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定是ABO，私设一大堆。
涉及ABO之间的种族偏见，我个人觉得这种无所谓但还是预警一下。





Beta的含金量





队里的黑魔请假三天没来上班了。

少了一个人并不会影响开荒热火朝天的氛围，大家在通讯贝里礼节性地关照和祝福倒霉蛋早日康复后，便一如既往积极地投入战斗。本来这个副本的武器和装备在召唤还是新人冒险者的时候就日思夜想，恨不得板子上组个队直接攻进去。奈何他当时钱包瘪瘪，装备和络阁寺都是一片可怜的灰白。如今好不容易站在魂牵梦绕的Boss面前，攻略进度也推得飞快，他却没了什么动力。

召唤本人对于这种突变也摸不着头脑，以为是幻化审美突然一转一百八十度，下班跑到六分仪广场找了个路过的大佬路人偷偷窥视，怎么看还是怎么让人心动，这与其他武器截然不同大理石般的纯白书面和神圣的银色纹路，这展开时会缓缓旋转的夺目而特别的符文光圈。这设计，这质感，这特效，召唤光是看着就已经开始幻想把它捧在手中的感觉，硬质的书脊微微硌着掌心……

哦对了，还有这身幻化…独特的古希腊般的柔美、优雅又带着前卫感的长衣，片裁布料飘逸而修身……这会还是版本初，街头没看着几个实穿的人，少数几个路过的被敬畏而羡艳的目光簇拥着离去。等穿在他身上的那一天，该迷倒多少海都的猫娘人女龙娘Omega妹妹们…哎，不过她们向来只对那些强的过分的壮硕Alpha感兴趣。不过这也影响不了他喜爱这套装备……

欸！不对啊！！！既然不是对日影兰装备和武器养胃，那是什么让他突然丧失了开荒的兴致啊！召唤左思右想，觉得队友尚且气氛友善水平发挥稳定，副本难度适中场地设计方正美丽，就连吸血鬼的劈砍也显得格外温和可亲。但总觉得少了什么，是什么啊！是什么呢……如果没有找到这种强烈的违和感的来源，他可能接下来也没法心情舒畅地开荒了……

是队里的d2这几天换人了。

新来的龙骑妹妹是个漂亮的Alpha，实力也强。是高难副本新手可是聪明伶俐，很快跟了上来。刚进队那一天就收获一众或大胆或小心的示好的眼光，他们合作得很顺利，攻略速度不比之前慢上几分。

可是不是黑魔法师了。

特别地，不是之前那个黑魔法师了。

召唤被这样的想法而震惊，然而他很开放和宽容，起初的震惊之余就是尝试着回想黑魔为他所注意的原因。的确，6.0版本的召唤循环过于简单，操作也很简洁，他在没事的时候就盯着队里黑魔专心读条的侧脸发呆。看黑发随着有力的动作扬起时的弧度；看那双深紫色的眸子因凝神而缩小定格的焦点；看以太步时长袍翻飞，擦过己身时带起的有温度和药液香味的风。这种看倒只是欣赏的意味，不至于乱了自己的节奏。他觉得黑魔面容姣好，手法娴熟又完美，也是队里较少出错的可靠大饼——当然了，召唤师从不会出错，就算有，这种记忆也被不死鸟的火焰从队友的脑中撩去了。

呃……也许吧。不过他承认黑魔很可靠，而且也不是第一次和自己合作，之前就在招募版上撞上过几次，这次在队里再遇见他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一丝自己也没能察觉到的欣喜。当时想是碰见熟人的宽慰，黑魔总打d2，他总打d4，他们副本外没有过什么交流，只是合作过很多次。召唤喜欢放心的队友，而黑魔总是令人放心。

好吧，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黑魔是个Beta。





黑魔是个Beta，这是刚见面的时候召唤就观察到的，他能闻到黑魔身上的气味，那是一种温和的掺杂着植物和金属气息的药香，和他偶尔去药水铺子里购买爆发药的时候闻到的味道差不多，有点像小时候家里母亲存放药品的书房。闻着不刺激，不甜，而是泛着微苦，但很安神。黑魔来找他分摊时一般靠的不近——以太步总是会让施放者和对象之间留下一段不远不近的暧昧距离。那股好闻的气味便若隐若现。

他闻不到任何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所以黑魔理应是一个Beta，而且用了一款很不错的香水。召唤有种感觉，如果把那样的香水做成香薰点在床头，一定会日日好梦。他平时不去思考这些，只是在偶尔的合作中又和黑魔擦身而过，拂过他鼻尖的空气短暂地把他拉扯回泛黄而沁人的童年，这时候他会怅然地愣上几秒，心想下次遇见这个黑魔法师一定要找他讨要这支香的购买途径。

是的，召唤也是Beta。在这个性别开放而且倡导性别去羞耻化的社会里，Alpha和Omega已经遍地行走，恨不得把自己的性别都写在铭牌上——当然，他们也是这么做的。相亲大会五光十色，处处开花，人们致力于让强壮帅气的Alpha和甜美依人的Omega配对成伴，甚至在大街上看个对眼都能明天就迈入十二神大圣堂。信息素的结合，作用是难以违抗且稳固的。

之前兴起过一些小众口味的热潮，市面上流行了很多AB，AA，乃至BO，OA的通俗小说和连续剧。以至于当时有几个A当众就对他发出烛光晚餐的邀请。他的内心毫无波澜。这些只不过是稀有性别的宠儿们换着口味整的花活，风头一过他们这些Beta就会被残忍地抛弃，他们没有香甜诱人的信息素，没有美丽无瑕的外表和勾人的柔软的身体，性格也多数平板温和，实在和这些过度鲜明的人们不般配。他亲耳听说过好几个被名门贵族的Alpha玩腻了就抛弃的Beta，已经怀有足月身孕，动弹不得，被丢在海都狭窄肮脏的下水沟中，最后被人救助，但早已只剩下一口气。这些新闻往往在小报传播，被当做人们茶余饭后唏嘘耻笑的谈资，或是成为Alpha公子们背景里不那么光彩的一小行注脚。少数幸运的则是被甩下一笔精神损失费，缠绵数周的爱人便消失无踪。

召唤无意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婉拒了这些看起来垂涎欲滴的邀请。A和O的存在虽然醒目得发光，而且近几年数量越来越多，也许是黑心商人们终于找到了方法干预孩子的分化。但也有好处，是他们仅仅对他投来一道打量的目光，抽动几下鼻子，闻不到空气中有令人心醉神迷的气味后便兴趣缺缺地移开眼神。

召唤早已练就了无视这道目光的秘籍，他身为冒险者，又恰好是Alpha最多的职业，而他们身边往往跟着一个小巧的Omega。他利用这种不引人注意的特性混的如鱼得水，很快便在利姆萨·罗敏萨海岸线边最好的地段之一添置了一栋小小的洋房，应付他和宝石兽足有余，惬意无比。然而，他还是多了一个心思，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缘分的骚扰，在自己对外的铭牌上清清楚楚写着的近期不考虑恋爱和成婚，这样那些Alpha和Omega甚至连看他一眼的兴趣也没有了。

这次历险当然也不例外，队里不知怎的几乎都是两两配对的AO，招募时召唤好不容易从人满为患的固定队中找到一个空缺的法系位置，忙不迭地挤进来，对于这种情况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AO一旦配对捆绑在一起，性格就会温和很多，队里也有发情期情侣之间内部解决，绝不能影响到队友的规定。然而他偶尔还是会觉得自己是颗发亮的灯泡。

黑魔来了后这种情况减轻不少，他的手法和性别都让召唤放松。缺的输出能补一补，一直以来独自一人的寂寞仅也被奇妙地熨帖一些，仿佛是找到了那个茫茫人海中的知己之人。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终于能问黑魔那支香的名字了。

第一次尝试开口的时候，召唤自觉有些唐突，虽然冒险者中像队里战士那样打完就吆喝着大家去沉溺海豚亭来上一杯的人也不少，但黑魔实在是不像那种大大咧咧的热情的人。他左思右想，约了黑魔去吃饭，借口是沟通减伤。这薄如纸的借口抛出来，他的心里有些没底，毕竟他和黑魔合作过那些次，又是给他留下过好的印象的队友，这种浅淡的好感每次相遇又会加深，现在他大概可以肯定地说，只要看黑魔的动作就能断定他什么时候给那个小病毒，并且很快地调整自己的轴来适配。当然，黑魔肯定不知道这些，所以他选这个理由也不失合理性。

他感觉黑魔不太喜欢沉溺海豚亭那种喧闹的氛围，便选了家相对安静的小餐馆，上楼入座他先是大谈昏乱在P4S时间轴中的应用，又扯到两个法系的异同，顺便感慨了一下召唤师6.0毫无美感的操作手法。黑魔很认真地听，偶尔点一点头，插几句嘴，例如“也没有这么糟糕”（在他提及召唤在当下时代口碑跌底的难度时）。黑魔简单几句安抚下，他竟然有些被安慰到。聊了半个星时后，他发觉上的菜两人几乎没动几口，而且不仅是他，黑魔也像对那些美味佳肴无动于衷。酥脆的鱼排都快凉了，他连忙扒了几口菜，才尴尬地笑了一下。

“…其实我找你来是为了……”

他原想竭力说的自然一点，像队里娇小的Omega发出请求那样委婉动听，让人看着那双眼睛就难以拒绝。然而自身性别有些限制他的发挥，他这句话在脑内酝酿了几十次，最后刻意轻飘飘地掷出来的时候，居然听上去比正常的语气更干巴巴的。

“……你身上的香水味…购买地址，可以告诉我吗？”

召唤刚开口就想钻地缝，这一下说明他和黑魔的交集再也没法回到萍水相逢的队友层面，至少是那种除了战斗细节毫无深入联系的队友层面，他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这么郑重其事——要是在退本前装作若无其事地拍一下黑魔的肩，效果显然比现在的好上不少。

说出去的话。他也只好硬着头皮看着对方说完，然后向后靠在沙发上，故作松懈实则紧张地等待着黑魔的反应。黑魔听了他的话，先是愣了几秒钟，随后，召唤看到一种几乎不可能的神态出现在黑魔的脸上。那是他在上次那个不长眼睛的近战连续十次把aoe带进黑魔的黑魔纹的时候也没能一睹的神情。

黑魔偏过了一些脸，从高领口和发丝间逃逸的耳尖微微发红。这些变化十分微小，但是放在他一个万年没什么表情的人脸上就特别明显。召唤内心咯噔，觉得这是他让黑魔尴尬的证明。然而正常人尴尬看起来顶多是错愕，而不是害羞，黑魔的反应有些奇怪。

但是香水算半个私密话题了，害羞也很合理。只是他觉得害羞这种状态发生在面前这个人身上太稀奇了。

……谁让他总是要以太步他。

“…我没有别的意思。”气氛一下有些诡异，已经比较晚了，二楼这时候很空，只有寥寥几个客人，而他们又选在角落，要把人冻结的寂静逼得召唤继续用解释给自己找补。“那个味道…很好闻，让我想起了我的家人。所以我也想买来…”他本想说放在床头，又觉得过于亲密。“制作墨水和书签，夹在书里。”

“…可以告诉你。”不知道过了多久，黑魔的声音又响起来，他仍然微低着头，不太正视他的目光。召唤心道古怪，但这不是他的目的，他不想深究，更不想让黑魔真的觉得尴尬。因此很自觉地把眼睛移开，对方看起来才轻松了些。“……但是，这是我自己调的香水。你如果需要，可能要跟我回家里取一趟。”

“好，我跟你去。”那时候他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也许是惦记太久的香味终于寻到源头，无比爽快地答应了。只记得黑魔站起身准备离开，说家中最近炼药杂乱，需要收拾一番才能让他过去，他们便把时间定在下周一。召唤结了账，说这就算作香水钱了，他高兴得有些飘飘然，怕黑魔违约，算是个押金保障。他们在餐馆门口道别，沿着不同的方向回到家。





日子过得飞快，召唤不是上班就是泡在练习队里，但加练见到黑魔的次数比之前少了许多。他安慰自己可能黑魔只是跑得太熟了，想把闲暇时间拿去做一些其他的事情。然而他本身就喜欢帮助卡进度乃至开荒的新人冒险者，这个另说。总之，好像一闭眼一睁眼，就到了他和黑魔约定好的日子。

他先前还几乎没和哪个队友有过好到能去彼此住所的交情，此番略有些紧张，也告诉自己只是去拿个香水，别做什么越界的事情。然而看到黑魔撑着一把阳伞在小屋门口的走道尽头等他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感觉有点奇怪，太正经了。”召唤说，黑魔不置可否地把伞收了起来，往常就一尘不染的校服好像又熨平了一次，布料泛着高级的光泽，上面的胸针和金属装饰都光亮如新，就连小小的战斗中的破损也被缝补好了。他把这些看进眼里，没说什么，跟着黑魔进了房子。

这是一栋位于高脚孤丘的小小尖顶房，在最偏僻的号码位，很符合他对黑魔法师的想象。屋里昏暗但整洁，各种书籍、瓶瓶罐罐和炼金工具以一种繁多但整齐的方式排列着，大多数依靠提灯而不是魔导技术照明，没有他的宝石兽屋里鲜艳又大胆的配色和充满每个角落的亚拉戈创意装潢。墙上挂着的干花草束散发出类似黑魔身上的香味，召唤忍不住抽动鼻翼。

他们路过靠墙摆放的几十把咒杖，走进里屋，这里更加幽暗难视，黑魔用放在桌角的细短的单手咒杖敲了敲墙上的挂灯，整个内屋便被一种柔和而明亮的光充斥，召唤眨了眨眼，好奇心涌上心头。

“你们黑魔法师不是只能诅咒人和搞破坏吗？”

黑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竟然一本正经地解释了魔法驱动装置的原理。召唤理解得很快，转而就开始思考把这种魔法和亚拉戈技术结合起来的可能性，他感觉拜访一次队友有点收获也不错，对黑魔诚恳地道了谢。那人却好像又不大自在了，低头从桌上架子里的各种试剂管里抽了一管出来，召唤看到它们大部分都贴了标签——有以太药和爆发药，黑魔的手艺能让他省去这份买增益药水的昂贵价钱，他发誓自己没在嫉妒。

不过这瓶没有。黑魔法师没看他，把试管递了过来，伸到他面前。

“是这个吗？”

召唤低头看那试管中的药剂，它是黑色的，而且从某些角度能看到一些紫色偏光，和桌上其他药水看起来并没什么差别。他低头一些，熟络的香气瞬间涌进鼻腔，只是比平时闻到的更为馥郁。

“就是这个。”他肯定道。“你有多余的吗，请多给我一些，太感谢了。”

黑魔又从里面拿了几个深色的药瓶出来，里面装着的都是刚才这些香水，深色的瓶子不透光，阳光不利于香水的保存。召唤漫不经心地想到。虽然黑魔这住处也透不进什么阳光。

他不太了解香水，但黑魔看起来很专业，便放任他装了满满一瓶，塞上木塞交给自己。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在这样的环境里他的意识有些昏沉，走出来重新沐浴在乌尔达哈晴朗的阳光里才好了许多。黑魔把他送到来时那条小路末尾，互相礼貌地道别后，他正要转身，黑魔突然说了一句话。

“从这里可以看到广场，夜晚的时候很漂亮。”

召唤偏过头，正好瞥见雄心广场在鳞次栉比的房屋中露出的一角，黑魔说的不错，俯瞰下广场充满异域风情的建筑很具有欣赏价值，狮头喷泉在艳阳高照下闪着粼粼波光，甚至在岩石间映出一道小小的虹彩，搭配上沙都一尘不染的湛蓝天空和远处的群山着实让人惊艳。由于位于地势最高处，其他冒险者的居所一览无遗，各式的房屋外墙和出入的行人，广场上打闹的孩子一起，为这幅精美的画面增添了不少生活气息。

召唤驻足欣赏了一会，说。“风景很好。”

“如果不是我已经把利姆萨·罗敏萨当做我的第二故乡了，我可能会考虑搬到这里。”他对黑魔笑了一下，由衷地说。

黑魔点点头。

“很遗憾。”

他说。

遗憾？召唤当这是客套话，他内心的确也有些遗憾，但他在海都的豪宅坐享一整条海岸线，蓝天白云沙滩海水，他见怪不怪。这只不过是被不常见的异域壮观美景所震动。他不敢再想黑魔的话背后的含义，只怕又让二人尴尬。拿到心仪的香水，他急着回去试用，再次告别后便匆匆传送离开。





黑魔是一个Beta，这一切就足以让他以超越陌生人的视角和他相处。召唤是Beta，他的哥哥学者是Beta，他的父母也都是Beta，这个被普通之神所诅咒的家庭过着幸福又平淡的生活。他也不是没在情愫萌动的时期肖想过会和Alpha或者Omega经营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恋情，但这种肖想在迈入社会的现实面前还没萌芽就被扼杀在了襁褓里。

Alpha和Omega们看不上他，他也看不起Alpha和Omega们。那群不懂得如何把自己收拾整洁，总是当街大肆散发多到溢出的荷尔蒙，随时随地发情流水的只会交合的物种为他所不齿。但是内心深处一个极卑微的想法又让他渴望那种毫无条件的基于基因的认可和毫不顾忌的直白。

社会总是鼓励AO们交合，而Beta像一个个从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透明路人，此生存在的价值就是当做背景板。Beta名人和高位者的数量都远远小于Omega和Alpha的，他们习惯勤勤恳恳地做着不起眼的工作，只因先天的限制同时剥夺了他们变得强大和寻求荫庇的权利。

召唤虽然是冒险者，但也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召唤们的数量就像Beta一样多而没有特征。相比之下黑魔就有点特别了，他总是在冒险者行会的榜首页面上瞥见那家伙的名字。黑魔很低调，他的日常作风也一贯如此，和他一样只用脸吸引多几眼的注意。但是那一刻召唤屏住了呼吸，那个朴素的签名依旧在他的眼中发着光，如此闪亮和刺眼。

队里的其他人曾经在黑魔刚来的时候有过一次小小的私下讨论，这样好看又打的高的人怎么可能是Beta？召唤听了很不爽，但懒得开口反驳，只是占星笑吟吟地把他拢过来说我们小召唤不就是吗，他被刺伤的自尊心才略微安放下来。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黑魔的确很漂亮，比一般的Omega还要漂亮许多，不然他怎么会一眼就被那个人吸引注意。

是啊，那样的人怎么会是Beta。

他们说笑间黑魔修理好装备走了过来，一袭黑袍把他和热闹的气氛严严实实地隔开，那个人总是来如影去如风，从不可能说多余的话。召唤有些羡慕他能真的不受影响，当然，这样的心思他不可能宣之于口。但是队友甚至在某次宴席上问过黑魔的性别，毫无疑问，他就是一个纯正的Beta，和召唤感觉到的一样。





……

怎么说，这些事大概就堆积起来了他现在的心乱如麻。他觉得很没厘头，又不得不承认这件事。之前没有任何一个队友能让他注意到这种程度。

他把手里的布袋打开一看，发现刚才走神太久的30瓶智力之幻药买成了意力之幻药，这不是最近的第一次了。但这下就算是给副职也没有用了，他对治疗职业可以说只有医术和复活的了解。黑心药店售出从不替换，他想起自己曾经逛找模板的时候看到黑魔以占星术士的身份参与副本攻略。或许这对他能有用……？

他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疯狂的决定，这在他之前的生命中很少发生。他要去找黑魔谈一谈。

顺便把这30瓶意力药换成智力的。





咚咚咚。

门纹丝不动。

召唤又敲门。咚咚咚。门内丝毫没有回应。

黑魔的长靴放在门外，里屋也透着朦胧的光，显然人在里面。召唤急了，脑内闪过多种仇杀死法，这种事情发生在邪恶的前乌尔达哈咒术师兼职炼金术师身上好像也不是什么大意外。他想让泰坦炸开这扇木门，又犹豫了，黑魔要是安然无恙只是睡得半死，事后不得把他绑去做成香水？

他只能又加大力道拍了拍门，门板传来的震动震得掌心发麻。黑魔的声音才迟钝地从门后响起来，似乎隔了有一段距离。

“…找我有什么事吗？”

声音闷闷的，隔着门听不真切。召唤的心和四肢都冷下来，心想果然吵醒了他睡觉，他没懂自己怎么突然小题大做。都是冒险者，黑魔虽然双腿残疾，次次打的比他高，自保能力还会输于他吗？

“…我想，找你聊聊。顺便，我的药买错了，想换一下……”他很艰难地开口，声音越来越小。黑魔好像没听见他的后半句。

“…一定要现在吗……”

受重伤了？躺在床上衣冠不整？吃坏肚子了？炼药爆炸了毁容了？召唤收住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他一点正当的理由都没有，自然也不是必须现在。他垂下眼，刚想回答没关系，只听一阵哐啷哐啷的碰撞和什么东西摔碎的清脆声音，门就从内侧打开了。

面前一空，他差点摔进去，所幸迦楼罗勾住他的腿，他踉跄了一下，稳住了。有些狼狈地抬头看黑魔，还好，手脚完整，没有流血，没有狰狞的大伤口，那张漂亮的脸也完好无损。他松了一口气，心脏落肚，但视野一清晰，吐到一半的呼吸又咽了回去。

黑魔比他还要狼狈，平日里总是戴着帽子，现在脑袋上空荡荡的，束得归整的长发也披散下来，被汗黏在脸颊和前额上。他只穿了一半的校服，外袍脱的松垮的挂在身上。红从他的眼尾蔓延到耳尖。召唤石化，像忘了背对，定在了原地，手脚不知道往哪放，宝石兽比他更敏锐，适时地变回了一块宝石，以太消散在空气中。

黑魔的双眼有些失焦，看得出来在尽力地集中注意力对齐他的视线，隐忍和焦灼的痛苦填补了涣散的空隙。他揶揄地靠在门板上，外袍又滑下了几分，大片雪白的皮肤夺走了召唤的视线。常年不见天日，吃住也在这种采光很差的小屋里。他想，不知道为什么咽了一口唾沫。黑魔比他白上那么多，几乎是几个色号。

“…什么事。”

召唤根本就不该说的，或许他现在应该迅速逃离这里，然后在招募板上随便找个其他性别的人来。但他对这种情况过于熟悉，他见过很多次，以至于他几乎脱口而出。

“你发情了？”

空气里淡淡的花草苦香的确被一种更为强烈的气味掩盖过去了，召唤只能在嗅觉的边角捕捉到它们的存在感。然而他闻不出是什么味道，只能感受到这种强烈仍然被压抑着。是的，他闻不出来。嗅觉的一大部分都被一种他完全无法表示出来的空白的气味不留情面地覆盖掉了。他无法感知那是什么味道，这就像半盲的人所感受到的无力一样。那是一种不可抗力，一种灰色的填充物，不，那甚至不是空气的味道，那比空气更要无色无味，就像一块厚重的布遮盖住了他的感官。他知道那是什么，但无法切实感觉到它们。

画板，他想起画板，白色尚且是一种二维的颜色。如果直接在纸上盖上绒布呢，被遮盖的一部分就永远不可能被上色了。

他感觉自己被一种尖锐的挫败感和无力感所击穿了，这种感觉曾经会隐隐地拉扯他，在他被算得上有好感的Alpha追求的时候，在他穿梭过耳鬓厮磨的人群的时候，但这种痛楚都没有此刻如此尖刻和剧烈。以至于他几乎没意识到自己以一种难以置信的冰冷眼神盯着黑魔，后者似乎小幅度地畏缩了一下。

黑魔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声线沙哑。

“…瞒不过去了。”

召唤感觉自己的声音和四肢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也有一种想靠上门框的冲动，他听到自己疲惫的声音。

“…我去给你找一个……等等，你是Alpha还是Omega”

他本来以为。他本来以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Alpha。”

但它还是发生了。

“你等下…”黑魔简短地说，他伸出一只手，挡在将要背身离开的召唤面前，他尽量想让自己显得温和一些，但是话尾颤抖的声调暴露了他。

召唤拨开他的手，头也没有回。

他的手腕被猛地抓住了，力气死大。比起那个最先传来的是滚烫，透过皮肤的，几乎要灼烧血管的热意，像火焰。与那人给人的感觉形成两极的对比。他终于有了些实感，不情不愿地回过头。

黑魔没松手，强撑着看他，语气很坦然，但显然有些不确定。“…我想请你，留下来帮我……”

我？而不是一个纯真可爱的Omega，或者黑魔也喜欢当下流行的双A文学呢。他的耳膜嗡嗡作响，喉咙深处凭空泛出一阵苦涩。

当然，比起这些，去给黑魔找个Omega或者Alpha的想法更加刺痛和折磨人，他突然难以想象。只感觉自己想要逃之夭夭，或许再也不出现在黑魔面前，或者固定队里，或者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

“…不…你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我喜欢你。”黑魔手上的握力传出难以按捺的急躁，他似乎垂眸定了定心神，那一瞬间纤长的羽睫看的召唤心脏漏了一拍。握住他的力道轻了一些。

“……我喜欢你。”他看着召唤，又缓慢地重复了一遍。“…我想和你……”

召唤想捂住他的嘴，但是他站在原地动弹不得。黑魔把脸偏向一边，似乎也有些耻于说出那个动词。他最后还是克服了，语调小小地降下来。

“…你不想做就算了。”

“…我是Beta。”召唤破罐破摔地说，虽然他就差没把这个写在铭牌上了，这样过于张扬，他不知道Beta有什么好张扬的，那些Alpha和Omega只要看他一眼，抽抽鼻子，就会对他丧失欲望。

“…Beta有什么关系。”

“…你、你不能标记我。”他脑内罗列了一万条伴侣是Beta的坏处，他们很乏味，他们没有Omega在床榻上那样激烈的反应，他们无法轻易地取悦床伴，他们……

“不能也没关系。”

召唤感觉自己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一样，他想不出如何反驳，只觉得这一切突然又超过。他的大脑和体内都空空如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跟着黑魔走进了屋内。

客厅其实是开了灯的，但比平时更加昏暗，乱七八糟的抑制剂针管和药片洒落在地面上。黑魔的声音很低，在黑暗中一下一下地敲击他的鼓膜。

“…打了三针，但是没见效。”

到了卧室，屋主点亮了一盏小灯，他才看见黑魔紧皱着眉的痛苦神色。他大概明白一直以来为什么察觉不到黑魔的信息素了，O装A的桥段小说影视剧里一抓一大把，他不理解这个Alpha怎么会苦心积虑把自己变成一个Beta。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个Alpha不好吗？”召唤虽然不懂治疗，也明白抑制剂长期服用对身体的影响，黑魔一个制药的怎么会不比他更懂。他有一阵无名的恼火，也来自这个家伙如此轻易地糟蹋他维护了这么久的尊严。他想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揍几拳，但现在显然不是好时机。

“…有什么好的。你一点也不懂Beta的含金量。”黑魔翻找壁橱，在喘息的间隙仍有余力调侃他。召唤决定不去想他在找什么东西。

“是啊，比你们好多了。”他恶狠狠地瞪着他。“很自由，不用忍受每个月这种该死的发情期的困扰，最重要的是…”他犹豫了一下。“也不用天天想着怎么找个好伴侣什么的…”

“是啊。所以我才想摆脱这些……”出乎意料的，黑魔没有驳回他，声音很认真。

不想爱上谁，不想被谁爱上，不想承担特殊性别带来的困扰……他也是一样的吗？

黑魔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回过头看着他，指间夹着小小的塑料包装封口的薄片和一管润滑剂，召唤扫到一眼，脸立刻红了。那双不再被帽檐的阴影遮掩的眼睛被情欲和他所不能理解的某种滚烫的情愫所点燃，在暗里一跳一跳，像那些让他移不开眼的爆裂的魔法。

……好像真的败给他了。也败给了这该死的第二性征。

“好吧。”他说，往床上一坐，双手看似随意地往身后一摊。天啊，这和他当时在餐厅时的动作简直一模一样。“在此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是晒干的花草叶制成药物后的气味，”黑魔微笑着压了上来。


“…微苦，但是和你闻到的有出入，带着一丝焚烧感。”


Fin.




注：
第一次参加这种企划，是的真的是第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上头了通宵三个多小时就写完了一万多字。所以肯定粗制滥造，请不要嫌弃我…！


享受着自己是B的身份，又感到不满的召唤，和因为自己是A而觉得麻烦所以装成B的黑魔，因为这个伪装的身份无意中获得了召唤的认可，但在一切不小心暴露后这份认可破碎了，并把矛盾指向了召唤内心深处的自我厌弃和混乱。
召唤乐于享受Beta的自由，却又渴望得到爱，深感寂寞，羡慕着AO之间被信息素互相吸引，被天赐的基因所认同的稳固自然的感情。而黑魔因为被Omega纠缠过，利用信息素诱导他失去理智，而无比厌恨这样生来就让他在某一方面难以自主选择，会受控于他人的信息素。可是又制造出了和自己的信息素相似的香水，并时时携带在身上。
两个想法迥异又相通的人微妙地因为香水而产生了联系，从而触及到两个人内心深处对于自己的性别身份的认知。召唤因为无法感知到信息素而自卑，而黑魔需要的恰恰，也仅仅是他能够嗅到这样的香水。这样的味道，召唤所憧憬的Alpha和Omega反而是不会注意的。
而这就是Beta的含金量。


这是一个双方以一种巧合而且别扭的方式治愈对方的小故事，或者是两个怪人互相契合的故事。记忆里A装B的ABO文很少，所以就写了，希望大家海涵！如果喜欢的话能给我评论就太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