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哈利本周第三次造访德拉科的办公室了。

“瞧瞧你的蠢样，波特。”德拉科魔杖一挥，哈利面前出现了一面镜子，倒映出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学生时代最讨厌的死对头一边拿各种恶毒字句羞辱他，一边用往他身上丢着治疗魔咒——哈利在意识中给自己放了个闭耳塞听。

如果他有选择，他也不想来德拉科这儿。

谁让德拉科是他们傲罗小分队的唯一指定队医呢。

马尔福办公室的皮座椅仿佛施了种叫人坐不住的魔咒，念咒的声音刚一结束，哈利就从座椅上弹起来，一声不吭地往外冲。

“波特，拿好你的眼镜。”治疗师顺便兼职了修理工，他给哈利可怜的不知道断腿了多少次的镜架来了个恢复如初，没好气地对他挥挥手。“药在桌子角落。”

哈利的视野终于变得清晰，德拉科的注意力已经到了他手中的羊皮纸上，圣芒戈还有不少事情等着他。书桌左侧整齐地码了三排厚厚的魔药书，正前方放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魔药瓶。

一个上面贴了粉色的心型贴纸，另一个的瓶身则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心型贴纸，哈利恶寒道，是哪家倒霉的小女儿让马尔福看中了？他揣测里头一定装了足够份量的迷情剂。

迷情剂对马尔福医生来说并不难，不是吗？

哈利拿起没有任何装饰的那瓶，拔开瓶塞眼睛一闭，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操，好苦。他愤愤地瞪着马尔福，怀疑这人公报私仇，试图苦死他。那股苦味是从胃里泛上来的，整个舌根都被浸泡在苦涩之中，泪腺不受控制地分泌出大量液体，哈利干呕了两声，开始想念蜂蜜公爵的糖果。

“有这么苦吗？”

德拉科状似不经意地发问，他的眼睛还黏着羊皮纸，嘴角的笑意已经出卖了他。显然德拉科非常享受救世主泪水涟涟的样子，尤其是一切的起因还是他亲手调配的魔药。

得让波特长长记性，德拉科得意道。

该死的，马尔福果然是故意的。哈利怀疑他说话都能喷出一股清苦的气息，骂人的话嘴一张便会自发冒出来，他捏紧拳头想要不管不顾地给马尔福一拳，德拉科忽然撩起眼皮看了哈利一眼。

午后的阳光是柔和的，将淡金色的头发衬得熠熠生辉，哈利撞进德拉科浅灰色的眼眸，他咽了口唾沫，弥漫口腔的苦味中冒出了一丝薄荷般微凉的清甜。有点儿像德拉科身上香氛的味道。

哈利愣了半晌，什么也没说，转头便是一溜烟跑了出去。



*



“你迟到了，德拉科。”潘西·帕金森选的地点很是隐秘，谁也想不到两个纯血家族的巫师会躲在麻瓜聚集地——这个叫做咖啡厅的地方，来做交易。德拉科从公文包（其实是施了空间魔法的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瓶子，推到潘西面前。

“你要的东西。”他抬起下巴示意。

“谢了。”潘西满意地看向那满满一瓶迷情剂，她眨了眨眼，看起来已经有了打算。

德拉科替潘西看上的那位男士默哀三秒钟。他用他六年跟潘西的相处经验发誓，被这位大小姐喜欢绝对算不上什么太好的体验，她霸道、任性、善变、爱憎分明……想到这里，德拉科心有余悸道，幸好他在潘西彻底沦陷之前断了她的念想。

对面的年轻女巫新涂了深绿猫眼甲油，她捏着细长的瓶身，随手将盖子拧开，深深地吸了一口。那应该是她爱人的味道……潘西闭着眼睛皱起眉，她仔细嗅了嗅，迟疑道：“这味道好像很苦？”比起迷情剂，更像是治疗某种魔法后遗症的伤药。

梅林在上，她不该怀疑德拉科在魔药上的造诣。但是她新看上的小甜心宝贝，怎么都不该是这种浓郁的苦味。应该比蜂蜜还甜才对。

“苦？”德拉科微怔，这是他今日收到的第二个关于苦的评价。像是想起了什么，德拉科伸手拿回魔药瓶，转过180度，看到了他随手贴在上方的爱心标记。

这是他为波特特制的加苦版疗伤药，为了恶心波特，他还特地选了俗气的爱心贴纸，来区分它和其他魔药。

“长了巨怪脑子的蠢波特！”他低声骂道。

不知道是什么都敢喝，简直不要命了。

“看起来我好像错过了什么。”潘西饶有兴趣地撑着下巴，对德拉科说。

“帕金森女士，”德拉科冷冷地说，“托您的福。”

“我可能惹上了一起医疗事故。”



*



“赫敏，你说德拉科……”

“哈利！这已经是你今天第241次提起马尔福了。”

罗恩生无可恋地仰面躺在沙发上，示意他的小女朋友完全可以跟他一样封闭自己，而不是锲而不舍地为哈利当情感导师——自从跟罗恩谈起了恋爱，赫敏在哈利的感情问题上多了一份坚持，她总觉得自己有义务为三人小团体中剩下的单身汉找个好对象。

在这点上，她和韦斯莱夫人是同一立场的。不过至少赫敏没有持续不断地撮合金妮和哈利，这也是哈利还能找她和罗恩咨询情感问题的重要原因。

“我是说，”哈利涨红了脸，一时有点儿像纳威面对斯内普教授的模样，结结巴巴道，“马尔福——他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对粉红爱心贴纸。

聪明的年轻女巫哑然，这还真问倒她了。罗恩小声嘟囔说他一定要去投诉该死的马尔福，居然在治疗魔药中添加了迷情剂……这可真是起严重的医疗事故。天知道马尔福让救世主迷恋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说不定哈利战后替马尔福家族出庭作证，也是迷情剂的作用（赫敏不得不提醒她的男朋友，迷情剂和夺魂咒还是有差别的）。

“医疗事故？”

哈利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不，德拉科没有强迫我。是我自己喝的魔药。”

“迷恋？完全没有的事。”

“我只是——只是有点好奇。”他看起来像是自我催眠般地呓语，“嗨，罗恩，赫敏，你们简直不敢相信。”

“我想跟你们聊聊德拉科很久了。”

我们的确不敢相信。

罗恩和赫敏同时想道。

他们对视一眼，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哈利喜欢德拉科很久了。

尽管他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唯一的变化就是不断地把话题引向某位事故制造者……

“梅林的胡子！”罗恩哀嚎，“我跟马尔福到现在都不对盘，可我的好朋友喜欢上他了。”

“可太荒谬了！”

“冷静，罗恩，冷静。”

“喜欢？”哈利插嘴道，“不，我可不喜欢那个自大傲慢的家伙。”

话音刚落，哈利口中“自大傲慢地马尔福”出现在布莱克老宅门口，哈利还没来得及阻止，克利切殷勤地给马尔福少爷开了门，甚至还端上来了茶水和糕点。

是罗恩跟赫敏都没有的待遇。

连哈利本人都极少享受。

“波特。”

哈利注意到德拉科的打扮有些奇怪，赫敏则是更早认出了那是一套麻瓜装束。信奉纯血论的贵族也会有混入麻瓜的一天，多半是为了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好事。德拉科的眉宇间写着匆忙，他应当是从某个秘密约会中赶过来的，目的便是哈利·波特。

“跟我去圣芒戈……解决你那该死的迷情剂问题。”德拉科目光有点儿躲闪。他伸出手去拽哈利，遭到了激烈的反抗。

“迷情剂？”哈利提高了嗓门，他挣开德拉科的手，暴躁极了。哈利示威似的挥舞着拳头，几乎要挨上德拉科的鼻尖，“你以为所谓的爱情魔药会对我生效？”

他毫不留情地给了马尔福精心保养的脸蛋一拳，德拉科握紧了魔杖，看上去下一秒就会对波特放个恶咒——所幸他忍住了，毕竟是他理亏。

医疗事故投诉到圣芒戈，他可是会被吊销治疗师执照的。

“谁叫你要送别人爱心魔药呢。”哈利嘀咕，他拽起德拉科的领子，用力吻了上去。

梅林在上！

罗恩的尖叫卡在嗓子眼，他的小女朋友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瞪得大大的眼睛昭示着聪明的格兰杰小姐也没有料到她的好友在迷情剂作用下胆子这么大。

反倒是德拉科是四人中最冷静的那人。

“我明天再来，哈利。”马尔福与救世主分开，他的目光落在哈利因接吻而变得嫣红的唇瓣上，立即移到别处。

“希望你在清醒时也能那么坦承。”



*

“我亲了马尔福？！”

喝下迷情剂并不意味着失忆，哈利一想到他在赫敏和罗恩面前跟马尔福热吻……他恨不得给他自己一个一忘皆空。两位好友纷纷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告诉他德拉科在三个小时后会再次拜访布莱克老宅。

梅林保佑，他可以不追究这起医疗事故，希望德拉科也能让这件事平稳过去。



可惜德拉科还是来了。哈利听说人已经到了门口，他惊恐地从沙发上窜起来，趿拉着拖鞋火急火燎地向楼上跑。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马尔福。属于格兰芬多的直率在此刻占据上风，要不要跟德拉科摊牌的思索占据了他大脑的全部，哈利三步并作两步上楼，甩下一句话。

“就说我还受迷情剂影响，不方便见他。”

赫敏对着哈利的逃窜的背影欲言又止，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不怎么爱上魔药课的好友，其实迷情剂的效力只有24小时。

药效早过了。

不然你是怎么意识到自己不对劲的呢，亲爱的哈利。



哈利前脚关上房门，后脚德拉科在克利切恭敬地引导下来到布莱克老宅的正厅。看来他要找的苦主是自发躲开了，大厅里只有他不怎么想搭理的格兰杰和红头发的邋遢韦斯莱。

显然那两人也不怎么愿意跟他对话。赫敏抿着唇指了指楼上的方向，罗恩则是给了德拉科一个白眼。

德拉科回之以假笑。

他施施然上楼，见哈利的房门紧闭着，礼貌性地敲了三下。

“阿拉霍洞开。”

门锁对巫师来说就是个摆设。

楼下看似不感兴趣的两人在“砰”一声房门关闭时迅速抬头，罗恩·韦斯莱甚至拿出了他哥亲情赞助的偷听神器。



*



哈利的房间乱糟糟的，和他本人那状似鸡窝般的发型如出一辙。德拉科嫌弃地跨过地板上散落的杂志，走向床上团成一团的鼓包。

“哈利·波特。”

德拉科试图把哈利从快要把他本人埋了的棉被堆中挖出来，哈利看起来神情恍惚，眼神涣散，定睛一看发现是德拉科，忙不迭地又想给自己挖个洞钻进去。

“你听我说。”德拉科拍了拍哈利的被子。

“……”哈利躲在被窝里小声咕哝，德拉科猜测他应当是在碎碎念马尔福肯定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咳咳，”德拉科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从来都不用香氛那种东西。”

“……”糟糕极了。

哈利缩在被窝里，小声用飞来咒召来他托赫敏偷偷买的新款手机，在麻瓜论坛上发贴求助。

喜欢上死对头还被他抓个正着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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