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六道骸比起与纲曾经相熟的戴蒙斯佩多来说真是小巫见大巫，即便做了很多邪恶事也都还可以称得上是个中二病少年，所以被纲称得上温柔的摸着脑袋和侧脸，六道骸的神色一时有些迷惑，被蛊惑了一般，沉默的陷入了那双眼睛的注视。

倒真真像个孩童。

“不准你们接近他！不准你们……黑手党碰他！”原来是城岛犬和柿本千种醒了过来。两个人已经处于虚脱状态了，但仍然就着最后一丝力气向六道骸爬过来。

那是我们的神啊。怎么可以，让你们这些，肮脏的黑手党，去触碰我们的神明？

“哦，那我就不碰他好了。”这算是真正恢复一切常态，连带着放纵自己一直压抑的恶趣味，泽田纲吉将揪着凤梨叶子的手放开，于是六道骸的头再一次失去扶持狠狠的撞向墙壁。

啧啧，看着就很疼啊。

像是刚才流露出的要腻死人的温柔从来就没出现过，棕发的少年带着一如既往优雅又凉薄的微笑走开，拍了拍坐在自己肩上的里包恩的帽子。

[嘶……彭格列……你还真是……]

被少年残忍的行为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感受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死亡一样沉寂的气息。六道骸的瞳色发深，嘴角的弧度更加讽刺。

“老师，现在方便说一说吗？这个凤梨脑袋，还有那一堆人都怎么回事。”纲慢条斯理的开始抽纸巾清理自己了，擦擦手，擦擦手腕，擦擦脸，很多时候里包恩觉得泽田纲吉这家伙是有些奇怪的洁癖的。

“看样子，应该是在多年以前被艾斯托罗涅家族用作了制备武器的实验品。”里包恩则坐回到纲的肩头，用最简洁明了的语言的叙述了六道骸的事情。

所以才这么痛恨黑手党，想要毁灭黑手党么…

不过泽田缨理，跟这样的人交易是为了害拥有同血缘的你哥哥我，姑娘，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蠢啊。

“是这样啊。”听到这种事也反应平淡的不似常人，纲现在再去听这些黑手党相关，已经接受良好了。

只不过，视线不自觉紧紧锁着，没了黑暗的斗气，但仍透着浓重的仇恨的血红色的“六”字。

既然出现在了那样的大合照中，肯定是重要的未来的家族成员，说不准是“守护者”之一，也就是自己人，自己人的话肯定要看护起来。

门口，穿着黑色风衣带着礼帽将面孔用绷带缠的严严实实的判决者，已经到来。

即使不是第一次看见，但是那种像死人一样带有着的绝望和痛苦的气息，仍然令里包恩不自觉的绷紧了身体。

“……”突然被一只手抱下揽进了怀里。仍然是少年带有的糖果香气和那种可爱的奶味，里包恩抬头打量泽田纲吉的神色。在担心自家学生会做出什么的时候，又为这温暖的怀抱有点安心。

好像只要这个人在，就可以平静下来。

果然是当之无谓的大空吗？

在列恩羽化后，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不只是和彭格列初代相似的武器，阿纲的身上，竟然有着那样令自己熟悉的气息，那种温和坚定的包容，就像是露切…

锁链铐上了三人的脖子，沉默中就这样渐渐远离他们的视线。彭格列的医疗小组已经赶到。但是因为复仇者的阴暗气息迟迟不敢进来救援。

“等等。”泽田纲吉最终还是开口了，在他们彻底将六道骸拖走之前。

感受到怀里婴儿不满的视线以及警告，纲安抚的将自己的老师拍拍，然后像是在自家花园里散步一般迈着闲适优雅的步子一步步靠近。竟对那三个气息异常恐怖的复仇者笑起来，温和镇定。

“不好意思，我能跟六道骸说两句话么。”竟然还顾着上他绅士的完美礼数。

意想不到的是，绑满绷带的人竟然没有阻拦，甚至一同所有复仇者都轻轻颔首表示对来者的尊敬。

“随您喜好，Cie……Vongola先生。”

彭格列的十代目啊，好吧，又一次被灌上这个名字了。

纲的神色温和而无奈。

蹲下身来轻佻地勾起深蓝发色凤梨头少年的下巴，柔唇凑到了他的耳边。

“……”离得这么近，纲对六道骸说的话里包恩却一个字也听不清。只模模糊糊的六道骸说了这么一句。

“KUFUFUFU……那我也来告诉你一件好玩的事吧……”

啧，关键部分又被消音了！

里包恩撇撇嘴。

柔软的浅褐色眸子闪过一瞬而逝的冰冷。

果然么……

——泽田缨理，现在的那位小公主，并不是你原来的妹妹呢。

六道骸一众跟着复仇者一起消失在了黑耀中学。彭格列的医疗小组尽力展开救助。身上干净的简直能去参加聚会的某个少年，悠哉悠哉的走在破旧的公路上，不时往嘴里丢一颗糖果。

同一条路，急匆匆跑着去，赶上了就可以慢悠悠走着回。

只不过，这回，手臂上揣了个穿着黑色西装带着礼帽的婴儿。少年的手也不时会递给怀里的婴儿一两颗糖果。

只不过，婴儿杀手也并不为少年难得的亲昵举动而感到高兴。

泽田纲吉翘起的嘴角，笑得假极了！

即便是初次见面时也没有见过纲这么疏远的样子。

疏远到陌生！

啧！

“亲爱的老师，这，次，的，事，我可是非常，生，气，呢。”

在走了将近有十分钟后，少年才缓慢开口。

里包恩沉默着。

事实上自那次暗杀起，他已经完全读不到少年的内心，一时也不想去看泽田纲吉此时又是怎样的表情。

现在料理完了六道骸，纲，是来找自己算账了吗。

为什么一切都结束后还在猛吃糖来做镇定剂，看来这家伙确实是真的很生气啊。

不得不说，里包恩其实也在计划算计着一切。

纲最后会赶来，列恩羽化真正拥有改变获得认可和武器的会是泽田纲吉，这些都在里包恩的“算盘”之中。

但也当然会有他无法按经验预料的事情：在想经过这一战后，列恩也羽化了，是否能改变什么。

纲又会对自己如何看待？

“私自将我的人带走让他们面临威胁，私自将我扯进麻烦当中而自己自得其乐，里包恩……”连迈着的优雅的步子都停下来，泽田纲吉清冽的嗓音也越来越沉。

里包恩沉默着，更加不想承认的是自己真的会为这么几句话感到紧张。

“我是真的很讨厌黑手党，因为这很麻烦，所以从一开始到现在是真的非常坚定的拒绝。”

即便今天赶过来代表自己答应了接下烂摊子，纲也依然这样想。

他不喜欢黑手党，一点不喜欢。

从五岁起被作为继承人培养的时候是，继承彭格列的时候也是，当上教父的时候一样是。

现在一如是。

无论是人体实验还是毒品，挑起战争贩卖军火还是别的脏事，不归彭格列，但是尽归里世界黑手党。

从彭格列建立起，从乔托为了保护当地的居民建立彭格列起，他们就没有回头路，要想坚守本心，就意味着踏上一条鲜血淋漓的荆棘之道。

“不过，也算你说的对，十年后的你告诉我，不能为自己的软弱逃避。”

如果不往上爬，不站在权力顶峰，他就没有资格去整治，如果不成为教父，没有话语权，他永远无能为力。

如果不强大起来，他只会被别人踩在脚下。

一如当初被其他人继承人戏弄嘲笑一般。

泽田纲吉的语气也是里包恩从未听过的沉静和冷漠。没有一丝柔和的意味。

“也必须要坦诚说，我无法忍受你们在我的视线之外去经受什么。而且现在，最终还是被灌上彭格列十代首领的名字了。”

叹了口气，说到后面声调发轻，语气也轻快起来。

他确实真的很讨厌麻烦。

到现在也还是会认为自己糟糕透顶。

但是现在，纲已经懂得了十年后的里包恩对他所说明的意思，以及，不只是再任性、想不想去承担责任和身份的事情了，现在的他，慢慢恢复着更多遥远的记忆与力量的纲，注定背负着无法推卸的只能由他承担的必要的责任，担负拥有着强大的力量，自然也会背负着对应的沉重的义务。

曾经的教父有着自己的信念与承诺，他有自己理想中要建设和延续的王国。

为了让里世界成为理想国，他曾做尽一切恶事，以杀止杀，以血止血，改革让他成为暴君，成为魔鬼一样的存在。

万人唾骂，千人诅咒。他的理想国是用无数条命换来的，成为教父时，他不开心，被人民尊崇爱戴时，他也没有感到快乐。

他被伽卡菲斯说是疯子一样的Cielo Vongola。

“要看看吗？你走了和他截然不同的道路，但是竟然殊途同归。”

“他有选择，我别无选择。”Cielo Vongola自己推倒了棋盘上黑色的王，把白色的王保留下来。“他也许可以成为英雄，但我不会。”

他给自己安排的未来本就是以身作祭。

而为了让他与加百列重逢，也为了让他珍视之人复活，更为了让另一顶端的彭格列十世继续走在他闪闪发光、将有更多选择的未来，让英雄屠尽魔鬼，他抛下了他血色玫瑰的理想国，不止回归到一无所有，还为此付出了更多代价。

但他心甘情愿。

从此，许下作为“赌约”和“筹码”的等价交换不断生效，所有人都在付出代价，无论是彭格列，还是基里内奥罗，还是众多彩虹之子。

更何况，是“大空”——是由万千染血的玫瑰簇拥，无数荆棘跟随也束缚，由大空的奶嘴来为他沉重的灵魂提供也汲取着生命养料的王。

身为“虹”，更身为“王”，他有着自己避无可避的使命。

“Cielo Kirineoro”

那是自“Cielo Vongola”之后，紧接而上的一块拼图。

也是所有缺失的拼图中，最为关键的一块。

里包恩抬起头来对上的是一双被灌了蜜般温暖的眼眸。

泽田纲吉的眼睛，一如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少年时一样，澄澈明亮到惊人，好像饱含纯粹天真，干净的不可思议。

但实际上，少年成熟而稳重，强大而强悍。却有一颗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温柔的多的心灵。

像一个孩子一样的大人。像一个大人一样的孩子。

而少年的那种眼神已然仿佛能够平坦地接受附加于身上的一切，安然地面对一切，平静地包容一切。

好像凝视着过去，也眺望着着遥远的未来，坚定的强大着。包罗万象。

那种感觉已不再像是冰封下的滚烫灼烧的岩浆，给人温暖又疏离的距离感。

而像是…呈满流动的阳光一般，让人感觉到整个人都可以完全放松下来，可以托付的温柔与包容。

像是雾被擦去，还打开了窗子。

究竟…发生了什么？

里包恩讶异着。

此时的泽田纲吉，全然没有了那种令人压抑的自我否定、向死而生的不安定感，仿佛重获新生。

而这前后的变化———仿佛就是因为列恩的羽化以及那些奇妙的光点产生的。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里包恩，从始至终，你是从来不会也没有任何理由要害我的，所以，我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应当补上一句，谢谢？”

甚至态度一下转变的过于好了，让他有点不适应。

里包恩：“………”

“但还是要敲敲警钟的，你们一惊一乍的把我吓到了。仅此一次哦，下不为例。”

尽管这样说着，但事实上也没有丝毫的或被吓到或者担忧的表情，最后，少年带了些恶作剧意味俏皮的说着，似乎很满意一直也表现的相当强势的某婴儿杀手为自己的话不止一次有些动容和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马上就抬起另一只手狠狠掐了掐他比鸡蛋还光滑些的脸蛋儿，还有黑黑的刺刺的头发。

———还大胆地把他的帽子给摘了！

里包恩的头发也要多撸几把呢。嗯，不错的手感。

“虽然是个小婴儿，但发质真好呀，老师！”

也确实是饱含真实心意的脱口而出的夸奖，还开始频繁的用软绵绵的口吻叫他老师。

果然，婴儿还有女孩子，都是牛奶混合着蜜糖一起做的么。刚才在身上留下的奶香气味道很不错，让人想找点奶糖吃，啊，现在去买奶糖吃了！

——就连心理活动也被大方的再次向他开放了！？

“蠢纲——！！！！”终于意识到被前面的一连串“数落”恶劣地耍了一把的里包恩自然是枪击扫射作为回应。

只是，怎么办…我的杀手心理防线，似乎要破了。

他会爱上泽田纲吉吗？

在那次被十年后的泽田纲吉亲昵对待时，还在自嘲怎么可能！

但是，现在——面对仿佛弃掉了束缚在自身枷锁的纲，对他竟也露出了这般神情的，温和的，纵容的，信任的泽田纲吉，那感受真是令人过于愉悦也懊恼。

也许未来说不准…确实会爱上泽田纲吉吧？

非常的在意这家伙的安危，不自觉的视线被牵扯着走，在意泽田纲吉的每一个情绪，在意一个蠢学生会对自己产生什么样的看法，甚至更多更多的更多，早就开始被吸引，早就在意的像被夏马尔说的“过了头”。

而且这家伙身上，现在更是有着比起露切和九代以及任何一位大空都还要绝对的致命吸引力…

由此，完全能够预见泽田纲吉不仅因为自身出色的容颜和气质，更会因为身上的这种“大空吸引力”会让多少人心甘情愿，付出一切，从属，爱戴，痴狂，至死不渝的仰望和追随。

啧。

那是一个发光体———他在不断发光，以自身的温暖和明亮，以此得到向他奔赴的更多更多的爱。

真是一个，狡猾的人…

里包恩拉了拉帽沿，为以后要和这样的一个强大且闪闪发光的徒弟纠缠一生感到心累，却又别扭的欣然接受。

不过，一想到那时看到的十年后的纲更加风流滥情的样子——那样一副虽然温柔而重视，但绝对是给自己当床伴，而不是唯一的爱人，甚至算不上恋人的神情！

虽然在里世界确实是没法去谈论情爱的，但里包恩仍是想着想着忍不住黑了脸。

不变的是他依然是个一定要追求同等回报的人，所以，自家的这个徒弟，还是要好好调教，管理一番！

而这次的黑耀事件，因为同样被医疗队带回去的那位没用的彭格列十代目：泽田缨理，似乎只能写上一个残缺的逗号。

TBC.

殊途同归，是因不同生长环境影响+身边不同同伴造成的一个看似温和派一个看似激进派的路线，但都是指向的同一个终点，而且Cielo其实是非常欣赏和崇拜主世界阿纲很多手腕的，但他从开局起就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