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5559141
-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明日方舟 送葬人,炎客
标签 葬炎 送客 明日方舟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アークナイツ
-
879
23
2021-3-1 14:25
- 导读
- ⚠️游戏原作背景+ABO世界观。
⚠️一定程度的mpreg描写。
* BGM - Proyecto Oniric - La Fragile Mort
荆棘鸟
炎客肩头的划伤拆去最后一根线的同时,他被告知自己怀孕了。
“我希望这是确诊结果?”
炎客又问了一遍,显然对这次附带的非正式检查结论的准确性存疑。白发的前萨卡兹剑士坐在桌后再次点了点头,将诊断书加密传送到炎客的终端上,露出温柔也悲悯的神情。炎客向来对这位低调仁慈的医者评价不低,因此他们在这种场合下的初次晤面令他稍显尴尬。闪灵则只是继续平静地开出一些嘱咐,语调是面对一切患者时会展现出的耐心与轻缓。炎客也说不清自己听进去了多少,只注意到她依旧将自己早已入鞘的那柄剑时刻背在身边——它曾告人以死、现在又予人以生。戒断屠戮的杀手或许是为了赎罪,那么此刻的自己又是为了什么?炎客一直坦然面对自己刀尖的血,他闭上眼还能看见被自己处以极刑的政治牺牲品的恐惧与恨,那些疯狂迸溅的人性才是死亡的意义所在……那么生又能用什么来具象化?他在看诊台上坐着,仍旧花了一段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在拿着药袋起身离开时,下意识也想拎起早就被落在自己房间角落的刀,手掌却在下一刻扶住下腹。
一颗火种。
和花草不同,这簇新火的存在价值并非是等待它被指尖碾灭的那一刹那。它比任何幼苗都要迅猛、茁壮,但同时也极度渴求一份奢侈的充满爱的回馈。炎客明白这一点,却不太清楚具体该如何做,毕竟草木从来不会主动开口要求。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即将迎来一团如何的活火:或许是一个非此即彼的二元产物,又或是一个面目可憎的嵌合体,同时被圣使与刹鬼的基因序列纠缠,象征着不详与灾厄的源头——再或许它只是一块扰人清梦的石头,他半真半假地盼望着,说不定它在明天就刺破自己的腹腔,成为焚尽玉石的最后一根引线。
他回到房间,拿起终端又把问诊表反复通读;表格多数是一些晦涩数据,炎客对医学涉猎不深,并不能读出那些数字的深意。而基本信息中的“伴侣”一栏里的名字则根据系统记录自动生成:“LT01”是罗德岛的人事管理编码,“送葬人”则是他可以用于指代自己伴侣的唯一准确代号。闪灵的眼神曾不着痕迹地在表头逡巡数次——想必是因为这个不合时宜的名字过于扎眼。
他和送葬人的关系鲜有人知晓。即便年轻的萨科塔对待这个身份格外坦诚,甚至在初次完全结合完成的当晚便向系统提交了缔结干员间伴侣关系的申请,也并不意味着他们有义务朝所有陌生的同侪开诚布公。某些蜚语曾不知从何处得到契机,悄然在这个五脏俱全的微型社会里四散开来,掀起过不小的风浪,有一些过于离奇的片段甚至传入到他和送葬人的耳朵里,不过最终也不了了之。毕竟罗德岛怪胎丛生,不差他们两个:萨科塔与萨卡兹在世界复苏之初便在同一座熔炉里接受锤打并诞生*,也为同一方水土所抚养,尽管听从了大相径庭的神谕,但本质上确实同根同源。拉特兰的经书里记载过与恶魔通奸的天使的下场吗?曾有恶魔诞下充满光明与爱与力量的子嗣吗?只是送葬人连那些精神故事都不信奉,炎客便无从得知。
说来可笑的是,这个让人措手不及的结果却一次都没有出现在他对往后人生的假设里;送葬人亦从未挑起过这个话头,以至于炎客自己早就把这种可能性抛诸脑后——避而不谈看来并不是什么防范问题好法子。他虽有幸活得比其他矿石病病患都要长、都要清醒,第二性别也确实误打误撞地将他筑成一张温床,但他是否真的有资格去——亲手迎接一个错位的新生?——饱经摧残的灵魂又如何能坦然张开双臂去轻抚一颗珍珠?
思及此处,炎客这才察觉方舟内已很久没出现送葬人的身影。清理协议在许多方面需要他这位生理及名义上的伴侣出马,同时还肩负一些来自公证所对于拉特兰执行者的秘密指派。炎客向来无意探听的工作内容,所以他也不知道现在的萨科塔身处何方——他们间的联系确实过于松散了,甚至不像是靠身体结合进行完全链接的伴侣。即便这段关系早已被记录在册,但亲密无间似乎只停留在床笫;好在这个天使的嘴唇并不像他的心思那般冷硬,至少让他能感觉到自己吻的是一个存在的鲜活个体——一颗趋近无机的有机钻石,在极尽的混沌中保持极尽的单纯,或许只有在吻与碰触间才能剥下他那层钢铁面皮。炎客推算上一次他们见面应该就在两个月前,也竟然仅用一个夜晚就点燃了奔往歧途的焰火的引信。
然而即便如此,炎客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轨迹会因此经历巨大改变,除去日常用药从一份变成两份。初来乍到的那几粒胶囊装在可笑的粉红色塑胶密封袋中,印刷的便笺使用圆润的字体,温馨提示着每日用量,想来设计者也猜不到自己的心血之作最终会沦落到一个行将就木的萨卡兹刀客手里。炎客向闪灵确认过自己的医疗档案已被加密归档,除非紧急情况,与此次事件相关的信息绝不会被任何人读取。这令他稍微安心了些。与年轻人交往是个麻烦,他也懒得再一次应付满城风雨——尽管来到这艘巨大钢铁舰艇是他自己的选择,但这里的活力过于旺盛、所孕育的希望也过于明亮耀眼了……
没有人不承认罗德岛是一处豢养生机的暖室。放任自流虽不失为一个暂时的安逸出路,看上去也是他目前的首选;但那之前,他想要去一趟卡兹戴尔。
他的故土在无数纸张的记载中都是神迹最先光临的沃壤,一段时间内,这片余烬也曾披挂荣光。四年前它被推诿着化作了真正的炼狱,饱受摧折的国家如今的景况竟连那群受感染的乌合之众都不作待见;但他的灵魂深处仍有声音在呼唤自己,站在一个新生生命的源头,唆使他归乡……他觉得这大抵是烙在萨卡兹血脉之中的傲慢的排外的诅咒,强迫着他对那片土地产生归属。
他花五分钟做了决定,又用十分钟准备好行李:证件,一些通用货币,一把刀,几件换洗衣物,大堆药品,激素抑制喷雾,仿佛轻装出门旅行——也着实算得上一场即兴旅行,要不是这件意外发生,或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再迈入卡兹戴尔一步。然后他给自己阳台上的一排花草挨个浇了水,将屋内的灯光稍微调暗了些。炎客没有将自己的行动计划透露给任何人,但在房间里留下了那把巨大的黑刃,以告知所有人他还会回来。
炎客同时带走的还有年轻天使放在储物格里的备用外套与空弹匣。萨科塔冷淡的信息素混合着钢铁、死亡与硝化物的气味,在炎客的身周构筑出一层疏离、准确又不容置喙的屏障,给他安插上一对黑色的坚硬羽翼,向所有人宣告一些昭然若揭的事实。
他准备好一切,选择在一个下午出行,离开时,看上去仿佛只是去户外透透气。罗德岛的终端还背在身上,他既然没有离开现雇主的打算,就也不介意利用现有资源,这其中来自天灾信使的口信则最为重要。他以前没有这么好的视听,全仰仗运气在天灾中求生。炎客清楚的是,他并不打算在此次出行里魂归故土——即使只带了一把刀,他也有信心这位老伙计足够保证自己的安全。纵使他曾经渴盼壮烈的生命的落幕,但这次他真的只是突然想看看卡兹戴尔的雪;他还没有想好如何为寄生在自己体内的这个弱点正名,但他觉得它至少不能在发出第一声号哭前就死去。所以不管是肆虐的水还是风雪还是巨石群,都不应在这个节点上成为他的阻碍。在载具的颠簸中,他盖上送葬人的外套,开始沉入浅梦。
依循内部网络中卡普里尼年轻学者的预报,炎客到达时,天灾正好离开。卡兹戴尔依旧厄运缠身,再一次蒙受了落石的恩宠。隔着加厚的防冲撞窗玻璃,炎客见证又一些房屋在陨坑里倒塌,但在废墟中牺牲的都是无足轻重的尘埃,权重早就卷走枯竭的钱财逃之夭夭——出舱前,他终于记起提前服药,又披上一层笨拙的防护服,以守护火种不受摧残——他一路踩过同胞们的断肢,萨卡兹人的血也是火焰的色彩与温度,从躯体的裂缝中流出,缓慢渗入地底,持续滋养着这片多难多灾的疆土,将它粉饰得更加要像真正的地狱一些。他漫无目的地行走,在看到第七根被坠落的尖石切断的胳膊后,他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扶着树干滚烫的遗骸干呕起来。
他早已习惯血与死亡;但显然另一个家伙不能。炎客沿着半截死树靠坐下来,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肚子,仍感觉不到一星半点的萌芽的存在,仿佛至今为止的一切反常的闹剧与喧哗只是一句过于轻柔的谎言。他尚未体会到来自另一条全新血脉的贪婪的攫取,它过于渺小、脆弱,只能通过扰乱自己体内的激素来博得关注,以至于一颗水珠似乎都能宣告它的夭折——他又被迫陷进自然的铁律中,经历一个生命接着一个生命的前赴后继,一条蛇咬住前一条的尾巴,从脊柱的尾端开始,蚕食、褫夺,同时又是给予与被迫无条件的至高的牺牲——生与死是一个闭环,几场轮回,永恒无解的莫比乌斯……
此次归乡之旅十分缺乏计划,炎客只知道自己已很久没有在故乡度过冬天。卡兹戴尔冬季的夜晚不似乌萨斯和萨米那样漫长,却同样冷。日落过后,来自北地的朔风便带来深黑色山谷里的雪;干燥洁净的雪像摔落在大气里的星辰碎屑,细密而冷硬,在皮肤表层又一触即化,瞬间形成温柔的抚触,让炎客不得不回想起送葬人的亲吻。执行者天使现在又在泰拉的哪个角落?他在无孔不入的寒风的抱拥中挑了一处断墙坐下,和浅土色的残垣一起吹着灰冷的风。
由于时差,在卡兹戴尔夜幕即将降临的同时龙门已迎来破晓,他擅自离岗休假的消息大抵在这时才让罗德岛炸了锅。他的终端从某一瞬间开始爆发出回环往复的惨叫,新消息纷至沓来,让显示屏失去休息时间,一封封邮件前缀挂着一些或熟悉或萍水相逢的名字;他没有认真去读,罗德岛要想通过终端定位找到他只消不到一秒,但他们仍坚持古老而效率低下的劝诫方式,就说明这些都只不过是对于他不告而别的埋怨。
他把不停吵闹的终端静音并藏进背包里,然后惯常摸了摸大衣的侧兜,却只翻出一盒薄荷糖。他从前天起就戒烟了。
一个失去故乡的人最后又折返来缅怀这片满目疮痍的盛景,带着一身血、一把刀、还有一棵花的幼苗——但他几乎想不起最初在这片土地下播种下的繁荣与希望,又究竟是谁亲手将生命赐给他,让他有机会得以继续肩负这个痛并快乐的使命——他很少忘事,所以应怪罪他们过早离开了。而今,卡兹戴尔首都内已无多少儿童。他不知道送葬人是否拥有一个快乐的成长经历——时至今日他依旧对他过去的故事知之甚少——但至少他自己对于欢乐童年时光的记忆在十数载前就戛然而止。很早以前,卡兹戴尔的夜里会有吟游诗人四处走访,孜孜不倦地用古语唱着往日辉煌的史诗,但如今连那些流浪艺术家们的拨琴都被天降的灾害碾成齑粉。在被洪水、暴雪与巨大流星击垮的日常里,卡兹戴尔的幸存者们早已不再歌唱,反而条件反射般地用一种戒备的、恐慌的目光检视自己这个同样不幸罹患重症的同族。
拉特兰,他在卡兹戴尔的废墟烟幕中突然想,拉特兰应当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副光景——在炎客漫长的跋涉旅程里,拉特兰是唯一从不曾涉足过的禁地,并非有意为之,只是因为那片土地上的和平实在是太确凿、太稳固了,他的刀剑在那些严丝合缝的律法与建筑间找不到任何价值——但毫无疑问的是,拉特兰应比这里更适合哺育和生机。与卡兹戴尔相比,布满精致甜点又为铁律所笼罩的拉特兰实在是过于美满的天堂。
炎客暂时远离烟草、纷争与罗德岛发放的终端,独自坐了很久,直到雪不再下,云层也逐渐稀薄,剥露出密布的星盘。他仍感到有些格格不入,但要从基因谱系追根溯源的话,他又只属于这里。然而这种落差并不足以带给他失落感——他只为这里的夕阳和荒凉而来。最后他将这种诡异的违和感归罪到那名萨科塔烙下的标记之上。戒断尼古丁的瘾疾和混乱的激素在他的四肢百骸里不安地蹿动,他总想做些什么来消磨这次难能可贵的休假,最终却只能把玩送葬人留下的黄铜质地的弹壳。
这时,一股硝与钢铁的气息伴随着笔挺布料与皮具相互摩擦的细响在静夜中姗姗来迟。听声音像是带了不少枪和子弹,说不定是个颇为棘手的任务,炎客侧耳听着难得显出混乱与沉重的步伐;但他并未回头,直到脚步声停稳在自己身后。
“来了?”
“罗德岛的医疗部门向我透露了你的行踪。”拉特兰执行人裹挟着一身仆仆风尘,可能是匆匆从委托发生地赶来,前发被卡兹戴尔的乱风掀起一部分,额头上有一层薄汗,竟显露出罕有的狼狈。
“噢……医疗部门所说的‘紧急情况’就是指现在?”
“——他们确实急切表现出了对同僚及其,亲属,的关心。”
送葬人的陈述首次出现非理性的停顿,炎客捕捉到他这一尴尬的纰漏,自己却竟也罕见地有些难于启齿。
他最终还是开口问道:“……你知道了?”
送葬人点点头:“是的。”
他知道了。事实上,他还并不清楚送葬人怎么想——他们从未进行过类似话题的讨论。尽管炎客不认为送葬人缺失的移情板块会令其对尚未成型的生命体产生非人的异见,但他的确也想不明白这块看上去那样冷硬的钢板将如何接纳、如何与他共同见证一朵花苞的绽放。
他们彼此经历了一段短暂沉默。
“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现在的罗德岛一定还在兴头上。”炎客说。
“——那么,我希望能够在接下来的行程中作为陪同。”
年轻的拉特兰执法者却毫不拖泥带水地即答,让炎客几乎要怀疑这是他一路奔波而来的同时组织好的唯一措辞:
“这是我们的共同责任。”
拉特兰人——拉特兰人,炎客不禁想道,刻板印象中的拉特兰人总有自己的一套说法,刚正又笨拙地试图表达柔软情感,出口的言语却依旧是坚硬的钢,像是用完美铁皿盛装的热可可……而他眼前的这个萨科塔则应该能称得上是登峰造极的典型。
送葬人还在继续:“刀剑可以对抗敌袭,但远不足以在天灾中保全性命,因此如果接下来需要城市之间的移动,我可以在机动性方面提供支持。同时我携带的弹药仍旧充足,有能力应付中等程度的突发情况。请谅解我面对突发的日程冲突安排不周,但在接到来自罗德岛的消息后,我已及时对任务优先级的排布作出调整——”
“任务优先级的排布?”
送葬人稍微露出困惑的神色:“是我惯用的措辞。我需要更改口吻吗?”
“开玩笑的。”炎客逐渐感到轻松的快乐的注入,“我并没有什么其他想去的地方。这里是我的故乡。”
“如果照此安排,在返回罗德岛前,我还有一个请求。”
炎客挑了挑眉毛:“真是难得。”
“我想以个人的身份邀请你前往拉特兰。”送葬人卸下枪炮与坚冰,单膝跪下在卡兹戴尔荒凉的沙砾里,朝炎客伸出掌心。
END
* 参考部分现实宗教与国家。因为很想写写想象中的卡兹戴尔……
* 炎客相关很适合讨论种族、存在与生死观!所以自作多情写了不少,以至于到最后说这是篇cp文都显得脸皮太厚(。