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545841
作者 : 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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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警示 过激/暴力 , 主要角色死亡 , 脱离原型
原型 凹凸世界 格瑞,金
标签 凹凸世界 格瑞 瑞金 金
文集 Aloe & Primro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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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5
4
2020-7-14 12:14
- 导读
- 当年的第一篇同人吧,写给了那时候非常喜欢的瑞金
是第一季还没出完的时候写的,主要是根据官方漫画展开的后续臆想
是伪正剧向be
—1 —
金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后背传来脊柱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几乎昏迷过去。但他仍勉强保持着清醒,扶着崖壁稳住身形,抬手抹了把脸。
这家伙也是够难缠的,刚刚爪子一挥差点没让他嵌进岩石里去。格瑞替了他的缺正在与怪物缠斗,算是稳住了形势。
平时一直悠闲坐在月刃上的凯莉今天难得的狼狈,月刃被她放出去以自主意识捡空儿攻击,她自己则全神贯注地指挥星镖环绕在自己周围,在怪物密集的攻击中左突右闪地自保。
紫堂幻根本进不来战斗圈,只能放出紫龙之后就躲在掩体后面。见金中了一击他担忧地望向这边,却无法赶过来,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金向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严峻的形势不允许他有太多时间缓和。尽管脑子里还嗡嗡地响,但他仍握了拳凝出两个矢量箭头就准备冲上去。
“别用那个!根本就击不穿它的防御,这只是在白费力气!”凯莉险险逃过一击,快速奔跑的时候朝着他大声喊道。
“那你说怎么办!格瑞一个人怎么可能牵制得住!”
“……你自己看着办!”凯莉落井下石。
“……”金懵逼。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自己的元力已经所剩无几,再拖下去也没有优势,不如最后一搏拼了还有希望些,碰上防御这么逆天的对手也只能让格瑞来对付了。
“凯莉掩护我,格瑞蓄力!”说着金猛地冲到怪物脚下,双手亮起光芒,趁着凯莉来为他挡下几次攻击的空,金色箭头已经把怪物缠了个扎实,迫使它无法将脆弱的颈部遮藏起来。两秒之后格瑞完成蓄力,大刀抡下去就是一次极斩。
伴随着一声巨吼,黑影终于挣扎着不甘地倒下,同时缠绕在身上的箭头闪烁了几下也消失了。激起的漫天尘土中凯莉死命地拖着金狂奔出来才没被压在尸体下,格瑞在空中被气流席卷着过了好一段距离才着地,紫堂幻咳嗽着从巨石后面走了出来。
元力极度透支的金早就已经脱力,一路生死时速后又被重重摔在地上,哀嚎一声后彻底昏死过去。
凯莉身形晃了几下也支撑不住,倚着乱石大口喘气。天知道他们有多幸运地捡了条命回来。
只不过进入百强战两天就出现了这么棘手的怪物……看上去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啊。
尽管距离远了两三倍,但格瑞还是先于紫堂幻赶回他们身边,看到地上不省人事的金脸色就已经黑了半截,也不管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就架着金到一边靠着休息去了。凯莉撑不住,收了星月刃就毫不淑女地原地坐下。这时候紫堂幻才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还一边从身上搜出各种药品来手忙脚乱地给他们敷上。
格瑞抬头看了眼逐渐暗下去的天色,心里也不禁担心起来。
这个凹凸大赛,确实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可能是确实被打出了内伤,金一直到入了夜才悠悠醒转。一睁眼一片黑暗嗬得他一噻,一个激灵蹦起来却撞到了身边浅眠的格瑞。格瑞也是神经紧绷的,一有状况便刷的一下烈斩出鞘,通了元力后烈斩绿莹莹的光自下而上地打在他的脸上,倒是差点没吓得金又昏死过去。
“大晚上的折腾什么!白天打怪倒没这精神头儿。”凯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听着也是刚被吵醒的。金自问刚刚也就弄出来一点声响,看来凯莉也时刻提防着在。紫堂压根就没睡,在守夜,这时候坐起身来提醒他们两个安分坐着,别崩了伤口。
“我晕到晚上了啊……”金乖乖坐下,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格瑞:“诶,今天有那个什么汇报吗?”
“和昨天说的一样,剩余的参赛者只有64人了。”格瑞收起刀,回到原地上坐下。“差一点我们4个就不算在内了呢。”凯莉没有高声说话,独自嘟囔了一声。
“那还真是……”金苦笑了一下,话到嘴边不知道说什么好。才两天就死掉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参赛者,今天自己也在鬼门关外晃了一遭,还真是颇有感触。
“喂,你们不觉得这大赛很古怪吗?”凯莉从上方的岩石上探出头来,托着腮朝下面问道,“进了百强战后就没有任何级别限制了,积分也全部清零,遇到的怪物大概是预赛中的五六十级的水平,跟它们战斗有什么意义!真的要排名的话,不应该是让参赛者之间对战吗?”紫堂补上一句:“而且拼死打败了怪物也没有任何奖励,这完全是在变着花样把我们弄死嘛!”
“管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活到最后就什么都知道了。”金对以上观点表示冷漠。
凯莉切了一声换了个严肃的语调问他:“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会参加凹凸大赛?”
“强者啊。”金想都没想就吐出这几个字,紫堂幻表示赞同。
凯莉真想一刀切了这两个脑子不拐弯的,声调里已经带了怒气:“紫堂你和金待在一起呆久了也变成一根筋猪队友了吗!拜托你们好好想想……想想看你们自己是为什么才参加大赛的?”
“应该是……对现状不满,想改变自己命运又有一定实力的人。但那又怎么样?”看不过眼的格瑞接话。
“笨蛋!”凯莉低声骂了一句,“这样的人要是多了对统治者来说是心腹大患!所以他们放出大赛的风声来,给出一个所谓的机会来吸引那些人参加。等所有人都来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星球上,有谁还逃得出他们的手掌心!”
“细思恐极……”紫堂幻有点被唬住了,喃喃的继续说道,“历届参赛者没有一个再有音讯,是全部被抹杀了吗?”
金不由得想起他那天见到的两个叛逃者,维德和安特,虽然他在黑箱里什么也没看见,但想来那两个人也是尸骨无存,一时感到脊背发寒。
格瑞依旧是面无表情。
“既然你想到了这一点,为什么还要来参赛?”金不解地问,“照你说的,这不是来找死吗?”
凯莉躺回岩石上,好一会才幽幽答道:“这些都是我进入大赛之后才想到的,而且——”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睁着眼睛,盯着那没有一丝星光的,系统制造出的,阴沉可怕的黑色夜空。
而且,我的死活已经无所谓了。
—2 —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金看起来还是一样的有活力,尽管幻似乎对昨晚的对话念念不忘,很是担心的样子,但金嚷嚷了几句“与其想这么多还不如准备好干赢下一场”后气氛也算是活络了起来。接下来第一天里他们遭遇了两只怪,比昨天更加辛苦的战斗使他们变得更加狼狈了。
“真是……可恶。”金已经没有力气再多说别的话了,其他人也是一样。今天被虐晕过去的换成了凯莉,要是在淘汰赛之前金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捉弄的他想死的星月魔女有一天会如此虚弱地倒在幻的背上。
“天大的好消息,我们都还活着。”幻撇撇嘴,拿肩膀撑了一下凯莉免得她摔下来,他的手臂被划出了几道极深的口子,现在碰一下都疼。
“赶紧离开这里吧,不然一会碰到别的怪也说不定。”
格瑞收起烈斩帮幻扶着凯莉,金死撑着在前边探路。他真的累得不行了,哪怕现在还剩一点元力他也会凝出个移动箭头代步的,可是连那也不过是幻想罢了。
“……你休想再让我走一步,格瑞。”
金突然咣地倒下去,说完这句之后就直挺挺地躺尸在地上。哪怕脸颊被坚硬的砂石硌着,他也觉得这仿佛是世界上最柔软的床铺一般,恨不得立刻就睡过去干脆再也不要醒来。
……然而格瑞仍然拽着他的脚将他拖进了岩石下面,也不管他的脸就这么和大地亲吻了几十米的距离。
简直是谋杀。金捂着脸颊默默流泪。
“哎呀呀——”
天空突然变成不正常的灰黑色,魔性的女声似乎从旷野的四面八方传来,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里。
是每天傍晚的“汇报”。除了还没醒的凯莉,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淘汰赛第三天,不知道大家过得怎么样?唔,让我看看我还有多少个听众……”
“呜哇竟然只有24个了?看了今天的对手很强力呢,不过没有关系,比赛依然会继续,直到决出最后的胜者。”
“我也就只能祝好运咯,那么各位,享受这个夜晚吧。”
天空的颜色渐渐暗去,变成了浓的化不开的粘稠黑色。没有一个人说话,突然变成极夜的世界沉默的就像腐朽的坟墓。
或者说,这世界本来就是个巨大的坟墓。
“我们4个居然在活下来的24人里,还真是奇迹喔。”金耸肩。
“你少讲两句。”紫堂幻并不想和他说话并朝他扔了一包压缩饼干。
“呜噢谢啦。”金稳稳接住之后窝在格瑞身边打开包装开始吃,格瑞瞟了他一眼,右手从金脖子后边环了一圈然后准确地从金右手的包装袋里夹出一片饼干拿回来自己也啃着。金没力气闹,只是略表不满地扭了两下就随他去了。
……见此情景的紫堂幻默默收回了本来要递给格瑞的那袋饼干。
凯莉到底是比金要强些,不一会就醒了过来。勉强吃了两片饼干之后便没了食欲,就问起他们“汇报”的事情来。
“搞什么!一天死掉40人?逗我呢?”凯莉一脸不可置信。
“怪只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是许多只会战斗的一根筋参赛者并没有准备足够的补给。”幻显得很冷静,“进入淘汰赛之后便没有机会补给了,怪物尸体也会刷新,茹毛饮血都不可能……还好我们事先做了准备以应对各种情况。”听到这里金流下几滴冷汗,要不是紫堂幻的坚持他是决不会想到要准备食物和饮水的,那恐怕现在他也不知道扑街在哪里了。
“对于那些家伙,三天已经是极限了。剩下二十人要不是也想到了万全的对策,要不就是击杀了其他人抢夺资源。而且,他们都有很强的实力。”格瑞分析。
“但是……为什么我们被传送到了这个赛场从起点分开以后,就没再见过其他的参赛者?”金的智商难得上线,“战斗的痕迹和声响,尸体,血迹,什么都没有。按理说我们不应该走得那么散啊?”
“尸体什么的的刷新了呗,和淘汰赛一样的嘛,场景也是。”凯莉不屑地勾勾嘴角,“毕竟整个赛场都在系统的控制之下,这不是很正常嘛。”
金的表情突然变得很诡异,似乎想到什么。
“怪物本来就是系统制造的,死掉之后刷新也没什么,但参赛者不是。那么,死掉的七十多名参赛者,为什么我们一点痕迹也没有看到……预赛里是这样的吗?”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在场唯一当过掠食者的凯莉。
“喂喂别这样看我啊……”凯莉不自在地缩缩肩膀,“谁杀了人还在旁边守尸喔?我都是收了积分就走人的,后来尸体是怎么处理掉的我不知道啊。”
“预赛里掠食者不少,特别是后期中上级别的掠食者为了减少竞争对手开始大开杀戒,但是我们满世界奔着练级却一滴血都没见到……”幻显得很方。
没人能解释为什么,诡异的气氛开始弥漫。
过了良久,幻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打破了沉默:“我想到一个解释……”
“什么?”
“我想我们……”
剩下的半句话被吞噬在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的震天巨响里。
紫堂幻眨眨眼睛愣了半秒,才一脸惊恐地回过头来,视线恰好对上半空中一双灯笼般的凶狠眼眸。
“开玩笑……”他退后几步站到了金的身边,转头看见对方也是一脸“卧了个大槽”的内伤表情。
那魔物扭了扭脖子,毫不费力地撕裂土层扬起前肢,撑着地面将整个身子从地里拔了出来,抖落了身上的土石,渐渐直立起身子,大概十米左右。
“还愣着干啥!”星月刃迅速出现在凯莉身后,“跑啊!”
金左手一张矢量缠绕将幻捆好,自己跃上移动箭头飞离地面跟在凯莉身后。格瑞伸手够住箭头尾部,一个翻身就翻了上去,同时烈斩出现在手中,紫眸紧张地盯着魔兽的动作,却没有贸然攻击。他知道现在如果真惹上了这个家伙,他们绝不可能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胜算。
那怪物似乎是想追过来,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在不断拉大——格瑞略松了口气,但动作上没有丝毫放松,他背对着金站着,警戒着后方的情况。
“那家伙动作不快,抓紧时间离开……”
话还没说完金就来了个急刹,措手不及的格瑞踉跄了一下,赶紧保持好平衡免得摔下去。
“你干什么!”
“对不起,不过……”金咽了口唾沫,似乎无奈的笑了一声,“动作快的麻烦来了啊。”
前方黑压压一片巨鸟飞来,锐利的翅尖划过似有破空声,鲜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凄厉的鸣叫划破夜空。
“……”
凯莉坐在月刃上,能听到后方追来的魔兽每一步踏碎岩石的声音,也能隐约看到前方飞来的乌鸦尖利的趾爪,不过最清晰的还是体内本就回复不多的元力缓缓流失的感觉。她微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搞什么……这也玩得太过了吧?这样子怎么可能有人赢啊!没可能的!
这根本就是绝境……
啧,真的到了要死的时候,还是怕了吗……
意识恍惚中她只感觉到金冲过来将她扯着落向地面,使她躲过了鸟群的冲击,随后事情就完全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岩石碎裂和技能释放的轰鸣里,她却什么也听不到,世界好像一下子变成了没有色彩的黑白默片,她只能凭身体的本能和有自主意识的星月刃掩护着躲闪。
但最后一声肉体被穿透的闷响却实实在在轰入她的耳朵,带着战场上嘈杂的其它声音一同在脑海中炸开。
凯莉呆滞地转过身来,蓝瞳骤然紧缩,血光布满整个视野。
金……
“金——!!!!!”
—3 —
“卧槽凯莉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当机啊!”
金看见前面乌鸦群凶狠地冲了过来,但是凯莉却没有什么反应。情急之下他慌忙冲过来拽着凯莉的肩膀向下落去,领头一只黑鸦的尖爪险险撩过她的头发。
刚一落地就看见鸟群也俯冲了下来,翅膀扇动中竟射下几根尖锐的翎羽,磕在金的脚边擦出几闪火花。后方魔物闻声逼近,格瑞啧了一声提刀前去阻拦。紫龙护在幻的身边已无暇顾及其他,幻看起来完全是被吓傻了,坐在地上一句话也没有,只是呆呆地看着。金担心格瑞却又放心不下神游中的凯莉和幻,只能远远视情况做出几个盾牌来支援一下格瑞。
“该死!”
哪怕是神经粗如麻绳的金也感觉到了形势的严峻,黑暗中黑色的羽箭来去无声,难以分辨,还要分出精力来注意凯莉和格瑞。手中技能释放带出的光芒晃得他眼花,平时看起来很炫酷的特效现在却害得他成了黑暗里的活靶子。渐渐地他觉得有点力不从心了。
连续几天高强度的战斗,还得不到有效的医治,哪怕是格瑞也有点撑不住,而且这只怪物在力量上更是大的出奇。凭着烈斩的锋锐挡了几下后他感到右肩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有点握不住刀柄。虽然可以破防,但这样拖下去自己肯定输,还好金几次帮他挡住了攻击,不然格瑞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现在。
大概是因为迟迟解决不掉这个烦人的家伙,反倒还被砍了几刀,魔兽开始暴躁,大吼了几声后扬起左爪朝他扇去。格瑞心中叫了声不好,右手却还使不上力。
四枚箭头组成的盾牌适时出现在格瑞身侧将他护在后面,格瑞知道金一直在注意自己这边,他的能力成长起来之后格瑞总是很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他,有这么一个队友在真的让人感觉很可靠。
但是这次不一样,电光火石间巨爪已经落到面前,盾牌却一下子旋转起来,带着金色的光芒闪烁了一下便消失了。
“!”
格瑞还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下一秒就被扇的飞了出去。他闷哼一声,整个右半边身体传来令人窒息的痛感,在地上刺啦啦翻滚过好几米才停住。
但是马上他就挣扎着爬了起来,尽管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他不明白金的盾牌为什么突然消失,趁着魔兽还没赶来的空朝金的方向看去。
以最后的金光为背景,格瑞看见远处的少年已然被贯穿了胸膛。
这时,他才听见凯莉的尖叫。
金机械地低头,看见了那根从自己胸口穿出的羽箭,尖端还带着一丝血迹。
听觉、视觉、感觉似乎在下一个瞬间就离开了这具身体,他只隐隐感觉到后背伤口传来的凉意,和喉咙里泛上的铁腥味,甚至连疼痛都没来得及感受到,意识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地面坠去。
结束了,结束了。
神殿某处空间内。
“哎呀,这就死了,我还以为他能撑得更久呢。”是“汇报”中的那个女声。
“完全是因为你突然间调高难度吧!这还不到一小时就又死了一半人啊!”另一个不满的声音。
“无所谓,这届大赛还是早点结束的好。再说了就剩下这么多人,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无情地拆台。
夜幕下的旷野中,战斗还在继续。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这是一开始就注定的结局,没有人能逃出去。
嘉德罗斯觉得这个白天似乎变长了些,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毕竟这四天以来都神经紧绷,他几乎已经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和把控。
他撑着通神棍,不至于让自己毫无尊严的倒下。脚下踩着层层叠叠的魔兽尸体,有些已经开始刷新消失了。自己的血和怪物的血混在一起糊在身上,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祖玛带血的头盔滚落在一边,尖角断了一半。不远处地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终点是难得安静躺着的雷德,身上沾染的血迹还未干涸,同样的遍体鳞伤。
该结束了吧?该结束了吧!!?
嘉德罗斯真想大吼几声,揪着那些可恨的神使的衣领将他们胖揍一顿。但嘶哑的喉咙只扯出几个难听的音节,全身也没有一点力气。现在他只不过是依靠意志力强撑着身体不要倒下罢了。
天空唰地变成了灰色,嘉德罗斯知道是每天的例行汇报。
还没结束吗……还有其他人活着吗?是谁,格瑞?雷狮?还是其它的什么奇怪角色?要是是鬼天盟的那只狐狸或者格瑞身边那个蠢金毛的话,还真是应该在预赛里就杀了他们。
他垂着头,表情忽然变得凶狠。
——不论是谁,我都会赢!我会活到最后,成为唯一的胜者!!
“距本届凹凸大赛淘汰赛开始96小时整,参赛者仅余……”
女声不再同几日前那般轻佻草率,而是故作正经,似乎是一个骄傲不问家事的大小姐在朗读自家奴隶的讣告。
好啊,让我看看还有几个家伙在苟延残喘……嘉德罗斯握紧了拳,金色眼瞳中闪过杀机。
“嗯……”语气词后是漫长的停顿,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现在哪怕是一丝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嘉德罗斯绷紧的神经断掉了,他紧张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宣判。
“……一人。”
什……么?
嘉德罗斯狰狞的表情一瞬间僵住,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站直,通神棍舞出风声,直指向已经暗下去的天空。
周围的场景没有任何变化,很显然,比赛还在继续。
“不可能!”
他扯着嗓子吼,吼得满嘴都是腥味,声带撕扯,自己都听不出来是自己的声音。
“那该结束了才对!!我赢了啊!!”
依旧是万籁俱静,从天而降一道圣光或者突然出现的次元之门,什么都没有。
他终于放弃挣扎,崩溃的跪下,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什么都结束了……我赢了吗……不可能的啊……”
旷野中连个回声也没有,死沉的天空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四周,野怪血红的眼睛亮了起来,踏着轻巧的步伐悄悄朝他逼近。少年却只兀自喃喃低语,浑然不觉。
“参赛者仅余……”说到这里她停下来仔细看了看各个屏幕,确认自己没有看漏什么,才满意地继续说道。
“……一人。”
说完,她关闭了操控台上的话筒,托着腮盯着宽大的屏幕出神。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小小的背影蜷坐在控制椅上,巨大闪光的屏幕横在面前。
几分钟后,毫无情感起伏的机械音在这个空间里响起。
“参赛者全部死亡,回收完毕,本届凹凸大赛到此结束。”
“呀吼!”她欢呼一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终于完事啦!”
说着,跳下控制椅,双脚浮空地走了几步,传送阵的光芒在她脚下亮起。
——4——
“干得不错。”
七名神使悬浮着,围成一个圈,周围广袤的空间中稀稀拉拉地飘着许多浮空舱,隔着玻璃可以看见里面都是此次大赛中的参赛者,眼眸紧闭,却呼吸平稳面色红润,身上的伤口都已愈合如初。
“那剩下的交给你了,力量。”一名神使开口,他们都穿着长袍,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脸庞。“虽然你才当上神使,但我们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完成的很好。”
“记忆修改中最重要的是把握度,我们不需要一无所知的白痴,但也不能让他们记得太多。我们需要的是忠心捍卫神大人的战士,最重要的是忠诚。”另一人接道。
“你是第一次主持这种事呢,不过没关系,系统大都已经设定好了,机器人也都是老手,他们会帮你的。”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而大赛的前一百名比较重要,他们的记忆修改需要你亲自把关。毕竟历届大赛前一百名都是神的军队中的精锐,也是我们的王牌,切不可出什么岔子。”
似乎是听从他的召唤一般,一百个浮空舱从它们原本的位置飘了过来,在他身后整整齐齐地排成一个十乘十的方阵。雷狮,格瑞,安迷修都赫然在列,而第一排的第一个浮空舱里,拥有张狂金发的的少年收敛了自己全部的王者气息,静静躺着如同安眠。
“我知道的,放心好了。”被问话的神使答道。她也穿上了长袍,但能看清她有着和金一样的金发,与碧蓝色眼瞳。
其它神使没有再答话,身形变得虚幻,接着一个个消失了。
只剩下最后那名神使,打量着被抽出的一百个浮空舱。周围其他浮空舱环绕着他们,悠悠的在这一片空间中沉浮。
几天后,修改记忆的巨大机器前。
“啊,有机器人帮忙真是省事。其他的都搞定了?好的那我们来解决最后一百个……”
秋自顾自地说。眼看着搬运球把一百个浮空舱都放进了机器内的卡槽里,再合上盖子,她才伸手按了开始键,机器开始轰隆隆地运转。
一切都看似正常的进行着,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看着机器缓慢开机。突然噔地一下她身边所有机器都停下关机,房间里的灯也暗了下去,只有中央唯一一个大机器还在运转着,发出蓝色的光芒。
某处的空间突然扭曲了一下,黑洞出现在那里,依旧是盘腿悬浮在空中。他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凑近到了秋的身边。
“叫我来干什么?这个地方可一点也不好玩。”
不管是周围暗下去的时候,还是黑洞出现的时候,自始至终秋的眼神就没有移动过,她仍是看着机器的大屏幕。
“你入侵的时候做好掩护了没有?”
“我果然还是喜欢光明正大的入侵……不过放心啦,偶尔玩几次捉迷藏也不错的样子~”
“你还真是……”秋将面前的机器暂停,刚好是它准备开始修改第一名参赛者的记忆的时候。她回过头来与黑洞对视,“我不管你之前怎么闹的,现在到了最关键的部分,你必须听我的。”
黑洞闻言撇撇嘴,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
“好吧好吧……你到底要我干什么啊!赶紧完事了我还要到丹尼尔那里去呢!”
眼看着黑洞小公举又要翘气,秋感到无语。明明有着那么强大的力量,却是这样的孩子气。
“我已经把他们的记忆都收拾好了,但是破绽比较明显,这样是逃不过其它神使的检查的,特别是前一百名的检查更加严格。我要你给我设的程序做个掩护,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了。啊那边前一百的参赛者,干脆就交给你好啦……这几天搞定了四千多名参赛者,神力都要透支了……对皮肤不好。”秋摆出一副憔悴的样子。
“你弟弟身上,不弄点别的吗?”
“你少乱来啊,我可不敢保证那些家伙已经完全信任我了,金肯定是他们的重点检查对象,要是被发现了就惨了。况且,他性格那么莽撞,搞不好到时候自己把事情捅出来……”
谈到自己的这个弟弟,秋感到一丝无奈。她原本一点也不想把他牵扯进来,随手乱涂的地图也不过是好玩而已,谁晓得他半路碰上丹尼尔……
都不知道该说他是运气好还是衰到家了。秋扶额。
黑洞已经不耐烦了,他似乎对被发号施令感到很不爽,气鼓鼓地钻进了屏幕。不耐烦地漂浮在一串一串数据中。不爽的怨气近乎实体化。
啊啊啊为什么我要帮那个家伙做这种事像个乖宝宝一样!不行我要自己找点乐子!找乐子找乐子!!
忽然他眼珠一转,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鬼才老老实实听你的呢!我偏要在那个小鬼身上干点什么……
但是想起秋暴怒的样子,他还是感到有点胆怯。明明金的记忆数据就在眼前,但他仍下不了决心反坑秋的命令。
切,要不是那个疯婆子我打不过……
诶,对了,好像听丹尼尔说过这次大赛里有两个挺靠得住的家伙,给他们开个挂的话,应该不会被发现吧?嘿嘿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黑洞左右张望了一下,在一大片混乱的记忆中找到了自己的猎物。
格瑞和卡米尔。
外面的秋并不知道黑洞都背着她干了些什么,她只是站在那里不发一语,暗自思索着。
宇宙中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凹凸大赛的诡异之处,如今的局面不会再维持太久,变革可能就在这几年间,她必须要增强自己手上的力量,才能最后与其它神使有一拼之力。
屏幕上挨个出现各个参赛者的脸庞,嘉德罗斯,雷德,祖玛,安迷修,帕洛斯,凯莉,格瑞……还有金。她想起金小时候睡觉的样子,蹬被子流口水说梦话不让人安宁。
他何曾这么安静过,失去意识任人摆布。
秋低下头去,不再看他,长袍下却悄悄握紧了拳。
——5——
接下来所有参赛者都被冷冻休眠,等待着“神需要他们为之作战”的日子。
“和平”的时光又过了九年还是十年,秋手上已经又过了三届参赛者。她如法炮制地让黑洞做了手脚,并顺利瞒过了其他人。
而现在,正如她所想的,变革还是来了。
情况前所未有的严峻,几个高等星球也参与了反叛,而更多的势力则是举棋不定,只是观战,但并不像以前一样迅速集结在神使的麾下反击叛军。神殿的机器军团几轮出战后已经失去了优势,因为绝大多数备受压迫的矿产星球已经揭竿而起,没有了他们提供的能源,机器人根本就无法启动,更别提上战场造成杀伤。
七位神使再次凑在一起议事,气氛却不像往常一样轻松。
“那些贱民,他们怎敢这样违背神的法则!”一个女性神使咬牙切齿地说道。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好说,派出‘军队’吧,给他们一个教训。”秋顺水推舟。
“正有此意!”一个脾气暴躁神使附议,“成立‘军队’以来一次也没有真正使用过,是时候看看他们的用处了!”
一个长相阴柔的神使发话:“听说这次反叛的导火索是对于凹凸大赛的怀疑,那我建议将最近几届的参赛者派回他们故乡的星球。他们离开也不过十年,故乡的人们有很大可能还认识他们……那么就让庶民们看看,加入了大赛的勇士们得到了神怎样的恩赐!”
他说完,一下子无人接话。秋想了想,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不如说这完全就是她所期望的结果。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想在最后就这么用自己控制的参赛者和其余六个神使正面对峙,他们那边可是有着以前不知道多少届的强者军团,借这个机会把他们救出来肯定更好。至于自己,到时候再说吧。
她紧张地等着,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反对。
等了一会还是没人说话,大家似乎都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议。
“那这个议案就通过了,我去叫天使们都准备一下,确实是时候唤醒他们了。”裁决一锤定音。
冰冻舱的舱门缓缓打开,泄出的冷气在空气中形成白雾翻滚缭绕。他们仍是十年前的少年模样,睫毛轻颤着醒转过来,眼神却不复往日的灵动,只是安静地走出舱门,如同被人控制的提线木偶,呆板机械。
秋知道,这些少年一旦被送往战场,拥有元力技能的他们立刻就会成为杀人机器。一想到他们将在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向着曾经的亲人朋友举起屠刀,她就感到一阵可怕的心悸。她不由得轻轻握住了手中一把金色的钥匙,那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将所有人拯救出来的最后底牌。
格瑞一下子被呛醒过来,空气中似乎带着冰碴,顺着呼吸道戳进肺里。眼皮上像是被什么黏住了,很用了几下力才睁开双眼,目光所及却只看到一片雾气弥漫,刚迈开步子想逃就因为意想不到的落差跌在了地上。
他难受地卡着脖子干咳着,一边挣扎着爬起来,浑身上下一片冰冷,关节都似乎被冻住,施展不开。
好受一点之后他花了两秒来思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之前发生了什么”,过去的记忆就像水底飘上来的气泡一样渐渐浮现,视线也渐渐清晰起来。他看到身边冰箱一样的箱子一个一个打开了门,让里面的人走了出来。他惊异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一偏头,恰好对上一双熟悉的蓝色眼睛。
但那双眼睛里陌生的冷漠与戾气让他一瞬间如坠冰窟。
金也刚走出来,身上还挂着不少没融化的霜花,但他也不拍,就那么冷冷的看着格瑞,几秒之后自顾自地转头走了,和其他人一样迈着刻板的步子向一个类似与中央广场的地方走去。和他站在一起的,格瑞又看到不少熟人的背影。
顿时格瑞心中万千疑问都化成四个字。
什么情况!?
明明记得金就在面前被捅穿了胸口,那一场面真是注定忘不掉了,可刚刚金又明明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
一下子格瑞汗毛倒竖,不停翻找过去回忆的他突然想起,自己也应该是死了的人。
撩起衣服看向自己的腹部,那里本应有一道致命的伤口,但现在却是连血痂和伤痕都没有,明亮的灯光下看上去反倒比其它地方的皮肤光滑细腻一些。
格瑞真的已经一脸懵逼了,看了看四周他决定跟上向前不断走动的人群,将自己身上的疑问先伪装起来。本能告诉他,在“死掉”的这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跟着别人,倒是有可能找到答案。
因为一时发愣他掉了队,只能跟在队伍后方,同时思考着现在的情况。人流当中忽然一双手不着痕迹地推了他一下,同时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格瑞。”
“卡米尔!”格瑞小声惊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卡米尔动作看起来与身边的其他人一般无二,但是眼神看上去很清明,不像其他人一副被催眠了的样子。
“不知道,大哥他们的表现很奇怪。”卡米尔示意他伪装的和别人一样,“你刚刚的表现太明显了,我都能看出来。现在还完全不清楚情况,最好不要让别人发现我们没失忆。”
我刚刚也就撩了个衣服看下伤势然后愣了几秒就被他发现了啊,不愧是雷狮海盗团的军师……等下,他刚刚说了什么?失忆?
“什么失忆?怎么回事?”
“大哥他们完全不记得凹凸大赛的事了。”卡米尔眼神不变,“但是他记得我,还叫了我的名字。看上去大家的记忆都被做了手脚,关于大赛的事一点也不记得。他还说什么对神效忠,像是被洗脑了一样。我观察了一下,正常的似乎就咱们两个了。”
格瑞回想起刚才金的反常表现和那个眼神,果然他也被洗脑了么……
但是……这一切,都是谁干的?
看看周围的参赛者,答案呼之欲出。
神殿,七神使。
——6——
迟疑间,他们已经到达了大厅。队伍很有默契的停下,围成一个圈,中间空出一块空地来,然后就安静地等着。不一会那里出现一个人的全息投影,他穿着长袍,巨大的兜帽让人看不清表情。沉默了一会后,低沉的声音缓缓传出。
“早上好,神的勇士们。今天是你们从十年的沉寂中醒来的第一天,为神大人奉献你们的力量应是你们最大的荣幸。我作为七神使之一,代传神的意志,你们应听从神殿指挥去往各个星球,剿杀宇宙中的反叛者,用他们的鲜血成就你们的荣耀。”
随着他的话音,每个人面前都出现一块虚拟电子屏,上面清楚地写着他们被分配到的星球,以及该星球的势力情况,领袖信息,和一个飞船号。
“登格鲁……”格瑞惊诧,他从小在星海中历练,在登格鲁星上度过了大半童年。也是在那里,他遇见了金和秋。但如今,神的指令却是要他回到那里开展一场屠杀?
格瑞不是笨蛋,联系刚刚那个神使的话,他已经猜出了十之八九。
凹凸大赛是个巨大的陷阱,神使用此来吸引宇宙中可能成为反叛因子的强者。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他们仍保留了规则让他们进行了三个月左右的大赛,等所有人都“死掉”了之后将他们洗脑并冰封,从而成为供其驱使的潜在战力维护他们的统治。现在反叛真的发生了,沉睡了十年的他们自然被唤醒,消灭自己星球的反叛者,是第一个任务。
格瑞瞟向卡米尔的电子屏,果不其然,上面写着雷王星和一个不同的飞船号。
突然大厅一侧的墙体整个掀了上去,外面是一个巨大的停机坪,停着许多小型飞船。全息投影的那名神使继续说道:“外面的飞船将会把你们引渡到战场,但返回神殿的路在你们完成任务后才会出现。如果你们战死沙场,神也会将你们的英灵引渡至天堂……”
意思就是管杀不管埋咯……格瑞嘴角一抽,但马上低下头去装作仔细查看面前的电子屏。在神使面前他不敢表现出丝毫异样。
但是那名神使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投影在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就消失了。大厅中仍是一片寂静,大家都没什么反应,也没什么波动,只是沉默地走向外面的停机坪寻找自己的那趟飞船。不知为何格瑞突然想起金刚来到大赛那天丹尼尔大人在凹凸大厅的演讲,那时的气氛可是热烈多了。
卡米尔没再说话,转身就走。雷狮肯定也被分到了雷王星,他估计在烦恼着要怎么面对自家性情大变的兄长和回到雷王星将要解决的一切吧。话说回来金肯定是被派去登格鲁星的,这下子该怎么办也还真是伤脑筋啊……
格瑞顺着人流朝外走去,暗自思忖着。
飞船狭小的客舱里只面对面坐着两个人,金和格瑞。整个飞船是全自动的,没有驾驶员,简陋的如同一次性产品。不过在这里格瑞也不用担心会被人看出来了。
金只是低着头坐着,瞳孔里没有一丝明亮的色彩,也不看向他,直直的盯着地板。面对这样的昔日旧友格瑞感到莫名的紧张和不自在,想了想他决定开口打破这可怕的沉默。
“金。你还记得我的吧?”他尽量用听起来沉稳冷静的音调说话,毕竟面前的金看起来太不正常,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搭话。
“格瑞。”金出乎意料的很快回答,“我当然记得你。”他终于肯将视线放在对面人的身上,不过漠然空洞的神情让格瑞止不住的心里发毛。
“好吧……”感觉气氛又向着尴尬的方向滑去,格瑞只能接过话头,“那你也应该记得登格鲁星是你的故乡了,但是这次要你在那里杀人……做得到吗?”
“怎么做不到。”金的回答迅速而无情,“神的意志,既是我们的最高指令。任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反叛者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忽然笑了一下,抿成一线的嘴唇勾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
“你刚才的发言听起来很危险啊,怎么,难道你下不去手吗?不百分百执行就是反叛,真是那样的话,我可是会第一个就杀了你哟,格瑞,不管你是谁。”
还真是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听着你说出这样的话。格瑞沉默,心口抽痛。
老实说格瑞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和面前的这个“金”打交道,他与印象中那个欢脱中二总是缠在他身边的金发少年实在是相去甚远。本来格瑞与金的相处模式就是金说话他听着,金犯二他受着,金闯祸他挡着。面对这种情况格瑞完全是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飞船中又一次陷入沉默,茫茫星海中渺小的飞行器拖着长长的蓝色尾焰朝着更深处的黑暗驶去。
估摸着载着参赛者的飞船已经远离了神殿,秋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趁着四下无人迅速捏碎了手里的金色钥匙。从这一刻起,所有被派出的参赛者都会恢复正常,切断与神殿控制系统的所有联系,保留自己的元力技能,恢复关于大赛的记忆。
开始系统一定会尝试自动修复,不过肯定没有用的。几分钟后所有的神使就都会接到系统发出的警告,趁这个时间她必须赶紧离开。其它神使肯定一眼就看出这是被什么人动过手脚了。让整个军队全部脱离控制,被抓住了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死。
秋一把扯下代表神使身份的长袍,默念了几句咒语启动了早就准备好的传送阵。
——7——
透过舷窗格瑞看见那颗熟悉的棕色星球越来越近,他的内心也不禁焦急起来。落了地他可不知道要怎么阻止金,矢量操作这个能力成熟起来有多么可怕他可是在大赛里早就见识过了的,降临在这样一个落后贫瘠的星球上简直就是噩梦。
飞船缓缓降落,舱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凉。资料上说登格鲁是第一批起义的星球之一,也第一批遭到了机器军团的扫荡。几番轰炸之后这片土地上已经没了人影,但情报显示这个星球上还有几个潜藏着的叛军基地,开采矿石为军队提供能源。这也是他们被派往这个星球的原因。
金站起身来走出飞船,格瑞跟在他身后。飞船立刻关上了舱门,收起起落架往回飞去。因为起飞带起的气流拂过他们的衣襟与发梢,但是他们没有人回头。
金安静地走在前面,找到一个地方停住,跺了跺脚,四周看了看。然后突然毫无征兆的跃起,落下时拳头带着矢量冲击就砸向了地面。
“!”格瑞吓了一跳赶紧跳开,飞扬的尘沙阻碍了视线。视野变得清晰后,他看见金原本站着的地方以冲击的落点为中心延伸出一条条的裂痕,龟裂的痕迹一直蔓延到格瑞脚下。
“不在这啊……”刚刚地面传来的声音很闷,下面并不是架空的。确认完之后金若无其事般的走开去,寻找着下一个“可疑之处”。
看着他目不斜视的与自己擦肩而过,格瑞真的再也忍不住,转身追上他,挡在金的面前。
“你还要这样下去多久?”烈斩出现在手中,格瑞已经摆出了开战的架势。现在的金会做出什么完全无法预知,但格瑞还是想试一试,没准可以把他唤醒……
“差不多了吧,金。不管怎么样赶紧给我恢复正常啊,现在这样可一点也不像你。”
金嗤笑一声停住脚步不再向前,他没有回答,但是身边挨个出现的十几枚箭头皆朝向格瑞,这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手臂轻抬,所有的箭头划过金色的轨迹呼啸而去。
迫不得已,格瑞终于摆正了刀刃的方向。
来了。
宇宙的角落里,某一个偏远的星球上。
秋腰上挂着的通讯器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她如同被烫到了一般一把把它从腰带上粗暴的扯了下来并狠狠摔向远处。“力量”神使的手劲当真不是盖的,前方轰的一声扬起一阵烟幕。但神使专用的通讯器哪有那么脆弱,纵使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来,仍旧不屈不挠的躺在坑里继续响着。
天哪,她怎么忘了把这东西丢掉!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被定位了吗!
秋暗暗咒骂着自己突然抽风的脑子,只想赶紧离开。但她突然想起这个铃声不是请求通讯,而是来了信息。或许他们也不知道通讯器是被自己带着还是被放到了别的地方掩人耳目引开追兵,收个信息应该没什么关系。
犹豫着她把通讯器捡了回来,点开了那条视频短讯。
通讯器顶端的小型投影机将一个神使的半身显示在她面前,秋知道他,七神使之“生命”,从赛场上回收来的参赛者都是交给他修复身体并重新注入生命力从而复活的。
“嗨,力量……不,现在应该叫你本来的名字,是什么来着?‘秋’?啊对,好像就是秋。你所做的一切已经使你丧失了作为神使的资格,你已经从七神使中除名了。虽然我不知道通讯器你是不是还带在身上,但我还是给你发了这条短信,希望你能看到。”
“这次你玩的有点大啊,四届‘军队’就这么被你毁了。大家都很生气呢,毕竟我们以前是那么信任你,一直把最关键的部分交给你来完成……”
“说起这些被你弄砸的军队,十年前那届大赛里有个叫金的少年我印象深刻呢。他和你长得可真像,也是蓝眼睛,金头发,还同样来自某个不见经传的矿业星球,裁决还说他的能力也是和你一样的矢量操作。诶我说,你们真的不是失散已久的亲姐弟吗?”
“他真的让我挺好奇的,搞得我复活他们的时候都忍不住把他给特殊对待了一下……”
生命的语气一直轻松的像是在话家常,秋却早就已经神色大变,额上出汗。
“其实也没什么,你不用紧张啦,大概就是给他注入了更多的生命力让他更强了什么的。啊我好像还即兴做了个小程序给他安上了,防止他以后的一切程序逆行……效果怎样我不知道,毕竟还没实践过。不过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在其他参赛者身上玩的那些小把戏,对他可是一,点,用,也,没,有喔——”
对于秋来说,这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如果可以的话打死格瑞也不会想和六亲不认的金对战。
情感上的原因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金认真起来实在凶残到一定级别。本来不近身打远程就没有优势,再加上现在金已经把矢量玩的可攻可守可近可远,打起来就更辛苦了。
而且,他似乎力量上也增强了不少……
格瑞一直在被苦逼的放风筝,没近金的身。金打起来招招致命回回狠辣,格瑞却下不去这个手,只是一直在他身边游走。从这点看胜负立分,格瑞迟早会输。
唯一让他欣慰一点的就是当他大声说起有关大赛的事情时,金会有反应。虽然有时是茫然,更多的是暴躁,但起码让格瑞看到了唤醒他的希望。
“紫堂幻!紫堂幻你还记得吧!他的紫龙还是预赛结束前几天我们一起帮他在自由丛林里抓的!!”
“紫堂幻……”金的蓝眼睛里清明和迷茫一闪而过,但随之而来的是泛上更多的暴戾。
“不记得!我才不记得!不可能有这样的事,你少在那儿瞎说了!”
“还有凯莉!星月魔女凯莉!你说她一开始想把你们都杀了!还有鬼狐,鬼天盟的盟主啊总是带着白色面具的那个!!”
“住口!你以为这种蛊惑人心的话我会信吗?!”
“秋!秋你总记得了吧!你的姐姐啊,你就是为了她才参加的大赛……这种事你怎么能忘掉!!”烈斩舞出刀光磕飞几枚箭头,格瑞烦得很,金现在的情绪变化趋势实在是堪忧。
“你闭嘴!”金真的火了,光箭交织的网络又密上几分,围绕在他的身边如同旋转的风暴。身处风暴直径范围内的格瑞只能留心抵挡着,他想抬头看看金,但是一不留神身上又多出几道伤口。格瑞眉头一皱,情绪也忍不住更加暴躁起来。
“真是够了!金!给我醒过来!”
风暴中央的金反倒冷静了下来,他只是冷冷的,没有任何反应,看向格瑞的视线不带一丝温度。
“杀了你。”
——8——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秋暴怒地大吼,向着已经关掉的通讯器一下子挥出几百拳,即使凑近了看,也只能看到一团残影。拳影消散之后什么也没剩下,整个通讯器都已经碎成了灰。
为什么,她为什么没有提前发现生命设下的程序!当初大赛前一百名她为什么不亲自把关!都是因为这样,才没有发现金身上的异样……
都怪我。她绝望地想。
眼里已经盛满了泪,多久没哭过了?她不知道。好像自从金出生以来,自从自己成为要保护弟弟的姐姐以来,她就再没有哭过。在金面前她必须是强大的,这样才能为他抵挡一切,她不能在金的面前展示自己的软弱。凭着这样的信念,她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坚强、热血、无所不能的形象,看见金受自己感染而露出的笑容是她最大的心愿。什么为登格鲁星赢得命运的转机,拯救其它参赛者,推翻黑暗的神殿,都不过是这个愿望的附属品罢了。
……但是现在!!他妈的现在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如果连这样的愿望也无法实现,如果失去了真正想要保护的人……
刚刚那个混蛋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她觉得天都塌了。
——你知道吗?他被回收的时候,心脏都碎成几块了。穿心这种死法啊,啧啧,想想就很刺激。不过应该也挺痛快的,比起其他什么断手断脚的家伙来说好了不少。
——所以我啊,给他又做了一个心脏喔。不过……用了些私货,我特意叫死亡帮忙订做的呢,讲真啊这待遇也是没谁了。
——秋你把事情搞得这么糟糕,我们当然也不介意把它弄得更糟一点是吧?不过即使你是我们的昔日同僚,敢这么戏弄我们的人,也会付出代价。
视频中的人笑的灿烂,挥手晃了晃手中一个钥匙,左手抛起右手接住,握在掌中。手捏成拳微微用力,将它捏成了碎片。金属断裂的细小响声也被接收器诚实的记录下来,传在秋的耳中如同雷鸣。
——很讽刺吧?费尽了心思策划了这一切,到最后还不是没办法把他救出来?
银色的钥匙碎成光点,从他指缝间滑落,然后消失在了空气中。
秋的瞳孔骤然收缩,神使要启动神力,总会用一个钥匙,她之前解除参赛者的控制也是用的这样的方法。所以她心下清楚,死亡制造的银色钥匙,代表的是……
——摧毁。
瞬间,漫天金色的光网都消失了,金如同被突然重击,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好不容易稳住自己,他却只是呆呆的站在那儿,左手捂住胸口,额上密布着汗珠。
烈斩所抵挡的沉重阻力也消失了,一下子轻松下来的格瑞心下奇怪,难道是元力耗尽了吗?但是明明他刚刚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追杀自己啊。格瑞不敢上前,只是警惕地稍稍拉近了距离,还是远远地盯着他,防止金突然发难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金没有理会格瑞的动作。他颤抖着将捂住心口的左手举到面前,摊开,手心已经染上了红色。血还在不断地从衣服里渗透出来,晕在白色的布料上像是胸口别上了一朵缓缓绽开的大红色胸花。
格瑞在金正对面看的分明,心脏忽然一抽,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怎么回事!”他这下是真吓到了,不再有丝毫犹豫,不管不顾地朝金奔去。
明明只有几百米的距离,道路却像在无限延伸,不远处的勉强站立着的少年似乎永远也无法触及到。格瑞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但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放缓。
因为他看见,黑色的雾气从金的胸口冒出,起先只有若有若无的一点点,像是给红色胸花点上了花蕊。但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多,凝聚成一把羽箭的形状,自后往前穿透了这整个身体,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烈斩当啷一下掉在地上,格瑞双眼失焦地看着这个画面,眼前的情景同他记忆中那个完美重合,如同复制,他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爆炸与尖叫的声音都隐隐回响起来。痛苦的感觉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但他只是重重的沉下去,没有办法浮起,也够不到海底。
格瑞第一次觉得保留了记忆是件如此可怕的事情。重来一次的绝望扼住了他的咽喉,游离的空气分子也不愿为他提供氧气。
金倒在地上,蜷缩着挣扎。这时他的眼里只有悲伤,所有陌生的情感都消除殆尽。那支羽箭又一次化作烟雾,带着死亡的气息消散而去。
格瑞一步一步挪到金的身边,他不愿去看金捂着胸口像是被甩上岸的鱼一般痛苦呼吸的样子,但他移不开目光。因为他怕一旦移开了,再看时地上的人就已经不会再看他了。
他最终跪了下来,在金的身边,想将他抱起却不知从何下手,似乎只要一碰碰他,血就会更加汹涌地从胸口和嘴角溢出。金一直努力的望向他,满是血污的脸上扯出一个令人心痛的笑容。他握住格瑞撑在他身边的手,指节轻叩了两下。
格瑞俯下身去,听见金在他耳边轻轻说着,声音细如蚊吶。
“咳,我记起来了哦,格瑞,你们,我全都记得。”
从此之后,在无声息。
最终他还是把金抱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胸口,哪怕身上因此沾染了更多血迹。金胸口的伤口里血慢慢止住了,但怀中的身体却也渐渐冷却了下来。
登格鲁星上确实有潜藏基地,但因为意识到已经暴露所以全员撤离,一个人也没剩下。格瑞在地下找到了这个地方,看起来已经废弃了几个月了,设备上都是厚厚一层灰。他抱着金在里头转悠,尽管自己身上有伤,但他对一路上几个医疗包视若无物。直到找到一个还可以用的冷冻舱,才停下来把金放进去。
冷冻舱启动后发出蓝莹莹的光芒。格瑞早就把金身上的血弄干净了,他现在躺在里面,看上去只是睡着了。
……不对,金睡觉才不是这样的,应该蹬被子流口水说梦话才对。
格瑞站远了一步,离开了这个昏暗地底唯一的光源。鼻梁以上的部分没入黑暗里,看不清表情。
几秒之后,他果断转身,步伐坚定地朝外走去。
原先金身上发生的事情让他无法理解。明明他才是违反神的旨意的人,明明他才是保留了记忆并试图唤醒金的人,但是为什么是金,受到了这样毫无理由的裁决。
他以为自己也会这样子死掉,以在凹凸大赛里的死亡方式,和金一起离别这个世界。那时他的心里满是绝望,神使到底在干什么以及为什么这么做他一点也不想知道,满脑子里唯一明白的,就是这个一直缠在他身边的人,总是咋咋呼呼给他找麻烦的人,让他总是放心不下的人,这次是真真正正的彻底消失了。
就像是真的面临死亡一样,眼前忽然走马灯一般出现了过去的事情。刚认识的时候金咧开笑容伸出手带着点傻气地说从此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熟悉了每天金像只金毛犬一样跟在他身后眼巴巴地问他什么时候可以陪自己玩,在他狩猎魔兽的时候金在不远处激动地喊着些中二的话语给他打气。秋走后金每天白天都要负担起自己的采矿任务,但是格瑞因为不是星球原住民所以落得逍遥自在不误修炼,一天劳苦下来金基本上累成废人,但还是坚持每天傍晚拖着疲倦的身体往他屋里头跑,格瑞有的时候回来晚,金就等着,好几次就这么趴在他家桌子上睡着了。格瑞问他干嘛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白白折腾自己,金困得不行,揉揉眼睛迷糊地说就因为我想见你啊——然后打了个超大的呵欠。
然后呢?他好像没有把这个回答放在心上,稍微拾掇拾掇默许了他在自己家里过了夜。
再然后他就走了,去别的星球继续修行。下一次见面已经是在凹凸大厅。
印象中自己总是觉得他烦,说得最多的就是“别来拖累我”“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在这我可没有办法保护你”这样的话。站在从前的角度上这确实是为了金好,但怎么也没想到一语成谶,金真的提早离开了他,而自己也确实没能护他周全。等到一切都结束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那里追悔莫及。
格瑞一直思维混乱地想东想西。不知道过了多久,光线渐渐明亮起来,他才发现自己依旧抱着金坐在原地。朝阳已经在地平线上露出了一点边缘,过不了多久阳光就会普照在这一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如同过去的千万个日出。
我还活着。他告诉自己,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格瑞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把金护在怀里,头有点晕,腿也还有点麻,但他仍旧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愈加强烈的阳光把他的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很长。
现在他已经把金安顿好了,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去神殿,找到那些家伙,然后让他们后悔。
让他们后悔在金身上做的事,也要让他们后悔没有顺便干掉他格瑞。
紫瞳中第一次真正燃起杀意。格瑞没有回头,长刀拖在地上,划出的痕迹同少年的脚步一起延伸向远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