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嘿，你听说过月光慕斯吗？

01.

飘窗外下着细雨，街道冷冷清清。一家不大的甜品店位于十字路口里侧，屋内亮着淡黄的灯，柔柔地映在落地窗上，在冷色的世界里折射出一份令人留恋的温情。

中原中也系着白色的围裙站在桌台前，他将黄油块放在木板上切开，然后放进碗中软化。他从一旁的橱柜里拿出打蛋器，将软化好的黄油低速打散后筛入糖粉打至顺滑。倒入两三次牛奶，每次倒入都打发一番，直至奶油膨胀逐渐成型。

中原中也抽出柜子里的毛巾，擦干净手后又从橱里拎出一包低筋面粉，撒入膨起的黄油中搅拌。当两样东西混合成型，他将其倒进硅胶裱花袋，然后挤进模具，放入烤箱烘烤。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门外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玻璃门被人推开，中原中也从厨房走出去，在柜台前停下，他抬头，看见来人一双鸢色的眼眸亮了一瞬。

“您好，需要来点什么吗？”中原中也将那人引进靠落地窗的桌子，并把点单递给他。

那人一身黑衣，右眼裹了绷带，他的手腕，脖子也都被白色的绷带缠满，整个人有些怏怏的，仿佛没有生活的气息。但是刚才，却在进门的那一瞬，整个人都亮了，就像又活过来了一样。

太宰治没有接过中原中也递来的点单，他只是抬头注视着中也，深色的眸子似乎迸出了点火花，像死火山的爆发。

“月光慕斯可以么？”他握住中原中也的手腕，弯了眸。


02.

机车在甩出去的那一瞬间猛然炸裂，中原中也被冲击波推了几米远，他站稳身子后扭头去找搭档，看到太宰治好好得在不远处一棵树下时暗暗松了口气，转身去收拾那些炸了他车的人。

“啊，中也又该换车了呢。下次干脆买个防炸弹的多好。”在中原中也结束战斗后，太宰治悠然走上前，拍了拍破碎的机车残骸。

“你还真有脸说啊！”中原中也一腿扫过，被太宰治轻松躲开，他懒得理会那人的调侃，只顾戴好帽子，头也不回地往别处走，“要不是你那么招人嫌，我的车至于被袭击吗？拜托下次回家不要来坐我的车了，堂堂一个黑手党干部居然连接送的车都没有，让别人听了笑话。”

“哎？我不是有小蛞蝓专车接送的吗？”太宰治迈开长腿，几步跟上，在离中原中也两米远的地方突然蹲下，躲过一道迅猛的攻击后仍旧嬉皮笑脸，“漆黑的小矮人，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

中原中也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差点跌倒，他恶狠狠的瞪了太宰治一眼，咬牙回应：“混蛋青花鱼，老子下药毒死你算了！”

“啊，真的吗！原来中也是个好人啊居然会满足我自杀的愿望！那我就在中也家等着中也的毒杀啦！”

“滚蛋啊！！！”


水从上而下喷洒出来，中原中也抹了一把沾水的脸，在充满雾气的浴室里冲洗，透过朦胧的镜子，他看到自己颈脖上的一道红印。

啊，真是该死的混蛋啊。他想。然而用力搓洗反而弄得更明显了，中原中也索性放弃，快速洗完澡后便穿着睡衣走出浴室，然后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了装死的太宰治。他走过去，忽然抬腿踹了那人一脚，太宰治这次没有躲开，他被踹醒后只是不痛不痒地揉了揉那处，然后抬头与中原中也对视。

“中也，我想吃月光慕斯了。”

这大概是两人之间最普通的一次赌约。


03.

中原中也回到厨房，尽管他对那位客人提出的要求感到奇怪，不过在听到“月光慕斯”四个字时有种莫名的感觉在驱使着他去完成。

他准备好做蛋糕的材料，取出吉利丁片剪成小段，然后泡在凉开水中软化。中原中也靠在桌台前，透过玻璃窗偷偷打量那位客人。太宰治似乎有所察觉，只是没有转头揭穿他。他的胳膊抵在桌子上，双手交叉抬平，然后将下巴搭在上面，整个人懒洋洋的，看着窗外逐渐下大的雨。

软化过后，中原中也将淡奶油打发到浓稠，当表面出现规整的纹路时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其放到冰箱冷藏待用。他又拿出酸奶，在里面加入糖粉和柠檬汁拌匀。

“中也，多放点糖可以吗？”外面忽然传来太宰治的声音。中原中也正忙着，没有意识到初次见面的客人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他只是习惯性地按照那个人的要求又多加了点糖。

好奇怪。中原中也突然想起来，他从来没有做过月光慕斯，为什么动作会这么熟练？烤箱发出叮的一声，中原中也带上手套将托盘取出。

加上配料，他尽可能的做出了自己所认为月光慕斯，其实就是在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月亮。

“很难想象您这样的人居然会喜欢月光慕斯。”中原中也将做好的蛋糕放到他的桌子上。

“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因为月光是很明亮的东西。”中原中也说道，“而你——”

“看起来并不向往那样的东西。”

“唔……这样么。”太宰治低头尝了一口，忽然皱起了眉，“好像还少一样东西。”

“什么？”

“少一个月光吻。”


04.

每次出任务前，太宰治都会想方设法引诱中原中也与他打赌，当然每次都是中原中也输。而太宰治的赌注总是莫名其妙，这让中原中也一度想要干掉这个搭档或者换一个，只是他的首领森鸥外先生会婉拒他的请求。

不过这一次的赌注倒是让中原中也迟疑了片刻，他没想过热爱制造麻烦的青花鱼居然会这么好心提出如此简单的要求。虽然他没做过蛋糕，但至少比什么穿着女仆装拍张照然后夹在报告书中放到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办公室里要好的多！他可不想在首领面前出丑！

“中也，你会做月光慕斯吗？”躺尸的太宰治懒洋洋道，“一定要月光口味的哦！不然不会算中也通过的。”

“啊啊知道了，麻烦鬼！”中原中也走进厨房，开始掏出手机查找制作步骤，然后像模像样的做了起来。

里间不时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太宰治仰躺在沙发上，沉默地听着中原中也偶尔气急败坏的声音。

他忽然弯眸笑了。


等中原中也出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十分，太宰治正无聊地数着时间，余光瞥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出来，他立刻坐直了身子，食指在桌子上敲打。

“哇啊中也好慢啊！我都快饿死了！”

“哦，那你怎么没真死呢。”

慕斯蛋糕显而易见的烤焦了，太宰治十分不满：“中也，这蛋糕能吃吗？”

“我下了毒，你爱吃不吃。”中原中也往沙发上一靠，翘起二郎腿，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番。

然而他那不省心的搭档摆明了不让他好过，太宰治踢了他的膝盖，嚷嚷着：“中也！蛋糕一点也不甜！这个赌约不能算你合格！”

“切，混蛋青花鱼老实点吧！有本事自己做啊！我都快累死了让我休息成吗！”中原中也暴躁地从沙发上坐起，刚抬起头就被一抹阴影笼罩着。太宰治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面前，正低下身子与他对视。

“你干嘛？”中原中也向后移了一下，那个人突然的接近令他有些压迫感。

太宰治低声道：“当然是帮你完成这个赌约啊~”

“哈？你会有这么好……唔。”中原中也顿时瞪大了眼。

太宰治不由分说的压下来，抵着他的唇慢慢吸吮，而后用舌尖撬开他的嘴，向里间探去，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现在这个月光慕斯完整了。”

“中也，好甜啊。”


05.

“月光吻？”

中原中也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手撑着脑袋看向太宰治：“月光慕斯已经很离谱了，还会有月光吻这样的东西吗？”

“当然有啊。”太宰治将那盘月光慕斯推给中原中也，然后从一旁的纸盒中抽出一张纸巾来擦干净自己用过的叉子，再一同递给对面的人。这样细心的动作倒是让中原中也对他有了几分好感，即便自己确实爱干净，但是两个男人同用一副叉子并不会让他反感。

中原中也品尝了自己做的蛋糕，入口的一瞬间他只是略微感慨自己没有做出想要的感觉，似乎还缺点什么，不过一时想不出来。

“所以是少月光吻吗？”

“是的。不过——”太宰治从他手中拿过叉子，这次他没有用纸巾擦拭，而是直接吃了口蛋糕，他含糊不清地说道：“现在可以了。”

“什么？”

“我尝到月光慕斯的味道了，中也。”

那位客人推开座位站起来，在中原中也略微震惊的表情中走出这家店，风铃响了三声，而后是雨水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太宰治没有伞，他站在雨中回头看了眼店铺，中原中也仍旧坐在那个位置，此刻刚好抬头与他对视。

中原中也反应过来太宰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这样有深意的话令他觉得不真实。他不是不相信一见钟情这一说，只是他感觉这种情况不该出现在那位客人身上。那个人仿佛徘徊于人类的边缘，被生活排除在外，整个人一身黑暗，看不到希望，感知不到暖意。

就好像，他本不该生而为人。

中原中也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等到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与太宰治对视很久。他有一种感觉，明明两人是初次见面，却恍若相识已久。

雨中的太宰治透过落满水痕的玻璃窗向中原中也露出笑意的眼神，之前那股寒意瞬间消散。如果没有这场大雨，这个人此刻的笑意该是欢喜，可是中原中也无法将这样明亮的词与他挂钩，他只是觉得那个微笑有种说不出的悲哀，像是孤游与天地的白鹭，找不到自己的归处。

“我该给他送把伞。”

中原中也刚冒出这样的念头便追出去，他看到太宰治似乎有些吃惊，然后那样的表情又变成了惊喜，眼里是明媚，仿佛他面向着阳光，正准备伸手拥抱。

在中原中也离他还有两步远的时候，太宰治向前迈出一步，突然拥他入怀，中原中也的手一抖，两把伞都掉落在地上，两人在雨中静默无言。中原中也没有推开他，甚至恍惚觉得，这个人从很久以前就欠了他一个这样的拥抱。


06.

认识太宰治之初，中原中也一直以为这个男人很是成熟稳重，即便他们不曾相识，那人身上也总有让他感到安心的地方。然而这样的感觉在他们认识一周后彻底破灭，中原中也发誓自己绝对是被太宰治一本正经的样子欺骗了。
他丫的都是装出来的！

中原中也发现太宰治在某些方面很是幼稚，比如逛街必须要拉上他一起，还说自己一个人拿不动需要另一位有魄力的男人来帮他。于是他就笑了。这其实跟逛街没有任何联系，但是太宰治就是想和他一起，中原中也当然明白，除了偶尔的明知会被否决的拖沓回答，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两人在超市里漫无目的地逛了两个小时后终于走了出来。期间太宰治一直念叨着想要吃小蛋糕，他说刚才那家蛋糕店里的糕点真的好好吃，然后又看中了一款提拉米苏，然而未等他下手就被中原中也拽出来。在一个隐蔽的小角落，那个小矮人将他抵在墙上，用不太友好的口气对他说道：“喂，太宰，你是故意忘了我也是糕点师了对吧？！”居然在他面前夸别的糕点师做的糕点有多美味，这简直是挑衅他！

看着眼前人有些不甘心的气急败坏，太宰治觉得很好笑。原来无论是在哪个世界，他的小搭档都是这种不经挑逗的性子，真是有意思极了。他眯起眼，低头在中原中也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啊我就是故意的，中也想要我夸的话可以专门做给我吃啊。”

“老子才不会闲着没事做给你吃呢。”中原中也后退一步拉开两人有点亲密的距离，他撇过头，刚想说“想吃的话可以求他做也不是不行，反正他不会花钱给他买别人的糕点”时，中原中也顿时瞪大了眼，太宰治看见他的耳尖显而易见的泛红了。

他顺着相同的方向看过去，居然是一对小情侣在光天化日下激ღ情ღ拥ღ吻。他们仿佛没有看到他和中也两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啊所以说中也还是纯ღ情得很呢。太宰治看到中原中也的眼神不知道该往哪处放，他忽然拉住那人的手腕，然后稍稍施力将他搂进怀里。中原中也眼前一黑，目光落在了太宰治身上，他正要看看这个人又耍什么疯，结果抬头的一瞬被太宰治果断抓住机会衔住了嘴唇。中原中也整个人都震惊了，他在太宰治的怀里一动不动，仿佛没缓过神来。

“喂，太宰……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啊，中也不是很羡慕那对情侣的拥ღ吻吗？我当然是来帮你实现它的啊！”
“啊啊啊老子的初吻！！！混蛋太宰你去死吧！”
“呦西，中也不要老是这么冲动啊，会长不高的！”
“不用你管！！！”

话虽如此，中原中也却没有推开太宰治。比起其他的身体接触，中原中也更喜欢拥抱。因为被一把抱住时，阳光，芳草，花香，甚至是洗衣粉，所有温暖的味道，都好像一下子揉进了身体。①

他不得不承认太宰治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像晨间的雨露带点折射的光芒，不明媚却有恰好合适的温度。

“中也。”
“嗯？”
“你知道太阳是什么味道吗？”
“什么？”
“和月亮不一样哦。”
“那是什么味道？”
“同你一样。”

太宰治环在中原中也腰间的手臂逐渐缩紧，他低声在那人耳边笑着，终于接住了自己的小太阳。


07.

太宰治一直想让中原中也改掉吸烟的习惯，但这哪是轻易就能戒掉的，中原中也从不配合他，甚至会在他张口说话的时候突然吐出一个烟圈，呛得太宰治面目不善脸色阴沉。
但是又没法拿他怎样。

今夜月圆，星辰隐没在皎洁的月光中，但仍能看到它们独一无二的耀辉。两个人站在阳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谈起结婚，太宰治像变戏法似的从裤兜里掏出一样东西。

中原中也以为是钻戒，他顿时有些慌张，心跳扑通扑通地迅速加剧，就在那份即将喷涌出的烈焰灼烧心脏时，太宰治将那东西抵到他面前，居然只是一根香烟。他手里赫然躺着一盒自己平时经常抽的品牌的香烟。

像是被抢走糖果的小孩子那样产生的失落感，中原中也暗自叹口气，嘲笑自己如何幼稚。然而太宰治忽然向后迈出一条腿，紧接着他单漆跪地。太宰治举起那根香烟，像捧着什么贵重物品，小心翼翼地抵到中原中也面前，用那张好看的脸说出一句十分欠扁的话。

“中也，嫁给我好吗？”
“……滚！”
“哎我可是把你最喜欢的香烟都拿来了怎么能不同意呢！”
“这种事情谁会同意啊！”
“我可是在费尽心思地追求你，甚至都到了跪下的地步，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啊喂你哪里费尽心思了？跪下也是你自愿的好吗！而且这包香烟是从我的口袋里顺走的吧！”
“啊嘞，被发现了呢。”
“无聊！”

太宰治突然噤声，没再与中原中也继续吵闹下去。远处的月光逐渐明亮，天边隐隐约约显现出一道道跳跃的银白线条。在翻滚的银线下，他立刻掏出手机，将这夜景与那小矮人一同拍了下来。

“他本该活得潇洒又惬意。”太宰治小声嘟囔了一句。中原中也没有注意到他说了什么，只是趴在窗台仰头观望落下的流星。

一道一道，像陨落的生命。

他们俩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仿佛是一种仪式，让离去的灵魂带着欢声笑语进入梦乡，他们本身或许会悲伤，但是在途径人世间又能收获其他人赠予的欢乐，也不失为一种温情。

“太宰。”中原中也忽然转过身子，他抬头看向太宰治，“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或许是在梦里，或许是在某个不经意的转角中，也可能是……”

太宰治接过他的话。
“在另一个时空。”



每个时空都会有一个月亮，圆缺反复，明暗不定。不同于太阳的光辉，月光是柔和而内敛的，皎洁而不张扬，美丽而不耀眼。是温柔，是人们心中纯净而向往的情愫。

太宰治搂着中原中也，怀里的人在经历情事后有些意外的粘人。他在他耳边说着各种低俗的情话，看着那人的耳尖泛红得仿佛要冒出血来，等到中原中也再也受不住回头瞪他时，太宰治又收敛住那副暧昧的表情，只剩下眼里的深情似水，用那双很容易让人陷进去的眸子于中原中也对视。每每这时，两个人总要再来一次，以缓解又被诱发的情动。

“中也知不知道，其实月亮有很多个。”
“你又在发疯了。月亮明明只有一个。”
“但是人们所见到的只是围绕地球转动的那个。除此之外，还有——”
“啊啊我知道。还有通往心上人的一颗明月。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中也不要破坏气氛嘛。”
“幼不幼稚。”
“嘛，不过中也说的不对哦。”
“嗯？”

“只有一颗月亮怎么够。”太宰治关上灯，在黑暗里，中原中也望见他的眼眸发亮，似海洋翻滚的浪花。他说：“千千万万个时空，千千万万的世界，有千千万万个月亮。”

但是太宰治还有一句话没有告诉中原中也。

“每一个月亮里，都藏着一份喜欢。” ②      


08.

中原中也很少会去回想他和太宰治年少时的事情。如今他站在那个人身后，为他赴汤蹈火，挡刀挡枪，任劳任怨，只是想着守护好港口黑手党罢了。

他记得太宰治成为首领的那一天，自己单漆跪地，摘下帽子放在胸前，顺从地向他承诺，重力会守护好一切。

那是他头一次心甘情愿向太宰治低头，用的却不是中原中也的身份，而是港黑干部的身份。

太宰治难得没有捉弄他，在一切结束后单独叫他去办公室，甚至还送了一份小礼物。

“这是什么？”中原中也说着就要打开，却被太宰制止。

“小蛞蝓现在不可以打开哦，这是首领的命令。”他扣紧盒子，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角，“秘密。中也不可以问，也不可以说。”

“啊啊啊？那还给我干嘛？”中原中也将盒子推回去，他下意识感觉到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然而太宰治顶住盒子，强行又塞回给他。

“等我派你去完成一件任务后就可以打开了。在此之前，我希望中也可以乖乖听我的话哦。”

成为首领后的太宰治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而且高深莫测难以捉摸。中原中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他在策划什么事情，只是那个人会瞒着他，甚至时不时将他调去外地，再也没有从前那样一起出任务的机会。

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生改变。


中原中也最后还是妥协了。

“好吧……谁让你是首领呢。”

“啊，所以说嘛，中也果然是我的乖狗狗呢。”

“混蛋不许这么叫我！”

但是，这样的小闹又让中原中也觉得他们之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变。

错觉总是让人容易轻信自己愿意看到的事情。


09.

他就知道太宰治这个家伙不靠谱。

甚至很离谱。

中原中也从飞机场赶过来的时候接到特定手下人的通知。

——“首领要跳楼。”

他皱紧眉头，加快了步伐，在重力的作用下他迅速赶回黑手党大楼，抬眼一看，就是那个整天扬言要自杀的人。

搞什么啊，这家伙，自杀偏偏要挑在这个时候。

成为首领的太宰治鲜少在中原中也出差的时候自杀过，说是自杀不过是在寻求乐子。只有中原中也还在的时候，太宰治才会玩些危险的自杀行为，说到底不过是因为靠谱的人在场，他不会出现任何生命危险。作为首领，何谓轻重他倒也分得清。只是这次，太宰治似乎铁了心要自杀成功，中原中也联想起之前的种种异常，便觉得十分不安。

自从太宰治送他礼物的那一刻起，他便时常留意着他的动向，甚至在出差时也不忘差人监督。虽然被那个精明的首领识破了，但是中原中也仍旧不放弃，他有预感，在自己出差的时段里，那个自杀热爱狂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

作为黑手党干部，他决不允许组织出现任何差错。作为与太宰治相处多年的搭档兼死敌，从某种情分上出发，他更愿意看到这个人死在自己手上。

而不是不轻不重地突然消失在世上。


中原中也迅速赶上顶楼，在前往高楼的途中，那个黑点猛然坠落，与中原中也擦身而过的一瞬间，那个混蛋居然露出了微笑，好似他不是在面临死亡，而是登入天堂。

怎么可能会让你死的这样轻松。中原中也毫不犹豫地松开手跳下去，运用重力追赶上太宰治。

风在他的耳边剧烈刮着，像猛兽的嘶吼，中原中也后脑勺的碎发随风摆动，他用力向前俯冲，抓住了太宰治张开的手臂，然后拽过来抱住。

“中也，你会死的。”太宰治眼里没有往日的戏谑，他是在认真严肃地对中也进行劝阻：“松开，否则我的异能无效化会害死你。”

“你难道不希望我死吗，太宰。”中原中也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地抱紧，他笑了笑，有些自嘲：“我们活在世上的每一天都在想方设法让对方死在自己手里，所以你在担心什么啊。”

“太宰，你给了我钻戒，却又一言不发想要自杀，那么你死后我该如何，你要是想让我就此铭记，我也绝不会如你愿的。”

“你明明害怕疼痛的。所以选择跳楼这种自杀方式真是不像你的风格啊。太宰，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能让你做出这样的选择？看来那个人在你心里的分量不轻啊。”

中原中也的眼眸在坠落显现出的阴影下尤为发亮，像两颗钻石，让人移不开眼。

“哦呀，中也，没想到你居然提前拆开了那份小礼物啊。”太宰治选择性遗忘中原中也最后那句问话，有扯开话题的意向，“不过没有完成任务就赶回来，还擅自作出自己的决定，这份罪名可不小啊。”

“混蛋，我可不允许首领死在自己眼前。”

“可你又有什么办法呢？中也，难道你要和我殉情吗？”太宰治故意做出“原来你是这样的中也”的惊讶表情，但是眼里却没有了光。

“哈……太宰，你以为我是谁。”中原中也不再笑了，他甚至很想打太宰治一顿。那个从将他拉入黑暗就一直在折腾他的人此刻居然想要抛下他离开，搭档情丝毫没有挽留的余地。

就好像，这十几年来，只有他一个人将这份奇怪的情分放在心上，而那个人却说放就放。中原中也从不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但他却觉得不好受，像呛了一口盐水，用力咳嗽就好了，可是酸痛的余味无法及时消散。当某种感觉一窝蜂堆积在一起不能甩掉时，中原中也再也做不到无视他的地步。
这种事情，他绝不允许发生！

冰冷的蓝眸在颤动，太宰治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见到中原中也这副将所有情绪都摊在脸上的复杂古怪的模样。他听见抱住他的人说。

“我可是神啊。”

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太宰治忽然卸下了所有的力气，他低声笑了，看向中原中也的眼眸满是无奈。这是他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在对付中也时居然没有任何策略，他叹了口气：“看来中也是下定决心要陪我殉情了吗？虽然不是美丽的小姐……唔。”

中原中也果断低头吻了他，阻止他又说出什么奇怪的话。

太宰治有那么一瞬的惊讶，他抬手按住中原中也的头，然后加深了这个吻。两个人在强气压的坠落中像猛兽般相互撕咬，谁也不肯让对方一下。就在太宰治感受到死神即将来临时，他的身体忽然变得轻盈，未等反应过来，眼前一片白光，在强烈的刺激下，他立刻闭上眼，然后那股温暖的拥抱消失了。

中也！

他一直以为，中也绝不会为了他而作出某种决绝的事情。
毕竟他们一直是死敌啊。
但是事情发展的却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太宰治睁开眼，视线里却是一间黑漆漆的屋子。他的脑子十分混乱，眼前甚至浮现出一些奇怪的画面。

他好像做了一场梦，梦见他终于自杀成功，甚至有个人陪他殉情了。

那个人最后好像对他笑了，询问他“究竟是谁”这个问题。他是怎样回答的，太宰治摇了摇头，那句“反正不是你”顿时蹦了出来。

然后那个人的笑容变得比哭还难看。可是，他是谁呢。

太宰治打开灯，他瞥见床头柜上有一个相框，照片里是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的橘发男人，他全身都是黑色的衣服，脖子上还戴着一个黑色的choker。他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话。

“漆黑的小矮人。”


10.

太宰治不常吃甜品，他觉得那种东西甜腻得让人感到不真实。但是某天他在街上看到一位橘发姑娘手里提着慕斯蛋糕时，他控制不住地走过去，向她询问附近有没有蛋糕店。

姑娘为他指了方向，太宰治道谢后向那里走去。他走到一半，忽然停下脚步，然后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要月光口味的如何？”
“嘟嘟——”回应他的却是空号提示音。

太宰治的眼神顿时变得晦暗起来，他揣回手机，在离蛋糕店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又转身离开。

没有人会吃他送的月光慕斯了。

“中也，不要再玩捉迷藏了。”



初冬的时候，太宰治出了趟远门，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在那之后的好多天里，港口黑手党的人都没再见到他。

他们只看到首领提着一盒慕斯蛋糕离开大楼。没有任何人接送。

就那样孤身一人消失在没有月亮的夜晚。


11.

阴差阳错来到这个世界是太宰治意想不到的，不过即便是这样的措不及防也不会让他感到丝毫惊慌。太宰治很快就熟悉了这个世界，并且他很快发现，这里与他的那个时空相差不大。

武侦和港黑的人在这个时空依然存在，唯一的不同便是港黑没有中原中也这个干部，武侦更不可能有。此外，他还发现了一件事情，这个世界没有太宰治。

也就是说，这里不存在“双黑”。

不过所幸，他找到了中原中也，在一家甜品店里。那个小矮子围上围裙做蛋糕的样子实在是取悦了他，他觉得有意思极了。

于是太宰治明知与他相识不会有任何结果，却还是走进了那家店。

正如当年明知那个人极度讨厌他，却还是费了一点心思将他扯进港口黑手党。

将神明拖入黑暗，大概是他做过最自豪的事情了。



昨夜的激ღ情在太宰治看见自己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两个小黑洞时立马消散。他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这个时刻总归是要来的。

柔柔的光线映在中原中也熟睡的面庞，太宰治低头在怀里的人儿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他拿开胳膊，从床上下来，走进厨房，伸出双手看着那个隐隐约约有消失痕迹的洞。

果然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啊。离开那边的时空太久，身体已经吃不消了，他明白过不了多久，自己便会从这个世界消失，回到原本的地方。

可是和中也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好短呢。太宰治心想，下次再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遥遥无期。他希望这是一场梦，又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我能活到今天，大概就是为了像这样站在你面前。太宰治想起中原中也消失后的日子，那个世界明明一切都是按照他所计划的那样运行，唯独有一个人跳脱了他的掌控，那个唯一一个能够阻止他自杀的人再也不在了。他感到无聊，格外无趣，他无法再自杀，中原中也将本该推到他头上的重任又推回给自己的首领。

真是聪明啊，中也，但是你知道自杀失败是什么感觉吗。不是悲痛，不是难过，也不是懊悔。而是身为人类的我明明奇迹般活下来了，作为神的你却先走了。为什么有人自杀一次就能成功，而我却要继续痛苦地在这世上苟活。

有时候，让人意难平的不是悲伤的结局，而是所有人都欢喜，只有那一个人成为了无法弥补的遗憾。

太宰治捂脸闷笑了几声，转头看向台桌上的烤箱，还有中原中也平时做甜品剩下的材料，他忽然很想为他做点什么。


中原中也还在睡，否则此刻太宰治做蛋糕的熟练动作一定会令他吃惊的。窗外是愈加明媚的阳光，还有小鸟在枝头乱跳，有风吹过，掀起一阵树叶的哗啦声。一切是惬意的，如果忽略掉太宰治逐渐消失的身影。

他将做好的月光慕斯放到客厅的桌子上，又从橱里摸了支黑笔，在一张白色便条上写下两句话。

笔帽扣合的那一瞬间，太宰治消失了，徒留下黑笔掉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响声。


//

中原中也做了一个梦，他梦见太宰治穿越时空来找他，两个人以一块月光慕斯重新结识，并且有了一段相当稳定的恋情。梦里的太宰治温柔的不像话，再无他记忆里的阴沉和晦暗。只是在某个明媚的早晨，太宰治突然不见了。

他看到客厅的桌子上有一块刚做好的月光慕斯，蛋糕旁边是一张白色便条，上面只有两句话。

“致白月光。”
“无可替代的你。”



/Fin.

/一点点后话：
*刚入坑还没来得及看if线，只是根据自己的想法写的，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还请谅解QAQ（回头去看看if线虐虐自己bushi）

*月光慕斯：爱情，白月光，无可替代的你。


①这一段改编自：

比起其他的身体接触，我真的十分喜欢拥抱了。被一把抱住时，阳光，洗衣粉，所有温暖的味道，都好像一下子融进了身体里。

——网易云音乐热评《想起》


②该句灵感源于：

日语里 喜欢是すき( suki ) 月亮是つき( tsuki )

每一个月亮里 都藏着一份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