“船长?”
“别急,我要想想怎么问问爱德华,这么长时间是又跑哪儿了。”你轻笑着活动这几天一直瘫在房间里的身体,“他们在哪儿呢?”
“离这儿还有一段距离——是出去打渔的人看到的。”他继续说了下去,“黑玫瑰号还在维修,我们可以坐小船过去。”
“哦。”你又蘸点墨水,鹅毛笔顺畅地流动,因为忙着结尾所以嘴上只平淡应了一声,大副小心翼翼地观察你的脸色。
从窗外看去远处的波涛隐含怒火,海天交际处黑云遮蔽双目,你想起送给妮娜的画。
“说起来,你为什么想要出海呢?”你把信封好放到抽屉里,和大副一起走出去,这还是你头一次和他说起与船上事务无关的话题:“我送给妮娜的画,如果卖掉,足够你们做点小营生。妮娜对这方面很在行,没什么意外的话你们可以靠自己一辈子舒舒服服、安安稳稳地过下去。”
“为了更多的钱啊。”
男人干脆地回答:“肯威他不也是为了钱吗?”
“也是。”说话间你们已经登上小船,男人殷勤揽下划船的工作,你坐在船尾看着远处船只的模糊轮廓,忽而低眉浅笑出声。
“……船长?”
“以后叫爱德华别忘了要称呼为肯威船长。”


七、
Dear Edward,
我不确定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是否还活着。
我收留妮娜的丈夫时,你虽然没明说,但我感觉出你并不想我那样做。
但我还是留下了他,并提拔他成为黑玫瑰号的大副,万幸他确实有这个能力。
一开始我倒没想到他是圣殿骑士——啊,换个说法吧,我没想到他会叛向圣殿骑士,毕竟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一开始就是圣殿骑士,你不是说圣殿骑士比刺客要有钱的多吗?我知道他一直在捞油水,但是这点无可厚非。
说起来你想知道我怎么认出来他是圣殿骑士的吗。
是靠你之前扔给我的那把刀——哦,可能你自己都记不得了,毕竟你给过我很多东西。
这把刀是你有次抢劫了一艘船后扔给我的,我也是闲着无聊,问你怎么单单去抢那一艘。
“***圣殿骑士,还敢**朝我先开炮。”
别问我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因为你那句话确实震撼到了我——以及你当时那种无畏的、老子天大地大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的姿态,我一直都忘不掉。
后来你又送给我了很多东西,再加上我确实不擅长用刀,所以它就一直被我放在箱子里了,直到这次回大伊纳瓜,我想整理东西才又翻出来。
那个红十字架,真的是太像了。
如果我当初带你去见妮娜,又或者心里没有怀着莫名其妙的愧疚收留他,亦或者详细地告诉你那个十字架长什么样子,也许现在我就不会在这里给你写信。
现在想想,每次你来船上时,他都会尽量避免在我们面前出现,是不想露出什么马脚吧。
我想也许圣殿骑士很快就会找上我,无论是拿我当人质,还是从我嘴里问出点什么关于你的事情,再不济也算是消灭了一个海盗,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而我,爱德华,也许我会在不知不觉间踏入他们的陷阱,但更有可能的是我主动走过去。
你说原因吗,也许——没有原因,我只是觉得很刺激罢了。
你听,the wind is howling.
狂风、暴雨和海浪是再好不过的舞台。

啊,就在刚才,大副过来说找到你了。
我想我要走了。
但是我要修改一下我刚才说的话,不只是因为刺激,事实上我也有点累了。海盗的工作真的很辛苦啊,摊上这么一个大副就更让人心累了,好想赶快结束这一切然后和你一起睡懒觉。
我现在又有点不太想去,去了肯定是凶多吉少。
可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的应对方法,那艘寒鸦号也会自己开过来,到时候还是免不了打一场,我估计了一下,现在除非上帝突然开恩,这一仗打完我多多少少还是要去找上帝他老人家打个招呼的。你看,无论我是坐以待毙还是主动出击,结局都不会改变。
而且你知道吗,我现在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我在大海开启我人生里最让我珍惜的时光,那么现在,戏剧就要落幕了,我无力更改剧本,但可以选择落幕的地点,那就让它在大海里吧。
我们可以做我们想做的,但不能要我们想要的。我现在想做的是,去那艘船上,看看圣殿骑士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群人,能不能从他们那里获取一点你现在的消息,至于我想要的信息,那要看上帝是否眷顾我。

不说那么多其他了,爱德华,肯威船长,让我们来说几句情话吧,这也是这封信的结尾了。
遇到你后我才知道原来“坠入爱河”不仅仅是fall in love,它还可以是step onto the steps of the pirate ship(走上海盗船的踏板)。
我爱上了在细长的模板上蒙着眼睛保持平衡,一个滑脚就掉入深不见底的大海。我不要父亲的陈词滥调,我不要舒适的扶椅,我不要按着别人安排的道路。妮娜问我怎么还没有下地狱,我想我本就是堕天的路西法,我从世人虚伪的天堂坠落,飞向我要的地狱。至于你,爱德华,我想你也会去地狱的,如果你这样的人都能上天堂,上帝也许会生气的吧,虽然我也希望你死后能去往天堂,也许那里会有你想要的数不尽的财富和你需要的、心灵上真正的平和。
不过那时如果你还想要来地狱的话,我会等你从天堂跳下来。
所以,如果我已经死了,请不要难过,我们终会在地狱重逢,像我们所经历过的很多个短暂的分离和漫长的相聚一样。
如果我还没死,那么更要快乐,因为不仅是现在大海上漂泊的日子我们在一起,即使是死后我们也会在地狱相见。
我走了,勿念。
Yours,
Miss Private


八、
“嘿,爱德华,你做过最好的梦是什么?”
“我做过最好的梦,是我驾驶着寒鸦号在黄金的大海里,礁石是珍珠做成的,海草是柔软的丝绸。我和寒鸦号向海天尽头航行,那里有座宝石堆成的山,红色的玛瑙、青色的翡翠,还有金绿的猫儿眼,有个女人站在山顶向我跳下来,我接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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