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烟火，戒指，海边

月朗星稀，无限续航的飞艇在漫漫长夜中穿行，明澈的蟾光透过舷窗洒落在窗边人宛若紫罗兰花般典雅的秀发上，飞艇越过大地重峦叠嶂，平日里雄壮险峻的山脉此刻尽收眼底一览无余。黑沉沉的夜空突然炸开的烟花吸引了他的注意，焰火的绽放打破了万籁俱寂的凄迷，他眺望着眼前的火树银花，流光溢彩的礼花璀璨夺目，美不胜收。

总算找到时机打破他们沉默的气氛，罗伯特出言解释：“现在是午夜零点，今天是星空节，因为今年，摩尔王八世的加冕礼也在这一天正式举办，所以零点放第一束礼花，晚上八点开始，新晋摩尔王就要点燃这一年的星空节三把火了。”

正跟红宝石布置着餐桌的罗伯特见红宝石取出一个冰桶，一瓶香槟冰在里面，便示意它收回去，过了会换了两瓶玻璃瓶装的冰汽水出来。烤肠已经放上桌，四溢的肉香让晚上就吃了两份冰淇淋的库拉垂涎欲滴，在罗伯特从厨房端出两份蛋挞时，发现库拉已经在餐桌边坐下了。罗伯特勾唇一笑，什么也没说，把最后一份披萨从烤箱中拿出来后，带着红宝石一起坐下。近距离欣赏着烟花，在静默的食物咀嚼声中，方才尴尬僵持的气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酒足饭饱后，库拉主动帮罗伯特收拾餐具，把餐具放进自动清洗机后，罗伯特带着他到一扇落地窗前，烟花早已结束，飞艇似乎准备降落了，因为视野里已经能看到高塔。

库拉偷偷瞟了一眼在他身侧站着的罗伯特，对方正好在这时同样侧头看他，库拉急忙把视线转移回正前方，不知道刚刚的行为是否被发现。

还是罗伯特率先打破沉默，“你刚才说的话，我姑且认为你是倾慕菩提，那你为什么要把你们的关系形容为最好的朋友？”

库拉的目光又移到了眼前的高空，不悲不喜地说：“因为菩提不爱我，我主动亲他都被他推开，我想跟他一起睡觉也被他拒绝，他喜欢女人，我是男人，他把我抱在怀里面他也不会起反应。告白失败或是与他恋爱过的女孩子统统无一例外的被他疏远，就算对方主动联系他也无济于事。我如果一直跟他做朋友，他就会一直照顾我，也还行。”

环境又陷入了沉默，那双好看的手出现在库拉眼前还朝他做出邀请状，这次没有戴任何手套，库拉投给了罗伯特一个鄙视的眼神，对方不以为意，按动蝴蝶眼镜上一个机关，眼前的落地窗打开了一个小门，罗伯特走了出去，站在飞艇的露天阳台上。他依靠那轮皎洁的月亮，面对困惑不解的库拉，风刮动他的蓝黑色的短发，“走吧，我送你回家。”

“往哪儿走？”库拉四处观察，飞艇已经停在半空中，并没有落地，骑过来的飞行摩托也不知去向，眼前的路就只有一个千米跳台，总不可能是跳伞吧，罗伯特看上去也没有背降落伞。

罗伯特再次朝他发出邀请，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掌正在他跟前摊开手心，“你过来不就知道了，今晚发生的一切，其实早就博得了你的喜爱对吗？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跟我是一类人，我们的好奇心都强到疯狂，探索欲也无比热烈。说句实话，我认为你跟菩提并不适合，你天生就长着离经叛道的骨头，对外界表现的随遇而安都是装出来的，都只是你暂时的妥协，等你成长到足够强，你肯定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菩提对冒险的热爱浮于表面，实际上没有谁比他更最追求世态安稳，他会遵守世间的一切秩序，对忠孝仁义礼智信最为恪守不渝。这样的人最可靠同时也很无趣，与你看上去如此相似，根本上却全然不同。库拉法师，你敢不敢相信我一次，用你疯狂的好奇心来换一场热烈的大探险？”

白皙细嫩的手在今晚第二次搭上了那双纤长的手掌，罗伯特的话像是有什么魔力，库拉无法拒绝。手心刚覆盖上另一只手心，就被修长的手指在电光石火之间握住，库拉被拉到阳台上，贴近了两个人的距离，罗伯特的另一只手放到了库拉的后腰，蝴蝶眼镜对望着库拉紫色的幽瞳，完美的唇线拉开一个令人动心的弧度，磁性的声音对他低语：“你所未见，你所未听，你所未想。”

话音刚落，罗伯特怀抱着库拉一跃而起，感受到库拉心脏的突然增速，半空中的罗伯特凑在库拉耳边说：“时间很快，你可别射了。”，库拉大脑都还未开始处理这云里雾里的话，马上就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加速下落的感觉让库拉产生一种小便快要失禁的刺激，罗伯特在空中转了个圈，库拉背朝大地，他则翻在库拉上方，收紧了握住库拉手掌的五指。他们掉入一朵云中，打乱了云的形状，等从云底现身后，之前搂抱着掉进来的二人已经变成一张滑翔伞像一只巨大的纸飞机般翱翔在漆黑的夜空中。库拉双手抓着滑翔伞的栏杆，身旁的罗伯特调整着方向，对方泰然自若的神态让库拉剧烈的心跳渐渐平复，当耳边只有风声，库拉畅快地笑起来。

他们在摩罗地海的沙滩上着陆，收起滑翔伞后，库拉站在钓鱼台上眺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海上倒映着月亮，浪涛声起伏不断，海风刮乱了库拉的长发，库拉抬手把吹到脸上影响视线的发丝挂到耳后，发现自己的食指上不知不觉拴着一根透明的细线，那枚魔法族特定的耳钉由细线缠着捆绑在手心关节处，库拉动了动食指，细线像蛛丝一般断裂飘落，耳钉垂落在他的掌心间。

“送给你了，见面礼。”罗伯特站在库拉的右后方，在库拉将耳钉从手指上取下后出声说明。库拉回头看他，将耳钉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展示给他看，面无表情地问他：“既然送我了，我是不是可以自由处理？”

海风也吹乱了罗伯特的发型，但他的气派依旧风流倜傥，一个平心定气的浅笑在他俊朗不凡的下巴展现，“那是自然，披星戴月，翻山越岭，本就专程为你而来。”

10岁的库拉脸上还贴着膏药，脑袋上缠着一圈绷带，肚子上的外伤还在发疼，哭得发红的眼睛现在肿得让他有些睁不开，他总觉得自己的脑袋也被踩歪了，长发也为了方便换药而剃成了板寸，这还是他第一次剪头发没付钱且过后也没有捡走自己的头发拿去卖。菩提受的伤没他严重，甚至体质惊人的很快就自己愈合，所以菩提被家里人领回家了。库拉躺在病床上，攥起来的小拳头里是自己的戒指，白天的噩梦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今夜还是台风天，恶劣的天气把每个人都阻拦在了室内，收容所里的工作人员也要明天才能来看望他和检查他的情况，屋外雷雨大作，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他恐惧到无暇顾及其他，可当响彻云霄的惊雷轰鸣时他还是捂住了耳朵。戒指掉在床铺上，这是母亲的遗物但同时也在今天给他带来了灾祸，库拉不舍得丢弃母亲给的东西，又担心这东西接着把迪克招来，万般惊恐皆化作眼泪，库拉原以为自己今天已经把十年中的所有泪珠哭完，是不会再哭了的。

库拉病房的房门不知被谁敲响了，吓得本就心惊肉跳的库拉尖叫起来，一巴掌拍开了床上的戒指。听到里面的尖叫，菩提推开门，看到了床上滚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被子。他安抚着库拉，库拉听到他的声音后，才从中探出一张狼狈不堪的小脸。菩提是半路逃跑来这里的，浑身上下又一次淋湿，衣服拧出的水都装了小半盆。他们搬来凳子把病房的门抵住，在一切可以晾衣服的地方挂上菩提的湿衣服，脱光了的菩提跟库拉一起挤在单人病床上。黑暗中，病房的地上有个亮晶晶的东西，菩提指给库拉看，库拉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刚刚拍飞的戒指，他告诉菩提没事，睡觉吧。菩提看清那是库拉的戒指，准备下床帮库拉捡回来。库拉像只惊弓之鸟一样弹起身，迅速翻下床，捡起地上的戒指，打开窗毫不留恋的抛出去。

床上的赤条条的菩提急忙赤脚踩在病房冰冷的地板上扒着窗台往外看，窗外风雨大作，狂风吹弯了挺拔的树干，菩提把头伸出窗外迎着风雨去看，试图找回库拉的戒指。库拉一边走回床上，一边洒脱地说：“你不用再看了，那东西对魔法族才有吸引力，我已经感受不到它了，估计早被风吹到很远的地方了。我不需要遇见别的魔法族了，我也不想再遇上了……妈妈会理解我的，我以后只需要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变得更强，只有自己变强，才没有人敢欺负我。”

室外的雨点飘进屋，狂风也刮得室内的陈设发出哐哐当当的响动，库拉催促菩提快关窗，风和雨都吹进来太冷了。菩提本就潮湿的头发因为趴在窗边而又被浇了不少水。头发滴着水的菩提回过头看向库拉，一张小脸上全是水，库拉都怀疑他在哭，菩提的声音很快就证实了库拉的猜测，因为他有些哽咽。“可是，那不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就那么不要了吗？你不会后悔吗，那还是你在天国的妈妈留给你……”

“你给我住嘴！”，始终保持着情绪冷静的库拉突然崩溃地大声嚎啕，十个手指都缠绕着绷带的双手拉住了菩提的一只手臂，也没关窗，就带着他往病床方向走，他身上穿的病号服也被雨点淋湿了一小块。菩提脑袋还在回望窗户，库拉甩开拉着的手，转而绕到他身后推着他走，剃成毛寸的小脑袋撞着菩提的后背，又短又硬的头发扎得菩提光滑的后背又痒又疼。库拉慌忙的声音差点盖过哗啦啦的雨声：“我说我不要了就不要了，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大腹便便的神经病，只是因为我大摇大摆地戴着它上街就打我。我不想要这东西了，今天那么多人，只有你这样不要命的笨蛋才敢出手，下次呢？下次吸引来两个神经病怎么办，我也是魔法族，我这样的人当众被另一个魔法族打死也只会让人觉得罪有应得，可是我有什么罪？以前吃了太多小兔子吗？”

他的脑袋还绕了一圈绷带，菩提担心他带伤的脑袋又疼，就配合着他往病床上走，他朝前走了几步就牵起库拉的手一起走，室内没开灯，他们在黑暗中一起爬回洁白的病床上。菩提的头发还湿漉漉的，他担心弄湿床铺，只是坐在床边，望着仰面躺在床上的库拉忧郁的眼神，他出言开解道：“可是库拉，你今天来救我了啊，你真的好勇敢，没有你的话我早就去见时之女神了。最后那个骑士团团长也来救我们了啊，他打跑了迪克，他会保护我们的。”

连绵起伏的滚雷轰响耳膜，那双清幽的紫色瞳孔变得眼泪汪汪的，库拉捂住自己的眼睛，“我才不是为了救你，绝对不是为了救你，我才不想救你，我根本不怕你死去！呜……我只是，为了拿回戒指，你这个人死掉才好，你不要救我，让我在今天就死去，我以后都不用提心吊胆又遇上今天的事情了呜——”

手掌下源源不断涌出的泪水让菩提不知所措，他顾不得自己还在向下滴水的头发，他躺到库拉身边，脑袋挨着库拉瘦削的肩膀，双手帮库拉捂住耳朵。病号服上的消毒水气味钻入鼻腔，菩提很不喜欢，这让他们又一次意识到库拉的体质不太好。在库拉的哭声渐渐平复后，菩提将一只手臂环过库拉，脸颊贴在库拉的手臂上，轻柔却坚定地说：“那么库拉，咱们一起变强吧。我会成为骑士团团长，不会再让别人欺负我们的，我会保护你。”

屋外山呼海啸，屋内漆黑一团，只有压抑着的抽泣声时不时打破冷寂。那扇未关的窗户还默允风雨闯入室内，冰冷的北风呼啸而来，必须关上窗户才行。菩提刚跳下床，库拉也跟着爬起来，两个小孩趿拉着过大的成人拖鞋噼啪噼啪地走在地上，手拉手将窗户关上，隔绝外界迸溅的雨和啸鸣的风。

晨光熹微，影影绰绰地可以看见病房中两个小孩相互依偎着抵足而眠。

夜深人静，唯有浩淼海域的浪涛拍岸与沁凉的海风吹拂。紫发人将手够到自己后颈处绑着头发的皮筋上，手指轻轻一勾，将皮筋丝滑地剥离，蓬松的秀发拂过他的脸，右手将挡住脸的发丝撩到耳后，低头看向放在左手手心中耳钉。戴着蝴蝶眼镜的男人从他身后走到他身边，同他一起一语不发地望着眼前的汪洋大海。在浪涛声中，拇指和食指捻起耳钉的耳针，将它高举到头顶，库拉呢喃着：“魔法族后裔终归会遇见爱的人。”，随后手臂往前甩，将手上的东西投掷到大海中。浪涛翻滚，那枚渺小的耳钉就那样消失在水天一色里。

“做出这样的选择，你要开启新的旅程了吗？”，罗伯特转头看向库拉，俨然明知故问。

库拉套上自己的兜帽，挡住了自己的侧脸，罗伯特只看得到茂密的紫色的长发垂在库拉胸前，库拉语气平稳地说：“在我扔掉妈妈留给我的戒指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决定不去寻找爱人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力量弱小的我配不上这份祝愿。重新再给我一份先辈遗骨制成的首饰，对我来说毫无用处。”

罗伯特将头扭了回去，再次面向大海，接上话：“今夜你对我分享了太多秘密哦，你就打算一辈子将自己的爱意掩埋心中，永远维持与菩提的友谊吗？”

“为什么一定要告白，反正他这么在乎我，那些女人都只能占用他的时间最长也只有三个月，但是我却跟他却已经走过了十个年头。友谊又怎么样，他的女朋友换了又换，最好的朋友只能是我，没有人能替代我的位置，就算他还有其他朋友，但是跟着他一起长大的人也只有我。”，库拉这话说得有些急，谁都不会忽略他话语里的赌气成分。库拉转过身，准备离开。

“你倒是挺会自己骗自己。”，罗伯特轻飘飘地说完后，放松地伸展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背对他的库拉听完他的话沉默了几秒，又像自言自语般讷讷地说：“我……想要家人，想拥有一个能让我感到无比幸福的小孩。”

在这句呢喃后的第五次潮浪声响起时，罗伯特继续维持着他们朝向相反的姿势，立地在库拉身后问到：“你有没有想过，你对菩提只是依恋，而不是爱恋。因为你的封印，你的处境和你的身份，都让你在大部分时候都很无助，而他是唯一帮助你的人。所以你才认为自己对他的感激是恋爱，实际上你可能并不爱他。这是吊桥效应，就如同你跟他都在横渡一个摇摇晃晃十分不安全的吊桥，你把穿过吊桥时心脏加速、呼吸急促、紧张刺激的生理感觉，当成了他的魅力使你意乱情迷。是危险的情境激发了你的情绪，导致你更容易发现他的吸引力。”

库拉沉默地站着，唯有海浪的涛声在他们周身回响。罗伯特回过身，他走到库拉面前，俊朗的容颜贴近库拉，只需要随便一个人点下头，就能摩擦过对方的鼻尖。库拉也不躲闪这副蝴蝶眼镜的凝视，直接对上他的目光。

注视着库拉朦朦胧胧的双瞳，罗伯特充满磁性的嗓音慢悠悠地对他说：“如果你实力强到可以独立依靠自己，见识过繁华世界，历经过世态炎凉，你就不会为一个男人爱不爱你这种问题愁肠寸断。库拉，你愿意让我治疗你吗？今天是第一次，以后的疗程都跟今晚不一样，我会带领你开启一场又一场冒险，培养出你惊人的实力，带你看与你人生前十年完全不在一个角度的风景，与其纠结爱情与友情该何去何从，不如激发自己的潜能，开启属于自己的精彩旅程。只要你配合我的工作，我一定会让你变强的。”

库拉眨了眨自己幽邃的双眼，望着眼前的蝴蝶眼镜，如梦初醒地说：“我知道了……”，罗伯特好似整暇地在嘴边挂上一个神秘的上扬弧度，稍微拉远了他们二人的距离。

库拉稳操胜券地抬起右手，用食指与拇指指向蝴蝶眼镜的镜片，其余收在手心中的三个指头捏得很紧，眼里已经燃起了自信的光芒，“我知道黑色拉姆为什么要叫红宝石了！你的眼睛是深红色的，如同红宝石一般猩红瑰丽，所以它才叫红宝石对吗？按照自己的眼睛颜色来给拉姆命名，你果然是个自恋狂！”

月光映照下，罗伯特半明半暗的表情出现了几分错愕，蝴蝶眼镜下的朱砂赤瞳张大。对面的库拉精致的容颜在剔透的月光下流露出一个好胜的笑容，他心情很好，哼着歌从罗伯特身边穿过，一步一跳地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罗伯特听到他的歌词似乎是：“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个罗伯特～他自恋又臭美～他神经又奇怪～他没有库拉法师聪明啦啦啦啦啦啦～库拉聪明伶俐优雅多帅气～欧，自恋的罗伯特，欧，聪明的大法师……”

罗伯特望着库拉远去的步伐，摘下脸上的眼镜，轻叹着浅笑一声，低着头摇了摇，望见库拉已经站着家门口拿钥匙开门，便戴回眼睛，转个身独自离开了。

一晚上不是吃冰淇淋就是飙车玩滑翔翼，最后还吹了几小时的海风，到家洗个澡因为嫌麻烦，所以在发梢都还未吹干时就倒头大睡，到早晨时库拉毫不意外的感冒了。好巧不巧医院内的治愈药在前一天全部消耗完，虽然公布了药水配方，但制作这份药水的最后一步是要在其中注入魔力，重病在床的库拉根本没办法起身调配，救治师们没有一人具备这个技能，安迪的魔力太少根本无法满足制作治愈药水的要求。克劳只能让库拉住院休息，库拉浑浑噩噩地躺在病床上，身体十分疲惫但是头昏脑胀使他难以入眠，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冒生病了，久到他已经忘记了要防范感冒，他的高烧一直不退，医院里本来人手就忙不过来，只能把他安置到单人病房静养，偏偏今天又是星空节又是新王加冕，救治室离摩尔城堡特别近，万人空巷的热闹场面更是吵得库拉无法入睡。因为高烧而头痛欲裂的恍惚中，库拉觉得自己快死了。病房的门被推开，平稳脚步声越来越近，库拉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但他强撑着坐起来，他必须要看一眼来人，他的知觉告诉他一定是菩提。

很快库拉就失望地倒回床上，走到床边的人不是菩提，而是罗伯特，对方换了一副普通的绿色方框眼镜，连帽卫衣的帽子套在头上，双手插在口袋里。分明跟他一起吹了一晚上冷风，他却一点事都没有，而自己头晕目眩还有种想要呕吐又鼻塞的酸胀感，四肢百骸都在发木。

罗伯特又绕了几步，移动到了床头柜边，凝望着病床上呼吸受阻的库拉，从口袋里套出自己的怀表，垂在恍恍惚惚的库拉眼前左右摇摆，“睡吧，你困了，宝贝。”

库拉突然忽略了身体的剧痛，脑中只剩困意，很快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