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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偶像梦幻祭 朔间凛月 , 衣更真绪
标签 凛绪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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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8-15 22:29
水流冲击在洗漱台内发出的潺潺水声和刻意压低的干呕声在寂静中无限放大,那双按在台沿的手紧紧扣着,骨节泛出和主人脸色同样的苍白。
被酸水灼烧的喉管火辣辣的痛,嗓子眼有种灌了铅般的堵塞感,原以为消停下来的胃又变成了被绞紧的麻绳,他再次俯腰蜷起身子呕吐,不过也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了。
眼眶和鼻子同样酸胀难耐,脸边淌下的是眼泪还是水?他湿漉漉的手囫囵抹了把脸,确定把脸彻底洗干净后抬头看了眼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模样,却猝不及防对上夜色里一双暗红的眼睛。
“凛月……”衣更真绪猛地回头,他僵立在原地,话音跌落在地面上,溅起一片轻微的回响。
朔间凛月抱着手臂斜倚在墙上,眼底晦暗不明,衣更真绪从他审视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种严厉的意味,霎时间让他的心如被手攥住般紧缩着。
会吵架吗?疼痛已经渗透了他的神经、肌肉和意识,匆匆从床上爬起时朔间凛月究竟是睡是醒这件事他已经痛得无心思考了,发懵的头脑竟让他说不出半个字来解释当前的状况。该说些什么好,才能让凛月变回原来的表情?他混乱地想着。凛月知道他有胃病了吗?这家伙那么敏感,他会因为青梅竹马的隐瞒而感到生气吗?
衣更真绪说不清的有些沮丧。这感觉很怪,就像是明明有人愿意包容你的全部,你却没能从最开始就向他展露自己的伤疤,直到这份秘密被无意间捅破,你会自然而然生出一种欺骗对方的内疚感——懊丧的感觉让衣更真绪快没力气去和朔间凛月解释了,他勉强朝自己的竹马扯出一个笑脸,好让彼此间的沉默显得不是那么尴尬。
朔间凛月显然不是沉默和干笑就能搪塞的对象。他径直走过来握住衣更真绪的手腕,或许觉得这可能会吓住他,片刻后又松开了,改为轻轻揪扯住他湿透的衣袖,衣更真绪盯着朔间凛月睡翘的一截发尾,小步走着跟他回卧室。
衣更真绪被他按回到床上,低头看着他把残余着体温的绒毯塞进自己怀里,尤其仔细裹住了尚在抽搐的胃部。衣更真绪抿了抿嘴唇,空调温度有点低,他后脊的冷汗被蒸干了,衣服黏答答粘在背上。
“有什么想说的吗?”朔间凛月淡声道,他半跪在衣更真绪面前,用剔透的眼眸仰视着他。
衣更真绪捏着毯子,胃部的痛楚稍微消除了些,可身体还是紧绷着,等待着下一阵不知何时而来的疼痛。
他垂下眼睫,这样的目光竟一时让他感觉到疼痛。能说什么?他觉得并不像朔间零说的那样是个勇敢的人,他只是卡在怯懦和逞强之间,不上不下,所谓“勇敢”不过是他理想中自己的状态。勉强自己已经成为一种刻进骨子里的习惯,青春期的男孩子总是要强,也许让自己背负的多一点,他就能离那个闪闪发光的,勇敢的自己再近一步。
可是这样好累,他几乎自暴自弃地想,胃病让他变得好奇怪,变得不愿把自己铺开对朔间凛月细说。
“那换个说法吧,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
“今天睡了一整天呢,我的精神还不错,比往常要可靠很多哦。”
朔间凛月替他褊起湿透的袖子,仰着头又耐心问了一遍。他并不是脾气特别好的那种人,但在对衣更真绪的事情上总能够放宽态度,至少在勉强自身这点上很懂他。
“凛月……”衣更真绪动摇了,他的嗓音沙哑而又疲倦不堪,失去了以往舞台上的动听。朔间凛月听到衣更真绪说话后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似乎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衣更真绪顿了顿,“……可以帮我拿一下胃药吗,就在客厅的柜子里。”
“好,躺床上休息,等我回来。”
对面的声线突然柔和下来,朔间凛月站起身,那双在钢琴键上跃动的、刚柔并济的手,轻轻地在他颊侧的头发上捋过,像修长柔滑的海草抚拭过岩石,带着温暖的味道。
等确认朔间凛月下楼之后,衣更真绪整个儿栽到床上,用毛毯裹住昏昏沉沉的脑袋,手指蜷缩在掌心。
衣更真绪偶尔会犯胃病。
这是个鲜为人知的秘密,或许因为胃病平时就不易察觉,所以衣更真绪极少和别人提及。他印象里胃病是打破了普通日常突如其来的,连他自己也隐隐约约能察觉到原因。学生会的工作有时会和组合练习日冲突,那他就会简单吃点什么垫垫饥,事多起来就干脆不吃,长期受亏待肠胃就出了毛病。
高二那个平常的下午就被胃病折腾成不平常了。他从小不愿意麻烦别人,所以佯装困倦趴在桌案,悄悄用手掌抵在胃部,暗自忍耐着。与呕吐感同时席卷而来的还有源源不断的阵痛,仿佛有根针在肠胃里清晰地颤动着,疼。
他趴在桌面,回头去看朔间凛月,朔间凛月趴在桌上睡得很熟,背脊随着呼吸浅浅起伏。大家都沉浸在自己或团体的小世界里,只有身后的影片美伽戳戳他,支支吾吾地问,班长,唔唔,你的脸色好奇怪,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是怎么回答的?好像告诉美伽自己去医务室睡一会儿就没事了,还特地嘱咐他千万不要告诉凛月。他在影片美伽的陪同下去了医务室,还记得在去医务室的途中自己有种奇怪的挫败感,或许那时他应该是希望凛月醒着的吧。
后来再有胃痛,即便有人察觉上前关心,他也总是笑笑说不用担心,然后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拿出袖角里藏着的药片,吞下去,等待胃药起效,咬一咬牙就算挺过去了。
日子里琐碎的摩擦占据了他心思的半壁江山,把记忆打磨出透明的光泽,久而久之,胃病一事竟连他自己也逐渐淡忘了。
所以衣更真绪才在那个为他而举办的小小生日派队上吃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花生酱拌鱿鱼脚,散发水果芬芳尝起来却是辣味的金平糖,还有牙膏味夹心饼干。整蛊零食味道如何,从他皱起的表情便可见一斑,即便零食难吃的足够精彩,衣更真绪还是每样都尝了,他从那些零食古怪的回味里隐约品出了一股类似跋山涉水后的酸甜苦辣,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真正长大了。
派对必不可少的主角是蛋糕和糖果。十二寸的双层水果蛋糕,缀的奶油很甜,可吃多会觉得腻,姬宫桃李的糖果也很甜,稍微多含会儿就齁嗓子。事务所的朋友们都在,却唯独少了朔间凛月——他在衣更真绪的宿舍睡得昏天黑地,直到派对结束才慢吞吞从床上滚下来,在空无一人的宿舍恶狠狠地发了十几条短信控诉自己的发小始乱终弃。
鬼龙红郎今晚有工作不会留宿,濑名泉和斋宫宗长期在国外,宿舍里只剩大清早就跑来鸠占鹊巢的朔间凛月。衣更真绪想到初春的气温对畏寒的朔间凛月并不友好,出门前特地给空调定了时,却没想到无论是作为青梅竹马还是作为男友的朔间凛月比起睡觉会更想和自己分享时间。
衣更真绪在庆祝结束后顶着一手没擦净的奶油渍给他回消息,发土下座的小表情,温声软语地哄他,赔不是,作保证……明星昴流蹭过来要勾肩搭背,他没稳住身形,手指嗞啦一下在屏幕上滑下一道油乎乎的彩痕,打了一半的消息混着字母乱码发了出去,气泡边的小白圈儿转呀转,最终显示对方消息已读,衣更真绪连忙扶稳身旁吵吵闹闹的橘发大型犬,露出一个开心却倍感心累的苦笑。
大约就是这时候胃开始不舒服的。他把昴流送回宿舍的途中去贩卖机买了听果汁,朔间凛月前些天提过这个口味很对他的胃口,他就着凛月递过来的易拉罐尝了一小口,觉得和其他牌子的同种口味并无二致。回到宿舍时朔间凛月正百般聊赖地缩在被窝里,萌袖下露出的白皙指尖正夹着他最新购入的漫画中的某页,一看到他出现在门前,立即瘪着嘴摆出一副不满神态,随即又温和地笑起来,招招手示意他坐过来,替他捻掉黏在脑袋上的礼花彩条。
他和凛月手牵手回了家,路上朔间凛月喝完了那罐饮料,舔着嘴唇告诉他Trickstar新出的歌很好听,他已经学会唱了,要衣更真绪也学一首Knights的新歌,等到他生日那天唱给他听。
脾胃不好的人忌口辛辣,忌口油腻,忌口任何所谓刺激性的食物,而这本该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却又被胃病给破坏了。
静谧的夜晚藏在毯子里会有种安全感,衣更真绪蜷缩起来,一角毛毯挤在胃部,徒劳抵抗着斜切而来的疼痛。朔间凛月脚步声渐近,他回来了。
“吐完觉得好些了吗?”朔间凛月轻柔的嗓音再次响起,他拍了拍那团鼓起的毯子,“果然真~绪很擅长照顾别人,不擅长照顾自己啊。”
你说得对,小凛,真的好痛啊,衣更真绪缩在毛毯里压紧肚子,朔间凛月正隔着毯子抚摸他的后背。
“既然真~绪不想说,那我也不会问,因为我不想让真~绪感到为难,但哪怕只有生日这天,稍微松懈下来,依靠我也没问题……你已经足够努力了,不是吗?”
“明天就好好休息,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管,不要做Trickstar的衣更真绪,也不用做梦之咲的学生会长,就做个普通高中生,做我的幼驯染吧。反正小英毕业前就在学生会留下了一批靠得住的成员,那真~绪稍微偷偷懒也无妨吧。”
“早晨我会做早餐,吃完饭之后你可以弹吉他,我用钢琴为你伴奏,你想弹什么曲子唱什么歌我都会陪你,陪你到尽兴为止。如果到晚上你不是很累,去我家吧,反正兄长也不会在,我想我们可以像小时候那样一起睡。”
“所以不要把脸埋在毛毯里了,快起来吃药吧,真~绪。”
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明明一个人的时候,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咬咬牙就算挺过去了,可是当身边有一个关心,用细风般轻柔的声音说“你已经足够努力了”,就能让这个人所有的防线坍塌,露出内里被拼命隐藏的软弱,变得忍不住呼疼,掉眼泪。
衣更真绪蜷起的手指在毛毯里偷偷揩过眼角,他忍着胃痛从床上爬起来,接过朔间凛月手中白色的药片,毫不犹豫地放入嘴中,入口的余味又苦又涩,他眯起眼睛,捧着温热的茶杯一饮而尽。几秒钟后,蜂蜜自舌尖迸出的回甘满溢口腔,压过了胃药融化时凝聚的苦涩,这是以前吃药时前所未有的感受。
他和朔间凛月一齐倒在床上,朔间凛月从后面抱住他,也可以说是拥住他,字眼更加温柔。朔间凛月温凉的手掌隔着毛毯替他揉胃,他突然觉得没那么难过了,背着朔间凛月露出一个有些释然的笑容,绿色的眼眸柔润而又明亮。
“感觉你变成出色的大人了啊,我突然有点开心呢。”
“才不是,明天一过就换回真~绪宠我。”
小小的房间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听见朔间凛月的心跳,就像相隔遥远而又同一跃动的两簇火焰,漂浮在月亮酿造的水里,正在彼此柔软无声地呼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