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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泉 月都山 流风台 设定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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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境】关于崇拜

作者 : 藤原(跑路到ao3)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明日方舟 棘刺 , 极境

标签 棘境 , 明日方舟

文集 坑中

2840 20 2021-5-8 20:24
导读
坑文之一
我想写的所有场景写完了,就到此结束吧,给点设定补全




学者们在萨尔贡草原中开着越野,车上某位教授说:


“Lord,我们这次来,能有新发现吗?”


另一位回答他:“能有的,放心吧,说起来也是真够巧的……地震还能震出古城遗址。”


“老师,请不要把头探出窗外,我要开上烂路了。”


“老师,你在听吗?”


“哎哟!”


老先生很兴奋,根据当地传来的部分出土碎片照片判断,它们有可能属于一种早已消逝的文明。



棘刺把一车人放下地后,自己坐在驾驶位没有动弹,他透过密林的树冠眺望大河,正值夕阳落下时,在河岸对面原野上有牧民放养的牲畜。离这儿最近的小镇派人来迎接他们,一位活泼的萨弗拉女孩奔跑在人群最前方。


她正要与这批人的领队接洽,后面越野车门开了,有个青年男性缀在队伍最末尾,慢慢往这边挪。


“你也是随行的考古队员吗?”


棘刺点点头,报了名字,女孩飞快签好文件双手交给他的老师,招呼人们在原地架设工程设施和帐篷。他们处在震中位置,余震已经过去十天了,中途下过一场大雨,仍要小心脚下土质疏松带来危险。


她是一名专业向导,语速很快,她说:“幸好震区离聚居地很远,没造成什么财产损失。”


“你们没想过往这边扩张吗?”一位队员问。


“从这儿到我们镇子之间有一大片沼泽地和山脉,很难翻过来,如果河对岸的人想过来,也有一片沼泽地,非常危险。这块土地难走还很贫瘠,没办法用,我们和对岸的镇子也一直很苦恼啊。”向导说。



对古城遗址的抢救性发掘工作进行了约二十天,逐渐来了很多专业学者,他们就可以松口气了,不用再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日历上也安排了休息日。今天带队的三个老家伙去开会,队里的年轻人就合计合计,偷偷翘班开车跑路了,跟着向导在原野上一路驰骋,到她的家乡玩玩。


小镇子叫曼登,而曼登河是大家必经之路上都会看到的那条大河,镇子和整个地区赖以生存的曼登河同名,似乎是一种殊荣。当地也有许多以此为卖点的老照片、历史古物,以此证明曼登是曼登河流文化的发源地。它是一座以仿制文物出名的镇子——多少能骗到不懂行的,什么都有,行内都说当一个人从“曼登学院”毕业时,就算是入门了。


虽然看起来很扶不上墙,但这个镇子确实是曼登河流域的文化源头,这点是真的。各路史学家试图证伪,越深挖各种史料证据就越是层出不穷,大约二十年前,学者们才不得不承认它的正统性。



同事问道:“棘刺,你之前好奇的那件仿品有消息吗?”


棘刺:“我几乎把能问的人都问了一遍,他们意见很多,甚至还有认为那件仿品是真品的,我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


同事:“那最后怎么样了?”


棘刺:“把东西送来鉴定的原主听到结论,当场把它摔了,我就没有再问。”



同事点点头继续开车。其实棘刺仍然好奇着那件仿品从哪儿来,到曼登镇是工作,并不指望这种全是低劣制品的镇子能出那种让专业鉴定人员和考古专家都错认的作品。更多时候怀着一个朴实无华的愿望:找本地美食。为此棘刺还和向导学了很多本地方言,每天回到帐篷里就抱着小册子看,上面记载的从砍价话术到识别仙人跳黑话的方法一应俱全,他对这里印象不好,一直防着被人骗。


马的响鼻声路过他,板车嘎吱嘎吱碾上石砖路,堆得很高的草垛上掉下来一点草屑,掉到棘刺的衣领里,他挠了挠脖子,捏出一小串麦穗空壳,扭头看向马车那边。


他表情冷静,实际脑子里在疯狂地一遍遍过着新学的方言词汇,确认这个人是不是故意搞事。


好像没问题,棘刺扔掉手中的草,蹲在地摊前继续挑选特色水果,卖相都很不错,个大皮薄,旁边车又不走了,上面的人跳下来。


“老板!要一千克释迦果,四个大青芒!”说着那人便排出九张小钱。


棘刺看着萨尔贡小哥用三分之二的钱买走了和他差不多量的水果,他盯着老板,也不说话,老板便道:“熟人……他天天过来照顾我的生意,熟人的事,能算抠么?”


小哥就拍拍棘刺的肩膀:“我老远就看到你逛街了,其实也不用这么紧张啦,要不要来我的农场坐坐,吃个饭稍微走一段路就到了,十几分钟。”


对方看上去有点警惕。


极境就笑:“你是从古城遗址那边过来的吧,听说你们一直在挖土,挺辛苦的,看你在街上吃了一路,要来我家尝尝曼登人的家常晚饭吗?”


“好。”棘刺答应了。



板车前座是个自己捆的旧沙发垫子,没有扶手,黎博利身怀绝技,在上边平平稳稳坐着,抓着马的缰绳。他身穿当地特色长袍,此时阳光不太强烈,所以他把宽大长袍的袖子捋到手肘上,这种服饰的裤子也是麻布制的,整条裤子十分宽大,裤脚却箍得很窄,他坐在上边小腿悬空,裤子灌进风,蓬蓬的像个球,下边露出凉鞋。


黎博利随着车子颠簸,悠闲晃腿,脚尖堪堪够到地面。


板车堆满了草,棘刺坐在车尾背靠草垛,看着身旁风景倒退,街市离他越来越远,在马蹄哒哒声和大人叫孩子回家吃饭的呼喝中一路晃荡,他倒退着走上村庄的小土路,两侧是农舍和围栏。


“下车吧,咱们到了。”


极境转了一圈,草垛最顶上窸窸窣窣,然后棘刺从上边熟练地滑下地。


极境非常惊讶:“你怎么上去的?”


棘刺说:“我小时候很喜欢爬这种货车,很久没爬过了。”


“是吧!我也觉得爬火车特别好玩,你喜欢就在上面坐着吧,我先去弄晚饭。”


棘刺坐在草垛顶上,一个巨大的红日正在下沉,他眯着眼依稀能看到河堤上有牛马的剪影,背景是橘红和紫色的天幕,非常漂亮,看得他又饿了。



吃过晚饭带点自家酿的低度麦酒,他和这个本地人俨然成了好兄弟。棘刺捞起一个大芒果就开始杀,最后还在果肉上把刀面抹匀,刀法利落又细致,像是医生转行砌水泥。


棘刺没打算问人家的隐私,同时他还防着极境套他话,对方也没有多问什么考古现场的事,能看出是个有分寸的人。热情并且有分寸的黎博利同他坐在小农庄的屋檐下,问他,要不要送你回镇上,反正离得近,你定了旅店吗?


棘刺说:谢谢你,饭吃得很开心,我……


没等他说完极境的奶奶就从门边踱步出来了,对他说,小伙子客房给你收拾好啦。棘刺有点纠结,奶奶笑眯眯抛出绝杀:明天还有早餐和午餐。


棘刺咽下道别的话。午夜过后他和极境站在房门口互相挥了挥手,走进平常没什么人睡的客房,关门,发现角落里还堆着面粉,整得他梦里都是烤饼的香味。



他在热情的小镇农民家里过了半天惬意生活,直到同事来联系,叫他回现场准备工作。棘刺从田边站起身,拍拍屁股,极境问:“你这是准备回去了?”


“嗯,多谢款待。”


“哈哈哈,几顿饭而已,我等会也要去镇上运东西,咱们走。”


昨天载满干草的板车今天是空着去的,马蹄轻快不少。极境说昨天是大集市,他采购了很多东西,回家清点完发现还是有漏的,今天要再去买,奶奶的药也要预备好。黎博利很健谈,他还说到因为自己的发色和肤色,经常被误认为外国人。


“有段时间来了不少移民,我也被他们当做移民,还好附近邻居们是看着我长大的,都会照应一下。”极境说。


“为什么会有移民来?是因为二十年前下游的大洪水吗?”


“你居然知道!……啊,我忘了你就是学考古的。”


“在发掘现场没事做,就看看史料。”


棘刺坐在板车后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极境聊天,马车摇摇晃晃,很快就到了镇区。


他大老远就看到裹满灰尘的越野车在路口停着,周围不断走过一些穿长袍的人,老人喜欢用瓦罐和陶土碟子装东西顶在头上带回家。极境也是这样一身打扮,但他的兜帽被奶奶改造过,显得比较现代,也更方便,从侧边的开口探出两根长耳羽。


“棘刺!这儿!”


同事在路口那辆越野里隔着老远喊他。



极境问:“闲杂人等可以去现场吗?”


棘刺:“不可以。”


极境:“那再见,想来再来,请你吃饭。”


棘刺:“好。”


行驶途中向导问他:“你在哪儿买的这种袍子啊,穿起来还挺好看。”


“呃,不是我的,我忘了还给他。”棘刺这才发觉外面还套着一件,他抓起袍角端详上面的织纹。


“极境这个人……总之到时候来镇上顺便还给他就好,其实忘了也没事。”向导说。


棘刺点头。




现场。


Lord老先生抓了一个自己的学生来问:“棘刺最近是怎么了?”


“没什么呀!他可能发现了什么新东西在研究吧!”


“不,我感觉他工作效率都提高了不少,你们也是。”


那当然,我们都跟他说好了——但这话不能对老师说,她装糊涂。



曼登镇上。


这里有个景观水池,里面种着精致的小莲花和另外一些说不上名字的水生花,棘刺在拍蜻蜓,蚊子倒是不咬人。


极境靠在护栏边上无所事事:“我看你最近很闲啊?”


棘刺:“所以我才有机会来镇上玩。”


实际上他昨晚写了不少资料,握笔的手指现在还隐约有点按不动快门。下午日光斜着打到护栏边上,池塘里几尾黑鱼在两人面前游动。


阿戈尔直起身:“你不也很闲。”


“因为我只需要打理田地、以及照顾我的奶奶。”


“这些事耗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极境耸耸肩:“因为我聪明记性好啊,种地又不难,而且我还会别的呢。”


“比如?”


极境支支吾吾地,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比起你会的东西都是小打小闹啊,我偶尔给人指路他们还说听不懂,明明那些都是很好走的路!向导是曼登镇上最好的工作了,我也想做,但没有人会来找我。”


“既然你认路很厉害,那可以试着做司机。”


“算了吧,我很穷的,买不起车子。”


“开船吧,在水面上更需要方向感好的舵手。”


“船也只能在曼登河上开来开去。”


棘刺偏过头看着极境:“你见过大海吗?那和河流完全是两码事。”



同事趴在文件堆和台灯旁边,见棘刺掀开帐篷帘钻进来,她说:“全完蛋啦。”


棘刺迅速扭头:“你说什么?”


“老师说下次再发现你工作时间跑出去玩就按规定罚你哦。”


他的头扭了回去,编起来的小麻花辫上晃晃悠悠夹着一个挂坠,满不在乎的样子:“就这。”


“所以呢?你有去找极境玩吗?”


“嗯。”


“每次每次去都找他,不是他就是他的朋友,你偶尔也理一理镇上想要你联系方式的女孩好吗,她们都找到我这儿来了。”


“但女人很麻烦。”


同事还趴着不愿起来,半个脸都扁了:“来,棘刺先生,再说一遍,我这就录音然后发到学院上面,告你歧视女性。”



某个雨夜,大风、闪电和暴雨反复捶打棘刺房间的窗户,薄薄一层屋顶也吵得人睡不着。冒着被雷劈的风险棘刺接起了那个电话,因为他觉得这个电话能穿过信号塔,真是很不容易。


电话里极境模糊的声音说:“看,这就是雨季到了!你在的地方应该能看到曼登河吧?”


棘刺:“玻璃窗上全是水,看不到。”


“……”


忙音过后电话自动断线,显示屏上的信号也打了个叉,估计是外面的临时信号塔出故障了。他们现在睡的折叠房屋片区基本生活需求都能满足,但建筑材料本身并不好,他躺在二层的床上,雨下得越发大,但他居然感到安心,棘刺很喜欢这种声音,如果不是因为洗衣服麻烦,他真想到外面的雨里跑一圈。



雨季使泥土松软,车轮好几次陷进地里,他好不容易顶着一车轮的泥巴开到镇上,仍然照例先去极境那儿看一眼。路边撒着饱满的麦穗和彩色花朵,棘刺见到了极境,他今天穿的袍子没有花纹,下巴中间点了个红点。


“我奶奶去世了,就在这周二晚上。”极境没有笑容。


“我可以去见见她吗?”


他在老人墓前鞠躬,带着其他两位和极境比较相熟的考古队同事一起,而后找地方随便吃了顿简单的饭,再分头走,两人慢慢散步走到一片高地上,从这里能看到不错的景色,微风吹得极境那条轻飘飘的长耳羽浮起来。


“当时就是你电话挂断后不久,我还没有睡着,听到外面有东西倒地的声音,她就这么走了,虽然知道人老了总会离开,但我……我没想到这么突然。”


棘刺沉默着。


“就像我们现在站的地方一样,面前和脚下都是空的。”极境说,“但又不能无视掉它,我在家里看到任何一件东西,都会想起奶奶,她陪了我将近二十年。”


棘刺薅起一片宽草叶卷成哨子吹了段旋律,随手扔掉,叶子顺着风吹不见了。


他说:“会过去的。”



这次来是想找你打听一些事,和我之前好奇的一种文物造假工艺有关,来源似乎就是曼登镇。棘刺本想这么问的。



收尾工作结束,这是进入雨季的第二个月,在雨季前他们赶工搞定了大部分发掘工作,即将离开。古城原址发掘出的文物被运到其他地方妥善保存,现场还剩下很多由大石块组成的建筑地基摆在平地上,负责这方面的人正在尝试复原当时的街道结构。


棘刺脚下踩着的野草充满生命力,尝试从缝隙里钻出来生长在石块周围,最近场地工作人员少了很多,此时没有机械在作业,风从西边荡上草原,草尖的波纹带着曼登河的水汽。他在其他团队布局的复原街道方位里边走着,想象这里是一家房舍,那里是商铺,地基打得厚的这家,几千年前或许是奴隶主住在里边。


棘刺踩到一块硬物,在脚下发出轻微的碎裂声,他发现那是一块被人遗漏的陶片,有指甲盖大小,半截插进泥土,再过段时间或许会重新埋进地底。他拿着陶片回到帐篷中,取出一些小工具对它稍作清理,它属于一个罐子的底部,材质也很脆,不能进行过多加工。



他如约来到镇上,循着记忆找到那个农庄,附近邻居隔着篱笆说,极境应该快回家了,先进来吧。


极境今天穿得比较现代,大概是五六年前的流行款,面料有点旧,外边还是照常披着袍子,他老远就看到自己家大草垛上坐着个人。


“你这是准备走了?”极境抬头和棘刺说话。


“过几天就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


“正好,明天有个小庆典,你喝酒吗?或许可以晚上出去喝一杯。”


棘刺点点头,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玩意,扔向极境:“送你的。”


极境展开手心,里边躺着一条麻绳捆好的三角形陶土片,还有细细的纹路,气孔中残留很少量的沙土,使这块陶片呈现灰黄色。


“这是什么?”


“我花了很久仿制的曼登古城出土陶片,技术不佳,比外面卖的仿品像样点。”棘刺说,“烧坏了二十几个陶土坯子才出这一小块呢。”


“谢了”极境把它挂上脖子。


“我见过更以假乱真的。”棘刺说。


极境拿着它仔细端详:“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它比镇上那些人做的都要真。”



走得晚一点或许不是坏事,棘刺背着个包坐在曼登镇中央活动场,原汁原味的古典民族建筑,每个拱门洞的两边都插着艳丽的彩色花朵,空地周围有很多人拥着看表演,棘刺穿过走廊,找到一个角落的货箱坐下,他发现哪里都被萨尔贡人塞满,挤不进去,正打算上观景台二层架相机拍点照片,极境叫住他,递来一叉子烤肉。


“很特别的味道,尝尝。”


他就着极境举的叉子把肉叼走了,双手还在忙不迭调试相机参数,柑橘皮的味道随着咀嚼渗到舌头上,有点不知道什么果汁的味道,但这是烤肉,还用了一些比较少见的香料,和油融合得不错,一般比较贵的店里才有类似风味。


“曼登的庆典都这么热闹吗?”


“这几年没有大灾害,地震还震到无人区没有损失,大家手头都比较富裕,当然热闹。”


他们到了二层观景台,视野很正,棘刺凑近取景框拍照,突然说了一句:“你会跳舞吗?”


“嗯?会啊,我今天穿得这么帅当然不能浪费。”极境跺了跺自己的响板尖头鞋。


“我看到前面舞台旁边有人在准备了,他们跟你穿得差不多。”


“!!!!”


极境转头就走,棘刺在露台继续摆弄相机,取景框的视野中有个黎博利跑过去。



他将相机架好在护栏旁边调到摄像模式,拿起旁边的烤肉盘,再来一口。



棘刺录完了本地朋友的表演,开始到处走。周围很热闹,曼登人中间还混着一些考古队员,大家看到脸熟的棘刺还把他拖去别校围坐的篝火旁边,他坐在一圈人里,毫无波动,拿起新碗从火上正在烧的铁锅里舀了勺浓汤,仿佛他从庆典开始时就坐在这儿等待一锅汤煮好。


邻校的朋友说:“要不是看他带着名牌,我还有点不敢认呢!棘刺长得太黑啦!”




他和邻校的人聊了会天,接了个电话后说有人找我帮忙,我得去看看;没过多久又回来坐着干饭了,还带着他同校同事一起,还有更大的锅。别人问他你这是去找人了?他说向导找我帮忙,没什么。


但棘刺显得有点心不在焉,持续到庆典结束,晚上大家集体回宾馆各自关门为止。




秋夜那场小镇庆典偶尔会在他梦中出现,棘刺又梦到他接了个电话,被向导抓去顶一个位置,她的肌肉就像大部分萨弗拉女性那样有力,一只手扯着他的领子将他拖到舞台后台,那边正在焦头烂额。


向导直接对着一群人卖了他:“棘刺答应帮忙了!”


他看了眼极境,对向导说:“效果不好不要怪我。”


向导已经在翻演出服了:“那你试试,反正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场合,随便跳跳就好。”接着给了他一套服饰,裤子柔软的白色缎面布料和其他舞者穿的一样,腰间围有许多挂饰,项链是动物牙齿和羽毛打孔穿成的,还有些丁零当啷的玩意儿。


乐师给他试着敲起鼓点,萨尔贡风味的乐曲旋律不同,但节奏差不多,棘刺试着将弗拉门戈舞步代进去,大开大阖的腿部动作配上响板鞋倒也合适,只是记拍子有点困难。他回忆常见的组动作,即兴来了那么一小段,引得周围舞者喝彩。


极境:“你能跳完一整曲吗?”


棘刺答得很笃定:“可以,没问题,我在舞蹈教室经常这么玩。”


极境说:“那我陪你跳吧。”


“嘿极境,本来Majah就跑路了少个人,你现在想怎么安排?”一个舞者说。


“你们想,我跟Majah对应的那个位置换上棘刺,他一个人也合不上我们的动作吧,还不如我也下场再加个节目。咱们刚才还说万一找不到补位我就干脆不跳了。”


“行,就这么安排。”


棘刺去找乐师:“还有什么备选曲目吗?我想听一听。”


乐师翻出音乐列表:“这些,这些,都可以弹,你自己挑吧。”


“这首可以吗?”棘刺指着其中一条名字征求极境一件。


“我基本都能跳,它是情歌,你确定选这首?”


“两个人的舞不就是适合情歌吗?”



曲子是情歌,但人群中心那两位舞者都是男性,搞得这更像是一场比拼舞技和魅力的即兴决斗,靠肢体交流。极境选择稍稍后仰,棘刺向前俯身,他向后大退两步,对方就会走近两步,伸展的肩头和手臂肌肉开始透汗,他跳得很开心,无师自通加入了一些弗拉门戈舞种的小动作。


耳环倾斜摆动,长流苏的那边几度打到极境的脖子上,再随着棘刺撤步滑下他的锁骨,像是鎏金洒落,另一边是藤蔓形状的耳骨夹蔓延到眼角下,表面火光跳动。


他边跳边大声笑说:“你好适合金色啊!”


“棘刺也回:“谢谢!我也觉得蓝色脐钉很漂亮!”


极境的腰上不止有他为表演特意戴上的宝石脐钉,腰带上勾着很多饰品,就是为了将别人的注意力引到他的腹肌上,这些都是他闲暇时的收藏。现在跳得热了,汗水顺着肌肉流到胯上层层叠叠的布料里,腰带打结后留出了很长一截布带,几乎垂到地面,正随着他的舞姿摇摆,脚尖灵巧地穿梭其中。


他的身高和臂展很适合去学学弗拉门戈。



下台后棘刺走在后面,看着极境露出的半截子腰,裤子有点滑,露出尾羽根部,是白色的硬簇羽毛,他说:“极境,原来你有尾羽啊?”


“黎博利有尾羽不应该是常识?我还好奇呢,你的特征在哪呢,穿这么少都看不到。”


“我是阿戈尔。”


“是不是阿戈尔都像你这样,那要怎么认?”


“你只要把找不到特征的人当成阿戈尔就可以了。”


两人闲聊着走到广场角落,极境突然扣住了他的手,然后微微低头亲了下棘刺的脸颊,然后松开他,棘刺再向后退,退无可退,后脑勺碰到坚硬墙面。


左右都是拱门的半圆形投影,一路延伸到尽头再转弯,两个舞者在其中某处黑色的影子里头部相碰,然后是身体相碰,从远处看像是一个人。


远处隐约传来庆典背景声,棘刺在黑暗中问:“这算什么?”


“算是道别?我不知道,你该换衣服回去找你的朋友们了,或者就这样穿过去让他们后悔一下,没看到你的舞真是亏了。”极境笑着将他原本穿的衣服递给他。



他摸着布面,触感柔滑,转眼间布面又成了在他手中半身赤裸的极境,但他的脸和声音虚无缥缈。棘刺意识渐渐清晰,在公寓里睁开眼,起床去洗漱,顺道洗个内裤。



三年前棘刺因一场地裂被派遣前往曼登镇进行考古发掘工作;在离开前还赶上了一场很不错的祭典;两年零五个月前他乘上飞机,穿过曼登河上的大桥再次前往当地。没人知道极境去了哪,只知道他奶奶的坟墓前会定期出现鲜花。


现在想来稍稍有点遗憾,棘刺打开电脑邮箱,点击发送按键。




炎国,燕都。


青年穿着立领上衣和长裤,提个水壶出来,给天井屋檐下摆着的盆景一路浇水。另有个年长点的长衫客躺在在院子中央的竹躺椅上晒太阳,脸上一副茶色圆墨镜,身上摆个草帽,嘴里哼着小曲。


青年提着水壶浇到他身边,一转身,长衫客不哼了,摘下墨镜拨过青年脖子上的小挂饰摩挲,坐起身再看几眼。


“哟,宝友,这可不兴戴啊。”


“小叔,你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话。”极境从他掌心抽出陶片。


“挺有意思,是你自己仿的?”


“对啊。”


“我还不知道你小子几斤几两吗?你可仿不到这么真。”乌有向极境伸手,“给我仔细看看。”



据说他的家族几百年前有个先祖是眼光毒辣的收藏家,尤其在宝石收藏上颇有天赋。


今时不同往日,他在萨尔贡造假不小心捅了篓子,远房小叔混迹炎国古玩圈子多年,不知道从哪收到他的消息,主动发信让他来这边躲躲风头。听说还有个比他大点的哥哥在维多利亚做珠宝生意。



来到炎国第一天晚上,他就对小叔说:“我知道您想要我做什么,如果做不成呢?”


乌有说:“不成就不成,你叔还会少你吃的?”


极境看起来不是很信他,乌有叹了口气。


“实话跟你说吧,我身边可靠的人不是没有,但天赋够高的我还真没见过。”


极境在跳动的烛火下靠向椅背,也难得他能把太师椅靠出软沙发的姿势,他笑着说:“我算有天赋吗?我自己都不太清楚。”


乌有也笑,叔侄两人都是混血,笑起来面貌就更相似了,他说:“当然算。”



小叔拿着棘刺送的陶片去看了,极境很无聊,他对着菜谱去买了点东西回家做炎国料理,来这边三年还是只会做一点简单的菜,炎国人的菜谱调料放得非常自由,极境至今无法领悟。语言障碍倒是还好,燕都人说话和大炎官方口音差不多。


接着他打开地窖门走下去,这里和他家的地窖很像,砖垒的墙壁,不规则的圆形地面和天花板,桌上放着灯、工具和半成品。极境坐在灯下继续打磨细节,同时有些想念曼登的风景。


极境放下雕刀,他又想起昨晚的梦,自己从炎国飞回萨尔贡,两位奶奶都在等他回来,站在院子里笑得老脸一团皱纹,他像往常那样放下东西做饭,回到床上睡觉。第二天清晨从带框的红色木床上醒来,确实有那么几秒是失望的。


我什么时候才能换个身份回去呢,他想。



他又上地面,去敲乌有房门,开门的乌有神色有点凝重。


“你朋友仿的?”


“他送我的时候是这么说。”


乌有还戴着手套,他将碎片拿到极境眼前,绳结已经完全散开了:“如果这是你朋友仿的,我说什么都要拉他入伙,但这是真品。”


“……这种碎片不太值钱,真的就真的吧,或许他有门路。”极境不想告诉小叔对方是什么人,硬着头皮这么说。


乌有将小陶片还回来,极境带着陶片滚回地窖一个人坐着,他按照记忆中的绳结将陶片重新捆好,打个结,他又发现整个绳结方向打反了,拆开再打一遍才满意。


既然有天赋,那就做下去吧,极境摩挲那块陶片,不可避免想起棘刺和庆典上的吻,他还记得当时两人一起跳的情歌是哪首。



入夏时分地窖终于坐不住了,极境拿小叔给的零花钱自己给地窖装了空调,很隐秘。最近他的炎国语水平进化了,能听懂一点燕都的传统戏剧旋律,他就骑着自行车脖子上挂个头戴耳机,走街串巷,知道他名字的人都称赞这个名字很有古典韵味。


傍晚他买菜回来,看到路边花坛里蹲着一只黑白的长毛肥猫,极境从包里掏出自己做的无盐香肠,招呼它:“咪咪,咪咪过来。”


他成功盘到了这只肥猫,正开心呢,背后有个声音响起,极境抬头,手还放在猫背上,就这么愣了几秒,眼神由迷茫到惊讶,三年没说过萨尔贡语,一张嘴就带点拐不回来的燕都方言腔调:“棘刺儿?你怎么在这?”


“你还记得我。”


“啊……不是……这个……”极境结结巴巴。


棘刺还是那样,头发扎成马尾从鸭舌帽后面的洞伸出来,只是那根马尾辫比印象里要长不少。他动了动帽沿,重复刚才的话:“请问燕都大学怎么走?”


极境:“过前面红绿灯再进公园门,公园里你见到的第三条岔路往湖上小桥走,直走出公园,到那边你看到一条路,路边行道树开满了红花的,往下走就是燕都大学东南门,这是最近的路。”


“记不住,我还是叫出租车吧。”


“我在喂猫,没空,你稍微等一等我带你走可以吗。”


“你有空。”


“我没有空!我还要回家做饭……算了”



猫还在花坛里啃香肠,喂猫人起身带路,一前一后走了,就好像中间没有空缺的三年时光。



四合院的门打开,极境到厨房放下菜去找乌有:“小叔!我带朋友来了。”


乌有扶了扶眼睛,回头问:“什么朋友啊?”


“他就……就一干考古的,我朋友的朋友,来这交流几个月,反正你那圈子迟早会碰上他,先这么说了啊,今晚他在咱家吃饭。”


“行行行你出去,别打扰我。”


“喔,啥时候叫你啊叔?”


“你俩别给我留一桌空盘子就行。”乌有又把眼镜戴上,看古籍去了。



“我三年来一直在这,之前那些事都过去了,你应该也知道是什么事吧,现在我想通了,在燕都和叔叔生活也不错。”


“我知道。”


极境低头,沉默而娴熟地洗菜切菜码菜烧油,东西下进锅里刺啦几声,腾起油烟,他伸手打开抽油烟机开关,棘刺杵着看,因为他真的不会做。


棘刺说:“我觉得你很厉害。”


“很简单啊,你要是在这住久点你也会做。”


“很早以前我帮人鉴定过一点东西,开仪器鉴定,原料是很早之前的无误,但加工手法很像古代技法,我无法确定。”


极境去开烤箱放了一整块牛肉:“但现在有更专业的检测仪器。”


棘刺说了名字,然后说:“都是你做的吧。”


“是我。”


“我当时心想,这个人真厉害,但我没想到是你,窝在小镇子里,像个普通牧民。”


“我本来就是普通牧民。”


两人沉默一会。



“什么时候吃饭。”


“马上。”



乌有从自己书房摸出来吃饭,他大侄子在对门联机呢,听起来很开心,大呼小叫。他吃完收拾了整张桌子,走过去开门,极境把客厅电视接上了主机,太师椅和电子设备构成一种奇怪的朋克感,乌有打招呼:“哟,小伙子。”


极境说:“这是我叔叔。”


棘刺:“叔叔好。”


乌有:“你俩咋跟小学生似的,小点声,别吵到隔壁。”


极境:“不是叔,咱隔壁也是四合院啊?”


乌有又走了,棘刺抓着手柄说:“你叔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极境:“没事,他就这样。”



他感觉不停切换两国语言好累。



晚上不知道地里哪有蛐蛐叫,棘刺很认真地听着,外面胡同有棵大杏树上,一只夜鹰站在树叶里咕咕咕地叫,推门就是夏夜的热浪和这些声音。极境穿个人字拖老背心,融在盆栽木桶小竹椅和麻袋的背景里,脖子上搭条湿毛巾,问他:“你想睡哪?”


“我还能选吗?”


“你睡我房间吧。”极境拔腿想走。


“你去哪?”


“去我平常做东西的地下室。”


“一起睡不就解决了?”


“我睡觉打呼,会吵到你。”极境接着拔腿想走。


棘刺十分冷静地说:“没关系,我也打呼噜。”


“……”


夜鹰又不叫了,这只夜鹰比较人性化,到点就不叫,可能有过半夜叫整晚被人追杀的经历,刚搬来他们胡同口,估计想做窝。


乌有冒头:“你俩说啥呢,咋不睡觉?”


极境从地窖里抱出枕头被单,一脚踹上木门:“就睡了就睡了,这不正拿铺盖嘛。”



就像他小时候刚来带萨尔贡那样,他在炎国也迅速融入了当地人的风格,但棘刺不吃这套,好像也不吃萨尔贡那套,十分之头铁。


这才导致现在两个枕头两条被子一张床两个人的局面。


极境睡不着,他觉得自己完全不可能睡得着,在漫长的时间里听着棘刺呼吸声逐渐平稳,看上去是睡了,也没打呼噜。夏虫青蛙都在叫,窗帘上隐约投出窗格的花纹,他刚想睡,棘刺在黑暗中说:“极境,睡了吗?”


他沉默,继续背对着棘刺假装睡觉。


阿戈尔侧过身,似有若无的温度和触感凑近他的后颈,稍微扯了扯被单,再也没有动作。


他闭着眼,真觉得有点困,很快便睡着了。




棘刺的室友是个红毛瓦伊凡,名字叫慑砂,来自萨尔贡的一名留学生,他们不能说混得很熟,只能说是电波刚好对得上。


棘刺要出门,慑砂在跑数据,教授布置的作业,他在电脑前坐了两天,这玩意还没运行完。


慑砂说:“兄弟,帮我带个饭。”


棘刺说:“好。”


慑砂:“等会?”


棘刺:“什么事?”


慑砂:“你不是伊比利亚来的吗?你一直在跟我说萨尔贡语?”


棘刺:“我说了一个月你才发现?我觉得你不应该换电脑,你应该把你的脑子换掉。”




棘刺背着包穿过学校的古树林荫,在安检口放下包,再背着它乘上横跨城市的轨道列车,去装回一些资料笔记或者样品。他正要去见一位做紫砂壶的楚姓匠人,地点是燕都郊区边缘的另一座老旧院子,与另一个城市接壤。


那位楚先生的生意头脑和交际能力对他做壶的工作十分有助力。炎国人爱自谦,他说:过誉了,楚某只是在圈内小有名气而已。小有名气——棘刺见到本人时有些意外,乌有先生最赚钱的生意是造假,做个壶当然不算什么,楚先生的做派让棘刺想起他的侄子。


侄子此时在睡回笼觉,梦见自己穿着粗布长袍在尘土中奔跑,拐过熟悉的弯,爬上几个堆叠在一起的箱子,透过窗缝喊他的朋友。朋友坐在书桌前,旁边有一大群玩伴,其中一个小孩子跑过来隔着窗子对他说:你是不是骗了他,他说不想再跟你玩了。


他觉得很没趣,独自走上来时的路,发现奶奶站在门口说,走吧,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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