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正值午后,璃月城的青石板路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热发烫。
金发的旅行者正停在路边仔细阅读手中的委托书,耳边时不时传来一两句璃月地道的叫卖,身旁的派蒙很快便被吸引了注意力,盯着不远处香飘四溢的小摊,完全没注意身后的来人。
“别来无恙,旅行者、派蒙。”
钟离特有的嗓音一如既往的谦和。
“呀,是钟离!好巧!”派蒙回头率先打起了招呼。
钟离:“许久未见,二位的须弥之行如何?”
旅行者收起手中的委托书,将须弥发生的事简单说了说,说至尾声,他思考片刻后,向钟离问道:“钟离有没有听说过一位名叫「大慈树王」的神明?”
钟离仔细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道:“抱歉,我从未听过这样的名号。”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他的答复后,旅行者还是有些失望,就连钟离的记忆也无一例外地被修改了。
“所以说,”派蒙插话道,“这个「大慈树王」到底是谁呀?听你提过好几次了呢。”
旅行者连忙岔开话题,和钟离聊了聊在须弥的见闻和收获。
“如此甚好。万事开头难,踏出一步后,很多事便是水到渠成。”钟离话锋一转,继续说,“说起来,我手头上且有一件事让我有些为难,还需旅行者帮衬一二。”
派蒙好奇道:“什么事呀?竟然能难倒钟离?”
钟离垂眸笑了笑,说:“说来惭愧。本是件简单的委托,只是那东西所在之处并非我能涉足之地,只好再寻他人。”
旅行者:“在什么地方?”
钟离看着旅行者,轻声道:“往生之地。”
“往生之地?”派蒙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后吃惊地说,“啊!该不会……在那个地方吧!!”
往生之地,是无妄坡下的生死之界,常人一般无法抵达那里,只有死不瞑目的亡魂终日在那里徘徊,越过地界深处,便是魂魄转生的河流,汇入世界的地脉。
旅行者有些不解,看着钟离问:“钟离自己不能去那里吗?”
钟离沉静的眼眸透露着些许无奈,只见他轻轻叹了口气,道:“那里地脉特殊,仙神之躯均无法过于靠近。一旦接近,便会扰乱地脉流动,酿成大祸。这幅身躯虽是凡人,但魔神之力尚在,更不可接近半分。”
派蒙皱起眉头,低声喃喃道:“居然还有这种事……”
旅行者:“我明白了。钟离需要往生之地的什么东西呢?”
钟离笑了笑,说:“在地界深处有一种花,它只开在九幽河岸边。唯有那起始与安息之地,花朵赤红如火、垂瓣如丝,凡间难得一见。”
派蒙:“难道连钟离也没见过?”
“多年前,曾有幸见过一次。”只见钟离侧目望向远方,悠悠地说,“那是友人出行带回的花,花瓣是通体绚丽的红,着实令人印象深刻。”
旅行者:“那个花叫什么名字?”
钟离收回目光,轻声道:“此花有花无叶,名为「曼珠沙华」。”
(二)
璃月历来的鬼怪之说,大多都和无妄坡有关。
上到八旬老叟亲身经历的异闻旧事,下到三岁孩童闻风丧胆的恐怖传说,如此反复年岁一久,这也是为什么无妄坡在璃月人的印象里,是个充斥着阴冷诡异的不祥之地。
旅行者和派蒙上一次来到这里时,是夜晚。如今烈日下的无妄坡少了些阴森和鬼气,可两人靠近那片山石残垣时,总有种说不出的阴冷。
“明明太阳这么大,可为什么我总感觉凉飕飕的……”
说完派蒙缩了缩身子往侧面挪了挪,让自己更靠近旅行者一点。
或许因为是白天,他们并没有看到一片片蓝色的鬼火;又或许正因为是白天,他们在附近绕了好几圈,也没有发现上次进入秘境的石缝。
“奇怪……我明明记得上次就是从这里进去的,当时站在火把那里的丘丘人朝着我射箭来着——”
派蒙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传来一声震天的巨响,那声音震耳欲聋犹如开山之势,炸得二人懵在原地,一阵耳鸣。
“发、发生什么事了?”派蒙吓得躲在旅行者身后,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脚底下便传来一阵抖动,“是地震吗?”
等那声音逐渐平息,旅行者站稳身形定睛看向前方,蹙眉道:“不是地震。”
就在无妄坡的西侧,高耸的山体剧烈摇晃着,山石树木一层接一层坍塌,宛如一场无风无雨泥石流。不过片刻,延绵的山峰就消失了大半,过了许久这震动才渐渐平息。
突如其来的巨响绝不是普通的地震,那声音更像是炸药的爆破,为了调查清楚原委,旅行者和派蒙决定去一探究竟。
一路上烟尘漫天,鸟兽飞禽四散而逃,越是靠近事发地,滚落的山石就越多。
这里的环境已经完全变了样,山崖崩塌,原本清澈的水潭被乱石填满,就连那曾经倾泻而下的银色瀑布也无影无踪,只剩下细细涓流,悄然流淌在千疮百孔的山岩间,无处可去。
正当旅行者爬上拦路的巨石时,忽然听到了一声呼喊。
他停下脚步,仔细听去。前方确实隐约传来了一两声叫喊,其中还夹杂着短促的金属声。
“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派蒙往高处飞了飞,四处张望着。
“过去看看。”
说完,旅行者便加快脚步。
不一会,二人果然看到了前方扎堆而立的人影,只不过那装扮并非寻常百姓,而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人。
“愚人众?!这里怎么会有愚人众呀?这个爆炸……难道是他们干的好事吗?!”
愚人众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巧合,这场山体崩塌必然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旅行者又靠近了些,这才发现已经有人和愚人众缠斗在了一起。
只见一道清瘦的身影高高跃起,在空中侧身闪过敌方的攻势,落地回身之际,手中一杆长枪以横扫千军之势掀翻了两个近身的愚人众士兵。此人步伐迅捷,动作神出鬼没,形同鬼魅。
派蒙惊喜道:“快看!那不是降魔大圣吗!”
连护法夜叉都惊动了,看来这群愚人众确实在这里图谋不轨。旅行者提剑而上,然而没过多久,他察觉到这群愚人众的行为十分诡异。
与寻常遭遇的敌人不同,眼下这些愚人众的攻击性极强,攻击动作也毫无章法,比起战斗,更像是毫无理智的宣泄和发狂。剩下的那些,则是躺在地上不断地呻吟,那痛苦模样不仅像是受了伤,更像是中了邪,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拉扯他们的身体,甚至已经到了一种扭曲的程度。
旅行者暗道一声不妙,闪身靠近乱斗中的魈,正想跟他提个醒,却没想到才近他的身话都没来得及说,闪着寒光的枪头直冲他的面门而来。
旅行者反应极快,他本能地后撤一步,持剑避开了突如其来的一击。
派蒙惊魂未定,从未想到这两个人会刀剑相向,连忙上前劝阻道:“喂!这可是旅行者啊!”
“派蒙小心——!”
不曾想,那柄长枪竟又冲着派蒙而去,派蒙当即傻愣在原地,旅行者飞身上前挑开枪头,被迫和魈交起手来。
降魔大圣丝毫没有放水的意思,招招致命。面对如此的强攻,旅行者本全神贯注却依然难以招架,节节败退。
派蒙在一旁心急如焚,只见魈突然压低身形,手中的长枪收了攻势垂在一旁,派蒙才松了口气,却又见他踢了一脚枪尾,那柄长枪如同暴起的凶兽一般在他手中旋了两圈,随着他一个回身横扫,快如疾风的利刃直冲旅行者而去。
锵——
千钧一发之际,旅行者躲闪不及,只好双手持剑硬生生挡下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近在咫尺,旅行者已经使出了全力,却仍被魈逼退数步,虎口被震得生疼。
对峙间,旅行者忽然发现,魈的面具与往常全然不同,此时的面具被一层黑雾所笼罩,血红色的鬼眼透露着肃杀之气,像极了地狱的鬼面。
旅行者意识到魈的状态十分蹊跷,若不是被业障侵蚀失了理智,否则怎会与他刀剑相向?
“魈!是我!——快醒醒!”金发的旅者试图唤醒他的神志。
然而魔障之下的魈仅仅只是迟疑了一瞬,他看着眼前熟悉的金发,愈加头痛欲裂,只见他大吼一声将眼前的人用力震开,浑身颤抖地半跪在原地,那副样子痛苦至极。
旅行者手中的长剑被震飞,瘦弱的身形狠狠撞在了岩石上,背上传来的剧痛让他不禁吃痛呻吟出声:“……唔!”
“你没事吧!”派蒙连忙飞至身边,担忧不已。
“没事……”旅行者喘了口气,看向不远处痛苦挣扎的人,“可是魈他——”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银光从天而降,伴随着数道冰凌落在周围,待那寒气逼人的雾气散去,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眼前。
“申鹤?”
申鹤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原本发狂的愚人众停下了动作,就连魈也晕倒在地。
“还好来得及时,”申鹤收起手中的息灾,“我在山上修行时听到一声巨响,便立刻赶来了。”
说罢,她回头看向身后的一片狼藉,秀眉微蹙。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魈怎么会变成这样?”派蒙担忧地问。
“他的样子,应该是被‘业障’影响了。”旅行者推测道。
“没错。可正常来说,降魔大圣不会轻易被‘业障’侵蚀至此,”申鹤环顾一周,“毕竟如今的璃月和轻策庄周围已经没有那些秽物了,除非……”
申鹤突然打住话头,她闭上眼睛屏息凝神,像是入定在原地一般纹丝不动。
派蒙正想开口询问,却被旅行者拦下。旅行者捡起地上的长剑,在一旁稍作休息,静静等待申鹤的回应。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申鹤突然神色大变,只见她抬手化出一道冰枪,向那残缺的山壁重击而去。
轰的一声,摇摇欲坠的山体应声而塌。
申鹤看着不断落下的石碓,难以置信道:“这是……魔神的残渣。”
(三)
“大事不好了!钟离——”
旅行者和派蒙推开往生堂的门,匆匆而入。
香炉中的袅袅轻烟被惊散了些,在屋内闲坐的人如同磐岩,并没有被此举惊扰,只见他缓缓合上手中的书卷,替进门的二人沏了杯茶,淡淡道:“二位神色惊慌,究竟所谓何事?”
派蒙上前抱着茶杯一饮而尽,着急忙慌地说:“愚人众把璃月的山给炸了!”
“哦?”钟离看着派蒙眨了眨眼,“然后呢?”
派蒙也对钟离眨了眨眼,说:“然后……然后山里的东西跑出来了!!”
旅行者放下空空如也的茶杯,补充道:“申鹤说,被炸开的山里留有当年的魔神残渣,魈也在现场,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旅行者把先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钟离。
“……申鹤说魔神残渣非同小可,她先去通知了七星,然后回山上求助留云借风真君去了。”
许是屋内沉水木香的作用,旅行者和派蒙不再似先前那样紧张,又或许是眼前的人如同定海神针般令人安心,什么事到了他这里,总有解决的法子。
钟离低头沉思了片刻,自言自语道:“愚人众是如何得知山里封着魔神的残骸的?”
派蒙瞪大着眼睛,说:“所以……真的是魔神的残渣!?那到底是什么啊?”
钟离顿了顿,沉金色的眸子望向窗外的栏杆,像是陷入到了什么回忆之中。片刻后,他低声道:“魔神的残渣,就是魔神死去后留下的痕迹。魔也好,神也罢,活着的时候尚且风光一时,死去后,体内的能量亦足以毁去一切生灵。”
“就像之前的盐神那样?”
“不错,”钟离点了点头,“魔神陨落后,他们的意识虽会消失,但残留的力量与怨恨却会淤积成秽,那些来自过去的怨憎、嗟叹,还有难以实现的大愿,千百年来都难以消散。即便是极其弱小的魔神,这些残渣的影响也不容小觑,仙神尚能被侵蚀影响,寻常人更是无法接近,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
“所以魈一直清剿的业障,都是当年魔神战争时期,那些战败的魔神留下的残渣吗?”旅行者追问道。
钟离神色微动,缓缓闭上眼睛,说:“不错。魔神战争一役,让这片大陆饱受苦难,每一位魔神的陨落,对这片土地都是毁灭性的打击。即便是身为岩神,也无法缓解魔神残渣对世人的侵蚀,只好暂且将其镇在磐岩之下。
虽是暂缓之策,但此计终是无法彻底消解魔神残余的力量。
魔神战争结束后,璃月的文化开始生根发芽,历史也逐渐步入正轨,只是那深埋于山岩之中的残渣,始终是藏在这片土地上的一处隐患,就连我也无计可施。幸有护法夜叉日夜与那业障缠斗,却仍是螳臂当车,此举更非长久之计……”
七星的动作很快,正当钟离和旅行者交谈时,千岩军已经封锁了整片山脉。
暴露在空气中的魔神残渣已经开始侵扰周围的土壤和植被,在场的愚人众全部被玉衡星逮捕收押,就连附近轻策庄的居民也被疏散,以免遭受魔神残渣的影响。
此时此刻的凝光正在翻阅古籍,上古魔神战争遗留之下的灾祸,到底应该如何排解。身为七星之首的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难题。
“难道就这么放任那些残渣在那吗……对了!钟离再封印它们一次不就好了!”派蒙提议道。
钟离摇了摇头,道:“万事皆有命数,帝君在世尚且无能为力,如今已是人治的璃月,我亦是一介凡人。”
旅行者自然是明白钟离的意思,一来岩王帝君已逝,如今七星掌权已渐得民心,他再出手便是徒增烦扰;二来就算他暂时封住了那些残渣,可终有一日璃月人还是不得不面对这样的难题,离开岩王帝君庇佑的璃月,必须学会自食其力才行。
派蒙哪里动那些弯弯绕,仍在不依不饶道:“那……那魈呢?钟离总不能对魈见死不救吧!”
“休得对岩君无礼。”
一只仙鹤自门而入,扑扇着翅膀一脸不悦。
“呜哇——!”派蒙被突然破门而入的大鸟吓了一跳,“是大仙鸟!”
(四)
“什么大仙鸟,本仙是留云借风真君。”
留云借风真君落在边柜上,一向高傲的仙鹤朝着钟离的方向十分恭敬地低下了头。
随后赶到的申鹤姗姗来迟,她刚进门,那仙鹤又恢复成平时居高临下的样子。
“若不是申鹤来求本仙,本仙才懒得多管闲事。”留云借风真君不屑地瞟了一眼站在桌前的旅行者和派蒙,说完,还十分不满地扭了扭身子。
“旅行者、派蒙,还有……钟离先生。”申鹤怔了怔,似是没想到还会有外人在场,“呃,这位是我的仙师——留云借风真君。”
钟离点了点头,轻声道:“无妨,我与这位仙家曾有过几面之缘。”
申鹤突然想起,这位钟离先生偶尔会去师父的洞府门前小酌,师父还曾嘱咐她不要前去打扰,虽然不知这位先生究竟是如何与身为仙人的师父如此熟络,但现下也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
留云借风真君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本仙已经去看过了,那山体之中埋藏的并非什么魔神残渣,而是一只赤金兽的遗骸。那只赤金兽生前应该有受到过魔神残渣的影响,死后便化作了秽气寄宿的躯体。”
“原来如此,”钟离若有所思,“只是仙兽遗骸,并非真正的残渣。”
“那个,赤金兽是什么呀?”派蒙不解地问。
申鹤见师父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便主动说道:“赤金兽是上古仙兽,现如今已经难以见到了。”
旅行者想了想,问:“既然是被污染的仙兽遗骸,那有没有办法处理呢?”
留云借风真君低头梳理自己的羽毛,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她本就对此不甚关心,既然不是真正的魔神残渣,就更没什么参与的兴致了。
“秽气与魔神残渣不同,失了宿主便会烟消云散,”申鹤摇了摇头,“如今棘手的不是秽气,反倒是那具遗骸。”
钟离放下手中的茶杯,说:“我曾听闻,仙家有一法器名为「玲珑扣」,可收剿秽物、诛杀妖邪。虽不能彻底净化魔神残渣之气,但却可炼化那具仙兽遗骸。”
正准备拍拍屁股走人的留云借风真君闻言诧异地抬起头:“岩君您……”仙鹤话说了一半,意识到申鹤还在场自己差点说漏了嘴,连忙改口,“年、年轻时确实提及过此物。”
申鹤不明就里地看着自己的师父,旅行者和派蒙闻言则连忙看向钟离。
只见钟离继续不咸不淡地说:“传言那「玲珑扣」是鸣海栖霞真君与一人类方士同制而成。方士云游期间,偶得了一枚上好的玉石,想要制成法器,便拿与好友鸣海栖霞真君相看。鸣海栖霞真君将那玉石淬火煅烧,凝成玉髓,方士便以金石玉髓为引制成了「玲珑扣」。”
派蒙:“那这个叫什么扣的,现在在哪里呀?”
留云借风真君不耐烦地踩了踩脚下的边柜,本就与他们仙家无关的事,帝君非要插上一脚,这么点小事,让那些璃月人自己解决不好吗,还扯出了当年的旧茬。
申鹤看着原地跺脚的仙鹤,误以为自己的傲娇师父有话要补充,连忙主动问道:“师父可知道「玲珑扣」的下落?”
旅行者顺着钟离的目光看向立在一旁的仙鹤,瞬间明白了钟离的意思,顺着申鹤的话说:“还望留云借风真君不吝赐教。”
这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啊!留云借风真君悱腹道。
即便再不情愿,既然岩君已经开了口,她也只好一一道来。
当年留云借风真君登门拜访鸣海栖霞真君时,无意中看到了那枚刚刚炼成的「玲珑扣」,精致小巧的外观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先不说那精湛的镂空雕金工艺,仅仅是那枚玉髓就让她爱不释手。
随后,她便坐在那里研究起来,尝试将自己新制的机关术转嫁到上面。等鸣海栖霞真君回来时,那枚玉髓已经被她取了出来。
“亦或是机缘巧合,那「玲珑扣」本只是一个精致的摆件,之后在我机关术帮助下,「玲珑扣」才成为了一个法器。”
事后她才得知,鸣海栖霞真君要将这「玲珑扣」赠予一位人类友人,当下便心生不快,坦言道人类哪里配得上她研制的机关术,遂带着「玲珑扣」置气而走。
这件事后来闹到了帝君那里,帝君看着那枚「玲珑扣」,笑着说道:玲珑自有玲珑处,造化偏有意,何与群花相比。
帝君的一句话,也算是解了她心中的郁结,鸣海栖霞真君如愿以偿地将「玲珑扣」赠予旧友。
不过多时,那名方士凭借「玲珑扣」在世间名声大噪,姚氏方术盛极一时。姚氏于盛年开门立派,不过多年已徒孙满堂,那枚「玲珑扣」也传给了姚氏后人。
仙鹤不悦地甩了甩头,说:“要不是多亏了我的机关术,区区一个人类哪能有那样的成就。”
派蒙看着立在柜子上的仙鹤,一脸崇拜道:“好、好厉害!居然可以把一个摆件变成法器,原来这只大仙鸟真君这么厉害的吗!”
派蒙真心实意的彩虹屁吹得留云借风真君十分受用,她忽略了派蒙口中奇怪的称谓,摇了摇挺立的尾羽,继续说:“诚然,这世上就没有本仙造不出的机关。”
“那有没有一种机关,可以让派蒙变得像旅行者那样厉害!”派蒙边说边在空中飞了一整圈,还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最后停在留云借风真君眼前,一脸期待。
留云借风真君难得认真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小东西,似乎真的在考虑如何完成她口中的要求。
旅行者不再理会相互对视的一人一鸟,正色道:“按照真君的说法,「玲珑扣」应还在姚氏族人手中才对。”
申鹤皱起眉头,说:“实不相瞒,我修的就是方术,可是从未听说过璃月有过什么姓姚的方士。”
钟离轻声笑着说:“千百年弹指一瞬,宗族的兴衰亦是须臾之间罢了,那「玲珑扣」的下落恐怕更是不得而知。时隔多年,旧物能否重见天日,就看它自身的造化了。”
(五)
得到了「玲珑扣」的消息,旅行者和申鹤决定兵分两路。
申鹤前去寻找相熟的方士,打探姚氏后人的消息;旅行者和派蒙,则决定明日一早去拜访群玉阁拜的天权星。
毕竟查找宗谱这事儿,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
一路上,吃饱喝足的派蒙又翻起了昨日的旧账,她一直心心念念自己的派蒙超级无敌旋风,并狠狠地记上了大仙鸟一笔,她竟然敢嘲笑自己是在痴心妄想!
“这明明就是又酷又厉害的招式嘛!”
闲谈间,二人已登上群玉阁。
不得不说,凝光扩建群玉阁的效率十分迅速,短短时日,这浮空之岛已然大了一圈。
旅行者推门而入,悦耳的弦音在屋中悄然流淌,不同于钟离燃的沉木檀香,凝光似乎尤为偏爱轻快明亮的花果香,尤其是水生花香调。比起木香的沉稳,这里的香味更加清丽柔和,尾调中还有一丝柑橘的甜爽。
“旅行者,凝光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甘雨微微向旅行者欠身,柔声道。
二人跟着甘雨向楼下走去,今日的群玉阁似乎十分繁忙,藏书阁内都是查阅典籍的身影,看来魔神残渣的事,确实让七星伤透了脑筋。
“魈现在怎么样了?”
“旅行者请放心,离开那里以后,降魔大圣的症状就已经有所缓解。我离开望舒客栈前,他就已经醒了。”
绕过玉屏,只见凝光正站在一旁发呆,面前的紫檀木架上赫然摆着一只瓷器。瓷瓶颈细而色青,线条流畅且优雅,瓶身轻薄莹润,还泛着一层母贝的光泽,像是有些年岁的古物了。
这瓷瓶好看是好看,只是孤零零地摆在那,难免有些空落落的孤寂。
见了面,旅行者开门见山,将仙兽遗骸的情况仔细叙述了一遍,又将「玲珑扣」的线索和盘托出,希望七星能够提供一些帮助。
“我明白了。”
凝光在商业场上的手腕可谓是人尽皆知,这样一位有实力、更有野心的人,如今却被当下的局面困住了手脚,丝毫没有头绪。
而旅行者带来的这些消息,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她即刻安排人手去查阅璃月历年来的家世宗谱,连同那些记录在案的、与方士有关的奇闻异事一起,将档案库几乎翻了个底朝天。
这次与之前的情况不同,如果能够单纯地用武力解决,只要切实有效,她并不介意再砸一次群玉阁。但对七星而言,不论是魔神的残渣、还是残留于世的秽气,都是完全陌生的力量,连帝君都未能解决的难题,即便是身为神之眼的拥有者,她也没有十足的信心与之抗衡。
“自从帝君逝去,七星肩负起守护璃月的职责以来,我深知其中的艰难与不易。有时我甚至在想,如果换作其他人,是否会比我们做得更好。”
“你在说什么呀,”派蒙诧异地上前说道,“现在的璃月不是很好嘛!而且璃月不光有你们,还有那些仙人呀,虽然一个个脾气古怪,但是他们也会和七星一起守护璃月的嘛!”
旅行者点了点头:“派蒙说的没错。”
“还有我和旅行者,我们也会帮忙的!”
“并非是妄自菲薄。只是近来都是些力所不及之事,偶感无力。”凝光垂下目光,“让二位见笑了。”
派蒙皱起眉头,认真地说:“唔……其实我也经常会碰到这种情况,比如实在吃不下的时候,那些剩下的椰枣蜜糖就只能让旅行者帮我打包。”
“其实塞一塞应该是可以的,毕竟派蒙有第二个胃装甜品。”旅行者戏谑道。
“我是真的吃不下了呀!哪里还有第二个胃,你这是强人所难!……不对不对,你不要打岔!”派蒙转头继续对凝光说,“我的意思是,就像之前打败漩涡之魔神那样,这次也一定有办法共渡难关的!比如吃不掉就打包那种!”
派蒙的话,为群玉阁紧张的氛围添了一丝轻松和愉快,凝光站在一旁看着俩人斗嘴,眉眼间略显无奈。
“凝光大人,今日的花到了。”
凝光上前接过侍女手中的花,纤长的枝叶细如兰草,几株娇俏的淡黄色骨朵挂在枝头。端详片刻,她的神色略显诧异,自言自语道:“竟是一株幽兰。”
“送花人传话说,这花可以多放些时日,不必每日再换。”
凝光怔了怔,一时间似有所感:“好。”
侍女恭敬地作了个揖,安静退下。
凝光将花草放入那只瓷瓶,翠绿和生机填满了空荡,细长的枝叶肆意伸展,兰蕊含苞藏在其中伺机绽放。
“真好看呀!”派蒙不禁称赞道。
凝光正看着那幽兰出神,不由得勾唇道:“确实相得益彰。”
派蒙回头向旅行者问道:“什么是‘香的一张’?是很香的意思吗?”
旅行者仔细想了想,解释道:“你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就像枣椰、杏仁、黄油和须弥蔷薇,这几个毫不相干的东西做在一起,就变成了你爱吃的椰枣蜜糖,椰枣蜜糖是不是很好吃?”
“好吃!”
“那这些东西分开呢?”
“分开……也好吃!”
“……”
凝光笑着接过话:“其实就是彼此相互补足,变得更好的意思。”
“噢!我明白了!”派蒙恍然大悟,“就是放在一起更好吃的意思!”
旅行者称赞道:“对派蒙来说,理解成这样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派蒙得意洋洋地插着腰,说:“哼哼,可不要小看我!”
不远处藏书阁的门被推开,一小厮上前禀报:“凝光大人,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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