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

“是的。头部海马体有一定损伤，短时记忆能力和内隐记忆能力保持较好，而长时记忆的存储和情景记忆的能力均受到了较大的损伤。不过我们已经实施了手术和治疗，缺失的记忆恢复需要一定时间，请在此基础上对记忆恢复给予有益的良性刺激，这样她的就能尽快恢复记忆。”

“她的记忆功能会因此有什么影响吗？”

“记忆恢复以后不会留下后遗症，也不会有任何影响，请放心。”



-



你局促的坐在自己位置上，看着对面姿势和举止都颇为怪异的人。他自称L。

你的目光转移到站在L身边的，看起来十分和蔼的老者身上，求助的问。

“那么我是谁？”

“H。我们习惯这么称呼你。”L回答。

你的视线落回那位行为怪异的L身上。

“或许我需要一份对于自己当下情况的说明。您觉得呢，L先生？”

“是的，当然。”

他好像在轻微的叹气。茶几台上的咖啡和甜点从始至终都没被他动过。不知道为什么你会为这个而疑惑，就好像他现在应该要端起咖啡喝一口一样。

他撑着茶几台从椅子上下来，站在你的面前。

“现在请容我带你对住所进行参观说明。”

你目光掠过站在原地的老者，对面前的L施以礼貌微笑。

“麻烦您亲自带我参观了。”

你起身，跟上他带你参观的步伐。

“请不要对我使用这么正式的敬语？我们的关系是很亲密的哦。”

“您也在对我使用敬语不是吗？”

“是的，说明我希望我的请求足够礼貌你能接受且采纳。也请不要以我对你用敬语的行为就逃避或者否定我对你现状的说明。”他又强调了一句。

“我们的关系是很亲密的。”

你的感觉果然没错，你总觉得面对那位老者比面对他要来得简单轻松一些。

“是，那么请您继续说明。”

L停在走廊尽头的房间，转动门把手打开了房门。

“这是你的房间。”他说。

房间的陈设温馨而普通。有书桌和椅凳，有床铺和衣柜。床的位置一边两边靠墙，两侧向外。床头柜上放着几本书和一台笔记本电脑，零散的纸质资料和几支笔。当然这些东西书桌上也有，甚至设备更加齐全，电脑换成了台式的，而且不止一块显示屏，书本和资料堆的高度也远远超越了床头柜上的。

既然书桌上内容也渗透到了休息用的床头柜上，那你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自己无法把工作和休息分得很开。

“我可以查阅房间内的物品吗？”

“不用向我征求意见，H，这是你的房间。”

你蹙起眉毛，觉得自己应该下意识去反驳这句话，可是细想又没有任何问题。

你拉开书桌前的椅子，看见鼠标旁边空出来的一偶桌角。很奇怪，你上去摸了摸，似乎在确定它是空的。难道这里应该放点什么吗？

你移动了鼠标，待机的电脑呈现锁屏，黑底白字的「L」出现在电脑上。继续点击鼠标出现了密码输入界面，你当然知道，你完全没有对密码的半点记忆。

你弯腰低头看着桌上的键盘，又抬头看了看屏幕。

〔面容识别成功，请输入指纹。〕

你扫视了一圈桌子上物品，找到了一个接线的指纹输入器，摁上了惯用手。

用户正确，显示桌面。

粗略翻阅了电脑里的内容，你很快关上了电脑。

过于详细的人物档案，过于宽泛的访问权限，过于具体的资金雇佣计划和人员调动记录。

好的，你猜你从事的可能是一份顶层高薪的危险职业。

电脑锁屏显示「L」瞬间你甚至猜想这不是你的电脑。当然比起自己房间的电脑属于别人，你更愿意相信你和L属于某种雇佣关系，「L」属于一种公司的标志或品牌，logo会出现在每一个员工的电脑上，这种更为合理的解释。

你把拉开的椅子推进书桌，环顾房间其他地方。

不，不对。

你看着手里的椅子。为什么你刚刚查阅电脑的时候不坐在这把椅子上？

你无视这个突兀的想法，走到床边坐下，打开床头的笔记本电脑，锁屏没有显示「L」，说明这台电脑属于私人，并不属于工作机。

同样以指纹输入打开，里面一样的都是高危详细资料与可调用站点。你略过这些文档，找到了一份没有命名的文件夹。

点击打开后是一个文件，记录着：舟和铺的芋头羊羹、柴又家的草团子、两国的力士最中、浅草的红豆馅饼、向岛的言问糯米团、虎屋的羊羹……等等食物不止。果然这是私人程度更高的电脑，可这个文件夹里只有食物吗？你的这样奇怪的怀疑着，右键鼠标。

〔显示隐藏文件夹〕
出现了一个加密文档。

你无法输入正确的密码，无法打开它。

你合上了电脑。

你转头看着衣柜，穿过沙发茶几打开衣柜。

“L先生？”

“是的，请说。”

“您好像没有对房间内的物品进行解释说明，我以为是您不了解房间内情况，看来我理解错了。”

左边衣柜里挂着清一色的白色上衣和蓝色牛仔裤，与他的穿着如出一辙。

“我的房间？”

“是的。”

“我是您的私人秘书吗？”你知道这个推论不恰当，为老板准备的衣物不应该放在你的房间里，更不应该和你的衣服挤在一起。它应该有专门的衣柜，有专门的放置地点。

“错误。”

“我的房间？”你又问了一遍。

“是的。”

“这个房间的使用权完全属于我们吗？”

“不完全。”

你看L的脸色不太好。

“因为你在逃避或者否认某种事实，我想这样你会更愿意相信。”

“我当然你理解潜意识的自我保护行为，但过于疏远我的话，我会很不开心的，H小姐。”他的语气听起来颓颓的，曲起眉头，塌拉着肩膀，像一个掉棉的布偶。

你试探着问，很没有底气。

“我们是情侣？”

“正确。”

“我们在同居？”

“正确。”

“我们有…性行为？”

“正确。”

你叹气。

“我们结婚了吗？”

“你的答复是「我愿意」。”

你关上柜门，惆怅的靠在柜边。

“……对不起。”

“我接受道歉。”L向你走近，“请不要再对我使用过于正式的敬语。”

他站在你身前。

“也请对我表现得更加亲近一点。”

“L？”

“是的，我在。”他眉眼温和，语气也很轻柔。倾注了爱意般的温柔和仅因为称呼就感到欣慰的满足，让你接下来的话显得冰冷而僵硬。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你还是打算言说。

“……很抱歉，但能不能……我希望…我可以单独住一间。”

“当然可以。”L淡然一笑，显得很洒脱。

“尊重、体谅，悉心引导直到你恢复记忆，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你本该松了一口气的，但他黑色的眸子在眼睛里聚集，声音下沉，平稳而有力。

“但是H，如果以你一定恢复记忆作为前提，那么在你不了解我，也不了解自己的期间里，我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尝试。”

“不可以，请保持现状并尝试去接纳它。这是我现在的回答。”

“我认为我需要一个更长接受的过程。”你试着辩驳争取。

“心理无法接受，请容许身体先适应现状。”礼貌的敬语，合理的建议，平稳的语气，不接受辩驳的观点。

『不要因为敬语就忽略令人火大的内容。』

像是回忆的碎片突然扎进了你空白的大脑，你突然觉得脑袋刺痛，撑着柜门扶着脑袋摇头，可再也无法显现更多的画面。

“H？”话音急促而忧心，明明脚步已经上前，明明双手张开就要帮扶，可他上前后又蓦然顿住，停在了失忆隔开的陌生鸿河边缘。

他的眼眶被褶皱压砌，瞳孔好像也在颤动。

好陌生，他不应该有过于感性的情绪。

你的脑海又突兀的窜出这个想法，很快又被你摇头否定。

“不……我没事。”

“只是……”你回忆着前面的话题，“……我觉得你好像有点生气了，因为我的疏远。”

你很小心地问。

“先生，你没有家暴的倾向，对吧？”

他好像有些错愕，但回答得很快，头脑的逻辑没有跟着错愕走。

“是的，请放心，我认为没有。”

你扯着唇角露出一个落寞的笑，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一个无比愚蠢的问题。

“请继续带我参观吧。”

你们到达房间内的浴室和洗手间。

“为什么有两台洗衣机？”

你首先对浴室内最大的器械感到疑惑。

“不。”他走到其中一台滚筒洗衣机边。“这是渡改良过的，你可以用「全自动洗澡机」来形容它。我经常用它来洗澡。”

你点头不再纠结洗澡机，收回目光看着洗漱台面。杯子和牙刷是成双成对的，毛巾也分隔挂了两栏。你拿起其中一个白色的马克笔，问。

“这是我的吗？”

“恰好相反，你是黑色的。”

“是吗？可按理来说我会选白色才对？”你蹙眉不解。

“最初我也这么归类，是你提出互换颜色的。”

浴缸花洒和洗漱用品很齐全，浴巾换洗的衣物都有专门的置物架，布料很柔软，还有着淡淡的香味。

“我好像没有梳妆镜和化妆品？”你终于想起来了纰漏。

“在隔壁房间，要去看看吗？”

走出浴室，回到卧室，他打开了自卧室通向隔壁的另一扇门。

衣帽间，你瞬间把这个房间定义。各式各样衣服和鞋帽，分类摆放，品类丰富。而且服装的款式不限于女装，甚至还有男装，与老年人的服装。

“都是你的衣服，因为职业伪装的原因，你麻烦渡定期采购各类人员的衣物，包括鞋帽以及装饰和假发。”L解释。

你从其中一个男装柜门拿出了一套衣服，白色上衣和蓝色牛仔裤。

“这也是我的？”

“是的。”

他一只手咬着食指，一戳一戳的。

“我提出过类似于借我的衣服和穿我的衣服这种合理的建议。但你坚持在我下一批衣服到货时拿了一件，说你需要一套和我一样的衣服。”

“你只是有一套和我一样的衣服，但衣服确实不是我的。你那时候这么和我解释。”

他的瞳孔圆圆的停在眼睛中央，露出点坦然的小得意。

“那个时候我就认为这种举措毫无意义，归根结底都会认成是我的衣服。而且本来也就是从我的衣服拿的呢。”

他戳着自己手指，声音含含糊糊的。

“区别在于我没穿过而已。”

“……”

你沉默，又微笑着附和。

“在这种额外的地方，您倒是有点孩子气的较劲呢。”

他煞有其事的点头。

“你之前也说过一样的话。”

『“可你是因为我的原因才选这一套的。”

“是，我选了，所以是我的了。”

“不，H，你是在我的衣服里选的，所以我拥有这件衣服的支配权。我可以把使用权给你，但所有权在我。这样追溯的话，衣服属于我。”

“那我重新订购一套？”

“何必这么麻烦H小姐，心安理得拿一套我的衣服不就好了。”他咬着蛋糕的叉子，语气听起来欠欠的。

“就是你这副表情我才不想妥协的。”你气鼓鼓的撅嘴，说着你就要拿出手机订购衣服。

他不紧不慢的咬着叉子悠悠道。

“你下单之后，我会打电话给厂家说衣服是给我的，如果你和商家强调是你的，我就说是我的女朋友害羞。不愿意透露送男朋友礼物的事实。到头来什么也不会改变。”

你抓起沙发上的枕头往他那边扔。

“——太卑鄙啦。”

他双手接住枕头，坦然极了。

“谢谢夸奖，人有点时候还是需要一点卑鄙。”』

模糊的画面在你脑海里出现，陌生又熟悉，本该是甜蜜的回忆，但和现状相去甚远，让回忆的甜蜜都变成了苦笑。

“H，你知道为什么这套衣服不放在卧室的柜子里吗？”

“不常用而且容易弄混？”

“并不完全正确。”他插着兜上前摇了摇手指。

“你认为，如果你把这套衣服放在卧室的柜子里的话，我一定会把它拿到我的衣服堆里。这样你之前所有的坚持都白费了。”

“事实证明，确实，我一定会这么做的。”

他上前拿走了你手里的衣服。

“我决定这一套就是我今天的换洗衣物了。”

“L先生？”

“是？”

他把衣服从衣架上取下来，动作有些笨拙。

你有些不知从何言起。

“……您是不是对「男友衣物」有些莫名的执着？”

“是的。”他咬着大拇指，眼神十分坚定。

你扯了扯嘴角，最终觉得为自己说一句公道话。

“你觉得「女友衣物」怎么样？”

“我没有女装的癖好。”

“是满足女友的癖好。”

他的瞳孔转移，决定有些艰难。

“……我会充分思考其中的利益关系的。”

衣帽间的梳妆镜和化妆品无比齐全，还有专门补光的灯，好几个角度的镜子。

你转头面向L。

“我很会化妆吧？”

“是的呢。”他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