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幼年的时候，被强大的魔法师父亲带去了魔法师交易会。而当他第一眼见到克莱恩的时候，就觉得不会有比这个人类更棒的实验材料了。

小小的人类男孩蹲在一众被展出的人类少年材料身后，存在感极低。阿蒙注意到他，是因为隔着老远闻到了被小朋友攥在手里，被汗水微微化开的奶糖的味道——太甜了。

“你，”阿蒙提着自己有点长的魔法袍摇摇晃晃地走过去，笑得颇为开心，他一把把男孩子从地上拽起来，“叫什么？”

“克莱恩……克莱恩•莫雷蒂。”低着头的小男孩声音软软糯糯的，阿蒙甚至可以看见男孩小小的发旋。噢，比我矮的冬瓜！

比自己更加矮小的人类材料让总是被亲哥说矮冬瓜的阿蒙内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他毫不犹豫地使用了刚刚学会的移位魔法，拿走了小男孩手里的奶糖，“嘿，看我拿到什么了？”

他摇晃着小手，给对面的矮冬瓜看自己的战利品。

他看见克莱恩抓了抓手，发现手里的东西消失掉，包子似的脸皱了皱，没哭也没笑，只是抬头气呼呼地看着他，好像是在不满。

这个材料太有意思了！

“我要他，”阿蒙把糖块扔回克莱恩怀里，当机立断转身扑到坐着休息的父亲怀里，摇晃着自己的小短手指向人类材料交易点，让父亲注意到自己，“他是我的了！”

他亲爱的父亲果然看到了他，并轻松把他抱了起来蹭了蹭额头，“当然可以，我的小魔法师，他是你的了。”

阿蒙欢呼起来，他从父亲怀里跳出来，快乐地跑过去拎起从攥着奶糖嘟嘴的克莱恩脖子上垂下来的麻绳，“走咯，克莱恩——我的小材料？”

“……好。”克莱恩的声音在阿蒙身后响起。他当时的表情阿蒙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天是个相当棒的雷雨天，而他的乌鸦朋友们也非常喜欢自己领走的小材料。

——所以他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材料失踪半个月过后会拿着剑指自己的心脏呢？

今天也是一个很棒的雷雨天，雨淅淅沥沥的，很适合暗系魔法的实践，阿蒙坐在自家院子的栅栏上，看着雷暴在不远处肆虐，有些惬意地晃动起自己的小腿，雨滴打不湿他的尖顶帽和魔法袍，只顺着他的帽沿滴滴答答滚落下去。阿蒙心说，今天应该快乐地魔法实验，而不是被自己终于气鼓鼓回家的可爱小材料威胁要杀了自己。

“我是人类，阿蒙。”克莱恩在用魔法语对他这样的话。

我当然知道你是人类呀。阿蒙有点不理解他为什么生气，反问他：“所以呢？”

克莱恩的剑尖晃动了一下，“我不是你的实验材料，阿蒙，人类不应该作为魔法师的实验材料。”

小材料的语气很坚定，但阿蒙更摸不着头脑了：“为什么？我对你不好吗？”

“我给你买的奶糖和纽特街的甜茶你都还没看到就失踪了……你怎么生气了？”阿蒙决心先让克莱恩进屋，他还想在今晚上做个魔法实践呢，“你失踪这么久，我找起来多费劲啊，今晚上的暗魔法我还得用你……不如先把剑放下？”

克莱恩的表情在这雷雨天气里晦暗不明，贴身穿着的衣服都湿透了，这可不行，阿蒙摇摇头，材料感冒了很麻烦的，小心养护比较好。

居然把我做的防护袍扔掉了，阿蒙微妙地有点不开心，觉得小材料有点不识好歹。于是他冲对面的人做了个鬼脸。

(°ㅂ° ╬)

阿蒙看见对面已经长得纤瘦挺拔的小材料犹犹豫豫吐了口气，漂亮地挽了个剑花，把剑收了起来。

关于剑的魔法也可以用克莱恩了！阿蒙美滋滋地想。

“进来，”阿蒙一招手，把自己头上的帽子给克莱恩扣上了，尖顶帽一碰见湿漉漉的黑发就像是渴了似的，咕噜咕噜将克莱恩头上的水珠吸干了，“你感冒试试看？”

他给自己现糊了一层防水魔法，决定一会儿不给小材料投喂冰淇淋了。

“材料为什么会逃跑呢？”阿蒙坐在壁炉旁温暖的沙发上，用钉子咒让克莱恩在壁炉旁站好等他烤干，决定问问他怎么想的，“我对你不好吗？”

克莱恩带着那顶宽沿的尖顶帽，阿蒙摩擦了下下巴，觉得他看起来像个草菇似的。这草菇点了点头，“我是人类，不是材料，你不能强行让我做事，阿蒙。”

“至少不能强行要求我被你挖掉某个器官。”

“好吧，那我看看怎么解决。不过，
“让你帮我做魔法实验，让你不淋雨，让你按时吃饭也不行吗？”阿蒙挠挠头。

“我……”草菇似乎被哽了一下，他沉默了好久，久到他身体都被壁炉烤得暖洋洋的，“这不是不行，而是我是人类，人类是拥有选择权的。”

“选择权？”阿蒙来了兴致，他抬手将钉子咒解掉，充满好学心地问对面的小草菇，“是这样吗？你可以自己选择把自己烤干还是让自己感冒？”

克莱恩拿下了那顶帽子，抱在怀里，“是的，阿蒙。”

噢，草菇没有了。阿蒙点点头，求知欲让他继续提问：

“那么，你想选择什么呢？”

“叫我的名字……不要叫我小材料。”

“好的，克莱恩。”阿蒙摸出了自己的羽毛笔，在空中奋笔疾书，“然后呢？你还是会选择睡在我的房间吗？”

克莱恩似乎又被哽了：“……为什么？”

“要说为什么的话，”阿蒙招来一杯热气腾腾的热可可让杯子自己跑到克莱恩手上，“你很暖和，抱起来很舒服。”

“……也、也不是不行。”

“好的，”阿蒙在空气里写下了这一点，又继续问，“那么，你会选择和我一起做魔法实验吗？”

“如果那不让我致命的话……”克莱恩还没说完，阿蒙就在空气里写下了“克莱恩同意陪我做魔法实验。”

如果有人类互助协会的人看着，会发现克莱恩的表情已经从最开始的气愤和不忿到了有点哭笑不得了。

“那你，”阿蒙看了一眼那个杯子，似乎思考了一下，“现在选择喝热可可吗？或者你想配草莓蛋糕？”

“呃、可、可以？”

“你会选择周末的时候陪我去魔法街采购吗？”

“……”

“你会选择让我碰你的脸吗？”

……

阿蒙的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细，克莱恩到最后已经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最后一个问题……”阿蒙的笔停下来了。

“你会选择离开吗？克莱恩。”


魔法师先生看起来委屈极了，“你是我买来的最棒的魔法实验材料……”

“我……”

克莱恩犹豫了。

窗外的雷雨声渐渐变小，草莓蛋糕的香气萦绕鼻尖，魔法师先生的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我该选择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